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凱洛琳喜歡英國鄉村的空氣，這時候的英格蘭還沒有被工業化大機械化污染，就算是下雨，路上一片泥濘，聞到的也是芬芳的泥土混合著肉桂長條麵包的香氣。

但是，泥濘的路的確不好行走，尤其是在馬車裏。

當她第二十一次把腦袋探出窗外的時候，冷靜優雅的達西先生終於有了動作。

他皺了皺眉頭，低沉悅耳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傳入了凱洛琳的耳朵，“賓利小姐，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在此停下休息片刻。”

聽到這話，凱洛琳一愣，瞬間內心開始撒小花。

嚶嚶嚶QAQ達西先生大好人啊嗷嗷嗷————

看了原著后總覺得他是個不近人情又傲慢自大的男人，但是，在簡·奧斯汀給他塑造性格之前，他還是個紳士，英國最古典優雅的紳士。

一個紳士，是不會看到淑女難受時還無動於衷的。

凱洛琳的感動的眼淚嘩嘩，查爾斯一聽，也擔憂的看了過來，一向妹控的他趕緊發問，“是啊是啊，沒事吧凱洛琳？在這稍作休息吧！”說著，手還不住的幫忙撫了撫她的後背。

達西先生見狀，嘴角向下撇了撇，但終究沒說什麼。

凱洛琳一怔，往旁邊移了移，“沒事的查爾斯，我雖然有點不舒服，但耽誤了行程可不好。”她看了眼窗外，“而且，我猜應該差不多到了，不是嗎？”

收回視線后目光直指達西先生，而對方顯然沒預料到，稍稍愣了下后，繃著臉點點頭。

凱洛琳眯起眼睛笑道，“瞧，主人都這麼說了，我們作為客人還是不要失禮的好。”

查爾斯點頭，但神色還是有些緊張，“那這樣就最好不過了，可是凱洛琳，不要勉強自己！”

“放心了查爾斯~你真是快趕上法法了！”

“……喂！”

——法法是賓利家的僕人太太，以啰嗦著稱。

雨後的空氣很清新，一路上還能聽到不少的鳥叫和蟲鳴，這裏幾乎沒有什麼陽光，但卻不潮濕，溫和的空氣讓人感到很舒適。

德比郡在倫敦的北部，乘馬車要走十個多小時，幾乎一天左右。

他們出發的早，平日裏凱洛琳是屬於享樂主義者，奉行該吃吃該睡睡的原則，所以難得起這麼早，本來懷着一顆熱忱的心想要去看看傳說中最美麗的彭伯利莊園，但無奈路程太漫長。

她已經從一開始的興奮，變成了現在的百無聊賴，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的打，看得查爾斯一陣心疼。

她已經快要端不住小姐的架子，但是眼角餘光一掃，啊咧咧，達西先生不愧是最英俊帥氣的男人，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是這樣正襟危坐的，太難得了。

本來想着既然沒人看着要不要偷懶的某個女人，在達西先生的面前最終選擇了不敢放肆，挺了挺腰，繼續保持着優雅的坐姿。

——QAQ麻麻救我！寶寶馬上就要英勇就義了！

到了德比郡時，天色已經擦黑，傍晚的雲霞看上去很美，西邊的天空被橙紅色渲染過，層層疊疊的次第排列，美不勝收。

彭伯利莊園的門口，站着一排僕人，恭敬的衝著達西先生的馬車問好，凱洛琳搭着男僕的胳膊，矜持的下了馬車，頓時輕抽了一口氣。

實在是……太美了！

在二十一世紀，她曾經去過95年BBC版的拍攝地，那裏的莊園已經震驚到了凱洛琳，可是當她來到了這裏，站在這真正的彭伯利莊園面前，才感受到了那濃濃的英倫風情和紳士貴族們血液里的東西。

那太美妙了。

歐式的圓頂形大門用大理石和花崗岩砌成，黑色的柵欄是鐵柱勾勒出來的繁瑣花紋，帶着特有的英國古典風格，進了大門后，是巨大的噴水池和修建完畢的灌木園藝，而那座主建築是英倫特色的代表，繁複的紋路、陶立克柱式以及完美的長廊設計。

後院是大片大片茵綠的草地，被草地包圍的湖泊波光粼粼，幾塊石頭和橋樑相得益彰，簡直美不勝收。

無怪人人都說，看了這莊園，誰人會不想做達西太太呢？

“喬治安娜。”

達西先生低沉的嗓音吸引了凱洛琳的注意，她扭過頭看去，一位和自己身高相仿的小姑娘站在達西先生的身邊，牛奶白的肌膚上還有點小小的雀斑，她發育的很好，雖然知道年齡不大，但和自己身高差不多這件事情讓凱洛琳抽了抽嘴角，有點鬱悶。

喬治安娜衝著凱洛琳和查爾斯羞澀的笑笑，矜持的提起裙子，沖兩人問好。

達西看到自己妹妹的瞬間就溫和了下來，雖然表情還是那副冷淡禁慾的模樣，可是周身的氣息卻溫柔了下來。

凱洛琳稀奇的看了他一眼，想必喬治安娜一定是他重要的人。

這個比達西先生小了十多歲的姑娘還是個孩子，雖然內向，但也有着孩子該有的好奇心，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在凱洛琳露出親切的笑容后，不好意思的往達西先生後面躲了躲。

“舍妹有些怕生。”達西見喬治安娜躲人，有些無奈的開口。

凱洛琳眯起眼睛，“喬治安娜很可愛呢，是位漂亮優秀的小姐~”說著歪了歪頭，“聽達西先生說喬治安娜的琴藝很棒，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欣賞呢？——對了，我是凱洛琳·賓利，你好，小姐。”

凱洛琳拎起裙子的一角，輕輕朝喬治安娜行了個禮，見小姑娘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她心下有些好笑。

一定是達西先生把她保護的太好了，雖然是捧在手心裏的妹妹，可是一位優秀的小姐也是需要被平等對待的呀，愛妹心切的達西先生一定做不到這些。

凱洛琳無奈的笑笑，想到當時看原著，這麼可愛的姑娘竟然被維克漢姆那傢伙搞成了那麼唯唯諾諾的樣子，就覺得一陣氣憤，不過見了真人，她覺得其實喬治安娜也是個堅強的小姐。

畢竟，她現在看上去很不錯不是嗎？

喬治安娜抬頭看了眼自己的哥哥，在得到默許后，裂開嘴笑了笑，金色的髮絲調皮的彈了彈，她衝著凱洛琳小聲的開口，“請隨我來，賓利小姐。”

凱洛琳衝著查爾斯揮揮手，再對上達西先生冷淡的目光，頷首之後跟上了喬治安娜的步子。

“嘿~達西，不如帶我去看看你家的後院怎麼樣？”查爾斯笑的明亮，“你知道的，如果你願意賣，我肯定會買下這裏，哦，這感覺太美妙了！”

黑髮的男人周身一冷，瞥了他一眼，“不賣。”說著，抬腿就走。

“誒誒誒——你等等我啊！達西！”

達西知道，維克漢姆給喬治安娜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和影響，他嘗試過許多方法使她開心，但大多數的行為只能讓喬治安娜保持一瞬間的微笑，她開心並不代表她開朗。

也許，是時候找個女主人了。同樣是小姐，如果有了達西太太，那麼應該會和喬治安娜溝通的很好吧？

但是，話是這麼說，真正能夠配得上達西的女人又有幾個？想要嫁進彭伯利莊園的女人多不勝數，但是大多數的女人有容貌沒有內涵，有內涵的性格差，性格好的家境糟糕，家境優越的本質貪婪。

達西從不奢求愛情，他只希望有一個合適而優秀的小姐來擔任莊園的女主人，就足夠了。

但是，符合他要求的小姐，全英格蘭都沒有幾個，更別說是德比郡了。

嘆了口氣，他放棄了這種想法，也許賓利小姐的到來是好事，退而求其次，有一個差不多年紀的朋友開導喬治安娜也是不錯的選擇。

查爾斯深吸一口氣，打趣道，“達西啊，你還真是不會享受，這麼好的莊園放着不住，天天去倫敦做什麼？這不是白白荒廢了這麼好的地方嗎？”

達西看了看天空，“要去工廠看着，而且有很多的生意要做。”

查爾斯搖了搖頭，裝模作樣的嘆氣，“你說的這些凱洛琳倒是也提到過。”

“哦？”達西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

查爾斯伸了個懶腰，把手墊在腦後，往草地上一躺，“凱洛琳覺得現在的工廠很不合理，工人們的效率太低了，而且產量根本不夠滿足貴族平民的需求。”

“……她和你說這些？”

查爾斯沒有聽出達西怪異的語氣，自顧自的點頭，“是啊，她說我們賓利家的產業結構雖然不至於壓榨勞動力，但依舊是不合理，說起來，如果這次不是你來了，凱洛琳還說過兩天要跟我去工廠看看呢！”

“看看？她能做什麼？一個貴族小姐罷了。”達西的聲音很冷漠，還帶着點微妙的感覺。

在當時的貴族眼中，貴族的小姐只要做到本分就可以了，沒有必要摻合到政治和商業里，小姐們拋頭露面像什麼話，還是安安靜靜的當花瓶就可以了。

達西雖然不至於說男權的擁護者，但是對於這樣的觀念，他並不反對。

查爾斯扭過頭，很認真的看着達西，“雖然我很想認同你，但是達西，你不要輕視我妹妹，總有一天，你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是嗎。”達西語氣平淡，“那麼我很期待。”

不遠處的房間裏傳來了歡快的琴聲，查爾斯跟着搖頭晃腦，“嘿，達西你妹妹的琴技果然不錯！不過……”

達西沒有搭腔。

查爾斯皺了皺眉頭，“不過，這感覺怎麼這麼像凱洛琳的風格啊？”

兩人對視一眼，站起身朝琴房走去。

喬治安娜眼神亮亮的站在鋼琴旁邊，看着那位凱洛琳小姐雙手飛快的在琴鍵上舞蹈，嘴邊還噙着一抹微笑，彷彿如春風般的美好。

她好像看到了女郎們在起舞，孩童們在郊遊，士兵們整裝待發，在這舞曲下，世界都美好極了。

“這、這是什麼？”喬治安娜小鹿斑的眼神盯住凱洛琳。

一曲終了，凱洛琳失笑，“它是沃爾夫岡·阿瑪多伊斯·莫扎特先生的《A大調第十一號鋼琴奏鳴曲》，其中的第三樂章。”她想了想，“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稱它《土耳其進行曲》。【1】”

喬治安娜點點頭，嘴裏喃喃了幾個詞。

“喜歡嗎？”凱洛琳外頭看她，然後朝凳子旁邊動了動，示意喬治安娜坐在自己身旁，“教給你怎麼樣？”

“真的嗎凱洛琳小姐？！”喬治安娜驚訝的叫道，“您難道不想在舞會上大展身手嗎？就這樣交給我了？”

凱洛琳微笑着看她，沒有說話。

“天哪，您真是太慷慨了！”喬治安娜搖搖頭，不可置信的說道，然後衝著凱洛琳感激的笑了起來，“那真是我的榮幸呢！”

“不，能夠把這樣優秀的曲子介紹給喬治安娜，我才覺得榮幸。”

……

達西站在門口，在查爾斯疑問的目光中偏過頭，腳下一轉走向了沙發。

他不得不承認，他想收回對查爾斯的話。

能夠讓喬治安娜這樣，這個賓利小姐，的確讓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