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85 正文の結局
第八十五章正文の結局
黎語蒖找到相關工作人員,虔誠提出請求——她想要看一下三年前她回國那天的監控錄像。但她的要求被工作人員一臉為難地婉拒了。工作人員告訴她,這不符合流程。黎語蒖問那怎樣才能符合流程。工作人員被她美麗的臉蛋上急迫的情緒所打動。人們總是對美女的輕愁沒什麼抵抗力。他嘆一口氣,告訴黎語蒖,真要按照流程走下來,她看到錄像內容指不定是哪一年了。如果真想看,不如直接找個有門道的人活動活動。
有門道的人。
黎語蒖一下子想到了徐慕然。前天她差點趕不上飛機,虧得有徐慕然帶着她走了捷徑。他帶着她在機場裏簡直想走哪裏走哪裏,不管走到哪裏都有主管級別的人對他客客氣氣。
黎語蒖立刻走到角落裏準備撥電話給徐慕然。
結果電話嘟嘟響了兩聲后,居然被掛斷了。
黎語蒖握着手機有點不可置信地發怔。
徐慕然居然掛她的電話。
一個圍前圍后的人突然體現出拒絕的姿態,這真是件讓人很難以愉快心情對待的事情。
黎語蒖不死心,再撥一次號碼。
依然只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黎語蒖煩躁起來。
她發信息:請接電話,我有急事找你。
然後繼續撥電話,卻依然難逃被掛斷的命運。
黎語蒖在連續的被拒絕中幾乎嘗到絕望的味道。
她抬腳踹了下牆角:“混蛋!”
身後突然有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就站在這裏,你看不見,還要一直打電話,還要罵人混蛋,真是豈有此理。”
黎語蒖猛地回頭。
徐慕然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嘴角掛着幾許譏誚的笑意,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黎語蒖想把手機丟到他臉上去。
這人真是知道怎樣能把人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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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蒖問徐慕然:“你怎麼會在這?你不會是和我同一班飛機回來的吧?”
徐慕然的回答讓黎語蒖覺得人生充滿防不勝防,哪怕她走得再輕悄,也沒擋住身後跟了一條尾巴。
“嗯,同一班,我最後一個上飛機。”
黎語蒖回味了一下他的話。
所以飛機起飛晚了,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所以看來他在飛來飛去這個系統里是真的挺有關係的。
黎語蒖馬上說:“我想看一下三年前的一段監控視頻,你能不能幫我?”
徐慕然看着她,眼底一片幽深沉靜。
“你確定要知道這段視頻的內容嗎?”
黎語蒖怔了怔,腦筋飛速旋轉:“這段視頻?這麼說你早知道這段視頻的存在、甚至已經知道它的內容了是嗎?”
徐慕然不動聲色:“是。”
黎語蒖:“你問我確定要看嗎,所以這段視頻里,有我最好不要去看的理由,是嗎?”
徐慕然對她慢慢點了下頭。
黎語蒖看着他,審視而思考。半晌后,她堅定地說:“我還是要看。”
徐慕然像是很輕地嘆了口氣。
“那麼,走吧。”
徐慕然帶着黎語蒖要到了那盤監控錄像。
錄像里的視頻被點擊播放時,黎語蒖握緊了拳頭。她有點緊張,仔細看着接下來的畫面里將出現怎樣的內容。
她看到自己失魂落魄地走到角落處。
以往以她的身手,她是可以察覺到身後有人的。可是那天她狀態很不對,她的樣子簡直就像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她的觀感好像都被某種傷心情緒麻痹掉了。於是連有個人影飛快地跑到她身後,她都沒有絲毫察覺。
直到那個人影迅速且兇狠地朝着她的後腦勺掄了一棒,她才感覺到劇痛的滋味,她懵懵地昏倒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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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畫面,徐慕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可是再一次看,他還是有剜心般的痛。他當時以為她好的出發點拒絕了她,可沒想到他的拒絕所帶給她的傷痛,從身到心,那樣深徹。他曾經想過,如果當年把實情告訴黎語蒖,而不是以為她好的理由推開她,他們一起去面對黑暗,去努力克服障礙,會不會比現在的結局要好一點?
起碼她不會那麼傷心,起碼她不會被人傷了頭,起碼她不會忘記他,起碼她不會在忘記他之後又受到別的男人的傷害。
每每想到這些,徐慕然都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人們總是以自我認知里的為別人好去一意孤行地做着一些事情,而這些事其實給別人帶去的並不是好,而是種種傷害。
徐慕然站在黎語蒖身旁,仔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和情緒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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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里襲擊黎語蒖的人帶着帽子。那纖細的身影一看就是個女孩子。
黎語蒖想,這個女孩子是要有多恨自己,才能掄出那麼大力氣把她差點打成腦殘。
她讓工作人員把視頻回放,將畫面定格在那女孩掄起棒子的剎那。那個角度行兇者露了一下臉。
黎語蒖請工作人員把畫面放大。
然後她看到了行兇者的臉。
是唐霧霧。
是唐霧霧襲擊了她。
一瞬里,黎語蒖覺得天旋地轉。這感覺就如當年她被打了一棒后一模一樣,她覺得空氣捲成了旋渦,吸得她腳下懸浮站不穩。
她向一旁栽倒下去。
她沒有倒在地上,她被人牢牢扶住,緊緊攏在懷裏。
她知道把她抱在胸前的人是徐慕然。她沒有拒絕他。她頭暈目眩,身體戰慄,腦子裏湧起海嘯,往事如海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沖刷她。她靠在徐慕然胸口,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氣。
徐慕然緊緊地抱着她,拍她的背,撫她的頭,貼着她的耳朵輕聲細語地安撫她。
她漸漸地,漸漸地,冷靜下來。
她睜開眼,抬頭間望到了徐慕然的下巴。他一定起得倉促走得匆忙,他下巴上都冒出了須茬。她望着那些須茬,走了神。
半晌后,他低下頭問她好點了嗎。
她才回過神來。她幽幽地問他:“我爸爸為什麼要包庇唐霧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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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慕然告訴黎語蒖,他畢竟是個外人,這件事她最好聽聽家人怎麼說。
他把黎語蒖送回家。
當晚黎語蒖把黎語萱叫到書房,正色凜然地問:“你們,是不是都知道我當年是被誰打傷的?”
黎語萱被她的神色所震懾。她本來就是一根筋的人,現在面對聲色俱厲的長姐的氣勢壓迫,想要臨時撒謊說不知道的念頭一下子像被暴雨澆到的火苗,連掙扎都沒有就熄滅了。
“……是。”黎語萱回答。
黎語蒖一臉失望。黎志和葉傾顏真的包庇了傷害她的人。
黎語萱看到她的表情,連忙解釋:“你不能怪爸爸媽媽!他們也有自己為難的地方!”
黎語萱向黎語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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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萱先是告訴黎語蒖:“你知道我媽為什麼對錶姨那麼好嗎?因為表姨救過我媽和爸爸的命!”
原來是讀大學時,葉傾顏和黎志趁着放假去鄉下找譚麗珊玩。有天譚麗珊忙着做事,他們兩個人自行到河裏去游泳,結果遇到了漲潮,兩個人雙雙被困,差點溺死。是從小深通水性的譚麗珊及時趕到,不顧水勢漲得兇猛,義無反顧跳下水把他們兩個人救上岸。
念着這份救命之恩,黎志和葉傾顏一直對譚麗珊母女很好。譚麗珊也有意把唐霧霧過繼給他們倆做女兒。
可是中途黎志把自己的女兒接回家了,從此以後唐霧霧想成為黎志和葉傾顏家的女兒這件事就化作了泡影。
這個事實對譚麗珊母女是個打擊,她們緩了很久才緩過勁來,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接受了現實。
後來黎語蒖出國了,看起來不大會回來的樣子。
於是在譚麗珊的請求和遊說下,葉傾顏開始考慮把唐霧霧納進自己公司進行培養。一切再次向好的方向發展着。可就在這時,黎語蒖告訴家裏,她不打算繼續在國外讀書了,她要回國來。
這個消息讓黎志雀躍不已,他和葉傾顏商量,應該讓黎語蒖到家裏的公司幫忙。
葉傾顏也說,這樣是最好的,外人再能幹,總歸也是自家女兒更貼心一些。
就是這句話惹出了後面的禍事。他們說著這番話的時候,唐霧霧正在黎語萱房間裏,兩個相鄰的房間都開着窗,大人們以為孩子們都不在家所以講話沒有什麼忌憚,殊不知他們的對話被隔壁房間裏的兩個女孩聽得一清二楚。
黎語萱告訴黎語蒖,當時唐霧霧的表情特別嚇人。扭曲,猙獰,嫉恨,不甘心。
她說她差點不認識唐霧霧了。她以為唐霧霧也只是恨一恨就算了,沒想到後來她會被嫉恨扭曲了心,直接跑到機場伺機跟着黎語蒖行了凶。
事情發生后,黎志堅持要報警。譚麗珊跪下懇求黎志和葉傾顏看在之前她救過他們兩夫妻的命的份上,饒了唐霧霧。葉傾顏也替她們對黎志說情。
黎志當時差點發了病。他責問自己,為什麼有條命攥在別人手上,於是連給自己女兒討公道都不能挺直腰板無所顧忌地去做。
最後人情債面前,他妥協了一點點。他告訴譚麗珊,如果黎語蒖醒了沒事,怎麼都好說。如果醒不過來或者醒來之後變瘋變傻,就要唐霧霧用命償命。大不了他一頭磕死在牆角還了譚麗珊那份救命的恩。
後來好在黎語蒖醒過來了,並且恢復得不錯。從她醒后,黎志一顆心撲在她身上,再也不去看那對母女一眼半眼。
但這回葉傾顏嚴厲起來了,她告訴唐霧霧:“雖然我護下你,但不代表你沒錯,你還年輕,我只是不想毀了你下半輩子,而你辦的事,大錯特錯!如果不改過,繼續待在我身邊不止毀了你自己也會毀了我這個家。我在國外已經聯繫好了學校,你們娘倆這就過去吧。但我只提供你們路費,學費和生活費,靠你們自己吧,你們好自為之!”
唐霧霧哭着請求說她不想出國去,因為葉傾顏送他們去的是一個並不十分富有的國家。葉傾顏拒絕了她的請求。
唐霧霧於是變得歇斯底里,她對葉傾顏說,好歹譚麗珊救過他們兩夫妻,他們不能這樣忘恩負義。葉傾顏冷冷告訴她:“這份恩,語蒖的半條命和我們對你的不追究,足以抵得掉了。”
唐霧霧再度哀求葉傾顏,求她不要把她們娘倆送出國,因為譚麗珊語言不通,什麼也做不了,而她自己書還沒有讀完,不能就這樣中途去養家和養媽媽。
葉傾顏給她的回答是:“霧霧,你真以為做錯事一點代價都不用付出嗎?你必須付出代價,這是人生規則。”
於是她們母女倆,就這樣被送去了一個不怎麼樣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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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萱對黎語蒖說:“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肯定有點怪着我媽跟爸沒有嚴懲打傷你的罪魁禍首,換我我也不得勁。不過聽完我媽對霧霧她們娘倆的發落,你能諒解他們一下嗎?”頓了頓,她緊跟着說,“還有哦,那天徐大哥來找爸,我偷聽到他們一段講話,徐大哥告訴爸,霧霧因為在國外傷人,已經坐牢了……”
聽到這裏,黎語蒖發起了怔。
原來那天他來,是來和她的父親說唐霧霧的事。
所以那天他走時,黎志才會有那樣非比尋常的表情——凝重中泄露着几絲被刻意壓制過的感激神色,彷彿有什麼久懸未決的事情終於可以放心放下了。
所以那晚黎志才會突然發了病——始終為一件事情煎熬着的時候,總是挺得住的。一旦這件事有了結果,反而會突然跨了下去。
她的父親其實一直在因為沒有親手嚴辦傷害她的兇手而飽受自責的煎熬,當他知道那個傷害了女兒的兇手,終於受到人生中應有的懲罰,他總算松下一口氣來。
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好怪。她的父親是愛她的,她的繼母也在恩與罰的兩難境地中盡量為她爭取了公道。
黎語蒖微笑起來。生活其實待她不薄。
她告訴黎語萱:“我知道了誰是兇手這件事,你不用告訴爸爸和顏姨知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長輩們好不容易已經平靜的心湖,她不必要再去給他們惹出漣漪。
其實說起來她應該感謝這一棒子,沒有這當頭一棒,哪有她之後的仿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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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島參加完婚禮回來,黎語蒖突然消失了幾天。
幾天後她回到家裏時,黎語萱頂着一張表情複雜的臉,用奚落的語氣問她:“我知道你出國去了。我說你不會是因為難過出去散心了吧?孟梓淵那混蛋有什麼好,讓你這麼拿不起放不下的?黎語蒖,我跟你說,你可別讓我瞧不起你!”
黎語蒖從來不知道,黎語萱的奚落還有聽起來叫人這麼受用的時候。
這個女孩雖然在用奚落的語氣講話,但其實她是在關心自己。
黎語蒖微笑起來。她告訴黎語萱一段話:“我在國外時有人教過我一段話,是世人多恩的一段佈道詞:沒有人是一個島,自給自足;每個人都是大陸的一部分,整體的一片段。如果一塊土被海浪沖走,則歐洲的損失,正如沖走了一角海岬,沖走了你朋友的田莊或是你自己的田莊。不論誰死了,我都受損,因為我和人類息息相關。所以不要去問,喪鐘為誰而敲。喪鐘為你而敲。”
黎語萱聽得一頭霧水,她皺着眉問:“黎老大,你好好說話行不行,知道你學問比我好,你能不能別跟我掉書袋!我聽不懂!”
聽着“老大”兩個字,黎語蒖笑得很符合身份地一派慈祥:“那段話是告訴我們,沒有人是孤島,我們要團結。語萱,需要我們團結的時候到了。後面,我們有場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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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蒖在國外辦完自己的事後,順便見了一下入股英塘的投資公司的富二代老闆。她從他那裏帶回來一個消息。
入股英塘33%股份的那家投資公司的富二代老闆正在向外兜售投資公司股權,而孟梓淵有意接盤,他在結婚之前一直在忙着這件事。
假如孟梓淵持有投資公司51%以上的股份,他將成為投資公司的控股股東,投資公司持有英塘33%的股份加上孟梓淵本人持有英塘20%的股份,這意味着他最終將成為英塘的實際控制人。
黎語蒖在國外知道這個消息后,有種很不好的感覺。正好她聽說孟梓淵和韓雯瑜就在當地度蜜月,於是她想約見孟梓淵聊一聊。結果出來見她的卻是韓雯瑜。
韓雯瑜直截了當地告訴黎語蒖:“梓淵是為了我收購這家公司的。我呢,也確實是在打英塘的主意,畢竟英塘的成長勢頭驚人,如果收到我們麾下,能給韓孟兩家帶來豐厚利潤。你要是不想把英塘的控制權拱手讓人,就讓葉家老爺子一起來爭投資公司的股權好了,不過提前說,這股權賣得很貴喲,聽說葉家最近缺人,經營有點不善,我擔心葉老爺子也幫不上你什麼忙呢!”
通過這次會面,黎語蒖能清楚地感覺到,想從孟梓淵那裏下手讓他對英塘高抬貴手是不大可能了。
回國后黎語蒖去找了葉家老爺子。
和韓雯瑜說得一樣,葉懷光明確告訴她,從上個月開始集團的現金流就變得很緊張了,假如集團拿錢幫她去做這件事,資金一旦周轉不開,集團很有可能會被拖垮。所以葉懷光告訴黎語蒖:“孩子,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黎語蒖腦海里響得卻是另外幾個字。
上個月開始。
黎語蒖對這幾個字印象格外深。這是孟梓淵和投資公司談股權收購的時間點。
看起來,他是算好了時機的,就等着葉家幫不了什麼忙才出的手。
好歹相識相交一場,他出手居然這樣狠辣。黎語蒖想起葉傾顏早前對孟梓淵的評價,不禁深有感觸。
葉傾顏當時說:孟家這個小子,別看只有二十七八歲溫文爾雅的,看起來沒什麼攻擊性,但在商場上出手相當狠辣,一旦出手對對手從不留情,不論對方是誰。(64章)
她知道現在不是感觸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不是那個能讓孟梓淵心軟破例手下留情的人。她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阻止孟梓淵變成英塘的實際控制人。
依着眼下的情形,她知道,只有那個人能幫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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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拜訪徐慕然,黎語蒖是直接到的徐氏集團總部。她沒拿什麼貴重禮物,只提着兩杯咖啡就去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且鄭重地拜訪徐慕然。她沒有預約,本不該被放人進入大樓核心地帶。但秘書覺得她漂亮逼人且氣質不凡,和市面上那些妖艷賤|貨們很不一樣,於是很熱心地撥通了徐總裁電話,詢問“有位黎小姐沒有預約但想見您,請問總裁大人是否給她安排一個會晤時間”。
秘書小姐的電話剛放下,總裁大人的身影像陣風一樣,居然刮到前台來了。
這是黎語蒖第一次在國內看到徐慕然工作時的狀態。
他穿着西裝,器宇軒昂,他的眼神明亮堅定,他開口時聲音有點磁性迷人。
黎語蒖想,所謂人中龍鳳,也不外乎像這個人現在這個樣子吧。(44章)
他把她親自接到他的辦公室去。
她提着咖啡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把咖啡袋子往桌上看似隨意地隨手一放,然後轉身背對着桌子,面向徐慕然,說:“我自己磨的咖啡,請你喝。”
許是她不經意,咖啡袋子只有一半着落在桌子上,另外一半卻是懸空的。
說話間,咖啡袋子在向下滑蹭,滑到袋子的一半都懸空時,整個袋子開始迅速往桌下墜。
徐慕然一步跨上前。
他把黎語蒖一下圍在自己的胸膛和桌子之間。
他伸出手臂及時提住袋子。他把袋子放到桌上。
他的手臂沒有收回來,繞着黎語蒖,手拄在桌面上。
他的頭,好像架在她的肩膀一樣。
他現在,好像在擁抱她一樣。
他俯在她耳邊,動了情似的,輕聲問:“你會不會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他的聲音里飽含着懷念和隱痛。
黎語蒖挺直了背。
她慢慢推開徐慕然,看着他的眼睛,答非所問地說:“今天,我有件事情要求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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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蒖沒有回答徐慕然的問題。她把徐慕然帶到了自己的問題上。
徐慕然問她想要自己幫忙什麼。
黎語蒖說:“你看不看得上英塘?”
徐慕然挑着嘴角輕笑:“怎麼會看不上?英塘現在是你的半條命。”
黎語蒖說:“現在有人想要我半條命。”
徐慕然看着她,緩緩說:“我知道。”
黎語蒖一點不意外。她身邊的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如果有,那就是前幾天她悄悄出國去的事了。那是她竭盡心力做到的不被他察覺去向的唯一一件事。
黎語蒖收拾了一下思緒。她向往常對待他的態度一樣,有點嫌棄,有點冷淡,又不得不因為眼下有求於人而放下身段。
“你能幫我保住這半條命嗎?”她問徐慕然。
徐慕然看着她,目光灼灼。許久后,他眯着眼,對她說:“你對我一直沒什麼好臉色,現在你衝著我好好笑一下,我就幫你。”
頓了頓,他強調補充:“像對其他人那樣的,好好笑。不,要比對其他人笑得更燦爛更好看的笑!”
黎語蒖怔了一下。然後她對他笑起來,燦爛的,好看的,笑起來。
徐慕然看着她的笑容,眉心漸漸蹙緊。他眼底像有什麼東西在閃爍。他看着看着忽然撇開了頭。
黎語蒖不怎麼高興地收起笑。
她的笑容有那麼慘不忍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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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蒖沒有想到徐慕然會趁火打劫。
他告訴黎語蒖,想要讓他幫忙力挽狂瀾可以,但是要答應他的一個條件。
“你跟我訂婚,我才有名義動用我徐家的財力幫你。”徐慕然無比冠冕堂皇地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對於這個要求,黎語蒖提出質疑:“一定要這樣嗎?你又不是真的喜歡我。”
徐慕然回以她似笑非笑:“那可不一定。”
黎語蒖說:“你是在和我較勁嗎?”
徐慕然說:“丫頭啊,我始終覺得是你在和我較勁。”
黎語蒖說:“我要是不答應呢?”
徐慕然說:“那你就沒了半條命。”
黎語蒖:“你眼睜睜看着我沒有半條命?你不是喜歡我嗎?”
徐慕然笑了,這回他笑得勢在必得:“你不是認準我不喜歡你么。”
黎語蒖嘆口氣。
“說吧,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徐慕然怔了怔。看來他還真得編排出個目的才能得逞。
“現在孟韓兩家聯姻了,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是要對你們葉家下手了,不然葉氏怎麼會突然現金流緊張。所以假如現在我們徐葉兩家也聯姻,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可能先搞垮他們?”
他急中生智的話,反倒讓黎語蒖認真地陷入沉思。
想了一會,黎語蒖說:“我答應你,我和你訂婚,但等扳倒了孟韓兩家,你要還我自由!”
徐慕然看着她,怔了一下后,用力一點頭:“好!”他像害怕有人下一秒會反悔似的,“我們明天就訂婚!”
他就不信,在孟韓兩家被扳倒之前,他會做不到和她假戲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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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萱聽說徐慕然以訂婚做要挾、不訂婚不肯幫黎語蒖的時候,她氣憤極了。
“徐大哥,不,呸徐大哥!徐慕然,他太壞了!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徐慕然!簡直趁火打劫!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黎語蒖有點感動。他們家老二在她和徐慕然之間,居然選了她。她同時有點感慨,她覺得黎語萱這樣生在家世複雜的富貴人家的大小姐能一直保持着思維簡單心思單純,簡直是個奇迹。她和徐慕然肚子裏的彎彎繞堆在一起,能把這個一根筋丫頭埋掉好幾次。
很快她和徐慕然辦了一場轟動全城的訂婚宴。宴會上,據說她明艷動人得讓未婚夫的眼睛一整晚都黏在她身上挪不開。
訂婚宴后,徐慕然提出:“做戲就做全套吧,你搬到我這裏來住。”
黎語蒖於是遷入了徐慕然新置辦不久的別墅里,和他朝夕相對。不過他們並不睡在一起,她住他原來睡的主卧,他搬去她隔壁的客房。
黎語蒖第一天搬進主卧里時,在床縫裏摳出一個錢包。
她想那應該是徐慕然的。鬼使神差地,她想看看他錢包里有什麼。
結果除了一大疊的卡和一大疊的錢之外,她居然在他身份證後面掏出一張加了塑封的一寸照片。
她看着那張照片,久久的發起怔來。真神奇他居然會有這個。
第二天早上,她把錢包還給了徐慕然。
徐慕然接過錢包的時候,眼底溢出失而復得的驚喜:“我找它很久了都沒找到,幾乎以為它是被我搞丟了,謝天謝地,它又回來了!”
黎語蒖忍不住撇嘴:“也沒幾個錢,值得你着急成這樣。”
她看到徐慕然急急地去翻身份證後面。
然後他臉上有徹底鬆了口氣的神色。
“你不懂這錢包的價值所在。不過希望你早晚會懂。”他這樣告訴黎語蒖。
黎語蒖回給他一個白眼。
之後黎語蒖見識到了徐慕然的魄力和效率。
他搶在孟梓淵前面,和投資公司的富二代老闆談成了股權收購事宜。
他幫黎語蒖保住了英塘實際控制人的位置。
不久后,孟梓淵表示願意把剩餘的百分之二十英塘股份也轉讓給徐慕然。
黎語蒖問徐慕然是不是使了什麼陰招威脅了孟梓淵迫使他屈服了。
徐慕然一副有點猶豫的樣子,彷彿本不太想說,但最後還是說了:“是他有意放水。”
黎語蒖想了想,問:“我繼母說,他這個人在商場上從不對任何人手下留情。”
徐慕然面無表情:“你破了他的例。他妻子正為這件事和他在家鬧着呢。”他問黎語蒖,“聽到這樣的消息,覺得心裏暗爽嗎?”
黎語蒖揚揚眉:“還行!”
徐慕然不知道為什,接下來的一整天都有點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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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黎語蒖得到一個消息。一個經銷商帶着過億的資金來到S城尋求合作,最有可能達成這筆大買賣的對象,就是韓雯瑜旗下的食品公司和英塘。
徐慕然告訴黎語蒖:“這個人我能通過一些關係聯繫上,需要我幫忙嗎?”
黎語蒖想了想,說:“需要。”
徐慕然挑高了眉梢:“之前你告訴我,你的事你想自己去做,不想我多插手。”
黎語蒖說:“這次不一樣,我想快點扳倒韓家。”
徐慕然本已日漸開朗的神色瞬間黯淡下來。
原來和遵守她自己的處事原則比起來,她更想快點離開他。
儘管心頭灰暗沉重,她的忙他總是要幫的。
於是在他的幫助下,黎語蒖很快和經銷商談成了一筆過億的買賣。這筆買賣的達成給了韓雯瑜沉痛的一擊。
這意味着無論在家庭還是事業上,雄心勃勃的韓雯瑜已然雙雙敗在一個比她小了好幾歲的、她從未瞧得起的女孩身上。
在和經銷商舉行簽約儀式那天,黎語蒖和合作方坐在台上,徐慕然端坐枱下。
當他看到黎語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筆準備簽名的時候,他呆住了。
那是他曾經送給她的鑽筆!
他內心澎湃地想起,當時他送她筆時,對她說過:“記住,以後你做了黎總之後,不是過億的合同,不要用它簽你的名字!”
他看着她在台上,用那支筆在過億的合同上龍飛鳳舞地簽著名字,他差點失控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他看到當她簽完字,另一方的商務代表看到她手裏的筆時,表情大變。他對那支筆驚為天人。那是個識貨的人。他難掩激動地告訴黎語蒖,那支筆在這世上沒有第二支,因為它肯定是特製的,不說筆本身,單那顆純天然的大鑽就夠換半個小海島。
那人問黎語蒖這支筆是從哪裏得來的。那人問着這問題的時候,徐慕然坐在台下,雙目熾熱地望着黎語蒖,他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拳心裏全是細密的汗。他像等待宣判一樣等着黎語蒖的回答。
可是黎語蒖說:“抱歉,我其實也不知道這筆是怎麼得來的來着。”
她說她一直貼身就有這支筆,後來寄放在了朋友那裏,前陣子剛從朋友那取回來。
徐慕然鬆開拳頭。剛剛的力氣好像全用在了攥拳頭上似的,現在他竟然有了要虛脫一樣的空虛感。
他聽到台上那個商務代表感嘆不已,告訴黎語蒖說:“這筆上那顆大鑽啊,很有點來頭的,據說當年是從非洲流入到國外一個幫派里的,最後被幫派里一個傳奇人物所得。我對這個傳奇人物神往已久,不知道黎總認識不認識這個傳奇人物呢?”
徐慕然灼灼地看着黎語蒖。
他看着她禮貌而得體的告訴那個人:“很遺憾,我不認識您說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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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完合同的當晚,徐慕然載着黎語蒖回家。
路上他問黎語蒖:“你今天簽合同時用的筆,很特別,從哪裏弄來的?”
黎語蒖從口袋裏掏出鑲鑽的筆,一邊端詳一邊挑着眉說:“我不記得這筆從哪裏來的了,它一直放在我朋友那裏,前陣子我剛取回來。”
徐慕然沉默了半晌。然後他忍不住又問:“今天怎麼會想起用它簽合同?”
黎語蒖看着筆,笑着說:“不知道啊,總覺得單子過億了,就該用它簽。”
她的話音剛落,徐慕然一腳急剎把車子猛停在路邊。
黎語蒖要不是被安全帶勒着,恐怕已經撞碎擋風玻璃飛了出去。
她穩住自己,轉頭問徐慕然:“搞什麼?”
徐慕然解着安全帶,對她說:“後半段你來開吧,我腳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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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由黎語蒖開回到別墅門口。
下車前徐慕然說:“你車開得挺好的,誰教你的?”
黎語蒖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若無其事地說:“我室友的男朋友吧。”
徐慕然默不作聲下了車。他要往屋裏走,黎語蒖從後面叫住他。
她說:“現在韓家孟家都撲棱不出什麼花樣來了,我覺得我們可以解除婚約了。”
他完全不和她討論這個話題,扭身就往屋裏走。
“以後再說。”他的聲音平平冷冷的,他走路的姿態一看就是一副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黎語蒖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悄悄地向上彎。
臨睡前,她收到徐慕然的信息。
自從搬來這裏,徐慕然每天晚上都會給她發一條晚安信息。
她以為這條信息還是一如既往的晚安兩個字。
結果不是。
徐慕然居然開始抽風了。
她看着他發來的信息,忍不住彎嘴角。
一個煩人:能不能不解除婚約?
黎語蒖看着屏幕發笑。但她回過去的信息卻平平板板的:為什麼?
一個煩人:如果我說我喜歡你?
黎語蒖咧開了嘴角:被盜號了?
一個煩人:沒有,呵呵。
黎語蒖看着屏幕差點翻白眼。
這麼重大的談話場景,呵呵你妹……
一個煩人的信息緊跟着又進來一條:嗯,我喜歡你。
黎語蒖真的翻了個白眼。
嗯什麼嗯,真是個迷之語氣詞。
她想了想,回復:請你不要嚇人。
一個煩人:別怕,我是真心的
黎語蒖看着這條連標點都沒有的回復,捧着手機使勁無聲地笑。
到底是誰在怕,緊張得連標點都不知道加了。
黎語蒖平復了一下情緒,打字:呵呵,越說越嚇人了。我們明明是赤·裸·裸的金錢關係。
一個煩人再回過來的消息,讓黎語蒖咬着嘴唇呆笑。
一個煩人:我們不能假戲真做嗎?
黎語蒖咬着嘴唇笑着敲手機鍵盤:你過來,我們當面談。
兩秒鐘后,她房間的門被敲響。
黎語蒖把臉埋在枕頭裏使勁笑。
再抬起頭時,她一臉平靜。
她翻身坐到床沿上,翹着二郎腿,輕聲說:“進來。”
房門咔噠一聲,被人從外邊,輕輕打開。
好像心扉被人叩開了似的,明明是晚上,黎語蒖卻彷彿從那扇門間,看到光明。
******
徐慕然走進黎語蒖的房間。
黎語蒖坐在床沿上,衝著他微笑。她剛洗完澡,穿着浴袍,浴袍的兩道前襟不那麼十分嚴密地摺疊着,若隱若現地既是遮擋又是暴露着春光。她翹着二郎腿坐在床邊,浴袍從大·腿·根·處開始,在她纖長白腿上分開向兩側滑落。
她這副樣子,簡直像在引人犯罪的磨人妖精。
她坐在床沿上,沖他微笑,輕聲說:“把門關上!”
他像中了什麼失心的蠱,聽到她的聲音立刻聽話地,把門關上。
他迴轉身,對上她的眼睛,沉聲地問:“你是在勾引我嗎?”
她笑得益發嫵媚,站起來,走近他,手指划著他的衣領問:“你說的假戲真做,指的是把生米煮成熟飯嗎?”
她說著這句話時,眼光聲音像揉進了水一樣,漫得人渾身神經都在發麻。
徐慕然一把握住那隻放火的手。
握住她滑膩手腕的同時,他襠口一緊。
要命。他又硬了。
“丫頭,你是不是在玩我?”他聲音喑啞地問。
黎語蒖掙出他的桎梏,仰頭繼續問:“你先告訴我,我理解得對嗎?”
徐慕然喉結翻滾。
“對!”他說著這個字時,感覺自己喉頭在噴火。
黎語蒖開始解他的襯衫扣子。
“那我們試一試吧,看這飯煮不煮得熟!”
徐慕然心頭大震。他一把握住黎語蒖的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嗎?”
黎語蒖直視他的眼睛:“知道啊,我想和你煮飯試試看。你不想嗎?”
徐慕然皺起眉心凝視她:“你喜歡我嗎?”
黎語蒖回視他,聲音幽幽地:“我又不是木頭,你做了什麼我真的看不到嗎?”
下一秒,徐慕然鬆開黎語蒖的手,一把把她攬進懷裏來,狠狠吻住。
******
他吻着她,瘋狂的,忘我的,傾心的。
這是他第四次吻她。
他和她認識那麼久,他從動心到願意以命相抵地愛上她那麼久,到今天為止,竟只有四次機會吻到她。
他像忽然覺醒的餓鬼,不知饜足地恨不能吞噬她。
他吻着她,捨不得離開她分分毫毫;他胡亂解着自己的扣子,解不開就乾脆扯掉。他一手攬着她,一手幹着扒光自己的事。等把自己終於剝得精·赤·條條,他幾乎心懷虔誠地扯開她的浴袍帶子。
本就鬆鬆散散的浴袍從她肩膀滑落。
她沒穿胸衣,她圓潤隆起的軟白胸脯美得驚人,它們隨着她的呼吸怯怯地微跳,乳白的波濤迷得他快要醉倒。他把她壓倒在床榻上,她軟噥得像一灘水,他浸在裏面,舒服的幾乎要溺斃。
他朝着她胸前的一團痴迷地握上一把去,滑膩的觸感驚心動魄,掌心下像有磁力,吸着他渾身的血往一處涌。
他吻着她,從唇往下沿着潔白的頸一路到雪白一團的櫻紅頂峰。
她一下僵直起來。
他揉弄着她,把她揉軟,讓她又化成一灘溺人的水。
他分開她修長的雙腿。感受到她已經汪洋一般的一片潤澤。
於是他不再壓抑自己,碾着她往裏蹭。
她皺起了眉,低低聲的嚶嚀。他揉着她,不叫她疼。然後用力突進。
她大口喘着氣,終於適應了。
他碾着她,揉着她,吮着她,發力地動。
她無力承受,向上擰着身要逃。
他大手扣住她細軟的腰肢,微微用力一握,把她扯回身·下來。
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張開自己巧力地迎合著,化解他頂撞過來的力道。
他撫着她,吻着她,像在進行虔誠的膜拜禮,在床·底間把自己變得像個虔誠的奴僕,在盡心儘力取悅他的小女王。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她快要承受不住了。她叫起來。她一口咬在他胳膊上。驀地她鬆了口,看着他胳膊上紋着的一隻手錶發起了呆。
他發現了她在走神,極不滿意地用力頂撞她。
她一下被搗騰得從心窩軟到了指尖去。她又止不住地叫起來。
她的叫聲是對他最大的嘉獎與鼓舞,他鉗握着她細軟的腰肢,把她一下一下地撞,撞得她像要散開了一樣低聲求饒着叫。
她求他鬆了自己。
他捏着她的腰,逼她喊他周易哥哥。
她迷亂地叫着,周易哥哥,周易哥哥。
他像被她榨酥了骨頭,覺得就此乾脆死在她身上算了。
他把她折騰得更狠了。她渾身都抖了起來,她一隻手抓在他胳膊上,指尖正好摳着那隻被紋上去的表。她大聲地叫:周易混蛋!周易你大混蛋!
他在她的叫聲里,幾乎有流淚的衝動。
他就在這樣的衝動中,釋放了自己。
她軟軟地癱在他身下,雙眼迷離着。嘴裏仍然喃喃:周易你混蛋……
******
上半夜,徐慕然把黎語蒖折騰得夠嗆。
下半夜,黎語蒖睡了一覺后,開始報仇,她反過來折騰徐慕然。
她對自己上半夜的失口叫喊非常不滿意,她覺得這是很羞恥的一件事。她一定要扳回一城,折騰得徐慕然也叫出來才行。
她騎·在徐慕然身上。徐慕然握着她的腰,要抬弄她。她一把拉開他的手,驕傲又任性地宣佈:“你別搞我,我自己坐上來的,我自己動!”
她於是上上下下沒章法地亂動,搞得他欲·生·欲·死。
她無師自通地用力收緊着自己,折磨得他像她剛才那樣,渾身戰慄着發抖。
不行。這樣不行,她得逼他叫出來。
她前後左右地碾着夾着,軟白的手掌在他身上四處遊走。
她聽到他低喘的聲音了。不夠,他得叫出來。
她發力地收縮自己。
他低吼出口。
他猛地握住她的腰肢,鉗住她瘋狂地上下抬起她又按下她。
他低吼着,一聲聲地,丫頭寶寶語蒖地亂叫着,叫得她頭皮發麻眼底發燙。
終於他們戰慄着達到終點。
她軟下來癱在他胸口上。他一下下撫摸着她的頭和背。
他問她:丫頭,睡著了嗎?
她讓自己的呼吸輕悄均勻,好像真的睡著了一樣。
他用手臂攬着她,想用力又怕箍緊勒疼了她,小心得不知道怎麼辦好似的。
她聽到他輕聲地說著:丫頭,我愛你。你是我的命。
她死死咬住嘴唇,幾乎嘗到了血腥味,也絲毫不敢用力。她怕會有哽咽聲不受控制地湧出喉頭。
******
這一晚徐慕然睡得出奇得踏實。這是他這幾年來睡得最沉最無夢的一覺。這感覺就好像一覺醒來之後,久違的幸福會重新降臨在他身邊。
可是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終究是做了黃粱一夢。
本以為軟玉溫香在懷,睜眼時卻看到偌大房間裏僅有他和已涼掉許久的另半邊床鋪。
黎語蒖已經不見蹤影。
他悵然若失,被人睡過即拋的受傷和沮喪襲上心頭。
昨天他也是被她折騰狠了,睡得沉沉實實,連她起來、連她離開,他都一無所知。
他起身,看到地上只剩下自己的衣褲凌亂地攤着。她的衣服和她的存在過的痕迹彷彿被她擦拭一空。
他忽然心頭一緊,呼吸窒在喉嚨口,一口氣不敢進也不敢出,就懸在那裏,漲紅他的臉和額頭。
他快速衝到衣櫃前,拉開衣櫃的門。
裏面一件她的衣服都沒有了。
他衝到化妝枱前,拉開抽屜。
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衝進衛生間。
她的一切洗漱用品,全都不見。
他一下子渾身無力,像身體被掏空一樣,癱坐到沙發上。
那丫頭為什麼對他這麼狠呢?
她真的只是睡了他一下而已。睡過之後,她把自己所有的痕迹都帶走了,什麼也不留。
******
徐慕然衝到英塘去找黎語蒖。黎語蒖第一眼看到徐慕然的模樣時,差點破功。
他看起來就要崩潰了。
他從來沒有這副樣子過。
他一直是男神一樣的存在,剛硬,堅毅,果決,是所有想要變得有魅力的男人的榜樣。
可是現在,他看起來情緒好不穩定。彷彿她只要對他說一個不字,他就能痛苦憤怒得咆哮起來。
黎語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他折騰得有點狠了。可是再想想自己之前受過得那些罪,那些心理上的和身體上的雙重打擊和折磨,她又覺得他活該了。
這幾天她一直躲着他。不接他的電話,不回他的信息,也不給他見面的機會。
今天公司實在有事情要處理,她才趕來。不成想她前腳剛到,後腳就被他功夫不負有心人給逮了個正着。
他堵在她的辦公桌前,看着她的眼神冷凝卻又灼熱,像冰與火的混合。
他開口時,聲音沙啞,他問:“為什麼不聲不響就走了?”
黎語蒖回視着他,眼神抖動了一下,差點退縮。
“我要是發出聲響你還讓我走嗎?”
徐慕然走到她的老闆椅旁,轉着椅子,兩手握住椅子扶手,把她圈在椅子和自己胸膛之間:“為什麼躲着我?”
他的眼神簡直像要着火。
黎語蒖望進他眼底,沉着聲問:“被人躲着,難受嗎?”
徐慕然怔了怔。
黎語蒖:“你不過只被躲了一次而已,你反反覆復躲着別人的時候,想過別人會有多難受嗎?”
徐慕然看着她的眼睛,心跳猛然加劇,他看着她,小心地問:“你說的別人,是在指誰?”
黎語蒖凝視他,不說話。她無聲的凝視此時此刻對他來說是最煎熬的懲罰。
他改握她的雙肩,用力地把她挪近自己:“丫頭,別人是誰?”
黎語蒖直勾勾地看着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只問了一句不相關的話。
“我睡了你一晚,你感覺怎麼樣?”
徐慕然不敢輕易回答她的問題,他如履薄冰,只怕一字說錯就會從此錯失她。
黎語蒖看着他如臨大敵緊張到話都不敢講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
她說:“你怕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這一覺之後你能不能確定,我到底是不是可以治好你厭食症的那口吃的!”
她的話說完,徐慕然徹底呆住了。
好半晌、好半晌之後,他眼圈都泛起了紅。
“丫頭,你想起來了?”
黎語蒖抬手摸着他的下巴。他一定沒有睡好,也沒顧得上刮鬍子,滿手都是硬硬的須茬。
她愛戀地用指尖撫着他的須茬,告訴他:“是啊,我想起來了!”
******
徐慕然二話不說風馳電掣把黎語蒖挾持回了家。
他把她按在沙發上,他蹲在她面前,殷切地問:“丫頭,告訴我,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黎語蒖偏偏頭,做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思考樣子。
那姿態就好像她還是留學時那個陽光少女。
徐慕然看着她,心頭大跳。
“是那晚,我讓你叫我周易哥哥嗎?”他小心且期待地問。
黎語蒖毫不給面子的搖頭:“不是!”
徐慕然:“那是什麼時候?”
黎語蒖看着他的眼睛,她臉上有再也藏不住的深情。
“那晚你堵到我家裏來,帶着一臉胡茬,強吻我。你回去之後我做了很多零碎的夢,醒來之後我知道,那些都是被我忘掉的記憶片段。”她摸着徐慕然的下巴,告訴他,“那個吻之後,我想起一部分事情。”
徐慕然握住她的手,遞到唇邊來,纏綿地用嘴唇摩挲着:“那是什麼時候全部想起來的?”
黎語蒖告訴他:“在機場看到究竟是誰打傷我的時候。”
也許解鈴還需系鈴人,誰打得她失掉了記憶,誰觸發她想起全部記憶。她失掉記憶的時候天旋地轉,她找回記憶的時候一樣天旋地轉。
徐慕然憐惜地吻着她的手。忽然他表情一變,神色變得彆扭和些微狠厲,他鉗住她雙肩,問:“那麼那天在海島,你到底在為誰哭?”
黎語蒖望進他的眼底:“你說呢?我這輩子,不管失沒失掉記憶,都只對一個男人表白過。可他推開我,不要我!”
徐慕然想起來那晚她在他的吻中落着淚說: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要我。
他的心霎時揪在一起,說不出的疼。
他把她攬進自己懷裏。
她倚在他肩膀上,貼着他的耳朵繼續傾訴:“那時你一直和別的女人膩膩歪歪,現在我就不能假借別的男人也懲罰懲罰你嗎?”
她聲音里有無盡的委屈,訴說得他心都要化成水。
“你問我為什麼睡過你就跑嗎?當然是要讓你也知道知道被拒絕後的難過!以前我還小,手腕轉不過你,由着你正着反着的搗騰欺負我!可是現在我要告訴你,如今不一樣了,我長大了,我成熟了,我成手了,你再想懵我試試看!”
徐慕然摟緊了她。滿心的憐愛讓他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他低頭,細細密密纏纏綿綿地吻着她。
吻了好一陣,他鬆開她,話鋒一轉,問:“你之前消失那幾天,去了哪裏?”
黎語蒖沖他笑起來:“去找閆靜和唐尼啊,當年回國時我把鑽筆丟在她那了,眼不見心不煩。前幾天我去她那拿回我的鑽筆,順便問問唐尼當初你為什麼不屑一顧推開我,現在卻又死皮賴臉纏着我!”
徐慕然順着她有些亂掉的髮絲,把它們溫柔別到她耳後。
“現在你都知道了?”
“嗯。我可能要原諒你了,畢竟你也有苦衷。”
他忽然表情一變:“所以就算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想明白了,還是接着忽悠我?”
她抬手撫上他的臉:“你要公平一點!有件事,你知道,但不讓我知道,而它傷害了我。現在同樣有件事,就是我恢復記憶了,我知道,但你不知道,而這件事也折磨到了你,那現在,我們兩個扯平了!講道理,我原來真的想折磨得你更狠一點的!”
徐慕然掐着她的腰,揉弄着問:“你想怎麼折磨我?”
黎語蒖擰着身子回答他:“我本來想睡了你就拋棄你,看你會不會痛不欲生地也失掉記憶!”
徐慕然手在她背上攀爬放火:“你真那樣做,我會直接沒了命的!”他的手轉到她胸前來,一握,“你剛剛說,‘本來’?那現在呢?”
黎語蒖臉頰嫣紅,眼睛像要汪出水來,她咧着嘴笑,笑容就要溺死人:“現在啊?現在我覺得有點睡你睡上癮了!”她吃吃地笑,扭着身子躲他的手,“所以現在就等我睡夠你再拋棄你吧!”
徐慕然什麼也不再說,直接把她扛到床上去。
******
徐慕然壓着黎語蒖,一發過後,他把她折騰得氣喘吁吁。
他卻還不滿足,壓着她,揉着她胸前香軟隆起的白麵糰兒,吮着她的耳垂,低低沉沉問:“丫頭,翻過去,再來一次,好不好?”
她搖着頭說不要。
她搖頭的嬌氣樣子把他本就沒來得及熄掉的火燃得更旺。他連哄帶誘,逗弄着讓她翻了身。他看着她潔白的背,纖細的腰,翹起的臀,白長滑膩的腿,簡直覺得有鼻血要從筆管中噴出來。
他呼吸粗沉,手握在她細軟的腰肢上,又掐又揉。她不堪逗弄,扭動起來,他就勢探手向她胸口,握住一團,又捏又攢,興奮得難以自已。
他抵着她磨,磨得她一片水濘。他衝破那片水濘,用力突進。
她被他侵入得綿軟成一汪水。他握着她的腰肢提起她的臀,讓她更貼近地迎合自己。
他撞着她,逼她出聲:“丫頭,叫出來,叫周易哥哥!”
她羞得恨不能死去:“不要!”
“不要嗎?”他狠狠碾着磨着,拍打她的臀瓣,簡直逼瘋她。
她聲音都要破碎起來,帶着哭腔,叫出來:“周易哥哥!”
他抱住她,用力,又用力,像要把全部的自己都給她。
“丫頭,周易哥哥愛你,永遠愛你!”
******
再次醒來,徐慕然是驚醒的。他以為自己又做了一場香艷的夢,醒來又是床畔空空。
還好睜眼時,他看到了黎語蒖長長的睫羽。
她正倚在他胸口,熟睡着,像只吃飽喝足后的貓。
此前他從未真正感受過什麼叫幸福。他曾經以為衣食無憂是幸福,曾經以為商場無敵是幸福,曾經以為萬人臣服是幸福。但在眼下這一刻,他知道之前的一切通通都不是幸福。
幸福是他懷裏卧着他愛的女孩,他睜開眼時,就看到她長長的睫羽,他眨一眨眼后,就看到她張開眼,衝著他笑,問他:我沒睡過就跑,你是不是很開心?
是的,他很開心。
他開心得願意傾盡所有,包括生命,只為她盈然一笑。
此後的人生,不管遇到怎樣險情,丫頭,你都別怕,一切有我真心以護。
丫頭,別怕。
我將對你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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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閆靜和唐尼將在國外舉辦婚禮。在去往異國的飛機上,黎語蒖想起一個問題。
她扭過徐慕然的臉,問:“那天你讓我對你笑,我笑了你才肯幫我。後來我笑了,但你為什麼轉開頭?”
徐慕然看着她,認真說:“你笑得太美,我不敢多看,會把持不住。”
黎語蒖對這個回答滿意極了。
輪到徐慕然問黎語蒖:“等見到唐尼和閆靜,我要怎麼介紹我和你的關係?睡友嗎?”
黎語蒖說:“可以啊。如果覺得不夠朗朗上口,說炮|友也沒問題。”
徐慕然恨得咬牙,卻沒法奈何她。
黎語蒖笑了,把頭靠在他肩上。
“算了,睡這麼久,怪上癮的,恐怕以後也戒不掉了,乾脆你就說你是我未婚夫吧!”
徐慕然身體一僵,簡直不敢相信幸福可以來得這麼突然。
他抬手攬住黎語蒖,側頭吻她的額,輕聲問:“丫頭,假如你還是不恢復記憶,你會重新愛上我嗎?”
黎語蒖對他眨眼:“你猜呢?”
徐慕然看進她眼底:“我猜,會吧。”
他居然加了個“吧”字。曾經縱橫國外的周易,現下在S城就要隻手遮天的徐慕然,竟也有這樣不自信的時刻。
黎語蒖開心地笑起來。
“你猜對了!”
徐慕然緊張凝然的表情瞬間舒展開來,他眉眼間的俊朗像花開的瞬間,奪目攝心。
“那麼,從什麼時候開始重新愛上我?”他好奇地問。
黎語蒖看着他,笑意濃濃:“從我知道,不同的我曾經四次遇到過不同的你!”
在我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里,原來我曾經四次遇到過你,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你,但居然都是你。我感受到了命運的魔力。這魔力我無法抗拒,它讓我一次又一次地愛上你。
我想這也許是我和你的命中注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