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可侵犯

1.1 不可侵犯

天快完全暗下來的時候,兩個小兵在帳篷外侃大山,蘇菡正在往水盆里兌熱水。

聽到他們說,韓一梁要離開大本營好幾天到外面去打仗,一激動,滾燙的水都澆到了手上。

白白的手背頃刻泛起一片紅腫,痛得要命,蘇菡卻不敢聲張,將手插/進了裝着涼水的木桶里,心下飛速地盤算起來。

她的家離這裏不算遠,中間要翻過一座小山包,走走停停,走得再慢,兩個時辰總能走到了。

途中雖然會有小兵巡查,但是這幾天以來,每次輪到韓一梁手下的人去巡查時,他都會離開帳子跟着一起去。她已經大致摸清了他們換崗的時間,只要用心算一算,不難避開。

她被擄過來之前,爹娘就有舉家遷往東南躲避戰亂的打算,只是當時家周圍還算太平,他們舍不下家裏的幾畝好田,遲遲下不了最後的決心。如今經過她被擄一事,肯定就沒什麼好再猶豫的了。

去往東南首先先要經過平縣縣城,只要他們進了縣城裏,韓一梁就是再想把她擄回來,也不敢去闖。

明天韓一梁就要帶着手下的小兵出發作戰了,她只要看準時機,趁着他不在逃出這片營地,就能回家和父母團聚,從此擺脫他了!

可是……要怎麼逃出這片營地呢?

韓一梁跟她提起過,他加入的這個義軍規模有兩千多人。算起來,大概相當於她前世讀高中時整個學校的人數。

這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大祥王朝尚處在農業社會時期,鋼筋水泥做的高樓大廈還一棟沒有,這兩千多人整整佔了一大片平緩的山地,才算勉強住下。

從韓一梁所在的這座帳篷走出去,不管朝哪個方向逃,就算兩點一線地讓她逃,怎麼也要十分鐘才能逃得出的去。這麼長的距離,只要留下來看守營地的人眼睛不瞎,就一定能發現她。

這麼一想,蘇菡剛剛還澎湃不已的心情一下子就熄滅了。

愁眉苦臉地又想了許久,也沒想到什麼好主意,蘇菡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難道她的回家大計真的就這樣戛然而止了嗎?

她的家裏還有個弟弟,爹娘雖然不重男輕女,可是也不會為了等她再把小兒子也搭進去。誰知道韓一梁又或者別的什麼人,會不會再去一趟他們的村子,把她的弟弟也擄進義軍中充實隊伍呢。

義軍義軍,那是韓一梁他們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的稱呼,朝廷給他們定的稱謂一直都是反賊!誰願意與反賊為伍!

她被韓一梁擄來已經有五六天了,估計爹娘已經開始變賣房屋田地,再有個三五天就要帶着弟弟逃難了。她要是趕不上這次機會逃回家,也許這輩子就都見不到他們了。

蘇菡這麼一想,鼻子一酸,忽然就有點想哭。

她上輩子生在新世紀,長在紅旗下,卻趕上了一對重男輕女的爸媽,從小就對她不疼不愛不待見。這輩子有福氣,胎穿到了真正疼愛她的父母身邊,可怎麼就遇到了韓一梁這麼個可惡的煞星!

真可恨!

蘇菡一生氣,狠狠地甩了下手,桶里的水翻起一大片水花,噼噼啪啪撒了滿地,把鞋子都打濕了。她氣悶地抓起抹布去擦鞋,擦了兩下,感覺有些不對勁,仔細一瞧,抬眼看看,嚇得趕緊往後爬了兩步。

韓一梁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怎麼都不知道!

蘇菡嚇得嘴唇發抖,縮在床角不敢看他。她兩世為人都是良民,上輩子見到街頭混混都怕得不行,沒想到這輩子卻會被擄到反賊窩裏來,而且是被最冷血狠辣的反賊小頭頭韓一梁擄來的!

韓一梁蹲下來,健碩的身體套着粗糙的盔甲,厚實得像堵牆,瞬間將帳子裏為數不多的光亮擋了個七七八八。漆黑如夜的眸子在幽暗的光線下,更顯得深不可測。

“想我了?”他捧着她的臉,強迫她睜眼看向他。

“……”蘇菡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手上常年握刀持劍磨出的繭子,眼泛淚光躲避着他犀利的注視,不敢說是,更不敢說不是。微微眨了眨眼,想把眼裏的淚光眨掉,卻不小心掉下了一顆金豆豆。

金豆豆滑到了韓一梁的手背上,嚇得她的腿也跟着抖了起來。

韓一梁瞥了眼她的腿,又問:“想家了?”

他的聲音清冷低沉,像清涼的月光灑在古井裏,又像寒夜裏悠遠的鐘磬聲。

好聽歸好聽,蘇菡卻無心品味。依然不敢吭聲,心虛地垂着眸子,怕被他發現心裏的小算盤。

這次韓一梁沒有再強迫她,鬆開手,站了起來,從腰間翻出了什麼,丟給了她。

方不方圓不圓的東西正好砸在她被熱水燙到的手背上,蘇菡痛的咬緊了牙才沒有痛呼出聲,將那個鐵質的東西拿起來看了看。

天祥王朝的字有點奇怪,她認的不全,這鐵片片上的兩個字,她倒是都認識。一面烙的是個“九”字,另外一面烙的是個“韓”字。

沒有用她猜,韓一梁清冷的聲音及時向她送達了解說:“我的令牌。我不在的幾日,有敢找你麻煩的,就把這東西砸他臉上。”

蘇菡聞言,心裏一喜,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有了這東西,她再編個借口,還怕走不出這營地么?

她反覆看了看這小鐵片,抬起小臉,不由自主地向韓一梁揚起了一個狗腿的笑容,對上他冷酷的眸光,趕緊又收了笑,低眉斂目道了聲是。

韓一梁沒再理她,逕自解了盔甲,上了床。

蘇菡想,他明天要帶小兵去打仗,今天肯定得早點休息才行。她明天要跑路,也得多睡點覺攢點體力才行。於是吹了燈,輕手輕腳地爬到了床的里側,面朝他躺了下來。

其實她不想面對着他,可是背對他的感覺更可怕,后脊樑不住冒冷風的感覺,還不如正面對着他膽戰心驚來得踏實。

躺下片刻之後,韓一梁的呼吸就變得很平穩了。蘇菡放下心來,又摸了摸那塊小鐵片,也閉上眼睛,卻是睡不着了。

沒辦法,她心裏實在是太激動了。在韓一梁身邊的這幾天,簡直是度日如年,她已經腦補了無數未來的凄慘遭遇,沒想到一樣也沒經歷呢,就有機會逃跑了。真是天助她也!

反正是睡不着,蘇菡乾脆琢磨起逃跑要用的借口來。

沒琢磨一會兒,外面傳來了兩道腳步聲,一輕一重,很快就在他們臨近的帳篷處停了下來。緊接着,傳來了帳簾被掀開的聲音和一道猥瑣的男人聲音。

蘇菡認得出那聲音,那是住在韓一梁帳篷左邊的另一個小頭目。他們這一個級別的都住帳篷,共同聚成一圈環繞在大頭頭的木頭房子周圍。

“嘿嘿,行,挺水靈。”那個小頭目不懷好意的聲音,沒有絲毫的避諱,在這寂靜的夜裏隔着一層薄薄的粗布帳子,清楚地傳到了蘇菡的耳朵里。

帘子落下之後,臨近的帳子裏便傳來了令人面紅耳熱的聲響。沒過多久,有人從另外的帳篷里走出來,踢了那個不斷傳出怪響的帳篷一腳。

“他媽的,明天就要干仗了,你今天也不能消停點!”這人的嗓門奇大無比,透着股剽悍的無賴狠勁兒。

蘇菡這幾天發現,義軍里不少人說話都是這個德行,因為不少人乾脆就是混不下去的土匪地痞跑過來混飯吃的。

帳子裏的小頭頭毫不客氣地回擊:“歇個屁,打仗就要死人,誰知道下一個輪到誰!你想睡覺就滾回去,別他娘耽誤老子!”

寂靜了兩秒,踢帳篷的人回去了,奇怪的聲響也變得越來越大。

蘇菡一顆心跳得七上八下,生怕韓一梁也會聽到,受到什麼啟發,忍不住微微扯開了一條縫看向他。稀薄的光線之下,他的呼吸依舊平穩,刀刻般剛毅的側臉透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

蘇菡頓覺是自己想得太多,生怕再多看他一眼,就會讓他在下一刻睜開眼睛醒過來,趕緊將眼睛閉緊了,不斷催促自己快快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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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賊忠犬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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