第四章 如月夫人

第四章 如月夫人

天婈心裏“咯噔”一下,這個罪名若是扣到玉璃月身上,倒是件麻煩事。

她斟酌了再三,還是解釋道:“今日我遇見她那會,有不少人在場,我確確連她一隻手指頭都沒碰過。”

紀母見她急了,拍拍她的手,笑着寬慰道:“這我知道,你跟我年輕時候一樣,雖然性子任性了點,但心地善良,絕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

天婈不曉得紀夫人知不知道玉璃月燒了秦如月家房子的事,但她知道她決計是個扣帽子的高手。

這一頂又一頂高帽子扣下來,玉璃月倒徹底翻了個身,成了個顧大局識大體的善良姑娘。

紀母又說:“我聽她房裏的紅葯說,自打那日,她不小心將你推入蓮花池害你差點喪命后,心裏一直不安。你又不准她到朧月閣來,今日得知你要去向我請安,她巴巴地在路上等你,想親自向你賠罪。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你了,你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她暗自傷心了許久,回去后就見紅了。”

天婈麻溜地做出一副又驚又恐的表情,接道:“這倒真是怨我了,早上我頭暈的厲害,一路上都是閉着眼睛由幻兒扶着走的,真真沒看到月妹妹。回頭我親自去薔花苑跟她解釋一下,千萬別叫她誤會了才好。您得空也幫我跟她說說,我自個兒不小心落入池中,從來沒怨過誰,更沒怪過她,您叫她千萬別放心上。如今她是有身孕的人,放寬心腸,好好休養才是第一重要的。”

紀母露出慈愛的笑容,欣慰道:“我果真沒看錯你,你真是個惹人疼的好孩子。”

天婈甜甜一笑,以五萬兩千歲的高齡,生生將這聲孩子受了下來。

月光發白,照得院子裏的鐵線蓮越發幽蘭。送走紀母,天婈心裏已有了個大概,這秦如月絕不是個簡單的人。

雖她不願多事,但玉璃月跟秦如月結下的梁子擺在那裏,不是她避着就能躲過去的,還是趁早解決掉的好。

她決定主動出擊,去會一會秦如月。最好,是和平解決,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出了朧月閣,一直往西,繞過一座廊橋,便是薔花苑。

薔花苑雖不如朧月閣大,卻精巧得很,道徑幽深,繁花鋪路。主屋是一幢二層白色小樓,屋頂黛色。樓前有一汪水池,蓮花開得正盛,池中央立了座涼亭,亭子四周帷幔飄飄,景色甚是怡人。

兩個人影依偎在一起,不知是在釣魚,還是在賞花。

男的長身玉立,女的柳腰婷婷,背景是蓮葉田田水波蕩漾,渾然天成的一幅詩畫。致美的畫面,連枝椏上蹲着的一隻鳥都不忍破壞,遠遠地繞開了飛向高空去。

天婈想了想,用力咳了一聲,劃破了這份寧靜。

雖內心深感此行為欠缺妥當,但要知道她從朧月閣走到這,已是筋疲力盡,必須要歇會才能再走回去。與其在這乾等着,還不如抓緊把事辦了,省得再走一回。

那兩人迅速回頭,短暫地分開了一小瞬又粘到了一塊兒。

天婈忽然想起八百年前在虎浪崖遇到的那對連體狸貓,兩個腦袋共用一個身體,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一世糾纏,到死都不能分開。

繼而又想起陰皂國的一個故事。有個富商的兒子愛上了年輕貌美的後娘,兩人趁着富商外出越了防線並經常幽會。富商得知后心神欲裂,五分憤怒,三分痛心,還有兩分無奈。

那兒子處處都像母親,唯獨審美遺傳了他。

後來,富商請人造了根鏈子,將兒子跟小老婆鎖在一起,要他們永不分開。起初兩個年輕人認為只要能在一起,什麼苦難都願意承受,鏈子帶來的種種不便都不算什麼,他們十分開心地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可漸漸地,日子沒那麼美好了,兒子嫌後娘越來越邋遢,後娘怪兒子越來越粗暴,由於鏈子的存在,一個要往東,另一個也必須跟着往東。長此以往,怨氣暴增,二人均受夠了彼此,卻無論如何都弄不斷那根鏈子,日子只剩下煎熬。

可以想像一下,一個要吃飯,一個要如廁。吃飯可以等,如廁等不了,那麼要吃飯的那個只能守在茅廁里看着另一個拉,臭氣熏天,熏走了食慾,愛情自然也要被熏走了。

最後,後娘抑鬱而亡,兒子實在忍受不了與屍體共處一室,拿劍砍斷後娘的胳膊,逃了出去,人卻瘋了。

這個故事是箬輕哄小拾睡覺的時候講給他聽的,聽完后小拾嚇得更睡不着了。

天婈覺得箬輕給小孩子講這樣的故事,甚是變態。而她能在這麼美的畫面里想到那麼悲凄的故事,說明她也挺變態的。

“你來做什麼?”清冷的聲音將天婈從回憶的唏噓中拉了回來。她這才發現,連體人已經走到了她面前,有股葯香直往她鼻子裏鑽,當歸、白芍、甘草、黃芪,倒真是安胎藥。

秦如月細眉細眼,皮膚白凈,身材纖弱,一雙眼睛膽怯地將天婈望着,像只小白兔。

紀長安警惕又防備地望着她,好像她是洪水猛獸一般。

天婈瞥了紀長安一眼,不願理他,朝小白兔笑道:“母親說你身子不大好,剛好我娘家前幾日送來一些人蔘跟雪蛤,特意拿來給你補補。”

說完,抬起手招了招。

左等右等沒反應,她納悶地回頭一望,幻兒老遠地站在離她五丈開外的地方。天婈尷尬地收回手,輕聲喝道:“幻兒!”

那丫頭才滿臉不情願地遞上一隻籃子。

一路上她喋喋不休,想勸天婈打消掉將這些名貴補品送給敵人的念頭,或者換些不值錢的送過去。天婈覺得她啰嗦,卻也覺得她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幫手。不像瓦瓦,每逢有個神仙過生日請客,她替她準備的禮物都是葭瑤宮最值錢的。

小白兔愣了半天,眼裏的膽怯變成了忐忑,紀長安體貼地伸出手,替她從幻兒手中接過籃子,滿臉狐疑道:“你又打的什麼主意?”

天婈冷笑一聲:“你最好先仔細檢查清楚,看看是否有毒。”

紀長安本是打着這樣的心思,一隻手已插入籃子裏,見她這樣說,停下手上翻動的動作,臉上倒突突地生出几絲尷尬來。

秦如月見狀,趕忙湊上前兩步道:“多謝姐姐記掛我,姐姐許是不知道,自你病後我萬分難過又萬分歉疚,恨不得那日掉下池子的是我。我本想去朧月閣看望姐姐,又擔心惹姐姐惱了。如今倒叫姐姐大日頭裏跑來看我,如月心裏十分過意不去,因……”

“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請我進屋喝杯茶吧。”天婈實不知道她要因什麼,也不想知道,打斷她的話,是因為站了許久,實在太累了。

秦如月愣了一愣,道:“姐姐請。”

於是,幻兒扶着天婈,紀長安扶着秦如月,一同往那小樓走去。

途中經過一片林子,林子裏種了很多花草,名貴的、普通的全混雜在一起,紅紅綠綠開了個遍。

嘖嘖,這品味!

後排槐花樹下倒了一堆藥渣,那葯香混着花香,沖人得很。除此之外,天婈還聞到一種淡淡的味道,那味道若有若無,若不是她熟知各種花草,能辯各種味道,亦不能聞得出來。

那味道很熟悉,可她一時間竟記不起是什麼味道。

這旁人的鼻子到底不如自己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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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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