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白狐歌
“阿卿,我記得白朝神女乃是青丘下一任的帝姬。”謝必安想了想,“白芷神女因為身子損耗太過的緣故,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再管理青丘上上下下一應的事物了,約莫着讓位也就是遲早的事情。”
“不一定呢。”白卿嘟了嘟嘴,“其實姐姐很不喜歡看那些東西的,她更愛在人間遊歷,每一次要出去踏青之前,她即便是再想出去,也都會強迫着自己在家養好身體,生怕在外面看不到好風景。”
白卿說的,是人間的日子。
這些溪城和長歌並不知道,但是謝必安已經告訴過他們是轉輪台中才巧合的發現了帝修的身份,因此倒也能猜測到一些。
心裏對於這位一出生便接了大任……偏偏還攤上了一個並不是那麼靠譜的爹的神女表示實在是惋惜的緊。
白占神君的名頭,那是四海八荒全都知道的廢柴。
雖然他的為人的確是很好很好,和他在一起也都很融洽,可這並不妨礙他們私下裏調笑兩句,說上一些什麼。
只是他們從來都是點到即止,並不會過了線。在白占神君面前和在人後說……並沒有什麼區別,因為白占神君自己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逢人便會說娶到芷阿神女,簡直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話說的,倒是真誠的讓人啞口無言。
“母親可以看出來姐姐不喜歡這些,可是我對這些又一竅不通……帝君爺爺有很多孩子哪,我都數不過來。青丘接任帝君首要的條件,便是要婚娶,所以姐姐還都沒有點頭呢。”白卿笑嘻嘻的,也沒有了困意,盤着小腿兒坐在了帝修的膝蓋上面,和這些算得上是很親近的人開始閑聊,一副很擔憂姐姐未來的樣子,苦着小臉兒,“所以姐姐一直在等着白黎神君登位,徹底接下青丘的擔子。”
說起白黎,謝必安也是清楚的。
青丘的白芷神女剛剛剩下了一隻生來便有九尾的孩子,便被為禍的魔族頭子離夜搶走想要強行以九尾狐皇族之血執行禁咒,芷阿神女為了孩子幾乎是要連命都要搭上,才將他變成了獨尾的紅狐,卻錯失了孩子的童年,失散了很久。
後來正逢着天上巨變,巫族巫頌鎏蘇出師,青丘的事情又自顧不暇,因此很是慌亂了一段時間。
後來陰差陽錯之下巫頌在招搖山上碰到了一位名為黎赤的獨尾紅狐,看出了他是青丘帝姬白芷的孩子,這才讓他回到了青丘,還帶着一位上古隱鼠一族的後代。
青丘當日的帝君為了唯一的孫兒和最為疼寵的么女在青丘內下了王字訣,哪怕是再拖上個一千年,怕是連帶着他和白芷帝姬以及白澈神君都會有性命之憂。
是以謝必安這才說,一切皆是因緣際會。
“我曾經見過白黎神君,他的確當得起掌管青丘的重任。只是他畢竟年歲不高,資歷尚淺,恐怕白芷帝姬為了他也不會輕易的放手的。”謝必安笑了笑,“白朝那孩子若是不想接任……整個青丘上下,大概沒有誰會逼迫她呢。”
青丘一族一向是男多女少,看着帝君一下生了那麼多的兒子才得了一個女兒的寶貝程度便知道了。
白朝才剛一回青丘,就被接入了皇城……相比較起來,白卿反而是沒那麼受人寶貝了。
溪城一直聽着他們說,也算是摸出了一個頭緒,可正是這樣,他才更加的苦着臉道:“我聽你們這樣說,怎麼覺得反而更加不好了呢?”
“離素神君雖然將乾坤鼎送給了白朝神女,可、可人家還沒答應求親呢,我若是貿然去借,豈不是讓白朝神女欠了離素神君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眾人聞言也是一陣沉默,之後還是白卿笑嘻嘻的打斷了,“不會呀,姐姐雖然沒有答應,但是我曾經看到過那位神君和姐姐親小嘴兒了哪。”
“不急,不急的。”白卿笑眯眯的捂住了嘴,像是害羞一樣的又把頭埋到了帝修的袍子裏面,左右拱了拱,找了一個比較舒適的位置不動了。
帝修乾咳了一聲,換了一個姿勢,一臉嚴肅,認真道:“阿卿也是關心長姐婚事。”
謝必安笑着摸了摸鼻子,其實真的要算起來,白朝神女的歲數還小的很呢。
青丘一窩子的人,怕是沒有那麼容易把這麼好的一個帝姬嫁給別人的道理。
“……我聽說,離素神君和帝燁抵了摺子,說要入贅的。”范無救抽着嘴角,像是看穿了謝必安的想法,面無表情的補充了一句。
之後,他又伸出了一根手指,非常不開心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強行的在謝必安面前刷存在感,“還有,長安,你是不是忘記了,離素神君交好的人不多,但恰巧有我一個。”
他身為掌管凡人生殺,司戰執正的無常神君,與離素神君這樣剛正不阿,不愛說話,卻很是重義氣的人,其實是最為性情相投的了。
感覺到自己被謝必安忽視了的范無救覺得自己的心情特別的不美麗。
他臭着臉看謝必安,剛把話說出口,就發覺說錯了。
他之前還下絆子想整一整溪城,哪想到這麼一句話一說出口,卻偏偏的又給溪城看到了一絲希望。
把頭轉過去的時候,果然看到了溪城笑的是一臉燦爛的樣子,“無赦神君,說起來,咱們倆也算是有緣分的,哈?”
最後這麼一個氣音,顯得溪城那是能怎麼狗腿就怎麼來。
長歌看不下去,遮着眼睛把臉扭到了一邊,心想着日後一定要把溪城這副樣子想法子給他徹底糾正了才行。
溪城是恍若未覺,繼續腆着臉搓手。
范無救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笑了笑,一點暖意都不帶,用唯獨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向長安借骨頭的時候,我心裏是怎麼想的。”
溪城臉色一僵,隨後看了看謝必安和長歌,率先走出了亭子。
范無救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擺,臨走前又把謝必安有些鬆散的頭帶系的緊了一些才跟着溪城走出去,順便跟他們道:“你們在這裏坐上一會兒,我和溪城有些事情要說。”
謝必安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範無救想的是什麼,可偏偏又沒有什麼辦法,只能任由他把心中的一口惡氣發出來,不然怕是也不會開心的。
他摸了摸鼻子,看向面色有些茫然的長歌,笑了一下,從袖袋之中拿出了一個錦囊,招呼着長歌過來,道:“這是從火焰領主那裏得來的珠子,聽說可以發出很炎熱的火……用這種火萃取出來的梧桐枝,是鳳凰特別喜歡的食量,萬年前我便想去道南天找你,但是卻被耽擱了,等有了時間,卻來不及了……”
長歌聽着謝必安說的,也覺得有些心動。於是眨巴眨巴眼睛,左右看了看,抿唇湊到了謝必安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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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謝必安成功的將長歌的注意力轉走,溪城這才鬆了口氣,隨後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在他面前,正對着外面開得很是茂盛的花園像是觀景的范無救。
“無赦神君?”溪城主動上前走了一步,先開口道歉,“先前是我不對,還望神君海涵。”
范無救斜了他一眼,涼涼一笑,“無事,反正現在不需要用到長安的佛骨。”
溪城其實還是很介意范無救說的是什麼意思的,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再直接問。於是就把臉抬起來,揣着一張人見人愛的包子臉開始衝著范無救嘿嘿嘿的傻笑。
范無救嗤笑一聲,“我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
他的面色冷漠淡然,用手中瑩白的百骨哀輕輕的敲了敲泛着些許青白的石獅腦袋,聽着那清脆的響聲,說道:“如若我今天告訴你,今日長安身體有恙,需要長歌兩根金翎……再或是兩根鳳凰骨,你心中,又會作何感想?”
溪城搖搖頭,面色難看,也沒有心思再胡謅別的什麼,只乖乖的道,“我並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因為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在明知道的情況下,需要將長歌的身體割開取出鳳凰骨,亦或是要摘掉他頭上兩根金翎,從十二金翎的鳳王一下變為十根金翎的鳳王。
雖然身份還是那樣,可損耗卻是極其的大的。
聽着,范無救果然笑了一聲,“你明明知道你對長安代表着什麼,卻還上門來要求他做這些,如果我不在當場,你是算準了他會同意你嗎?”
溪城詫異,隨後立刻搖頭,苦笑道:“怎麼可能,我再怎麼樣,也絕對不是那般卑鄙之人。”
“向長安哥哥借佛骨,只是最後一個逼不得已的法子——我到現在,甚至連打開封印時而不讓那三千妖魔伺機逃竄的法子都沒有找到。”溪城無奈的看着范無救面無表情的臉,嘆道,“無赦神君,若是有別的法子,你當我真的願意前來冥府求他嗎。”
“他為了我所做的,不論是從哪裏來說,都已經足夠的多了。”溪城認真的說道,“謝必安於我似父似兄,所以我才敢,我才會跟他說那些話。我知道他會答應我,但也不過是最後一層擔保。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對不可能再讓他有什麼損傷。”
范無救抿唇,聽着溪城繼續道。
“他一身佛骨無可取代,但是以凰王靈體親自滋養,雖然過程比較久,可也能夠恢復過來。”溪城從袖袋之中取出了一個發著黃光的法寶,“此物名為共苦,是我從凰宮找出來的東西,這東西可以讓我代替長安哥哥忍受一切疼痛和不適,所以,我才敢開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