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難得太陽好，照得人暖洋洋的，沈姜想着陸柏庭讓周雲給她送藥膏大概得等到他的事忙完，一時半會沒那麼快。索性道了別也沒往休息室去，在平地上找了個能舒服曬太陽的地方，搬着張長椅躺下。
江謠的新角色拿下來了，試鏡時表現不錯，貌似還是第一個簽約的，準備入組階段每天窩着看劇本，空閑時間多得不得了，沒事就愛找沈姜聊天扯皮。沈姜常常要幾十分鐘甚至個把小時后才能回復她，她也不介意，一遇上什麼有趣的事第一時間就上微信說。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沈姜拿出手機看江謠發的消息，和平時稍有不同，這次她甩了個網址連結。
後邊跟着一條消息。
江謠：點開看看。
沈姜不明所以，戳進連結，頁面出現后，看清標題小小愣了愣。
國內有不少論壇，娛涯就是其中之一，曾經有數件明星大丑|聞是從這起的頭，所以長久以來盛名不衰，這麼多年一直是娛樂圈粉黑混戰之地，真真假假，你唱罷我登場，熱鬧得很。
這張帖子不是別的，是電視劇《如妃傳奇》的討論專樓，從樓主激動的語氣來看，應當是個痴迷追劇的劇迷。
底下回復的人不少，樓主還在主樓貼了《如妃傳奇》自開播之後的收視率，這部劇在一線衛視的黃金檔播出，每天兩集，首播當天收視率1.3，到發帖日期這天，已經有2.3之多。
暫時比不上《秀麗天下》，但破2已經算是熱劇，且劇情才剛過一半不到，後續肯定還會往上漲，超越前者的成績未必不可。
張易導演果然不愧是佳作頻出的導演，現今已十二月，上半年秀麗獨佔鰲頭，下半年就攜如妃殺出，傲視群雄。
沈姜雖然不是主演，好歹是參演人員之一，看到如妃形勢大好，自然與有榮焉。
帖子往下拉，大多是兩位男女主角的粉絲在討論劇情，其中夾雜着不少cp粉，然而繼續往下看，味兒就漸漸有點變了。
從六十幾樓開始，有人提到沈姜飾演的慧嬪，說她演技不錯，眼神和感覺拿捏到位，角色讓人恨得牙痒痒，又忍不住折服，附和的人不時穿插在男女主的討論樓層中回帖。
沈姜還記得當時預告片發佈的時候，袁允菲的粉絲是如何在評論里冷嘲熱諷的——畢竟那是她第一次被群起攻之，印象難免深刻。
那時什麼待遇，這次在帖子裏也同樣，她的名字出現沒多久，袁允菲的粉絲像是被人踩到腳一樣，莫名激動起來。
“某家水軍又開始冒頭了，呵呵，可惜這麼勤奮，花錢的人還是半點水花都沒有，看來錢都打水漂了，真可憐。”
“預感這樓要歪，好好的討論劇情，非有些不長眼的蒼蠅要來壞事，[嘔吐]”
“麻煩在這裝路人誇某位洗腳婢的能不能把皮捂緊一點，裝都裝不像，小心領不到工資！車軲轆話說來說去就那幾句，路轉粉、路轉粉惡不噁心？是是是全宇宙都轉粉沈某某了，滿意沒？”
“好笑，鏡頭都沒幾個，也不知道某些人轉的哪門子的粉，長得那麼丑還那麼喜歡刷存在感，男主和女主是正牌cp，透明十八線一輩子只有冷宮的命，少來倒貼！”
……
在這部講述帝妃愛情及穿插不少後宮爭鬥的劇里，除了男女主便是一乾女配，沈姜扮演的慧嬪作為其中不是最壞但卻是壞的最有特色的人物，受到關注很正常，而且標題明明是劇討論專樓，說每個角色每個演員都可以聊，到沈姜這卻莫名就被打成了水軍，開口便被人一通罵。
可以見得，樓里提及沈姜的人有多鬱悶。
辯駁聲也有，無奈寡不敵眾，敵不過重重圍攻而來的諷刺，想找同好聊一聊慧嬪的劇迷紛紛神隱，不再回復。
沈姜那點好心情消散乾淨，吐了口氣——得找江謠算賬，好好的讓她看這些東西，娃兒真是膽肥了，不懟不行！
正想關掉頁面，無意間瞥見一條回復：
“平心而論慧嬪演員的表現確實很出色，電視劇貼吧里也有不少人覺得她好看專門截圖開了圖樓，為什麼別人能提，提慧嬪就不行？還有，張口就說別人是水軍誰給你們的權利？我就喜歡慧嬪，不可以嗎？”
在其它人都不再出現怕惹一身腥的時候，這個ID叫‘靈靈靈妹’的網友憤懣着，和樓里的人據理力爭。
指尖一頓，沈姜下拉界面，後面還有不少對方為她說話的回復。
靈妹一回復，情況沒有變好，反而立刻成了靶子，那些攻擊一句比一句惡意——
“那你就滾回你家洗腳婢的圖樓和專樓里去唄。”
“這裏不是給你這種蒼蠅暗搓搓踩一捧一用的地方，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心思，歪樓滾！”
“水軍還不讓人說了又當又立真是賤得慌！”
……
沈姜突然有點心疼，為了她，在網絡上被人極盡所能地攻擊……
這姑娘真傻啊。
站在鏡頭前，出現在大眾視野里，被更多更多的人喜歡，關於這些事，她努力了很久，也準備了很久，但當這一天真的開始來到，她卻覺得，自己的準備好像做的還不夠。
默嘆一聲，截了張圖發給江謠，沈姜問：這不會是你的小號吧？
江謠道：不是啊。
過會兒又回：咦，你開始有粉絲了？很好很好。
一大塊生薑：好什麼，這姑娘都被罵慘了，我還以為是你註冊的號幫我說話。
謠謠：我是想撕來着，奈何現在不是好時候，等着吧，等我們薑絲壯大起來，我這個薑絲全國後援團的團長一定會報這個一箭之仇！
一大塊生薑：……
謠謠：為了你我都轉袁黑了，她家粉絲太嚇人，簡直有毛病，我跟你說除了這個帖子，我這段時間看到不少黑你的，黑的那叫一個凶[微笑][微笑]，你現在就這一部作品，除了袁粉會盯着你估計也沒誰別人了。
一大塊生薑：所以你給我連結讓我看是為了？
謠謠：激勵你呀！怎麼樣，有沒有充滿了幹勁？？
一大塊生薑：……你才是我的頭號黑子吧==
沈姜往後一躺，沒多久又拿出手機點開視頻app。推薦上的頭一個大圖就是《如妃傳奇》的劇照，她找了集有自己出場的點開看。
以發展的眼光看待過去，她扮演慧嬪時的表現不夠好，還能更好。
沈姜有點懊惱。
一整集裏她出場部分不算多，幾分鐘的內容來回播放，她不自覺入了神，因為對自己不滿意，眉頭微微蹙起。
身旁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這麼認真，看來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
沈姜驀然一驚，坐起身回頭，陸柏庭走近，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那一方的陽光。
“前輩……”
他遞來一樣東西，“藥膏。”另一手隨意扯過一旁的凳子，在她旁邊坐下。
“在看張易導演的新作？”他問。
“嗯。”沈姜點頭，退出app，摁下待機鍵，屏幕馬上黑了。
“聽說收視率不錯。”
“前輩你也關注電視劇？”她小小詫異一瞬，笑說，“收視率是不錯，只不過我的表現不太好。”
“會嗎？”他挑眉，看着她道，“對自己要求高是好事，但要求過高卻不好。”
她沒說話，只嗯了聲。
陸柏庭又問：“臉是拍戲的時候弄的？”
“是，剛剛和段老師對的那場。”沈姜開玩笑道，“都怪綠綺太痴迷平王，糊弄宣帝答應要辦的事都沒辦成，宣帝氣死了，這不，忍不住就甩了個耳光。”
他沒接話，眸光正正看來。她怔了下，莫名緊張，而後反應過來，趕緊笑着隨便扯了個新話題。
和他聊劇里的她有多喜歡他，太冒失了。
“你今天還有戲？”陸柏庭收了目光，看了看她的臉，“藥膏搽搽，免得上鏡不好看。”
“晚一點還有一場，段老師沒用太大力，現在沒什麼感覺，過會兒應該就消……”沈姜說著驀地頓住，感受到他不贊同的眼神，改口，“我馬上就搽藥膏。”
他點點頭，沒再說話，起身走了。
沈姜拿着藥膏發獃，半晌，手機震得腿發麻，回神一看，又是江謠。
謠謠：[圖片jpg]
謠謠：看，你有粉絲後援團了耶！我在微博上隨便一搜竟然搜到這個，沒想到啊沒想到，本團長的位置終究還是被人搶先一步了。
點開大圖一看，那是一個叫做‘沈姜粉絲團’的賬號，微博內容是九張她在如妃傳奇中的截圖，每一張都截的很美，配的文字也很認真地在誇她，末尾一句像是對隱約出現的某些黑子的回擊——‘嘲諷和詆毀抵擋不了，有些人會發光’。
沈姜怔怔看了半晌。
感覺很奇妙，又有點自愧。
……何德何能。
.
關掉娛涯論壇，孫靈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是個愛看劇的姑娘，美劇英劇日劇韓劇，全都有涉獵，近兩年因為內地偶像崛起而開始關注國產劇。只不過國內城市建設大多缺乏美感，畫面不好，好好的大都市總是被拍出土氣，她覺得彆扭，便極少看現代劇，注意力大多在古裝劇上。
爆紅的那部《秀麗天下》她看了，本來挺期待的，無奈身邊有個歷史迷閨蜜，從劇開播起從頭吐槽到尾，到最後，弄得她也對那部劇沒多大的感覺——bug太多，實在喜歡不起來。
之後一段時間內出的幾部國產劇質量不過關，她沒興趣，正劇荒，無意中在網上看到了《如妃傳奇》的預告片，她覺得還不錯便試着看了兩集。
是張易導演一貫的水準，劇情有趣，男女主表現中上，女主稍弱一些，偶爾有些地方令人齣戲，總體來說還行。然而偶像劇最大的看點就在男女主角身上，宋書佑和袁允菲的組合實在戳不到她的萌點，對她來說吸引力一般般。
她抱着消遣的態度往下看，沒想到看着看着，竟然喜歡上了配角。她自認不是配角控，最後只得歸咎於兩點：慧嬪這個角色設定好，以及演員的演技到家，撐起了人物。
孫靈自此注意到了那個叫沈姜的演員，無奈搜不到她的微博，閨蜜最近太忙沒空陪她追劇，她找不到聊天的人，今天沒事幹上了娛涯，正巧就看到了如妃討論樓。
——萬萬沒想到，提沈姜竟然會被人身攻擊。
她最初被罵還反應不過來，不是說所有角色和演員都可以討論的么？
她以前也追過星，看着樓里跳腳的人，很快就品出味來了。
看着那些人越罵越過分，她一時沒忍住辯了幾句，結果被攻擊得更慘，最後只能像其它提及沈姜的人一樣，灰溜溜地逃了。
孫靈看着熒亮的屏幕呆了一會兒，抿着唇點開播放器，播放如妃傳奇。
前一天晚上看過一遍，憑着記憶調到慧嬪出場的部分，她看的很認真，一遍完了，倒回去，再來一遍。
足足看了五六遍，良久，孫靈關閉頁面，閉眼抒了口氣。
還是覺得演的特別好。
她登陸微博，雷厲風行地註冊了一個新的賬號，名字叫‘沈姜後援團’。
喜歡慧嬪，喜歡這個把慧嬪演活的女演員，她想做點什麼。
慧嬪也是如妃的一角，卻不能在如妃討論樓里提她，一誇她就會遭到圍攻。女主角的粉嘲笑她透明，嘲笑她鏡頭少，嘲笑她十八線。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這個叫沈姜的姑娘不紅，沒有粉絲。
——既然這樣，那麼她來做她的第一個粉絲。
後援團賬號第一條微博發出去后，沒多久就收到了消息，孫靈還以為女主角的粉絲殺來了，點開一看卻是一個無關的普通網民。
不對，不算普通網民，應該也混粉絲圈，不過和如妃一眾演員都無關，是陸柏庭的粉絲。
那個賬號點進去一看，幾乎全是陸柏庭相關內容，孫靈看了一圈，退回自己的主頁。
雖然對方只點了一個贊，她想了想，還是回復了一句‘謝謝’。
大概十幾秒的功夫，跳出來新消息提示，那個陸柏庭粉絲又回了——
聽說晚上吃生薑不太好：[愛心]。
陌生路人的熱情給了點寬慰，在論壇被追着辱罵的鬱氣散了不少，孫靈再次點開自己剛發的微博，笑了笑，心情鬆快下來。
圖中的姑娘嬌艷美貌，姿容瑰麗猶如海上明珠，尤其她還有紮實的演技。
喜歡這樣一個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