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湊趣
“跑!”小奶貓的一聲令下,唐棠拔腿狂奔。
“快,走這邊!”老狗突然從草叢裏冒出來,跑在前面為唐棠引路,特意選了一條不常走的林間小路,靜謐荒僻又快速便捷,直通回村。
等唐棠跑回小院的時候,整個人都上氣不接下氣,直到把院門重新拴上才猛然放鬆了下來。
“差點嚇死我了!”小奶貓震驚地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看向老狗問道,“老沙叔叔,你剛才怎麼沒提前發現他呀?”
老狗狂奔了一路,此時忍不住伸長了舌頭大喘粗氣,“那個人可是獵人!走起來悄無聲息,舉起弓百發百中!哪有那麼輕易就被我們發現的了?”
小奶貓一聽,不禁吃了一驚,前腿絆在了後腿,在地上打了個趔趄,匆忙之間直接倒栽蔥踩到了老狗的前腳上。
老狗:“……”
“你這熊娃,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老狗暴而怒起,徑直撲到了小奶貓的身上,咬着它的後頸叼了起來,用牙縫間擠出了一點聲音,對唐棠說道,“我回去收拾熊孩子了,你好好休息。”
說完,它就順着牆角堆放的一些柴火垛,三步兩步就竄上了牆頭,而後消失了身影。
唐棠深呼吸了一口氣,眼見夜色越發深沉,立即輕手輕腳地進到了黑暗的屋子裏。她屏住呼吸細心聽了一下,感覺到王敏和孫淑萍兩人呼吸平緩,正睡得酣,便放下了心來。
一隻田鼠擦着她的腳尖,從門縫裏躥了出去,邊跑邊吱吱地小聲說了一句:“她們一直睡着,你放心。”
唐棠低低壓住聲音,“謝謝。”
她放心地闔好了門,重新爬到炕上睡了起來。
直到第二天清晨——
“啊——!”
沉睡中的唐棠猛然被一聲尖亢的叫聲吵醒了,她蹙着眉頭睜開眼睛,發現竟然是土坑另一邊的王敏滿臉驚恐地嚎叫個不停。
她的精神陡然一震,有些睡意朦朧的頭腦瞬間清醒了過來。
“這是什麼?見鬼的,這些黑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王敏厲聲質問道,將自己的床單掀給了一旁的孫淑萍。
只見孫淑萍也是一臉驚慌地連連坐着往後退了幾下,極力地離開那張床單遠遠的。“我不知道!可能是灰塵?”
她不確定地說道,但這副說辭顯然安慰不了王敏。
“怎麼可能?”王敏猛地抻着脖子向上看去,黑黝黝的土牆頂雖然礙眼難看,但怎麼會在睡夢中就掉下來這麼大的小黑點?
更何況,這些黑點點明顯散發著某些異味,讓人難以忍受,忍不住懷疑是某些嫌惡的東西來。
就在幾人滿心驚疑、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院門被人敲響了。
“砰砰砰!”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反倒讓孫淑萍有了逃離的借口,連忙從炕上起身下地,跑到院門口打開了門。
“哎呀,你們這些姑娘大清早地喊什麼呢?又吵架了?”一個中年婦人從門外走了進來,忍不住一邊走一邊念叨着。
這話說得孫淑萍臉皮一紅,不由有些微微的尷尬和羞赧,自覺地將聲音放小了起來,“嬸子,我們沒吵架,是王敏醒來的時候發現床上有東西,一下子被嚇到了。”
李翠蘭一聽,不由滿心疑惑,“看到什麼了,嚇成這樣?”
可這事偏偏孫淑萍也說不清楚,只好拉着她進屋道:“你來看。”
屋裏,王敏一臉嫌惡驚亂的緊緊縮在一側炕邊上,衣衫不整,被褥都亂糟糟地成了一團。而另一頭的唐棠,已經穿戴好了衣服,疊好了自己的那床破被子,正準備穿鞋下炕。
一見李翠蘭進來,唐棠揚起笑容迎了上來。“李嬸子,您起得可真早,吃早飯了嗎?”
她明朗溫暖的笑容,讓人看了忍不住心情大好。
立時,李翠蘭停下了腳步,也笑着和她打招呼道:“灶上正做着呢,聽見你們這屋裏鬧出了動靜,我過來看看。”
李翠蘭家就和她們這座小院挨着,隔了一條小過道,十分之近。自然,她就受了老隊長的委託,平日裏有事沒事地照顧這些下鄉勞動的城市姑娘。不管怎麼樣,最起碼不能讓她們在村裡出了事。
因此,大清早一聽這個院裏尖聲嚎了幾嗓子,李翠蘭急急忙忙地扔下了鍋鏟,飛快地跑了過來,瞧個究竟。
“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李翠蘭的疑惑剛問出口,王敏就急急地將一旁散落的床單扯了一角,遞給她看。“就是這個!一早睜眼,我就看到這麼些東西出現在我的眼前。”
李翠蘭上前幾步,認真地打量了一眼,忍不住張口笑了起來,“哎唷,這些是老鼠屎,不礙事!”
她伸手抖了抖床單,將那幾粒黑色的東西抖落到地上,重新塞到了王敏的手裏。“瞧,弄掉了就好了。農村裡這些東西可常見了,你們都是頭一回瞧見吧?怨不得這麼大驚小怪!”
“……”
屋裏,沉默地靜了幾秒。
王敏忍不住率先又嚎了起來,“啊啊啊——!老鼠屎?炕上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她一把厭惡地將手裏的床單給扔了出去,深藍色的細棉床單立時就飄落在了地上,染上了一層的土。
然而,王敏驚恐地爬下了炕,拿起牆角的鋤頭將炕上所有的被褥都挑了起來,“在哪?老鼠在哪!”
她心驚膽戰、怒氣衝天地將炕翻了一個亂,就連唐棠剛剛疊好的被子也被雜七雜八地弄亂了,鋤頭上的泥土渣紛紛揚揚地抖落在了上面。
唐棠沉靜地立在門邊看她發瘋,沒有和她計較。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田鼠小弟阿飛,竟然到此一游,還留下了一點印跡。
李翠蘭看不下去這個混亂的場面,情不自禁地出手攔住了她,“哎,別擔心,老鼠都精着呢,肯定早跑走了。”
她奪下了王敏手裏的鋤頭,放到了一旁,細心囑咐道:“你們以後啊,別在屋裏放吃的,老鼠聞不着香味自然不會再來了。”
她的話說得王敏一愣,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丟失的那盒子罐頭,當初可不就藏在了被褥里。這樣一想,她不由恨得牙痒痒,罐頭沒吃上倒罷了,竟然還招來了“梁上君子”!
眼見這件事弄清楚了,李翠蘭又惦念起自家灶上熬的一鍋野菜粥,急忙說道:“那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的身影一邊向外走去,一邊突然又停下了腳步,轉身碰到唐棠正跟在後面送她出門,不由露出了笑容同她道:“對了,今天是十五,山上的獵戶有下來賣獵物的,就在村東頭,你們可以去看看。”
唐棠聽了心裏一驚,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問道:“獵戶?”
“對。”李翠蘭解釋道,“村裏有幾戶住在深山,平日裏打獵為生,只有每個農曆月的十五這天才下山來出售獵物,誰家要想打個牙祭的話,可他們換糧也行,給錢也行。”
唐棠對於這種生活方式,有些疑惑,“大隊不管嗎?他們不用下地勞動掙工分?”
李翠蘭笑道:“他們是少數民族,世世代代以狩獵為生,改不了。”
聽到李翠蘭的這通話之後,這一整天唐棠都小心翼翼地繞着村東頭走,就算是去地里上工,也沿着小路走過去,生怕碰上昨晚的那人,再生出什麼事端來。
偏偏這一日,她既沒有看到小奶貓的身影,也沒有見到老狗,自然沒法打聽昨夜之後的事,不知道它們那邊的情形怎麼樣。
“嘿,你在這!”
唐棠頂着大日頭汗如雨下,揮鋤翻地,突然看到一隻麻雀扇着翅膀遠遠地飛來。
“唧唧,我找了你好久啊!”麻雀落在田埂邊上,正好處在樹林的餘蔭里,舒服地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抬鳥喙梳了梳自己的羽毛。
“你找我做什麼?”唐棠拄着鋤頭,擦了把汗,笑着問道。
一大早,王敏就以渾身難受為由,跟老隊長請了假,非得去河邊好好洗個澡,順便拉走了孫淑萍。所以,地里只剩了唐棠一個人在忙活,自然也就有機會湊趣同麻雀閑聊兩句。
“找你幫個忙。”麻雀嘰嘰喳喳地說道,“我的不少兄弟姐妹們都被獵戶抓走了,正在村東頭往外賣呢,你一定得幫忙把它們救出來!”
唐棠一聽,不禁腦仁發疼,直接拒絕道:“不去。”
“咦,為什麼?”麻雀急了,跳着腳向前蹦了兩步,跑到她的面前,“我不白讓你幹活,我拿東西跟你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