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20
*
出了麵館許嘉翊還是反省了下自己……
畢竟後半程程曉星一句話不說，讓氣氛咚咚直跌谷底。
啊……他剛剛說什麼了？說什麼了？
怎麼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他祥裝天氣真好，陽光真明媚啊，花兒開得正好，空氣好新鮮啊的自然態度，其實就是死皮賴臉跟在程曉星身後，努力專研自個的黃段子用得到底是不是地方。
“你飯卡還有多少錢？”程曉星突然打破沉默。
許嘉翊正沉浸在懊惱中，隨口就答：“六百二十七。”是的，對數字的記憶就是這麼深刻！
然後他又覺得哪不對，回神時程曉星以標準的看待一條死魚的眼神看着他。
她慢慢吐出四個字：“拜拜，不見。”
許嘉翊急急擋在她面前，一向不說謊的許小一同學又邁出了一步，堅定的撒了個謊：“我一定是記錯了，只有六十二塊七，不！是六塊二毛七。你說明天我吃什麼呢？”
程曉星：“……”
她終於發現違和感來自哪裏，這傢伙是不是變了？具體說不上來，總覺得不是往什麼好的方向發展…………
明天我吃什麼？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經常這麼問她。
十七中是沒有學生食堂的。
一來地理位置還是偏離郊區的，來上學的基本都是附近的學生，二來學校的財政撥款少，來自家長的捐贈也少，還不敢亂收費，資金吃緊。
某方面來說，程曉星還佔用了五千塊資源。
一般中午放學，班上同學基本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那會應該是許嘉翊剛轉學來還沒多久吧，反正就是軍訓后沒多久的樣子。
那會兩人還不熟，說穿了就是陌生人，他躊躇了幾天，好容易鼓起勇氣想和程曉星近距離接觸下，並肩離開學校，當一對相親相愛的好朋友什麼的，卻發現她似乎沒有離開學校的打算，久等之下，還是程曉星忍無可忍的先開了口，“許同學，都到飯點了，你怎麼還不走？”
“我……”那會的許嘉翊完全沒有和程曉星相處的經驗，顯得有些慌張，一句話說得疙疙瘩瘩的，小劉海飄飄蕩蕩，“我、我、我也不知道。”
賣萌可恥啊！
程曉星對可愛的東西其實沒什麼抵抗力，雖然一直秉持低調做人，儘可能降低存在感的原則，但面對這樣一個呆萌生物完全喪失戰鬥能力啊，瞧瞧他這極度無害的樣子，她清了清嗓子，主動伸出了友誼之手，“我叫程曉星，”她說完翻開書包拎出袋什麼東西，“唔……我這有幾個包子，你要嗎？”
“我、我我有奶！”許嘉翊同學也不甘示弱，從包里翻出兩盒奶，全給她推過去，“不過，只、只剩兩盒了。”
程曉星笑，“一盒就夠了。雖然牛奶經濟價值比較高，但包子最多只能給你兩個，剩下的兩個我自己要吃。”
交換出去的嚴格說起來算是她的晚餐，不過一塊五倆包子換二塊五的純牛奶，划得來，她心裏飛速的算清楚了帳。
“不、不用。”
“你不愛吃嗎？還是你看不起這兩包子？”不拿我不好喝奶啊……
許嘉翊愣了兩秒，不敢再拒絕接了過去，程曉星也沒客氣，把他推過來的牛奶扔回一盒給他，自己拿起一盒就喝了起來，吸了一口，再啃一口包子，再喝一口奶，“哈~~好奶！”餘光瞥見許嘉翊慢一拍的正往牛奶里插吸管，她笑笑，“來，乾杯，朋友。”
“干，乾杯！”許嘉翊也不知道哪來的羞澀感，面紅耳赤地急急低下頭去，然後偷偷拿起包子，也啃了一口。
說老實話，包子放在書包里一個上午，乾巴巴的其實味道真的不怎麼樣，而且可能因為天氣的原因，已經不那麼新鮮了，但這麼多年許嘉翊回味起來，總覺得那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包子！
記憶猶新啊。
“我……”那會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啃下口包子在嘴巴里嚼啊嚼的，有些吐詞不清，“我不是第一次見你了……”他匆匆咽下，突然鼓足了勇氣說。
程曉星笑，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廢話，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你啊！咱們都當了好幾天同學了。”
“我……不，你以前……”許嘉翊想解釋些什麼，又似乎有些羞於啟齒的樣子，緊張中大口大口咬了好幾口，把嘴巴塞得滿滿的。
程曉星也三五兩口吞下一個，突然問到：“軍訓怎麼沒來？站不動啊？覺得辛苦？”
“！！！！”超級大誤會！
不要看他體型這樣，他體力超好的！許嘉翊忙着解釋，一急，滿嘴的包子噎得他差點兒斷氣……
快要死了！！
呼吸不了了！！！
快斷氣了！！
他好容易用靈敏的舌頭和腮幫子調節了下位置……勉強吸了口空氣，微微避開了下程曉星的視線，主要怕吐出來噁心巴拉的很影響形象什麼的……
最後艱難地嚼嚼嚼嚼讓口腔內清理了點位置出來，讓他喝了一口奶……
吸吸吸……
咽……
哈~~~~
終於活過來了……
交個朋友好辛苦……
>_<
“有這麼好吃嗎？吃得這麼急……”程曉星狐疑的又品嘗了一口，“唔，放心，我不跟你搶。不過……包子還是熱得好吃啊！”完全不知道自個引發許嘉翊剛剛在生死邊緣遊走了一圈的事件的程曉星同學，心安理得地結束了上一個話題。
許嘉翊：“……”
我體力超好的！真的！
“唔，今年夏天熱死了，這教室朝向不好，正午太陽曬個正着，不拉窗帘沒法過，但拉上窗帘又悶得要死，頭頂這破壁扇轉速也夠可以的了，老久才吹到一點風。”她也是很久沒和人閑聊了，也不知是不是瞅着他親切，居然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你家有空調嗎？”她又問。
“有。”
“真好。”她笑笑，“我放學有時會跑到大超市或者百貨商場裏吹吹空調。可惜那兒沒椅子，不好休息，不然中午也可以去那逛逛。”
“你……”
程曉星不是很想他問你為什麼放學不回家啊之類的問題，又迅速接過話端，“我說你，有空調還不回去，傻啊？喏，後面那群男生中午都愛泡在網吧里，老是肆無忌憚聊得眉飛色舞的，不過那地方烏煙瘴氣，我不建議你去。所以我說，你還是回家吧，主要我想趴桌子上睡會。”
言下之意是孤男寡女什麼的……
你可以先走了。
“我也趴在桌子上睡會。”許嘉翊搶着說，然後大概也沒那麼白目，補充了一句：“我……我睡遠點。”
程曉星抬頭看了看教室天花板角落那個陳舊破爛的監視器，唉，發現自己家裏出事後特別沒有安全感，防備心很重，但一想又覺得自己大概還是多心了，這麼乖萌的小胖子同學……
算了，教室也不是她一個人的。
“ok，那午安啦。”
許嘉翊想起那天他坐得遠遠地看着她趴在自己的位置上睡覺，整個教室里格外的安靜，只有窗外陣陣的蟬鳴。
他也不知怎的，突然無比清晰地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如果每天可以坐近一點，哪怕只是一個座位，總有一天，他可以和她坐在一塊趴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睛裏只有彼此吧。
不是第一次見你了，是在這次重逢之前。
不是第一次見你了，你可能不記得我，但這仍然無礙於我心中的欣喜。
不是第一次見你了，會常常努力回憶你的模樣，所以才會有，啊，與你再相見真好啊緣分啊這種感覺……許嘉翊望着她，聽着蟬鳴，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總是一個好的開端！
雖然付出的代價可能有些大，那天下午，他們都為了那幾個不新鮮的包子，跑了好幾次廁所，但卻有種只有你知我知的默契，友情迅速升了溫。
後來他從家裏抱來個單開門的袖珍小冰箱，又抱來個小型微波爐，放在他們班主任的辦公室里，也多謝不怎麼較真比較鬆散的學校管理，在老班的支持下，這種開小灶的行為就被默許了。
許嘉翊也找到個完美的理由把午餐的地點改為教室。
不過她每次帶回來的午餐總是那麼……寒酸……
因而他深刻的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營養過剩了……可是，不補長不高啊……
他開始賣牛奶，想用自己的方法讓她接受得心安理得一些。
明天我吃什麼？他總是問。
她的建議，應該多少是從她自身愛好出發的吧。
他其實更想直截了當地問，明天你想吃什麼。我們一起吃什麼。
他發現她從不問他關於家庭的問題，因為她不喜歡別人問她家裏的事情，所以他從不打聽。
她認真的時候，喜歡用手托着下巴，老師講評得不怎麼認真的試卷她卻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分析與知識點，可前期她考試成績基本在七十左右徘徊，直到那件事的發生……
大夥似乎很是忌憚她，到後來她被指定當了班長，所以他就當了副班長。
想到這裏，許嘉翊突然幸福的露出個笑容。
當然了，這笑容在程曉星眼裏看起來特別的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