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 原來竟是你
第三十九章摘眼鏡的你
周易滿足了黎語蒖的要求。第二次教她,他真的換了一台普普通通還有點舊的車。這次車上除了他還跟着唐尼。
周易簡單介紹了下唐尼出現的原因。
“他非要跟着。”
黎語蒖問唐尼:“你不好好在健身館照顧那些美好肌肉少年郎,跟我們湊什麼熱鬧?”
唐尼一臉憤慨:“廢話,這是我的車,我不跟着你們把它糟蹋殘了怎麼辦!”
唐尼告訴黎語蒖,天下找不到第二個比周易踩油門踩得更狠的人,他不跟着看着怕周易會把他愛車的小油門直接踩穿。
“見了鬼了,自己那麼多台車,幹嘛非要人家的小蜻蜓!”
聽到唐尼給他愛車起的昵稱,黎語蒖噴了。
他們再一次到了那片賽車場。
到了地方唐尼驚奇地問周易:“你連這裏都告訴小金剛啦?”
黎語蒖好奇:“怎麼這裏不能告訴我嗎?”
唐尼昂着下巴對她說:“老大說過這裏是純爺們戰鬥的地方,別人帶馬子來是別人的事,他自己是不會帶馬子來的!”唐尼眼神變賊,“所以你——”
黎語蒖翻白眼:“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對我是純爺們!”她把唐尼揍下了車。
唐尼一臉懵逼地坐在地上。
智商高的人分析問題的角度都這麼愛跑偏嗎?!
看着在駕駛位上坐下來的黎語蒖,唐尼一臉憤懣,再看看一旁笑眯眯看戲的周易,他簡直要抑鬱了。
“你不去副駕坐鎮嗎老大?”唐尼無限疑惑地問。
周易輕鬆愉悅地搖搖頭:“我相信她!”
唐尼:“可我不信啊!我的小蜻蜓它是有生命的呀!你們能不能對它負責一點啊!”
他要往副駕上爬,被周易一把揪住。
“老實在這看着,相信我!”周易的表情,堪稱莊重。
唐尼覺得自己要看不懂這個世界了。他懵懵怔怔地在一旁看着黎語蒖旋動車鑰匙,一口氣提在嗓子眼。
等黎語蒖把車開起來,聽着她嗷嗷的叫喚,唐尼一下就又受不了了,他笑得直接跪在地上開始捶土。
“我的媽呀!哈哈哈這他媽是開車嘛?我用推的都比這個快呀!哈哈哈小姑奶奶我求你別叫了,我爺爺坐輪椅都能超你好幾個來回呀!哎喲我去你繞了我的小蜻蜓吧哈哈哈哈!”
周易搓着下巴在一旁忍笑。
唐尼一臉土地跑到他面前:“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去坐副駕了,就她這尿性真的根本不用擔心會剎不住車!”
周易什麼也沒說,他憋笑憋得很辛苦。他無言地拍拍唐尼的肩,然後轉過頭去肩膀抽搐。
休息時,黎語蒖和唐尼都很疲憊。
黎語蒖是高度緊張后忽然鬆懈下來之後的疲憊。唐尼是在一旁捶土嘲笑得太賣力導致的疲憊。
周易就一直噙着笑在一旁看戲一樣看着他們偷樂。
唐尼看着他那副樣子,坐在地上忽然變得憤怒無比,他捶土嚎叫:“媽蛋真是活見鬼了!”
黎語蒖問他見到了什麼鬼,氣成這樣。
唐尼說:“媽蛋以前我學車的時候,只是開慢了一點點而已,就差點沒被老大罵爆頭!憑什麼你開得比用腿走路都磨嘰,他卻不罵你?”唐尼轉頭質問周易,“老大你不是絕對的速度崇尚者嗎,為啥能忍受小金剛這隻蠢到殼裏的蝸牛!”
周易把頭扭到一邊去,一副雲淡風輕看風景的樣子。
黎語蒖笑嘻嘻:“也許是因為他打不過我呢!”
唐尼哼一聲:“開玩笑,怎麼可能!這世上我到現在統共就打不贏兩個人,一個是你,你的話我覺得我使使勁我們可能會平手!”他頓了頓,黎語蒖以為他要說另一個人是周易。結果——
“——另一個是我教練!”
黎語蒖差點摔倒。
“這和周易能不能打過我,有屁關係?”
唐尼呵呵一聲:“當然有!我教練慘敗給叫周易的那個變態啊!”
黎語蒖繞了半天,終於明白了唐尼“A約等於B,C大於A、D遠大於C,所以D大於B”的腦迴路。
她深切感覺到,和歪果仁聊天,真他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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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周易的培訓,黎語蒖終於學會了開車。在唐尼“活見鬼”的哀嚎聲里,她居然拿下了駕照。
唐尼要求黎語蒖請他吃飯,因為:“你的駕照是靠糟蹋我的小蜻蜓拿到的!”
黎語蒖只請他吃了塊店裏的蛋糕,唐尼表示非常不開心。
不過他很快就收起了不開心,賤呲呲湊到閆靜身邊去:“喂,我教你開車啊?”
結果閆靜仰天大笑:“你覺得高考之後出國之前那段時間我在幹嘛?老娘我早拿到駕照啦!”
聽到這個,唐尼表示比剛剛更加不開心了,他說一定要黎語蒖請他吃飯他才會好。
黎語蒖爽快地給他打了個白條:“好,以後你去中國,你的飯我全包了!一天五頓,撐不死別想走!”
對於這張畫在天邊的大餅,唐尼開心地覺得自己好像撿到一個好大的便宜。
黎語蒖拿到駕照后,周易把她拉到他的車庫裏,讓她選一台車來開。
黎語蒖看着那些閃閃發光的車標,心中升騰起一股難於駕馭的憂鬱。
“我選擇小蜻蜓。”她艱難地做出抉擇。
“那不是我的車。”周易平靜地陳述事實。
黎語蒖:“你的車我撞了賠不起。”
周易:“小蜻蜓其實也很貴。”
黎語蒖:“但車主打不過我。”
周易笑:“別怕,我也打不過你!挑一輛,撞壞不讓你賠。”
黎語蒖最後挑了一輛最不顯眼的小車,硬生生以“租”的方式和周易達成協議。
“你開心就好!”最後實在拗不過她的周易這樣說。
黎語蒖把車開回家。她感覺到一路上有無數人在看她。她想也許是自己把車開得太穩當了……不過讓她奇怪的是,她開得如此慢,今天居然沒有人超她的車,並且看到她他們全都一副恨不得拉開五十米距離的樣子。她開得慢,他們就更慢的遠遠跟在她後面,直到挪到了十字路口,他們就像被小號憋急眼了似的嗖地一轉瘋狂開走……
黎語蒖耗時很久終於把車開回到公寓門口停下。她剛熄火下車,就看到閆靜從公寓裏奪門而出。
閆靜看着那部車激動得簡直上躥下跳。
黎語蒖問她怎麼了。
閆靜圍着車子打圈圈,一臉驚嘆地說:“語蒖,你造嗎,這台車,說小了,是全球限量款,限量就這麼一台;說大了,是銀河系哦累萬啊!我的天整個銀河系也就僅此這麼一輛啊!我的天我的天我一直以為它只是個傳說,沒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活生生見到實物了!我的天乘以三,我所看到的,它居然不是高仿、不是贗品,它居然是那台唯一的真車!”
黎語蒖雖然震驚但還是不太明白這台車的價值,她對閆靜說:“你說得通俗易懂點,就直接換算成人民幣告訴我,這車到底能值多少錢?”
閆靜有生以來第一次以鄙夷的目光瞪着她:“庸俗!太庸俗!居然用錢來玷污這台寶物!它是無價的好嗎!”
閆靜問黎語蒖這台寶物是從哪裏來的,黎語蒖說,是周易塞給她代步用的。
閆靜立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快,快給我做心肺復蘇!你們,你們簡直是暴殄天物的禽獸!”
黎語蒖被她浮誇的演技驚得目瞪口呆。閆靜忽然又撲棱一下站起來,圍着那台車打轉:“原來當年拍下這輛車的神秘人居然是周易!我的天吶,他到底多有錢!”
她再忽然一扭身,握住黎語蒖的肩膀,語重心長告訴她:“語蒖,你相信我,如果你開着這輛車代步,不出三天你一準會被綁架!”
黎語蒖隱約地終於有點明白這台車到底有怎樣的價值了。
她回想選這台車的時候周易是什麼表情。
他挑挑眉梢,問了她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平時看拍賣會嗎?”
她回答他,不看,因為窮,看也沒用。
於是他笑着把車鑰匙給她,說了句:“你要麼就是最有眼光的姑娘,要麼就是最沒眼光但最走狗屎運的姑娘!”
現在黎語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她回神的時候,聽到閆靜正在跟唐尼打電話。唐尼的聲音透過話筒快要把擋風玻璃都震碎了。
“什麼?老大把寶寶給小金剛開了?!這他媽絕不可能!不!可!能!當年拍賣到手之後,我想坐上去溜一圈兜兜風,就溜一圈,都!不!行!我不信我不服我不開心,我要去找老大撕逼!”
電話嘎然掛斷。
黎語蒖低頭看看躺在掌心裏的車鑰匙,決定為了安心一點明天還是拿它去換唐尼的小蜻蜓來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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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自己隨手一挑的車到底價值幾何以後,黎語蒖再也不敢碰它了。第二天她叫了拖車,把車子直接退回到周易的車庫。黎語蒖告訴周易:“我並不是怕刮擦碰壞了它,我只是覺得再開一次它會增加被不法分子看到的機會,同時增加我被綁架的概率。”
周易哈哈大笑。
黎語蒖翻着白眼忍耐着,不讓發癢的手朝他笑得張狂討厭的大臉揮過去。畢竟和他打起來,據說沒有必勝的把握。
這男人用全世界最奢侈的方式開着玩笑,還開得開心不已。黎語蒖想他應該是最會賺錢的人,也是最拿賺來的錢不當一回事的人。
她這次和周易直接攤牌:“把你開得最久最不值錢的一輛車租給我!”
周易從車庫裏給她開出一台保時捷。
黎語蒖服了:“我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被你炫了一臉富!”她問周易,“這台車我是不是怎麼處理都可以?”
周易聳肩:“你拆了它賣廢鐵都隨便。”
黎語蒖立刻給唐尼打電話,讓他快點到周易這裏來。在電話最後她諄諄叮囑着:“一定要開着你的小蜻蜓來!”
唐尼一到,黎語蒖強行和他換了車。
唐尼看着躺在手裏的保時捷車鑰匙,感情複雜地掙扎了一下,半推半就地接受了黎語蒖的交換。
他握着保時捷車鑰匙,戚戚切切地叮囑黎語蒖:“你要對小蜻蜓好一點,輕點坐它,不要隨隨便便擦磕碰它,遇到有人碰瓷,你就直接碾過去,別給那些傻逼機會撞疼我們的小蜻蜓!平時沒事慢點開,小蜻蜓隨我膽子小,太快它會抖的……”
黎語蒖懶得理他,直接上車掛擋加油。
然而依照她“穩重”的開車風格,她足足又聽跟在車外的唐尼磨磨唧唧吁道了五分鐘,直到車子爬上了機動車道,唐尼沒法跟了,她的耳邊才清靜。
最後一刻,看着車子像加了慢動作特效一樣爬上機動車道,唐尼覺得自己剛才的那些叮囑純屬多餘了……再看一會,他忍無可忍地衝著並沒有開出去多遠的車屁股大叫:“小金剛我錯了,你還是開快點吧,這樣更容易追尾啊我擦!小蜻蜓的油門不是擺設,大姐你踩一踩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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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鍛煉黎語蒖的車技,讓她感受到速度帶來的激爽和如同飛翔起來的幸福感,周易決定帶黎語蒖去體驗一下地下賽車活動。
因為知道她開車的操行,雖然比賽安排在晚上,但是剛吃過下午茶,周易就逼着黎語蒖出發了。
黎語蒖質疑上路上得有點早,周易語重心長告訴她:“相信我,就這會出發,剛黑天那時候你也到不了,不僅到不了,你還得引起一場盤山大堵車。”
在去往賽車場的狹窄的盤山路上,黎語蒖果然還是捨不得踩油門,她把小蜻蜓開成了大樹懶,一步一步往前爬。
周易開着他的新戰車,耐心地跟在後面。唐尼跟在他車后。
他的行為引起了唐尼的不滿。唐尼在他後面狂按喇叭。
“我艹!這特么是開車嗎?!這特么是人工設置障礙吧!”他幾次想趁着路面稍寬的時候超車,幾次開到與周易並肩的時候,都被周易和煦的微笑和暖人的叮囑嚇了回來:“我都沒超車你超?你超過去我就把你腿打折!”
就這樣,從天亮開到天黑,他們還沒有開到賽車場。
天黑下來之後,如約來比賽的車友們陸續跟了上來,一個挨一個地排在唐尼後面,有秩序地集體塞起了車。
當一個傳一個,大家知道了塞車的原因后,車手們沸騰了。
“what?Joey哥被一個開慢車的女的給擋住了?他居然沒有炸?他居然就這麼心平氣和地跟着?這不可能!”
“shit!我不信,上一次Joey哥因為有人稍稍慢了一丟丟,直接衝上去把那個車屁股撞個稀爛!這絕對是唐尼在騙人!前邊一定是死人了才堵成這樣!”
“哈哈!唐尼造Joey哥的謠,說Joey哥忍得了慢車?他死定了!我送他一程!”話音一落,響起一陣催命般的喇叭聲……
於是一條盤山道上此起彼伏地響起喇叭聲……
滴滴滴嗒嗒嗒嘟嘟嘟,響聲連城一片,驚擾了山和夜,然而車速並沒有在聲音中提起來,這條長龍始終是在勻速地向前爬。
當黎語蒖終於引領一條爬行的長龍抵達賽車場,車友們發現唐尼好委屈——他並沒有騙人,他們看着周易,看着不可能發生卻真實發生了的事情,決定相信其實是他們自己瞎了。
比賽很快在一片引擎轟鳴中開始。黎語蒖在一旁看着並排在出發線後面的車手們,他們各個嚴陣以待。除了周易。他好像一點都不緊張,似笑非笑地等着穿熱褲的辣妹揮旗子打發令槍。
黎語蒖想,要麼是他實力真的很強,不用緊張,要麼是他實力很弱,緊張也沒用,所以他才這樣放鬆。然而不管是哪一種原因,他都挺能裝的,而且還裝得相當惹人眼。那些其他人帶來的辣妹子們,個頂個眼神都往周易臉上溜着。夜色中車燈餘暉灑落在他臉上,讓他那張臉看起來像用光與影精心勾畫過一樣,透着攝人的神秘和性感。
發令槍猛地一聲響,旗子一揮間,所有賽車如同失控一般,齊齊彈出。來不及眨眼,周易像一道炫目的閃電,帶着晃眼的光亮,從黎語蒖面前一閃而過。那引擎低鳴的聲音,短暫卻震撼人心。
場上響起一片歡呼,氣氛一下熱烈得讓黎語蒖的心臟砰砰直跳。
唐尼在她旁邊激動得上躥下跳放聲尖叫:“老大,帥呆啦!老大,我愛你!老大,你是我的驕傲!”
黎語蒖以為他喊得已經很過分了,沒想到仔細一聽,層疊起伏的尖叫聲里,有不少女孩子的聲音在吶喊着:“Joey,我愛你!Joey,今晚帶我走!Joey,我要給你生小Joey和小小Joey和小小小Joey一直生到Joey20!”
黎語蒖驚呆了。她覺得照這樣下去,周易等下很有可能會被女孩子們當場強了,這個賽車場也很有可能會直接變成繁殖場。
當她在尋思着唐尼會不會也失去理智撲倒周易的時候,周易開着他的戰車,很炫酷地,遙遙領先地,出現在她的視野里。快到她面前時,他做了一個很漂亮的急剎,車子神龍擺尾一般,在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里,不偏不倚停在她面前,車頭正好甩向她。
這漂亮的停車,引發了又一輪尖叫,生孩子的聲浪比剛剛更高出了一個新強度。
周易下車,走到車頭前,倚在車上,看着黎語蒖。他剛剛在速度中被風疾掃過的每一根髮絲都在抒散着不羈與狂放。他看着黎語蒖,笑着問:“帥嗎?”
黎語蒖覺得身後的尖叫聲一下子好像變成了背景音,雖然它們很響很嘈雜,可是一瞬間完全虛化掉了。
她衝著周易笑:“有點!”
周易向她伸出一隻手:“要不要試一試?很爽的!”
黎語蒖遲疑着,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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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黎語蒖寄予希望想看到蝸牛如何化蝶進而勇猛騰飛的唐尼,特意放棄了第二輪比賽。他佇立在車旁,等着看奇迹。
然而黎語蒖並沒有克服她的油門恐懼症。
第二輪比賽發令槍一響,除她之外的所有車都沖了出去,只有她像手動駕駛着一台輪椅,喘息着緩緩開出起始線……
唐尼恨鐵不成鋼地一邊跺腳一邊抽起了自己的嘴巴。
“媽蛋!我真是蠢,居然不去比賽等着看奇迹!”
他轉身上了自己的車,風馳電掣地追出去。
陪黎語蒖坐在副駕的周易忍不住扶起了額。
他搓着額頭,語重心長地問黎語蒖:“為什麼不敢踩油門?”
黎語蒖認認真真地看着路,百忙中回答他:“我從小我媽就告訴我,死得快,架腳踹!”
周易:“你媽說得應該是不帶安全帽開摩托車!”
黎語蒖:“都是吃油跑的,一回事!”
周易:“你先停下!”
黎語蒖剎住了車。
場外的人們於是看着他們停在賽車跑道上嘮起了嗑。
周易:“我現在要端給你一碗雞湯。”他問黎語蒖,“你愛看周星馳的電影是不是?還記得他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嗎?”
黎語蒖想了想:“做人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分別?”
周易扶額:“那是台詞,戲裏說的。我問的是他生活里的那句名言。”
黎語蒖又想了想,搖頭:“想不起來了,不然我們晚點再討論吧,落下好遠了,我先開車攆一攆!”
周易扶額:“……”
這速度攆個屁……
他按住檔桿,告訴黎語蒖:“他說的那句話是:為什麼要堅持?想一想當初。”
黎語蒖用力一點下巴:“對,是這句,我想起來了!簡單說就是不忘初心!”
周易讓黎語蒖踩住剎車。他忽然把檔桿掛滿。
“想一想,你當初為什麼要學開車?如果永遠不敢踩油門,你學與不學,有什麼區別?”
黎語蒖心頭猛地一震。假如她不克服油門恐懼症,她就不算學會了開車,將來黎志需要司機的時候,她除了添亂依然幫不上任何忙。
她鬆起了剎車。
“踩油門!”周易的聲音沉沉地響在她耳畔,她聽他的,踩下油門。
車子躥了出去。風聲在耳邊掃過,頭髮被向後甩在黑夜裏。
“再踩!”
她的腳繼續向下用力。
“轉彎!再踩!”
她向下踩着,腳尖幾乎發疼。
引擎在轟轟低鳴,輪胎在飛馳旋轉,沿途的山與樹被一閃而過地甩向腦後,反光鏡里連成白光一片。黎語蒖覺得自己風馳電掣地奔跑在時間裏,這一刻,所有煩惱都被她用力拋向了剛剛逝去的前塵。
她一下愛上了這種感覺。這種在奔馳中甩掉一切的感覺,彷彿自己在風中,在速度里,也被洗滌成了一個新的軀體和靈魂。
她越來越冷靜,越來越漂亮地執行周易的指揮。她沉着地,超過了一輛車,又超過了一輛車。
她好像在風聲里聽到了周易的讚美。
“漂亮!下個彎道再加速!”
她一腳踩下油門,在下個彎道里畫出絕美的漂移痕迹,緊貼着護山的欄杆飛馳過去。
極致的緊張和刺激反而讓她愈發的冷靜。她在風聲里問:“你就不怕我帶着你撞下山嗎?”
她聽到周易含着笑聲和着風答:“那又怎麼樣?大不了死一次!哪個人活着是不會死的?有什麼好怕!”
她聽着他的話,一下覺得任督二脈不打自通了。
不邁開這一步時,她懼怕速度。
邁出這一步后,她覺得,自己恐怕是愛上這種在速度中向前行的感覺了。
前面的車尾燈晃來晃去,燈光打在黎語蒖的鏡片上,她瞬間眼前一盲,方向盤抖動間,車子立刻向旁邊一滑。
周易抓住把手穩住自己,問她:“怎麼了?”
“沒事!”黎語蒖一手打着方向盤把車開穩,一手飛快摘掉眼鏡甩給周易,“幫我拿一下!”
周易接過眼鏡,看着她的側臉,微笑起來。
摘掉眼鏡的黎語蒖在周易的指導下,所向披靡。她在車陣中游來走去,超了一輛又一輛,最終緊咬着唐尼的車屁股開向終點。
“唐尼那小子追得還挺快!”她聽到周易帶着笑意說著,“加把勁,超了他!”
黎語蒖把油門一踩到底。
在逼近終點的一瞬間,她似乎超過了唐尼。
車子依靠慣性,滑出去很遠,和人群脫離了一大段距離后,才徹底停下來。黎語蒖把車熄了火,覺得自己剛剛像做了一場夢。
她扭頭看向周易,有點興奮地問:“我是不是超了唐尼?”
夜風吹起,拂過她的劉海與髮絲。她整張面孔展露在交錯的燈光與夜色里。
周易對着她驟然轉過來的面孔,微微皺起了眉心。
然後他笑了:“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