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番外二
“嘻,我聽說綏王在與虞國七皇子決戰時,使出了千里眼。”留縣的張老二立着鋤頭和站在他身邊的王五話家常。
“這算啥,我還聽說綏王在對陣七皇子時,靠神力繪出了地圖哩……”王五白了張老二一眼,擠眉弄眼道,“其實這些都不算啥……這些日子傳得最凶的是綏王的王夫讓她半月都沒能下床……”
“是嗎”張老二看了王五一眼,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沒想到綏王的王夫這般勇猛……”
……
“陳國的百姓都這般無趣么”站在留縣海拔最高的地方,陸扶風輕輕嘆了口氣,她終究是體味到了聽力太好的劣勢。
她不過是看在扶桑摔斷腿的份上伺候着扶桑衣食住行,怎會被世人傳成這般模樣……
“風兒不懂……”與陸扶風並肩而立的陸扶雲唇間含笑,“這便是鄉野小民的情調!”
“是嗎,如此也算情調”無視掉耳邊的回聲,陸扶風蹲下身捏了把腳下的黃土,“此處的土質似乎過於鬆散了些……”
“何止是鬆散……”陸扶雲拉着陸扶風起身,帶着她往後退了一步,“你看看這是什麼”
“足印……”陸扶風凝視着黃土上的四塊凹陷,眉心凝成一團,“這便有些不妙了。”
“為何”陸扶雲看了看遠處起伏不定的山巒,“風兒是覺得此等地質無法修建工事預洪是么”
“是啊……”陸扶風長嘆一聲,陳國雖人才濟濟,於修築工事卻無可用之臣。留縣百姓久為洪水所苦,卻無人能解他們於倒懸。
“風兒也不能么”陸扶雲問。
“能……但不願……”留縣四周皆是高山,獨中央有黃土,欲除弊,挪開黃土便是。可,如此卻生了新的問題——黃土堆往何處去。
“那平山呢”通悟了陸扶風的意思,陸扶雲轉了一個思路,“山與土平,許不會再有山洪……”
“那便炸掉吧。”陸扶風舉目看了看山那邊的黃土,似與這邊一般高
“炸”陸扶雲覺得這個詞新鮮。
“一硝二磺三木炭,倒進竹筒里加石灰,然後用長線做引……”陸扶風解釋。
“我想到了炮仗。”陸扶雲摸了摸陸扶風的頭,“若是怕得罪天上的人,我們不炸便是了。”
“你要信我……”陸扶風笑盈盈地看了陸扶雲一眼,轉身離開,“看你了,扶雲皇姐,我要回綏王府為扶桑皇姐備膳食。”
“風兒還會庖丁之術”陸扶雲跟在陸扶風身後,“雲想,扶桑姐姐定是不介意雲去風兒府上蹭飯的。”
“但扶風介意十日後,山峨未平。”陸扶風笑盈盈地看了陸扶雲一眼轉足而去。她相信陸扶雲定是能做好她期待的事。
“呃,十日”陸扶雲舉目看了看四周高約千丈的時候山頭,眸光黯了黯。
但願扶風想的法子有用。
陸扶雲一向是行動派,得了仙人指路,自然馬不停蹄。待購好竹筒,木炭,硝,磺,石灰,陸扶雲已覺得事情沒扶風想得那般簡單。
但思及只有十天,也只能讓爆竹炸山計劃正式開始。
爆竹炸山計劃的第一天,陸扶雲是崩潰的,有留縣村民因貪便宜,而炸毀了自己的灶台。竹筒燒火做飯是不錯,但,裏面不是加料了么陸扶雲賠完灶台錢夠,方才體悟了何謂窮山惡水出刁民。但開工沒有回頭箭,既是第一天開始了,第二天也就隨之來了。
第二天也算沒出什麼么蛾子,但那一溜的黑道是什麼看着山根多了些許土灰陸扶雲覺得陸扶風一定在騙她。可陸扶風第二天似乎沒有來留縣陸扶雲憂傷地擼着柳葉做花環,等着第三天,看進展。第三天,沒進展,只能等第四天……時間逐流水,轉眼到了第九天。陸扶雲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勞命傷財什麼,她是不大在意的。既是已定了平山之計,扶風的方法又不奏效,那便征民役來挖吧!
“主子,你這般挖,許是會觸怒山神的……”劍閣子弟看着自己的主子,眉頭蹙了蹙。
“那便讓那山神降罪於我便是了……”陸扶雲品着靖國主送來的水果,眉眼眯成一條縫。
“呃……”站在一側的留縣縣令小心翼翼地看了陸扶雲一眼,“此事若是被扶風殿下知道……”
“那她便走來了。”陸扶雲出言打斷縣令,閉目開始小憩。
嗯,滿目的紅綢緞,滿府的紅喜字,臨門的水缸旁還立了一個着男裝的新夫侍。
“今日是誰人成親”陸扶雲恍覺已經到了第十日。
“除了你,還有誰”陸扶桑的聲音逼得陸扶雲睜開了眼。
咦,真的是鳳冠霞帔,真的是待嫁在堂。
“寡人不讓你做小,你是不是很感動”陸扶桑微微抬手,便有一女子移步到了陸扶雲眼前。
只單單一眼,陸扶雲便被眼前的女子蠱惑得風度盡失。
“如此定力,還想入綏王府”陸扶桑嗤笑。
“惟因扶風耳……”陸扶雲喃喃。
“如是,那寡人自會離去了……”陸扶雲看着陸扶桑提筆寫下離書,翩然而去,心瞬時被提到了嗓子眼。
見着眼前的玉人,眸色未定卻春情已開,羅帶未分而嬌語已至,陸扶雲恍覺面頰發燙,惶惶不知該如何動作。
“雲卿,此處只留下你我,你可開心”玉人情話入耳,陸扶雲頓覺渾身一酥。
待到顛龍倒鳳時,已近月上柳梢三更后。
月余。
“痴兒,我卻是有孕了,你可知”聽着耳邊的嬌語,陸扶雲不知今夕何夕。
年後。
“生男為弗,生女為筠,可好”聽着產房慟哭,陸扶雲佯裝雲淡風輕,心底卻是一團亂麻。若是生子如此繁瑣,她當替了屋中人疾苦。
十年。
兒女繞膝,雖有趣,卻也煩躁。幸身側有人,免於形影相弔。
二十年。
女婚兒嫁,漂泊了些許情緒,卻可執扶風手於閑庭,看日升月起,花開花落。
三十年。
夫妻老來伴,故人尋,當開宴。縱然扶桑與扶風席間眉目傳情,卻也可徐徐已嘆。
四十年。
雙目遺光,幸有扶風侍奉榻前。
五十年。
大限將至,徒生哀嘆。
原來死生契闊,不過如此……陸扶雲看着榻上形容枯槁的自己,又看看榻側雪發童顏的扶風,忽得有些遺憾。
她為何生而會老,為何死而不滅
想着詭異的五十年,陸扶雲靈光一閃,卻覺眼前一亮,眼底正有一人。
“皇姐……皇姐……快醒醒……山已是要平了……”
“是嗎”陸扶風笑盈盈的眼逼得陸扶雲淚灑青衫。
“是啊。山,我昨夜已是移走了。”陸扶風如是道。
“那炮仗呢”指着地上的廢料,一旁的縣太爺插嘴。
“掩人耳目。”陸扶風解釋。
“哦。綏王夫這邊走……”縣太爺應了一聲,又去迎攜着食盒的陸扶桑。
陸扶雲痴迷地看着指揮着平山的陸扶風,恍覺眼前人,似乎已與她同活了一世……
陸扶桑見陸扶雲淚眼婆娑,隨即迅速湊近其耳畔輕喃:“皇妹,南柯一夢的滋味不錯吧……這可是扶風最新的廚藝作品呢?”
廚藝作品陸扶風輕笑一聲,抬袖抹掉眼角方淚滴,起身朝着陸扶風的方向去。
真邪?夢邪?何所謂耶?
她陸扶雲當真便是了,何必計較是夢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