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這……”宋允錯愕地看着拿着茶碗的綏王,他沒想過竟會有人在這種場合給他難堪。
“殿下說允撒謊可有憑證?”極力壓下自己心中的恐慌,宋允的面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允待聖上之心,蒼天可鑒,綏王莫要誣陷……”
“手抖了。”
陸扶風輕笑着回望了宋允一眼,“本殿既是敢說宋公子撒謊了,自然是有原因的。敢問宋公子,可知聖上喜歡何物?”
“這……聖意不是允可猜的……”
宋允的眉頭皺了皺。
“是嗎”陸扶風關注着分析儀上的數據,抬眸看了坐在自己的對面的崔林一眼,“崔公子可能答上本殿剛剛的所問的?”
“會聖上。林待聖上自是有心的,奈何此心為忠君之心……”崔林意有所指地看了宋允一眼,低聲道,“至於聖上的喜好,林少時曾與聖上共事,故對聖上的喜好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
陸扶風沒想過崔林竟是不喜歡皇姐的,她記得那日明明看見他們兩人一起到了綏王府。這下該如何往下接呢?
凝視着分析儀上的推薦的‘崔林’,陸扶風輕輕地嘆了口氣。她本是想憑藉此事為皇姐尋個好夫郎,誰曾想竟是成了這般模樣。她不明白為何宋允的話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可信度,明明看周遭人的表情,他說的話都該是真的。
“皇妹,此問到此為止吧……咳咳咳……你與崔愛卿把意向的公子的名字寫到宣紙上呈給寡人便是了。”
陸扶桑咳嗽了幾聲,面色愈是顯得蒼白。
“皇姐……”
聽到陸扶桑咳嗽,陸扶風跟着皺了皺眉。她似乎得了一種詭異的疾病——聽到陸扶桑咳嗽就莫名的煩躁。
“聖上……”
見陸扶桑掩面開始咳嗽,崔林面上也呈現出焦急的神色。而宋允……
陸扶風驚詫地發覺宋允竟是在笑。
國主重疾,臣子竟會笑,這不符合常理。
陸扶風一面提筆在宣紙上寫下‘崔林’二字,一面回想着她與宋允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集。一個會裝病的男子,一個會逼着自己的弟弟嫁給自己的男子,一個……
陸扶風的分析儀上忽地跳出了一個詞‘狼子野心’。
嫁給皇姐只是他的一個跳板?如果皇姐重病垂死,那他便能以皇夫的身份成為陳國的監國,加之陳國皇室只有她與皇姐二人,他又與虞國皇室交好……
陸扶風的手顫了顫。崔林與宋允相較其實是處於劣勢的,依着方才二人的言論,立宋允為皇夫才是眾望所歸,奈何她實在無法對宋允產生信任感。
“殿下……”
陸扶風想得入神,卻忽地聽到崔景喚了她一聲。
“該交給秋收了。”
凝視着陸扶風的眼睛,陸扶雲慢慢把手上的宣紙放到自己面前的貢盤中,她看得出扶風的擔憂。她想安撫坐在身側的扶風,可她卻又想不出如何去安撫。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在憂心呢?陸扶雲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在陳都藏匿這麼多年,她竟是不知陳國何時有了像宋允這般把握了虞國命脈的人物。若是宋允這般人物一心想着陳國,那便是陳國之福,奈何她卻知曉宋允是藏了禍心的。若是宋允一心為國,為陸扶桑,便不會任着勻江之戰血流成河。
“多謝崔大人提點……”
陸扶風隨着崔景的動作,把宣紙放到面前的貢盤中,抬眸看了陸扶桑一眼,陸扶桑卻恍若未見,只是提筆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字遞給了秋收。
“記好了是何人,便直接念出來就是了……咳咳咳”
陸扶桑被春盈服侍着飲了幾口熱茶。
“是,聖上。”
秋收恭恭敬敬地接過陸扶桑的墨寶,然後展看。
“回聖上,依着聖意及綏王殿下與崔大人的意思,皇夫的人選是宋公子……”
……
景是寫了宋允么?陸扶風不解地看了陸扶雲一眼,而陸扶雲也困惑地回望了陸扶風一眼。
她寫下的名字是劉孝雍!
莫不是扶風與陸扶桑都選了宋允?
陸扶雲冷眼看着宋允一副天命所歸的模樣,起身朝着殿外走。秋收一宣結果,陸扶桑便行了封賞匆匆離去了,她要去尋陸扶桑問個清楚。
陸扶風見皇姐與崔景都匆匆的離開了院落,隨即與座前的三個男子一一作別。
“多謝殿下今日解圍。”
劉孝雍談笑般地敬了陸扶風一杯酒。崔林亦是奏了一曲送行,唯有宋允只是淡淡地看着陸扶風,像是在評估她的價值。
陸扶風輕笑着回望了宋允一眼。
“宋公子的病似乎要好了。”
“是啊……多謝殿下記掛。允榮幸之至。”
宋允眯着眼,衝著陸扶風一躬身。
“呵呵呵……願宋公子身體康健……”
抿唇一笑,陸扶風轉身快步追着崔景的身影離開庭院。
……
“景寫的是七皇子的名字。”
發覺陸扶風從身後追了上來,陸扶雲的眸中滑過幾番思量。
“是么?那為何會是宋允?”
陸扶風沒料到她一追上崔景,崔景便對她說了這般話。
“這……就要看聖上的意思了。”若是陸扶桑一心要立宋允為皇夫,那無論她和扶風做過什麼都是徒勞的,不過走過場罷了。陸扶桑不是蠢笨之人,她與扶風能瞧出的破綻,陸扶桑自然也能瞧得出來。宋允言不由衷已是板上釘釘,故而陸扶桑會立宋允為皇夫,必然不是方才在院落中所言的那般簡單。她之所以會問三位公子能給陳國帶來什麼好處,不過是信口之言,做不得數。
陸扶雲看了看不遠處的殿閣,順手挽住陸扶風的手,帶着她快步朝着陸扶桑的住處走去。
見崔景竟是對宮中的佈局如此熟悉,陸扶風眸中閃爍着幾分異色。崔景絕不單單是一個遠離陳都的普通世家女子。除此……陸扶風細細地收集着崔景的信息。
在皇宮中竟敢旁若無人的拉着一個皇女的手招搖過市……這膽子着實是太大了些。而且她的心中似乎沒有半分的驚懼……
陸扶風在心底默默地給崔景加了幾分,不愧是敢追求綏王的女子!
“聖上住在前面的殿裏。”
陸扶雲拉着陸扶風走在宮廷中,莫名地想起年少時,她也是這般拉着扶風的手,頂着宮人的視線去前面的殿中受母皇的教誨。
“那間屋子似乎很大。”
分析儀里密密麻麻的線條告訴陸扶風,陸扶桑居住的宮殿裏有無數的機關。
“是啊。畢竟是皇帝住的地方。”
陸扶雲默默握緊陸扶風的手,“有人來了。”
“誰?”
陸扶風驚愕地看了陸扶雲一眼,她不相信這世上竟是有那麼多的低端生命體能躲過她的分析儀的探測。
“殿下……”
陸扶雲未來得及回復,便聽到了一個女聲。
“春盈?”
看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陸扶風的眉頭擰緊了。春盈原來還是一個武藝高手!
“殿下,春盈受聖上之命來請殿下回府。”
春盈衝著陸扶風緩緩地躬了躬身,又偷偷地打量了陸扶雲一眼,身子微微地抖了抖。
“那便勞煩春盈姑姑回去提殿下向聖上問安!”
春盈話音一落,陸扶雲立即拉着陸扶風轉身朝着反方向走。
而春盈凝視着二人的背影,確認她們已經朝着宮外走後,迅速轉身朝着另外的方向走,聖上還交待了她其他的事情。
……
拉着陸扶風走出春盈的視線后,陸扶雲便忽地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
陸扶風不解。明明出宮的路就在前方。
“我們換條路繞回去。”
按理,陸扶桑不會隨隨便便讓扶風回綏王府,除非……宮中出事了!陸扶雲敏銳地發覺宮中似乎出了什麼大事。
“何必呢……”
懂了崔景的意思,陸扶風默默地伸指在崔景額上一點:“好了,現在無人能看到我們二人了。”
“呃,你又讓時間便慢了么?”
陸扶雲不太喜歡看陸扶風使一些奇奇怪怪的仙術。
“不……只是改變了你的外表的光的漫反射。”
“那是什麼?”
“你不懂。”
陸扶風縱身帶着陸扶雲越過守在門口的侍衛,推門而入。
“皇姐就在珠簾內躺着么?”
帶着崔景進了殿門,路扶風發覺殿內的氣氛有些詭異。除了跪在榻前的冬藏,秋收與夏合,殿內似乎再沒有其他人。
“聖上……聖上……”
陸扶風隱隱約約能聽到了冬藏的哭聲。
……
“哭什麼……”
陸扶桑低聲呵責着跪在自己榻側的女子。她知曉冬藏是心疼她,可命是天定的,她又能如何呢?
“咳咳咳……冬藏,若是寡人撐不過大婚,扶風的安危便交與你了,你是寡人最親近的人……寡人會記得封你一個武穆候……”
“不……不……聖上何必戲弄冬藏,聖上一定會好起來的……冬藏,冬藏只願忠聖上一人……”
陸扶桑安撫的話落到冬藏的耳中字字誅心,她不願輔佐什麼綏王,更不願要什麼爵位,她只是期聖上能好好的。
“冬藏!”夏合見冬藏哭的一塌糊塗,隨即出聲呵住冬藏,“莫要意氣用事,耽擱聖上說要事。”
“是啊。”秋收起身給陸扶桑掖了掖被腳,又跪到地上,“莫要耽擱聖上說要事。”
“咳咳咳……是呀!寡人還有要事要言……”
她與宋允之事還未說明呢。可當冰冷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人,陸扶桑卻隱暗覺殿內多了什麼東西。
“殿內的暗衛撤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