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大結局
自打唐家小娃出生以後,毛毛整日在外遊盪的時間越發多了起來。
它並非不喜歡小妮,而是對這種柔柔軟軟的一團不知所措。每次被那雙清澈的大眼睛一盯,它就忍不住覺得自己呼吸緊張,心跳如雷,腦子一片空白,只想把自己藏起來的好吃的都送到她的面前。
這種狀態太可怕了!
毛毛嚇得慌慌張張地逃了出去,許久不敢踏進唐家小院一步。只是在每年的夏天,每日清晨唐家小妮的房門前都會靜悄悄地放了一朵鮮花。
“媽媽,花花!”一早醒來,小妮就興奮地低下身子,拾起了門口的鮮花。嬌嫩欲滴的花瓣上還帶着一丁點露珠,散發著幽幽的香氣。縱使小孩子不懂,也不禁心生喜悅。
唐棠笑着摸摸她的小腦袋,看着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在牆角一閃而逝,開心地甚至晃悠了兩下。
“來,徐蕊,過來,爸爸給你扎辮子。”徐長林坐在水管旁招了招手,小妮立即就蹦蹦跳跳地開心跑了過去,乖乖地倚在他的懷抱里,等着他的動作。
徐長林熟能生巧,手下的動作飛快,幾個呼吸之間只見小娃黑色柔弱的頭髮,被服服帖帖地紮成了兩個羊角辮。
她的頭髮又黑又密,顯然是家裏人照料的好,營養補充得充足。
“好了。”徐長林替她戴上兩個紅色的頭花,將稚嫩的小臉蛋端正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幾眼,說道。
立時,小妮就嘿嘿地笑了起來,米粒般的牙齒全然露了出來。
“爸爸,低下頭。”小妮招招手,認真地說道。
徐長林當即就聽她的話,將頭低了下來。只見小妮將手中的鮮花極力舉高,插在了他的頭上。可是徐長林的頭髮極短,根本一鬆手就快要落下來。
一時間,小妮急得都快哭了。
眼見小娃慌張的樣子,徐長林無奈極了,只好握住她的小手,將鮮花主動夾在了自己的耳後。
這下,小妮認真地捧着他的臉端詳了一會兒,終於眉開眼笑了起來。“爸爸好漂亮!”邊說著,一邊自己開心地鼓起了掌來。
徐長林:“……”
他臉上無奈,眉眼間卻帶了絲絲溫柔的笑意,將她一把舉了起來,嚇得小妮尖叫了一聲。“開心了?走,吃飯去!”
小妮扯着細細的嗓子笑了起來,揪着他頭頂短短的髮根,叫道:“讓媽媽看看!”
唐棠從廚房裏端出早飯向飯廳走去,好奇地問道:“讓我看什麼?”
“花仙子!”不等徐長林解釋,小妮就搶先答道,說得信誓旦旦。
“什麼花仙子?”唐棠疑惑地一抬頭,望見一朵鮮花躍然夾在徐長林的頭上,立時忍俊不禁地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她故意狡黠地打趣,“哎呀,這是哪家啊,蔥俊蔥俊的,太漂亮了!”
小妮昂着腦袋,自豪道:“徐蕊家的,這是我爸爸!”
“咦,這哪是你爸爸?”唐棠故作驚訝道,“這分明是哪家俊俏的小媳婦!”
小妮被她說得迷惑了半餉,回頭看看徐長林,又看看唐棠的神色,臉上有些糾結起來。她猛地撲到徐長林的懷裏,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脖頸,大聲道:“媽媽,他是爸爸,就是爸爸!”
一聽她的語氣有些急了,徐長林不禁抱着她寬慰道:“你媽逗你呢。”
一聽此話,小妮立時就氣呼呼地道:“媽媽壞!”
等到一家子笑呵呵地吃完早飯,小妮的神情早就恢復了過來,同唐棠親親熱熱地像是一個人一樣,就連出門也賴着讓唐棠抱她。
一時間,就連徐長林的懷抱,也誘惑不了她。
見狀,只好徐長林騎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車,唐棠抱着小妮坐在後座,三人一起向唐家趕去。
今天是徐小妮三周歲的生日,唐爸唐媽早就放話要在自己家裏辦,讓兩人都帶着孩子回去。所以,他們在路上也沒有多耽擱,去供銷社買了東西和吃食,拎在自行車把上,就一路騎回了家。
縱使這樣,等到家的時候,小妮早已仰着腦袋在唐棠的懷裏睡著了。
唐媽一見,就心疼地接了過來,抱着她往屋裏送去。“哎呀,孩子怎麼這麼早就睡著了,是不是昨夜沒睡好?”
唐棠笑着幫她推開門,打開床上的被子枕頭,輕聲道:“昨晚睡得可早呢,這是出門看見什麼都稀奇,半道上就累得揉眼睛,可不就睡著了嗎?”
唐媽一聽,臉上也露出了好笑的笑意,摸摸小妮的腦門,將臉上散落的頭髮撥到腦後。“那行,讓她在這睡吧,我們先做飯,保准她一起來就吃上了生日宴。”
然而,等兩人輕手輕腳地掩上門出去,走到廚房之時,發現裏面早已站了一個男人。
“呲啦——”
一聲油爆聲下鍋,徐長林轉頭看見唐媽和唐棠兩人,說道:“媽,你們出去吧,這油煙重,我來做就行。”
唐媽滿臉都是笑意,“那我給你搭把手!”
“不用,”徐長林拒絕道,催促她不用忙活。但是讓女婿到丈母娘家裏下廚,唐媽的心裏怎麼也過意不去,最終將唐棠塞進了廚房,“你給小徐幫個忙。”
唐棠點點頭,乾脆利落地答應了下來。等唐媽一出門,就聞着香氣湊到了徐長林的身邊,探頭向鍋里看去。“好香,是炸肉?”
徐長林手臂有力,手握一個漏勺一抄,就將炸好的肉盛了出來,趁熱夾起一塊遞到唐棠的嘴邊,提起唇角的笑容道:“嘗嘗?”
當下,唐棠就毫不客氣地一口咬了下去,熱油的氤氳微微灼燙了上顎,但她忍不住讚歎道:“好吃!”
聽見此話,徐長林笑了起來,飛快地撥出來幾塊在小碗裏,塞到唐棠的手裏,又將炸肉回鍋炸第二遍。
唐棠不由滿足地給他一個識趣的眼神。
而屋外,唐媽正毫不留情地數落着院子裏的爺倆,“瞧瞧你們兩個大老爺們,光吃不做,啥都不會。要是能有小唐的一分好,我這輩子就知足了!”
唐爸和唐鋼兩人,都被她數落地抬不起頭來。縱然心裏不服氣,但偏偏又找不出反駁的話。唐爸更是不欲在小妮生日這樣的好日子上,與唐媽吵開了嘴角。
他起身,拿着衣服向外走去,“我去供銷社買瓶酒。”
唐鋼一見自己的盟友沒了,更怕被唐媽揪住耳根子單獨教訓,急忙跟了上去,道:“爸,等等我,我也會!”
“你去幹什麼?”
“我、我溜個彎不行嘛?”
唐媽看着兩人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想着胡奶奶那邊也是一個人吃飯,乾脆將人請過來一起好好湊湊熱鬧。於是,便挑開帘子,鑽進了西面的屋子。
霎時間,院子裏面就空無一人。
誰也沒有注意到,剛睡醒的小妮揉着眼睛下了床,走到沒人的院子裏,心裏慌慌張的,喃喃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哭音。“媽媽——”
她慌亂地挪着小步子,向外走去,不多時,身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門之外。
“媽媽——”
她沿着街,一邊走一邊看,沒一會兒腿腳就酸疼地抬不起來,臉上也掛滿了淚珠,像是一個小可憐。偏生巧了,這時巷子裏也沒經過一個人,看着空蕩蕩的街景,讓她的心裏更生了幾分恐懼。
最終,步子越來越慢,看到了一棵大樹,縮在後面,不動彈了。
她正低着身子抱膝抹眼淚,忽而聽到耳畔有聲音說道:“這個小娃,你哭什麼?”
小妮懵懵地抬頭,身前卻沒有人,不知道聲音是從哪兒發出來的。她立時就有些腦袋不夠用,下意識地回答道:“我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哎,這有什麼可哭的,你家在哪兒?”
小妮忽然記起唐棠囑咐她不要隨意跟陌生人說話的事,突然停住了嘴,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她的一雙圓圓的眸子撲扇撲扇,從上到下看,只看到樹枝上蹲着兩隻麻雀,再別無其他的身影。
“你在哪啊?”她看來看去,找不到開口說話的人,好奇地問道。
只見樹上的一隻麻雀蹦彈了兩下,“嗤,你肯定猜不到!”
另一隻麻雀忽而一翅膀打在了它的頭上,“搗什麼亂?趕緊將人家孩子送家去,父母該着急了!”
先前的那隻麻雀氣惱道:“喲,不就是衚衕最裏面老唐家的小孫女嗎?我知道!”
“那你還不趕緊帶路?!”
小妮一臉茫然地跟着一隻麻雀向家裏走去,半道上就碰到了慌張出來找人的唐家一伙人。
唐棠滿臉焦急,一把攬住了她的身體,急聲道:“你去哪兒,快急死家裏人了!有什麼受傷?”
一聽此話,小妞搖搖腦袋,頭上的兩隻羊角辮也搖搖欲墜。她突然想了麻雀,回頭找卻全然看不見它的蹤影,頓時驚疑地“呀”了一聲。
“怎麼了?”唐棠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急忙問道。
小妮皺着眉頭,想了半餉,還是沒想起要說的話。只是趴在唐棠的懷裏,慢慢地感覺出腳底下有點火辣辣的疼痛,委屈道:“媽媽,腳痛。”
“讓你出去亂跑,下次還記不記得了?”唐棠一顆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抱着她往回走去。
陽光照在兩人的身上,讓人感覺暖洋洋的,讓小妮走了許多路睏倦的眼皮子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來。
只覺得陽光正好,歲月安穩。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