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無賴

這猴子雖則看似衝動魯莽，實則最是機警聰明不過。若不然這天地間天生靈物何其之多，受那日月精華的更是不可勝數，又何得以單單這一位，鬧地府鬧天宮也好，護送唐三藏西去取經也罷，卻是這三界六道，少有的通透人物。自是知曉眼前這老倌看似無為，一團和氣好欺負，實則面厚心黑最是陰險不過。

手上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便是他有心，等到真正鬥起來，自家也未必能夠落得好去。因而也只是抓耳撓腮一般，便一副咱哥倆好的模樣對着謝臨風道：

“老哥，你也知道俺老孫這急性子，務要見怪，務要見怪。”

卻是做了一副咱兩誰跟誰的模樣，對着謝臨風到：

“不如你且和俺老孫說道說道，老哥你究竟做什麼打算？這再怎麼說我們也認識了這麼多年，老哥你這性子，騙騙別人也就罷。可莫要誑了我去。”

輕飄飄的瞟了孫悟空一眼，謝臨風拂塵清擺哂笑一聲，道：

“老道還以為，大聖有這心在我這兜率宮呆到地老天荒。”

末了，卻是迎着孫悟空那尷尬的目光道：

“大聖莫要誑老道才是，這劉沉香劈山救母一事，個中真相如何。別人不清楚，見了那小狐狸大聖還能不明白嗎？”

當下，也不再裝傻，卻是侃侃而談道：

“卻不知大聖是在試探些什麼，又或者大聖以為，老道想要做些什麼？”

這猴子也是好笑，明明從小狐狸小玉口中知道那劉沉香劈山救母真相，以及楊戩這六親不認冷血無情的二郎神，又在這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卻在這和他虛虛實實，諸多試探，分明就是知道了些什麼，卻又不敢確認，就等着自己問出來呢。因而也不隱瞞，出言道：

“老道我便是再怎麼說，也是那位師伯祖，同那楊戩有那麼幾分香火情分。難道大聖以為，老道我還會害了他不成？”

你老人家坑害的徒子徒孫啊，那些個師侄什麼的還叫少嗎？

要知道當年那場封神之戰上，這一位看似不聲不響不似闡教截教那般聲勢浩大，可實際上那便宜可沒少佔。孫悟空雖然不知道個中詳情，可多多少少，卻也是聽說了一點的。雖說現而今的天庭知道當初那些事的少之又少，知情者多諱莫如深三緘其口，可卻不代表，便是全然的無人知曉。

默默在心底腹誹一句，孫悟空見好就收道：

“老哥你德高望重，便莫要和俺老孫計較。”

又道：“聽老哥所言，定然也是知情人無疑。為何卻偏偏看着那楊小二自尋死路，卻是騙的俺老孫好苦。”

“呵——”

輕笑一聲，謝臨風倒也毫不掩飾對楊戩那便宜師侄孫的不滿，反唇相譏道：

“大聖莫不是以為，老道能勸服那楊戩不成？再者當時當日情形，老道便是將一切說出來，爾等可會相信？”

相信？

自然是......不相信的。

便是神通廣大機智如孫悟空，今時今日已然知曉個中真相，可若是在當時那情況下，捫心自問，他也無法斬釘截鐵的說出那麼句相信來。

只因為那耳聽為實，眼見為真。楊戩所做之惡事，樁樁件件，皆是他們所以為之真相。縱使是佛法高深如唐三藏，西行取經途中不也幾次三番怪責於這猴子，怨其枉顧性命殘害生靈。

佛口佛心的佛子尚且如此，只看得見那孫猴子棍下，儘是鮮血。卻不願聽其解釋，看一看那些妖魔所披人皮之下真正身份。又何況乎他人？

清楚箇中滋味的孫悟空自是知曉，很多時候更多的，那些看似很容易理清解釋清楚的東西，只是他自以為是的一廂情願罷了。

半晌無言，這位倒也並不是什麼自欺欺人之輩。卻是洒然一笑道：

“老哥大度，定是不會與楊小二那腦袋不清楚的計較。再則這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老哥有什麼打算不如叫俺老孫知曉，俺老孫也好替老哥你，參詳參詳。再不濟，也能打打下手不是？”

卻是叫人不得不佩服這猴子敏銳，竟是斷定了這楊戩失蹤之種種，與謝臨風脫不了干係。此雖非是謝臨風刻意隱瞞的結果，卻也只是一瞬間便叫謝臨風想明白，這猴子在這和他浪費時間虛晃這麼多槍，便是因着這目的。

想來當日沉香劈山救母，這孫猴子便感覺到了不對勁。後來趕回去看的時候又恰好遇到那小狐狸小玉，自是從其口中知道了所有真相。只是因着諸多種種狀況，楊戩失蹤一事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可孫悟空與小玉既然知道了真相，自是對楊戩生死行蹤，極為關心。

如此，便也解釋得通了。

念頭轉過，面上卻是不露分毫。謝臨風雙手一攤，極為無賴道：

“有人自尋死路，便是說也說不聽，老道又能如何？再者那日你們出手如何，別人看不明白大聖你還不清楚？那位劈山救母的小英雄動起手來，可是不曾留下半分情面。老道那倒霉師侄孫所受之傷勢，可是半點也不輕。老道縱使是有心，卻也只是勉強保住其性命。至於這之後......”

冷笑一聲，故意拖長了語調。卻是迎着孫悟空那尷尬神色道：

“倒不是老道我信不過你，實在是便是老道我，也不知那楊戩所在。”

卻是坦然道：“王母下界，有心護楊戩一命。待其調養好傷勢之後再度歸來。”

言下之意卻是，只不過這王母娘娘身在何處，於凡間是何等身份，他卻是不知的。

如此這般說道了，便不再理會這猴子，徑直往內室而去。卻是打定主意不再多言。

“好你個老倌！”

既然知道楊戩暫時無恙，且從老君這邊問不出太多東西。孫悟空便索性歇了心思，腳下筋斗雲招起，離了這兜率宮。

如此這般動靜，謝臨風自是早有預料。卻是隨後一步，悄然出了兜率宮，奔那凡間劉家村方向而去。總算打發了這猴子，他自然，是要去好生會會這位劈山救母的小英雄的。

說來卻也是，他入得此身之後，首度見他那不省心的師侄孫那便宜外甥。只是希望，個中過程不要太過不愉悅才是。畢竟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謝某人自詡，並非是那等意志堅定之人。雖然平日裏對這位談不上什麼好感惡感，可不管是誰，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其他的人並且綁定個系統什麼的，多多少少，也會有那麼幾分不正常。

爆發也好變態也罷，只希望這位小英雄表現，對得起那便宜師侄孫那番揠苗助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