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5 你怎麼來了
第三十五章你怎麼來了
聽到黎語蒖給予的評價,唐尼不高興了。
他捶着桌子說:“小金剛,你不能這麼說我老大,他是一個堂堂老大,他才不矯情,他拿起刀來的時候,砍自己都不怕!”
黎語蒖忍不住冷笑:“砍別人不怕死叫亡命之徒,砍自己不怕死叫……。”
黎語蒖頓住了。她差點脫口而出“傻逼”兩個字。
關鍵時刻她看看這間咖啡店——這店她還沒開熱乎呢,可別得罪了投資人讓他撤了資。
“叫什麼?”唐尼刨根問底。
黎語蒖:“叫心大。”
唐尼一拍大腿:“拉倒吧,我老大哪來的心!你直道我老大為啥無敵嗎?”
黎語蒖真想說我其實一點都不想直道啊大哥,你老大就是將來能統治少林和武當跟我也只是赤|裸|裸的金錢關係,我直到這些能有什麼用?
唐尼見黎語蒖不出聲,自己造問句自己回答,一點都不冷場:“因為我老大沒長心,啥也不在乎,所以無敵!”
黎語蒖呵呵。這樣的人說好聽點叫無敵,說實在了,叫沒人性啊……
不會愛別人,也不會愛自己,沒有什麼牽絆,所以無所畏懼。哪個大姑娘如果愛上這樣一個男人,那真是一個大悲劇。
黎語蒖覺得還好她和她這位大師兄相處的出發點,是始於黎家後院的一堆酒瓶子,而不是什麼曖昧聲|色的地方。
這樣的相處,在男女之間,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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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碎嘴後來把和黎語蒖的聊天記錄整個給周易複述了一遍。
複述完畢,他強調說:“老大,小金剛說你太矯情了,她背後這樣說你,她多不乖,你以後不要再去她那裏買咖啡了!”
周易卻哈哈大笑。
“從來沒有誰敢說我活得矯情,她是第一個!”
唐尼覺得這番話的腔調叫人有點熟悉。想了好久他才想起來,原來是搶了他小丸子掛件的那個瘋丫頭片子在咖啡店時看過一本叫《霸道總裁愛上小蜜桃》的小說,當時她看得特別入迷,他把她的書搶過來她才發現身邊有人。
他把書搶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上面有一句男主角的台詞是:敢這樣跟我講話的人,你是第一個!你要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
然後後面就是一頓餓虎撲羊的熱吻描寫,看得他面紅耳赤欲罷不能。
回憶到這裏,唐尼忍不住把視線瞄向他老大的嘴唇……總覺得那兩片東西有點蠢蠢欲動的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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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蒖在經營咖啡店的過程中,從周易那裏學到了很多東西,儘管有時候看起來他並沒有教她什麼。
黎語蒖覺得這是周易最神奇的地方,他總是在漫不經心的樣子下,有着潤物細無聲的嫌疑。
同學們知道黎語蒖開了家咖啡店后,紛紛表示要來捧場。在一個無課的午後,黎語蒖招待了大家。
正巧那天下午周易也去了,於是在看到他出現的一剎那,店裏一下沸騰了。大家尖叫着像追星的粉絲遇到偶像似的把周易團團圍住。
她們要簽名,要合照,要擁抱,像見到了什麼絕世明星一樣。她們如此誇張的熱情推崇讓黎語蒖完全無法理解。
她抓住一個同學,不可思議地問:你們至於這樣嗎?
同學反握住她雙肩,更不可思議地反問:你怎麼認識他的?他不接受採訪,反跟蹤能力超強,最大的特點是從不平易近人,想接近他比上天都難!可是為什麼今天他肯跟我們照相?啊不說了,回頭再審你,我要抓緊機會訪談他一下,說不定等下他要翻臉不肯理人了!
同學一把甩開她。
黎語蒖一臉懵逼地看着前方人群以及被人群圍住的周易。
她看到他雖然微笑着,迷人且得體地解答着同學們的各種提問,但她能從他眼底深處看出他其實是不耐煩的。
看着眼前景象,黎語蒖的心裏開始滋長疑惑。這麼牛逼閃閃的一個人,怎麼就叫她給碰上了?而且他還這麼的,對她刮目相看,甚至連帶着對她的同學們都有了耐性。
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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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學們散去后,黎語蒖對周易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周易看着她,平靜而和緩地告訴她——
人遇到和自己相似的人時,總是會忍不住想靠近。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雖然做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總是在笑,可笑得從來不發自內心,那些笑容也不過是在掩飾骨子裏的寂寞和孤獨。
我們努力做着不在乎的樣子,然而只有自己心裏明了,這是一種不得不自我堅強的孤勇。
在乎我的人已經走了,而剩下那個人,我雖然叫他爸爸,但他從不會在乎我的感受。
你會比我好一點,你爸爸還是在乎你的,雖然可能現在他最在乎的,還不是你。
黎語蒖聽完這番話時,內心震動得牙齒都在跟着打顫。
母親走後她再也沒有哭過,哪怕發現秦白樺喜歡上黎語萱那一刻,她那麼難受,也沒有哭過。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原來這世上還有人,有着和她一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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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沒課的時候黎語蒖會全天耗在店裏,閆靜不和同學逛街時也會以高頻率和黎語蒖黏在一起。到了店裏,這個拆二代暴發戶大小姐會很自覺地繫上圍裙進入服務生的角色,為了黎語蒖甘願做一隻不要工錢的義務小蜜蜂。
以往周易只是在工作日時到店裏要杯咖啡就走,周末從不出現。可是現在卻漸漸變得不太一樣了,黎語蒖稍一留心觀察,驚奇地發現這個其他同學們嘴裏神一樣的華人師兄,最近似乎每個周末都會出現,因為她現在好像每個周末都聽得到周易的跟班唐愛國同志,在用整副生命的力量去和閆靜吵架。
又是一個周末,趕着店裏客人不算很多的時候,周易帶着唐尼來了。沒有到忙得不可開交的程度,用不着黎語蒖親自下場跑堂,周易索性趁她送咖啡過來的時候把她扣下來聊天。
閆靜跟個小蒼蠅一樣湊過來黏着黎語蒖。唐尼說她借口想和黎語蒖在一起其實真相是想往自己身邊湊,閆靜一個嫌棄的白眼飛過去,理都不理他。
黎語蒖很意外:“你居然有了和平精神。”
閆靜扭捏了一下,小聲對她講:“沒有啦,其實我是還沒想好怎麼回敬他一句能叫他直接哭出來的話!”
黎語蒖噗地噴出來。一旁支着耳朵聽到這句話的唐尼更是捶桌大笑,氣得閆靜想用熱咖啡潑他。
黎語蒖剛才那聲笑有點突發,聲波氣流混合面部肌肉的震動,導致眼鏡順着鼻樑往下一滑。
黎語蒖麻利又及時地伸出手指又把鏡框給推了上去。
對面周易撇着嘴一笑:“真小氣,你就讓它不小心掉下來一次好了,讓我看看你到底長什麼樣!”
黎語蒖一本正經地以訴說神明旨意的方式胡謅:“不是我不想,是不行,我這副眼鏡是去長白山求來的,專門擋煞用,沒戴夠三年五載就摘掉的話,我和我身邊的朋友會遭遇禍事的!”
唐尼放下和閆靜的對掐,湊過來一副大明白的樣子“哦”個不停:“哦哦哦!這個我聽我媽講過,我媽老家就在那邊拉(三聲)!”他的外國音攙着東北腔,喜慶得不得了,對黎語蒖說,“那你趕緊戴着吧,千萬別摘,要摘也一定記得和我先絕交!”
閆靜在一邊諷刺他:“用得着嗎?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好像天下會喘氣的都願意和你交朋友似的!”
他們立刻又掐起來。
周易不理他們,對着黎語蒖邪氣地笑:“我不怕死,你摘了給我看看吧。”
黎語蒖:“你不怕我怕。”
周易:“別怕,我幫你把你那份噩運承擔掉。”
黎語蒖揚了揚被鏡框半遮的眉:“真的?”
周易沒說話,只是笑得邪魅狂狷地,伸手指了指黎語蒖。
閆靜和唐尼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黎語蒖卻一下就明白了。
她叫“語蒖”,語蒖,語真。他指了指她,就是在告訴她:是的,我說的是真的。
黎語蒖笑了:“大師兄你段數有點高啊!”
閆靜在一旁再也忍不住:“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想憋死我嗎?”
唐尼也急得海外東北腔更濃重了:“老大,別醬嬸兒的好么,告訴我為什麼你一指她她就笑了?傳說中的隔空點笑穴嗎?”
黎語蒖和周易沒有理他們,兩人隔着黎語蒖的眼鏡片對望。
黎語蒖又揚揚眉,笑眯眯反問周易:“你的鬍子颳了唄?我都不知道你到底長啥樣。”
周易看着她眯着眼睛笑:“不是我不想,是不行,我的鬍子是擋桃花劫用的,得留滿兩年才行,提前颳了我和我身邊的女孩子都會被桃花劫傷到的!”
唐尼在一旁忍不住翻着白眼噴他:“就好像不刮你就少傷了女人心似的!”
周易始終與黎語蒖對視,看都沒看唐尼一眼,直接踹了他一腳。
黎語蒖學周易之前的調調:“我不怕傷,你颳了鬍子給我看看!”
周易的神色居然有點認真:“你不怕我怕。”
黎語蒖一撇嘴角:“沒事兒,你的桃花劫我幫你擋。”
周易無聲看了她兩秒,問:“真的?”
黎語蒖笑着也指了指自己。
周易看着她,忽然狂放不羈地笑起來,深邃的眼珠里映出精亮的光。笑聲停下,他看着她:“有意思。”
一旁已經看得陷入深度糊塗的唐尼和閆靜急得不行,敲桌狂問:“喂你們倆到底在搞什麼啞謎?!”
黎語蒖和周易誰也沒有理他們,相視之間,她若無其事地扶了扶眼鏡,他若無其事地端起咖啡杯,他們誰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嘴角都在微微地往上翹着。
這世上有種默契,懂了,但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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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越來越冷,黎語蒖每次出門前都想把棉被裹在身上。她不在乎多花點電費,她讓店長把咖啡店裏的暖氣開得大一點,好給來往路人提供一個可以短暫取暖的場所。她的做法給店裏帶動了一些客流量,可店裏的生意依然還沒有達到她心中“人頭攢動生意火爆”的預期。
這天中午,黎語蒖上完課就趕到了咖啡店。她去換衣間換好衣服出來后,看到店門口有些騷動。她趕緊走過去看,原來是天氣太冷,有個流浪漢暈倒在街上,另外一個流浪漢把他拖到店門口,似乎是希望能讓同伴進來暖和一下,而服務生不知道渾身髒兮兮的他們是不是可以進來,正在猶豫。
黎語蒖二話不說把兩個流浪漢讓進店裏,靠窗口的角落位置正好有兩個顧客喝完咖啡要走,她立刻把那兩張空下來的椅子並在一起,和另外一個流浪漢合力把暈倒那個扶到上面躺好,又叫服務生端一杯熱水過來。
服務生有些猶豫:“老闆,他們是不是有點太髒了……”
黎語蒖打斷她:“相信我,他們真的不算特別臟,我小時候在鄉下比他們更加泥土十倍!”
服務生訕訕去端水了。
旁邊桌有位衣着鮮亮的中年女顧客很不高興地開了腔:“生病就去醫院,呆在這裏有用嗎?”
黎語蒖扭頭看向她:“已經叫人打過醫院電話了,但救護車來之前,總不好讓他們繼續凍在外面。”
中年女人翻白眼:“但這裏是我們花錢消費的地方,你收了我們的錢就要切身為我們服好務!他們那麼臟,你就往屋子裏領,你倒是好心腸,可總也得問問花了錢的我們這些顧客願意不願意吧?”
黎語蒖深吸口氣,告訴自己現在做的是服務行業,要有耐心,要有好態度,千萬別亮沙包大的拳頭。
“好的,那我問下大家的意願。”她環視屋內,抬高聲音,對着屋子裏其他顧客們問,“我想讓他們在這裏歇一歇,有沒有人不同意?大家放心我會立刻叫服務生消毒這邊,也會保證他們只在這個角落,不會打擾到其他人!”
大家都看着她,沒有人表示反對,除了那個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拍着桌子叫:“你說不會打擾就不會打擾啊?他們人不動可是身上的氣味啊細菌啊難道不跟着空氣一起流動的嗎?害我們吃到空氣里的髒東西,這難道還叫不打擾嗎?”
黎語蒖耐心地跟她解釋:“他們只待在這個角落,我會叫服務生拿屏風來把他們隔開並給這邊消毒!”她吩咐服務生立刻行動起來。
但中年女人不依不饒,堅持要黎語蒖把兩個流浪漢請出去。
黎語蒖再次環視店裏,問着其他顧客們:“還有人和這位女士一樣,介意會吃到流動的空氣這件事嗎?”
並沒有人說“介意”。真讓人欣慰。
甚至有人走過來,給黎語蒖遞來一樣東西:“這是我新買的圍巾,還沒來得及戴,現在看起來有人比我更需要它!你拿去幫他圍上吧!”
又有人走過來,遞過一雙鞋子:“有點舊,想扔掉的,如果不嫌棄就讓他穿上吧!”
有人遞過自己的手套:“很暖和的!”
……
黎語蒖覺得胸口有股暖流拱得她發脹。這社會並沒有評論家們抨擊得那麼冷漠,世界被鋪陳得再怎麼鋼筋水泥,值得欣慰的是,心懷憐憫的人依然很多,只要有人帶頭敞開心扉,就會有更多的人跟着傾灑熱情,掩蓋冷漠。
黎語蒖接過大家遞來的東西交到流浪漢手中,流浪漢聲音哽咽,不住口地說著“謝謝”。
衝著這些哽咽的“謝謝”,黎語蒖決定要捍衛他們到底。
她抬起頭,對着中年女人,聲音溫柔,但很堅定:“您如果願意,我可以為您換個離這裏遠一些的位子,並且這一餐,我不收您的錢,可以嗎?”
黎語蒖做好了中年女人要不依不饒的準備。
可這個時候,中年女人卻忽然笑了,而更令她迷惑的是,凍暈的流浪漢也坐了起來。
黎語蒖有些愕然地看着這一切。
人群里有人扛着攝像機出來,中年女人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隻麥克風:“我們在網絡看到中國有一檔節目,情境就像我們現在這樣,用來測試當有人責難流浪漢時,其他人是否具有同情博愛之心。幾場節目看下來,我們都很感動,總有人正義而熱情地站出來幫助流浪漢對抗輕侮他們的人。但是我們聽說你們所有的真人騷節目都是有腳本的,所以我們想確定一下,那種令人感動的寬容與博愛,同情與憐憫,是不是也是事先安排好的,於是就策劃了這個情境類似的節目。正好聽說這裏有個中國女孩開了一家咖啡店,於是就過來試了試。現在我們可以很肯定地說,中國人,果然棒棒的!”
剛剛扮演過刻薄客人的女主持人把話筒熱情地塞在黎語蒖嘴巴前,讓她講兩句話。黎語蒖怔怔地還沒緩過神來,一張嘴間,說的居然是:“我剛剛打了電話叫救護車,等下要是車到了,是不是得抓一個人打暈抬上去?”
她的話引起大家鬨堂一片笑,採訪氣氛一下子好得不得了。
一塵不染的落地窗外,周易帶着墨鏡靠在他騷包的跑車前,面朝咖啡廳裏面,叼着煙的嘴角狂放不羈地上揚着。
一旁唐尼看了一會忍不住感嘆一聲:“我說老大,你幫起她來可真是夠賣力氣的!”
周易邪笑着噴他一臉煙:“我幫她了嗎?”
唐尼揮動着滿是肌肉的手臂掃着面前的白煙:“壞人!別噴我!你這還不叫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明着是幫你師姐想點子拍節目幫她搏收視率,可是說白了還不是想通過電視台給小金剛的店打廣告!”
周易一巴掌兜在唐尼後腦勺上:“廢話那麼多!上車!”
唐尼委屈地揉着腦袋奇怪地問:“去哪?”
周易:“泡妞。”
周易掐滅了煙開門上車。
唐尼哼哼唧唧地小聲嘀咕:“切!妞不是就在屋裏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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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播出以後,咖啡店的生意一下火起來。黎語蒖懵懵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積了什麼德居然蹭上這麼一份意想不到的狗屎運。
她想要是媽媽還活着就好了,就會看到她出現在電視裏,還是國外的電視。
想到媽媽,一順手就也想了想爸爸。黎語蒖發現自己有一段時間沒有跟黎志通電話了。晚上她打了電話給黎志,輕描淡寫簡單扼要地告訴他自己在別人資助之下開了間咖啡店,生意從沒什麼起色到現在開始走向火爆。
黎志在電話那邊笑得老懷安慰:“你可能不知道自己那段視頻在網絡上有多火,語翰已經找來給我看了,雖然你的臉打了馬賽克,但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你!語蒖,你是爸爸的驕傲!”
馬賽克是黎語蒖要求節目製作方加上去的,這樣她會覺得有一點安全感。
聽着黎志的誇獎,黎語蒖心裏舒服得暗爽,嘴上卻全不在意似的,沒幾句就岔開了話題。
她真為自己感到拙急,以前活得那麼皮糙肉厚,干扒小男生褲子這種事時連眉頭都不會眨一下,現在卻快要聽不了親爹表揚了,難道像閆靜她媽說閆靜的那樣,是她“終於長成了知道害羞的大姑娘”了么。
“最近身體怎麼樣?還是那麼瘦嗎?還像前陣子那樣咳嗽嗎?”黎語蒖盡量讓自己問得雲淡風輕,不把心底的關心放肆地全部展露。
“挺好的,沒有變得更瘦,也不咳嗽了!”結果這句話剛說完,黎語蒖就聽到從被對方捂住的聽筒裏面傳來了剋制的咳嗽聲。
唉。
黎語蒖心頭一聲嘆息。
看來沒有變得更瘦那句話也不會是真的。
“要多注意身體!”她醞釀了半天,費勁說出這麼幾個字來。
要命,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像黎語萱那樣,對着自己親爹發嗲起膩而不覺得肉麻。
“快過年了,語蒖,你……過年回來嗎?”黎語蒖聽到黎志在問她。
“太遠了……並且咖啡店剛有起色,我想今年過年就先不回去了。”黎語蒖想了想,這樣回答着。
“好吧!那你要多注意身體,有空的話……多給爸爸打幾個電話吧!”黎志最後面那句話,聽起來有着淡淡的商量和期盼。
黎語蒖心尖一抖,沉着聲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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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過年沒剩幾天的時候,想媽媽的乖寶寶閆靜拎着包包跑路回家去了。公寓裏只剩下黎語蒖一個人。
黎語蒖一直覺得自己一個人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直到閆靜離開,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習慣了有伴的日子。
她覺得習慣真可怕,習慣了陪伴之後人會變得更懼怕孤獨。
學校已經放假,她整天待在咖啡店裏。最近一段時間周易一直沒有出現,唐尼說他回中國了,他舅舅有事找他,還說他會在家陪舅舅過完年再回來。
自從閆靜回家,唐尼也來的少了,他甚至開始吵他媽媽,說想要回中國東北看姥姥……的墓碑。
雖然店裏生意火爆,但黎語蒖有種錯覺,自從那幾個熟人不在這裏露面了,她覺得全世界一下子好像只剩下她自己。
過年的前兩天,她接到寧佳岩的電話。
寧佳岩說:“新年快樂。”
她說:“你也是。”
寧佳岩說:“我對你的心情平復了很多,這讓我自己很欣慰。”
黎語蒖笑了。
“我知道。”
因為寧佳岩沒有上來就問她:你沒找男朋友呢吧?
人對感情的執念是在互相接觸中成長和鞏固的,長時間見不到面得不到交流,執念就會有兩種走向,一種是漸漸被時間變淡,一種是漸漸走向偏執直到把自己逼成神經病。很顯然,寧佳岩這麼理智的男生,是永遠不會把自己逼成神經病的。
寧佳岩最後說:但我還是不想放過你。
黎語蒖對他的話一笑置之。
過年前一天,黎語蒖還接到了秦白樺的電話。
秦白樺說:“大蒖,新年快樂,你還好嗎?”
黎語蒖摸摸胸口。聽到他的聲音,她這裏好像已經沒有那麼難過了。
她笑着說:“新年快樂,我很好!”
秦白樺問:“有人陪你過年嗎?”
黎語蒖看着已經被她提前打烊的空空只有她一人的咖啡店,用很開心的聲音說:“滿屋子的人陪我過年!”
秦白樺說:“真好,我在梨花鄉跟我爸媽一起過,要是你也在,該有多熱鬧。”
黎語蒖想掛電話了。她剛剛漸好的隱痛可還經受不了這樣充滿懷念的挑動。
她說:“替我給叔和嬸兒拜年,不說了,一屋子的人等我一起過年呢!”
她掛了電話。
於是空空的店裏,除了她的呼吸,就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黎語蒖忍不住自嘲。
呵呵,一屋子的人要和她一起過年呢。
門口響起風鈴聲。黎語蒖無精打採的抬起頭。
“對不起,今天打烊了……”
她的聲音嘎然而止在看到來人面容的那一刻。
“你怎麼來了?”
黎語蒖看着周易,驚奇地問。
周易看着她,眼睛黑亮得像能吸人靈魂。
“來看看你和一屋子的人一起過年的盛況。人呢?都請出來吧,別藏着了!”
屋外繁星當空,把凜冽的夜和空曠的房間都映照得明亮而溫柔。在這片明亮的溫柔里,黎語蒖覺得孤獨一掃而空。
她看着周易,慢慢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