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薜偉倫正坐在病床上哭。
他斷了一條腿……
媽的,米茹那個女人,想不到她竟然那麼狠!自己不過就是用頭撞了她一把……然後她骨碌碌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跟着就不動了。
薜偉倫見她一動也不動地伏在地上,還以為她死了,心裏有些害怕,就走過去,想查看一二。
沒想到,他剛走到她身邊,她就跳了起來……
當時米茹倒在門廳處的鞋櫃旁,長形的鞋柜上放着兩隻極重的樹脂花瓶。米茹一跳起來,就用其中的一隻樹脂花瓶砸中了薜偉倫的頭,他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頭昏眼花的。
接下來,米茹又把另外一隻同樣重達百十斤的樹脂花瓶砸向了他……
薜偉倫慘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裏了。醫生告訴他,他的腿受了重傷,不得不截肢!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警察上門了,說漢光已經就他逾期不還貸,而將他起訴至法院了……
這對薜偉倫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現在,他雖然一直在醫院接受治療,但因為所有的財產和資產已經全部被法院暫時凍結,所以根本無法繳納高額的治療費用……倒是法院的人出了面,替他申請了個低保,由民政部門付費,替他繳納治療費用。
但這也就意昧着,醫院對於他斷腿的治療,只是做了最最最基礎的護理……
薜偉倫每天都被斷腿處的疼痛給煩擾得痛苦萬分。
但問題就是,不管他怎麼跟警察說,他的腿是被米茹砸的,快叫米茹出來侍候他給他付醫藥費用,可警察總是避重就輕地說這是他倆的家務事,警方不便插手。又及,米茹也在這場家庭糾紛中折斷了左臂,目前也在住院治療……
所以薜偉倫現在是真正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天,他的斷腿又開始疼痛了起來,他煩躁不安地喊了好幾回護士,護士過來看了好幾趟,也就是給他在傷口處塗了些酒精,又給他吃了消炎藥,然後就離開了。
薜偉倫坐在床上,一邊忍受着斷腿給他帶來的痛苦,一邊狠狠地咒罵著米茹……
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黑衣女子靜靜地站在門口看着他,一聲也不吭。
薜偉倫獃滯了幾秒鐘,才看清這個女人的長相。
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米雲?”他臉色一變,喃喃念叨了起來。
黑衣女人慘然一笑,慢慢走進了他的病房。
薜偉倫驚恐地看着她,喘起了粗氣。
眼前的這個女人……瘦得就和骷髏似的,她臉色慘白,額角和側臉上全是凝固了的褐色血漿,而且她走赴路來也沒有聲音。只見她剛剛才走進他的病房,身後的那扇門就“砰”的一聲自動關上了。
薜偉倫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
米雲不是已經死了嗎?
只見米雲慢慢地走到了他的床邊,死死地盯着他,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卻一聲都不吭的。
薜偉倫只覺得頭髮都在發麻……
老人常說,人到臨死時,陰氣太甚,會是見到鬼的。
而他斷了一條腿,遭此大難,對薜偉倫而言,已經是死了大半了。
所以說……
米雲來找他索命了?
“曉情……曉情……”米雲緩緩開了口,含含糊糊地說道。
薜偉倫痛苦地抱着自己的頭,瘋狂地大喊大叫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曉情去了哪裏……是許曉艾把她藏起來了!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你去找許曉艾……當初要不是你執意要把曉情帶走,我,我怎會出此下策!我,我,是我養大了曉情的,再讓她去替我辦些事,有什麼錯?而且她每次陪完客,我不都給她買了好吃的好玩的……我怎麼就虧待曉情了……你要是把曉情帶走,我他媽還能指望誰去給我賺錢啊……當年,當年你要是不斷我財路,我,我也不會斷了你的生路啊……”
說到這兒,薜偉倫害怕地抬起頭,看了米雲一眼。
米雲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大得突兀的眼睛裏閃着寒冷的光。
薜偉倫大哭了起來,“米雲……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你怎麼就對我這麼狠……我,我跟你說了多少次,當初是米茹那個賤胚勾引我的,你就是不信……還非要跟我離婚,還,還傷了我……我問你,你害我成了太監,我有沒有怪過你?”
“你現在變成了鬼,還有臉來找我?”薜偉倫歇斯底里地狂叫了起來,“……你害得我斷子絕孫,你卻為別的男人生下了兒子?你,你還想把薜情帶走,斷我財路?我告訴你……你該死!就是該死!你跟你那個死鬼男人一起去死吧!你,你……你他媽的現在還敢來找我索命?我告訴你!就是你再活一次,我也照樣弄死你!!!”
說著,失去了理智的薜偉倫也忘了他已經斷了一條腿,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他朝着床前的米雲撲了過去。
米雲往後退了幾步。
薜偉倫“啊”了一聲,撲了個空,摔在了地上。
“米雲!米雲……你他媽的臭表子!我告訴你,你毀了我,我也不讓你好過……”薜偉倫趴在地上,哭着咒罵了起來,“老子能弄死你一回,就能再弄死你一回……是你對不起我的!是你先對不起我的……”
米雲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
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
薜偉倫趴在地上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他朦朦朧朧地看到一個黑衣男人走了進來,黑衣男人的身後還跟着一長串的人。有護士,有警察,還有幾個助理模樣的人。
這黑衣男人……
——周凜?
薜偉倫吃驚地看周凜朝“米雲”走去,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手帕,替那個女鬼擦拭着額頭……
只見那“女鬼”的額頭被周凜清理乾淨以後,頓時露出了一張清秀瘦削的臉——許曉艾?
薜偉倫陡然瞪大了眼睛。
“薜偉倫?我們是警察……十年前是不是你駕駛大貨車,在歸雲路段撞上了米雲和許力開的皮卡,然後又駕車逃逸?這是蓄意殺人你知道嗎……快把當時的情況交代清楚……”
薜偉倫茫然地看看周凜許曉艾,又無措地看着正向自己問話的警察……半晌,他兩眼一翻白,“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現場人多嘈雜,周凜擁着已經不會思考的許曉艾,匆匆離開了病房。
他帶着她走到了樓下,許曉艾突然站住了腳步。她一個轉身,伸出手擁抱住周凜,“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周凜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伸出手,一手摟抱住她那手可一握的瘦弱腰肢,一手笨拙地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這些天,她一直渾渾噩噩的,像個失了魂的木偶人,雖然會走會坐會吃東西,卻失去了正常人的反應與思維。就連他召來的心情醫生也說,再這樣下去,恐怕她會失去自我,輕則患上心理疾病,重則……很有可能會精神分裂。
這會兒她終於大哭,也就是說……她還能將負面情緒渲瀉出來,這對她的心理恢復是有好處的。
“一切都過去了……”周凜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只得笨嘴笨舌地說道,“你不要再傷心……他會為他做的一切買單……”
許曉艾俯在男人寬闊厚實又溫暖的懷裏,暢懷大哭。
“如果不是他害死了我爸媽,我……我們姐弟幾個,犯得着走那麼多彎路,吃那麼多苦?他這個人渣!人渣……他還害了米茹!”
周凜沉默着,一直輕輕地替她順着後背。
哭了許久之後,許曉艾的腦子才慢慢變得清明起來,她瞪着一雙紅腫的大眼睛看向周凜,哽咽着說道,“……他會不會被槍斃?”
周凜想了想,說道,“要弄死他,有一千種法子。看你要用哪一個罪名……”
許曉艾恨恨地說道,“殺人罪!他害死了我爸媽,那就用命來償!將來他被處決了,我也好拿着他的處決書,燒給地下的爸媽知道!”
周凜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死刑會有點久……”
“我等!”許曉艾斬釘截鐵地說道。
看着她堅毅的神情,周凜莫明其妙的心裏一松。
這個壞脾氣的女人終於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