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塵埃落定
話音剛落,那九道合一的神雷之力便帶着幾乎毀滅一切的瘋狂力量,凝聚成了一團巨大的火焰,朝正中間的白景深急速飛去。白景深卻毫無避開的跡象,只是微微閉上雙眼,展開雙臂,彷彿像是在迎接他最後的希望。
一瞬間,火光吞沒了那個孤傲地身影,整個神雷台也被烈焰焚燒成了一片灰燼,但凡碰到這團火焰的東西,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火星,都能在轉瞬之間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眾人大駭之下急忙往後退去,企圖避開這團恐怖的火焰。水秋羽卻突然勾唇一笑,口中默念了幾句口訣,頓時,廣場上正爭相逃竄的眾人表情突然一僵,身體竟開始不受控制地朝烈焰中心走去。
有弟子驚恐地大叫道:“我的身體突然怎麼了?為何不受控制了……啊!”
話音還未落下,慘叫聲便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所有人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任由自己的身體,以極其僵硬的姿勢,朝着那火光的方向走去。
水月隆臉色大變,只覺靈力正漸漸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此刻正操縱着軀幹朝那恐怖的火焰里走去。他忍不住失聲喊道:“不好,是血蠱!”
水秋羽看着水月隆,眼底劃過一絲得色。他開口道:“不錯,這便是魔族血蠱。你以為我為何要同你們這些螻蟻廢話這麼久?那是因為同時在幾千號人體內種下血蠱,又費勁又耗時,無論如何也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來完成啊。”
水月隆心頭大驚,咬破自己的嘴唇,血腥味使得自己的神智回復了片刻的清明。他僵硬地回頭看向身後,無數水家子弟無一不驚慌失措,奮力奪回身體的主導權,卻終究無法對抗魔族血蠱的強大力量,一批又一批,恍若赴死。
水月隆心頭一冷,這水秋羽恐怕還是隱藏了自己的真正實力。金丹期修士絕不可能短時間內在幾千人身上下血蠱,如此看來,水秋羽在短時間內恐怕已經上升到了化神期。如此可怕的升階速度,定然不可能走正道,而是修鍊了魔族邪法,就憑他一個人飼養了數量如此巨大的血蠱,也能大概猜得到他身上究竟背負了多少條無辜的生命!
水月隆將希望全寄托在了水之裴身上,只是他卻失望地發現,他全心全意愛戴着的水家族長,沒有在危難時站出來拯救眾人,而是目光森冷地望向那團火焰,眼睛都不曾眨過一下。
水月隆輕嘆一聲,恐怕今日是要交代在這裏了。水家大概也會像水秋羽希望的那樣,落得一個滅門的悲慘結果。
想到這裏,水月隆不禁閉上了雙眼,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就在水月隆的身體接觸到那團火焰時,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一股溫暖的靈力卻忽然從指間處悄悄流淌到身體的各處。水月隆心頭大喜,急忙活動起僵硬的四肢,驀地發現原該被血蠱控制的身體已經恢復了正常!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強烈的燦金色火焰化作一道光束直直地沖向天空,接着便在高空處猛然炸裂開來,一粒粒金色塵土墜落在這廣博的大地,彷彿一場美到極致的流星盛宴。
這場金色的雨足足下了一刻鐘才停下,那團恐怖的烈焰也漸漸熄滅了。眾人扭了扭僵硬的身體,劫後餘生的興奮感讓他們激動得無以復加,紛紛望向神雷台上那個拯救了全族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眉眼清冷淡漠,彷彿擺脫了七情六慾的天神仙尊。他那雙彷彿濃墨勾勒而成的黑眸,罕見地變成了一雙燦金色的瞳眸。一襲白衣隨風輕揚,黑色長發散落在身後,隨着清風起舞,遠遠望去,如同一幅美到令人窒息的畫卷。
水秋羽卻全然沒有心情欣賞美景,他神色晦暗地看着台上的人,胸口急促地喘息了幾下,冷聲道:“白景深,我還是太低估你了。”
白景深不答,流光劍指向水秋羽,淡淡道:“束手就擒吧。”
水秋羽冷笑道:“螻蟻尚且偷生,怎可輕易認輸?便是死,也要拉你坐個墊背,不然多不值當。”
白景深眸色一冷,身形如閃電般一閃,猝不及防間便已來到水秋羽背後,流光劍一揮,一道金光如利刃般迅速劃過水秋羽的身體。
彷彿只有一瞬間,水秋羽的雙手便被齊齊砍下,鮮血從口中噴出,倒在了地上。他用力咳出了幾口血來,表情扭曲地默念了幾句口訣,那一雙斷臂竟彷彿有意識般地挪動了幾下,最後竟然徑直飛向身體兩側,只見一道淡綠色霧氣在傷口處環繞了片刻,待霧散去時,那雙幾分鐘前被砍斷的手奇迹般地再次癒合了。
白景深眉間微蹙,開口道:“魔族的破天之法。”
水秋羽伸手看了看,擦去嘴角的血跡,輕聲一笑道:“破開天地之法則,得不朽之真身。此破天之法,景深倒是很熟悉啊。”
白景深眸色一沉,看着水秋羽一言不發。水秋羽卻只是冷冷一笑,伸手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根長鞭來。
那鞭子通體呈漆黑色,一股黑氣環繞在鞭子周圍,仔細再看,一圈圈彷彿鬼畫符般的咒文雕刻其上,光是看看就只覺恐怖的森冷之氣迎面而來,讓人不由背脊發涼,寒毛倒豎。
有一位弟子盯着那鞭子看了一會兒,神色竟漸漸獃滯恍惚起來,抬腳就要朝那鞭子而去。站在一旁的水剪月見狀立即臉色大變,伸手在那弟子臉上用力抽了一巴掌。那弟子被打醒了,愣愣地望向水剪月,眼神卻因為疼痛而恢復了清明。
水剪月大聲斥道:“不要盯着惡靈鞭看。此鞭有攝魂之力,不要命了嗎!”
那弟子們聞言,立即打了個冷顫,低下頭不敢再看。
在場所有人聽到“惡靈鞭”三個字,更是慌亂不已,急忙往後退去。幾位堂主只好一邊出言安撫,一邊帶着弟子們迅速往安全的地方退去。
水秋羽見狀,只是淡淡一笑道:“罷了,讓你們多活一會兒也好,等我收拾了白景深,便要所有人做這鞭下亡魂。”
白景深冷冷道:“那便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說罷便飛身上前,兩人便立即纏鬥在了一起。
此時的葉初,也終於帶着繁緋趕到了現場。
由於懼怕惡靈鞭的威力,所有人只顧着逃跑,根本沒注意到忽然冒出來的葉初。葉初看着不遠處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纏鬥在一處,所在之處一如秋風掃葉,沙塵亂舞,連忙強行攔住一名水家弟子詢問前因後果,這才知道方才廣場上發生的所有事情。
葉初緊張地看着那根黑色長鞭,眼看着有幾次差點兒碰到惡靈鞭的白景深,腳都有點發軟。惡靈鞭的威力光是想想就令人感到害怕,白景深即便厲害,但水秋羽不是省油的燈,更何況惡靈鞭明顯比他更甚一籌。葉初突然想到,這寒峭究竟是人|渣|禽|獸到了何種程度,才製作出這種恐怖至極的邪物,還讓其現了世啊!
葉初急忙打開任務面板查看。
任務一:避開水氏滅門案發生
任務二:致使水清越合理死亡
任務一完成度:98%
任務二完成度:10%
任務提示:揪出內奸,作死則死
劇情加速道具:水秋羽
葉初合上面板,無奈地嘆了口氣。
劇情加速道具如今只剩下水秋羽一人,那就代表着,他現在唯一能走的路,就是找機會與水秋羽同歸於盡,那麼水氏一族的滅門慘案便能徹底落下帷幕,而自己也能敢在任務一完成時恰巧死亡。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著中的水清越那極其慘烈的死法。他極度排斥這一天的到來,可它終究還是來了。
葉初蹲下身來,將繁緋放到了地上。
繁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小手習慣性地拽住葉初的衣袖,小嘴一撅道:“不想走路,抱抱。”
葉初輕笑一聲,捏了捏繁緋小朋友的臉蛋,開口道:“小緋,那句陪你去妖界的話,可能要暫時收回了。若還有來生,若你還願意,我還是會同你一塊兒去。”
繁緋捏住衣袖的手忽然收緊,一張俊臉彷彿附上一層霜,他抿了抿薄唇,開口問道:“……什麼意思?”
葉初卻不再解釋,猛地抽回手來,趁繁緋呆愣之際,迅速將靈力釋放到了極致,朝水秋羽所在的位置急速飛去。
繁緋大驚失色,條件反射地伸手一抓,可抓到手的卻只剩一團空氣。
不遠處的水之裴也發現了方才的異狀,臉色驀地一變,朝葉初快速奔去。
而此時為了躲避惡靈鞭而退出十幾米遠的白景深,也看到了那摸淡灰色的身影,正義無反顧地朝那跟惡靈鞭撞去。
三人大驚失色,急忙朝葉初飛身而去,可惜一切似乎都已來不及。
葉初的手指剛接觸到惡靈鞭時,便只覺一股強大到幾乎能震碎身魄的森冷之氣迎面而來,大腦內立即嘈雜四起。無數惡靈不斷地發出令人煩躁不安的怒吼聲,在大腦內一邊叫囂,一邊相互啃咬。身體彷彿成為了惡靈們爭相進入的容器,無數鬼魂順着手指的位置不斷爬進體內,一瞬之間,一具身體裏竟容納了成百上千具惡鬼的魂體,可那些魂體卻並不嫌擠,依舊源源不斷地衝進來,彷彿要把這具身體擠爆了才算結束。
葉初抱着腦袋痛苦地嘶吼,全世界只剩下疼痛兩個字不斷衝擊着他脆弱的大腦。水秋羽看着周圍正極速奔來的三個身影,嘴角忽然噙起一抹邪笑,在兩人方圓十米內迅速豎起了一個堅固的結界,似乎也是打定了主要要與葉初同歸於盡。
水秋羽看着葉初痛到滿地打滾,忍不住愉悅得笑出聲來,走上前去,湊到葉初耳旁,用只有兩人能聽得清的音量低聲道:“他們為了救你,不知費盡多少心機,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而你竟然選了這條死路。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註定,你註定逃不開宿命的枷鎖,也註定要永生永世與這些人彼此糾纏。水清越,你難道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的身份,也不曾想過自己究竟是誰么?”
只可惜,水秋羽這番話根本無法傳達到葉初的耳朵里。他被無數惡鬼附體,大腦也幾乎被佔據,只能通過哀嚎和嘶吼,來減輕一點疼痛。直到一聲聲巨大的撞擊聲從不遠處傳來,葉初才恢復了片刻的清醒,睜開迷茫的雙眼望向遠處。
那巨大的結界漸漸被撞出了一道裂縫,只見白景深雙目赤紅一片,彷彿像一隻被拋棄了的小獸。他不斷機打着厚重的結界,直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也依舊不肯停下,嘴唇顫抖毫無血色,眼眶卻醒目通紅起來。
葉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閉上雙眼,念出了那句藏在記憶深處的弒殺禁咒。
“天有天將,地有地袛。”
“我奉敇令,逐厲避荒。”
“如干神怒,粉骨灰揚——破!”
話音剛落,漫天血雨。
結界內,再也沒了絲毫生機。
水清越,身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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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死時沒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反而進入了休眠狀態。他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待他努力回想時,卻如同大霧瀰漫一般看不真切。
直至鼻子嗅到一股清香,葉初才悠悠轉醒。他睜大迷茫的雙眼,環顧着這個陌生的房間。
片刻后,推門聲驀地響起,打斷了他紛亂的思緒。
葉初抬眼望去,來人身着一襲淡藍色長衫,腰間掛着一枚質地通透的玉牌,上面刻有四個九疊篆體文字。
那人抬着一個盛滿清粥的瓷碗,表情溫柔,如沐春風。他朝葉初調皮地眨了眨眼,淺淺一笑道:“阿冽,你終於醒了。”
葉初表情一僵,大腦登時一片空白。
……他現在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