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36

坐在森林之中，阿波妮斯又想起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她痛苦地低下了頭。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死正是因為她。要不是她太過喜愛那個人類，並把雅典娜介紹給他認識，她們給了那個男人太多的才華和智慧，也就不會讓宙斯覺得他的地位受到了威脅，更不會導致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死亡。

“阿波妮斯殿下，您愛上阿斯克勒庇俄斯了嗎？”在她變成人類，和那個男人一起出去為人們看病的時候，庫洛卡勒曾經擔心地問過她。可是她當時條件反射性地搖頭，並直接脫口而出：

“阿斯克勒庇俄斯又不是阿爾，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當時，那個人類一臉哭笑不得地看向了金髮的女神和她的侍從，眼神柔和得就像在看他的後輩，哪怕她們比他大了幾千歲。

阿波妮斯始終不知道她為什麼估對那個男人那麼好——可是庫洛卡勒知道。

因為這個阿斯克勒庇俄斯對待阿波妮斯的態度不像是普通的人類對待高高在上的女神的態度，而是真的就像是在對待普通的朋友一樣，並且他的眼神柔和，像極了阿爾緹斯最初看阿波妮斯的眼神，溫和中似乎又帶着些縱容——阿波妮斯喜歡這樣的眼神，更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

可是阿斯克勒庇俄斯死了。因為她死了。她又想起了那個可怕的預言。

阿波妮斯抬起頭，看向了夜晚巡視夜空的冥月女神。現在似乎只有那黑色的身影能安撫住她的情緒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催眠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死去的不是阿爾緹斯，可是卻始終走不出那個可怕的預言帶來的夢魘。

“太陽女神？”一個聲音突然在她旁邊響起，把阿波妮斯嚇了一跳，讓她差點從樹上摔下去。

阿波妮斯側過頭，發現是赫卡忒——不知道什麼時候，黑髮黑衣的冥月女神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正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觀察着她。

“叫我幹什麼？”阿波妮斯皺着眉看了看她，“你不好好巡天，就這麼跑下來不怕神王責怪你，是因為冥王陛下會幫你撐腰嗎？”

赫卡忒輕笑了一聲，沒說話，只是捋了捋頭髮，輕輕一躍，跳上了阿波妮斯坐着的樹枝。

“你真的不怕神王責怪你？”阿波妮斯好奇地看着赫卡忒，“記得塞勒涅嗎？因為擅自離開月亮戰車，她甚至失去了月之主神的位置——”

“傻女孩，你真的以為宙斯是因為塞勒涅去陪她的恩底彌翁才失去了月之主神的位置，讓你的彎月男神上位成了十二主神的嗎？”赫卡忒笑出了聲，並揉亂了阿波妮斯的頭髮，被阿波妮斯不滿地拍掉了她的手。

“你叫他神王，不是父神，”赫卡忒又說，這次她的手輕柔地放在了阿波妮斯的頭頂，似乎是在安慰她，“你和他吵架了？”

阿波妮斯沒出聲，也沒有阻止赫卡忒的動作。

“看起來是因為別的。”赫卡忒挑了挑眉，“一定又是因為他那變態的控制欲，是嗎？”

阿波妮斯：“……”這話是不是哪裏不太對？

“放心，他沒你聰明，”赫卡忒的話說得簡直霸氣側漏到了極點，弄得阿波妮斯整個神都懵掉了，“你只要按照你想像的去做就行了——你是預言女神，太陽女神，勒托的女兒，宙斯的兒子，還是我赫卡忒的朋友——如果你願意，我想哪怕你要建立一個新的帝國也是沒有哪個神可以打的過你的。”

阿波妮斯皺了皺眉，沒說話。

“我這麼說話並不是說要你去推翻宙斯，而是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實力和你所處的環境。”赫卡忒的表情突然收斂了起來，原本總是帶着笑容的美麗臉龐現在看起來竟然帶有着一絲嚴肅，“你知道嗎，阿波妮斯——月亮從來都象徵著黑暗和不祥。”

“你是什麼意思，赫卡忒？”阿波妮斯眯起了眼睛，有些探究地看向了冥月女神，“你說的月亮……這代表了什麼？你要告訴我什麼？”

赫卡忒搖了搖頭：“我不能告訴你，這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和探尋真相，我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提醒而已。”

看到黑髮的女神說完就要離開，阿波妮斯一着急，整個人直接抓住了她長長的髮絲。赫卡忒一個沒防備，被阿波妮斯抓住了頭髮——她生氣極了，揮了揮手甩出一道威力強勁的深紫色魔法，直接打向了阿波妮斯。

阿波妮斯極為擅長射箭，反應速度當然也足夠快。當她注意到赫卡忒的動作的時候就及時做出了反應，在紫色的魔法攻擊到達她的周圍之時迅速揮出了一支金色的光箭，把那道魔法化解掉了。

樹下跟隨着赫卡忒一起離開冥府的三頭巨犬刻耳柏洛斯對着阿波妮斯瘋狂地吼叫着，甚至引出了森林中的狼嚎。阿波妮斯死死地瞪着那條狗，眼神看起來似乎隨時想要把他殺死一樣。

“刻耳柏洛斯，別叫了，我沒事。”赫卡忒提高了聲音，安撫了一下這隻忠心耿耿卻鮮少離開冥府的大狗，“你不應該對阿波妮斯這樣無禮——太陽女神是我的好友。”

阿波妮斯沒有反駁她，只是諷刺地勾起了嘴角。

“怎麼，你不這麼認為嗎？”赫卡忒也看到了阿波妮斯的表情，“不過沒關係——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一定是覺得我多管閑事，對吧？”

“我可沒這麼說過，”阿波妮斯哼了一聲，“你剛剛的那個動作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你覺得我是你的朋友。”

“我也沒有打算傷害你啊——你不是擋住了嗎？”面對阿波妮斯這樣冷淡的態度，赫卡忒也不生氣，只是嘻嘻哈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難道沒發現，那並不是我的神力嗎？”

阿波妮斯愣了愣，又想了想剛剛赫卡忒隨手一揮出現的紫色光帶，眼睛越睜越大。

“那不是你的神力，你的神力並不是深紫色的。”阿波妮斯的嘴唇顫抖着，似乎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一樣，“那到底是什麼？”

赫卡忒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又一揮手，手掌上出現了一道銀色的光芒。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力量嗎？”赫卡忒把那道光芒輕輕一拋，光帶就纏上了阿波妮斯，並很快消失在了她的周圍——而阿波妮斯原本正準備躲避，卻發現了問題，站在原地不動了。

這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得讓她更加心驚膽戰了。

“這是阿爾的力量。”阿波妮斯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她糾結地說著話並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赫卡忒，你到底對阿爾緹斯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能控制他的神力，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總算髮現問題了，阿波妮斯，”赫卡忒點了點頭，“這就是問題所在。”

“為什麼我會擁有阿爾緹斯的力量？為什麼阿爾緹斯會擁有着這樣的法術？為什麼他最近總是很忙？為什麼他一定要知道自己的身世？為什麼他不乖乖呆在奧林匹斯山當十二主神？為什麼——他要躲開你？你真的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嗎？”

阿波妮斯沒說話。赫卡忒的一大串“為什麼”一起飛了過來，她的腦袋那些問題被擊中，她的腦子也開始混亂了起來。

對啊，為什麼呢？為什麼一個和阿爾不熟的赫卡忒都能想到的東西，她身為一個每天都和阿爾呆在一起的女神卻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呢？

也許是她太自我，也許是她太自私，也許是她太驕傲——也許，阿爾緹斯根本不喜歡她，所以才會不告訴她任何和他自己相關的事情，所以才會不讓她發現這些事。

阿波妮斯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她似乎從來都沒有嘗試去了解過阿爾緹斯的想法，只是一味地想當然，覺得她可以對那個男神予取予求，可以對他做任何事。

因為在阿波妮斯的世界裏，阿爾緹斯並不是唯一的。可是在阿爾緹斯的世界裏，阿波妮斯卻是唯一的。

雖然並沒有雅典娜那樣的超高智商，可是阿波妮斯畢竟也很聰明，知道現在並不是去自我糾結的時候，所以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她看着赫卡忒，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和明亮：“你能告訴我我現在應該做什麼嗎？”

雖然她想問的是怎麼才能和阿爾緹斯恢復關係，怎麼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阿爾緹斯，但是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赫卡忒的反應似乎有點不太對。

“你真的不知道你問的那個問題的答案嗎？”赫卡忒挑着眉，眼神帶着一絲詭異的嘲諷，“從來都自詡聰明的太陽女神也會有問這種蠢問題的時候啊。”

雖然赫卡忒的話說的無比嘲諷，可是阿波妮斯卻在她的嘲諷之中受到了提醒。

阿波妮斯一瞬間就決定了自己要去做什麼了。

她來到了獨眼巨人庫克羅普斯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