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番外一)

62.(番外一)

成完親后,江元重和蘇慕仙沒有留在神劍山莊,而是包袱款款地回到了客棧。

其實蘇慕仙倒是不太在意待在那裏,但顯然江元重是不樂意待的,於是在江老夫人“你這不肖子有本事別回來”的怒罵聲中,他悠閑自得地拖着媳婦兒跑路了。

客棧按部就班地經營着,因為有江元重和王猛兩位大神坐鎮,也漸漸沒有人敢在客棧里當面動手。少了這一筆額外支出,客棧的生意雖不說紅火,但也是蒸蒸日上。眼瞅着生意有擴大的趨勢,蘇慕仙也認真地考慮起了開分店的事宜。

“最好是在京城開。”蘇慕仙站門口仰頭望着金燦燦的匾額說道,“回頭就把這玩意兒掛上,人一看,皇帝御筆親題,還是天底下唯一有此殊榮的客棧,不信沒有客人來。”

“好想法。”王猛坐在桌邊非常給臉地拍了兩下手。

蘇慕仙又看向江元重,對方沉吟着,不知在想什麼,對上她的目光,他微微一頓,想說的話立刻變成了:“錢不夠,問我要。”

蘇慕仙滿意地點點頭進屋了。

這段日子她過得非常愜意。經歷了江湖上的陰謀紛爭才知平靜無慮的生活有多可貴,現在的她有房有資產,還有一個寵她愛她的夫君,白天管管帳、看看話本,晚上同夫婿在床上聊星星聊月亮,人生已是圓滿。

除了……某個人總是要出來蹦躂一下以外,一切都很好。

“今天那傢伙來過沒?”她看着江元重問道。

“來過了,被我丟出去了。”江元重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他真是……”蘇慕仙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歐陽淳這傢伙明知道她已經嫁人了,還時不時要出來勾引她一下,時刻準備着挖江元重牆角。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大的毅力,往往是來一次被丟一次,她都不忍心看了,所以今天白天特意在樓上躲了一天。

不過蘇慕仙也不同情他,因為這小子一邊在客棧對她深情表白,一邊回頭又納了一個青樓花魁回府當美妾。

呵呵,只能說江元重揍得還不夠重。

“他沒受傷,不過十天半月內應該是不會再來了。”江元重微笑着說道。

他的笑容實在太過意味深長,嚇得蘇慕仙心中一跳,忍不住有點發毛。

“你……做了什麼?”

“一點小教訓。”江元重笑笑,顯然不準備和她多說。

“江兄在他身上倒了特殊藥粉,發作起來渾身奇癢難耐,歐陽公子不小心撓花了自己的臉。”王猛不以為意地直接說出了真相,換來江元重的一個瞪眼。

“我可沒有下狠手。”江元重眨了眨眼,頗是無辜地辯解道。

歐陽淳背後靠着歐陽家,雖說他們並不懼,但蘇慕仙還是不想招惹他們給自己帶來麻煩,何況歐陽淳除了讓她覺得礙眼一點,以他那蠢蠢的性子也沒有給她造成什麼實質影響,所以她囑咐江元重動手的時候注意把握分寸,別傷人太重,而江元重也是如此來的。

蘇慕仙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去整理東西去了。

堆在櫃枱底下的雜物並不少,他們從外面回來后很多東西都直接丟在了這裏,也沒有空出時間整理,今天她心血來潮才準備好好歸整一下。

蘇慕仙捲起袖子,貓着身子鑽進去翻了翻,忽然翻到一個木盒,暗紅的漆,古樸的暗紋,盒身並不大,卻是壓得極薄,僅比指甲蓋高了一點。

“這是什麼?”她拿起木盒邊端詳邊走回到桌邊。

江元重順手揭過,打開看了一眼,很快又合了起來:“不是你想看見的東西。”

王猛與他坐得比較近,也看清了裏面的東西,笑意微微一滯,也跟着附和道:“小蘇掌柜還是不要看為好。”

“這麼神神秘秘的,肯定有陰謀。”蘇慕仙嘀咕着,伸手去奪木盒。

江元重也不是真要阻攔,順勢便遞了回去,語氣涼涼道:“我可沒有誆你。”

蘇慕仙狐疑地盯着他,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子。

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絹布一樣的東西安靜地躺在木盒底部,上面用彩色顏料繪着蜿蜒的條紋,隱約還能看出山川河流的模樣。絹布的質地看上去非常光滑細膩,若是湊近一點還能看出微小的紋理,不太像是尋常的布料,反而像是……

人/皮。

蘇慕仙倒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先前才吃下去的晚膳在腹中蠢蠢欲動,強忍着噁心感,“啪”的一聲,猛地合上了木盒,丟到桌上。

“這東西怎麼還在這裏?”

當初呂晟要她將這東西交給他口中的某個人,她雖然面上應了下來,但接下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早把這地圖忘到了腦後,以為江元重等人已經將其處理掉了,沒想到竟然一直帶回了客棧。

“都說了讓你別看了。”江元重攤了攤手無奈說道。

“那你不能再攔我一下。”蘇慕仙瞪他一眼。

“是是是,我的錯。”江元重好脾氣地應着。

“這東西留着也是禍害,等會兒我就把它給毀了。”王猛拿起了木盒。

蘇慕仙輕輕地“嗯”了一聲,才問道:“當初想借我的手把這地圖送到某個人手裏,這個人是誰?”

皇宮那次危機,共有三方勢力出現,如果不出意料,應該就是另外兩方的人。

“應該是為武林盟主準備的。”江元重說道,“呂老頭雖然與他結盟,但兩方互相猜忌,誰也不信任誰,暗中使絆子也很正常。”

他說著話音突然一轉:“至於在江湖流傳的寶藏謠言,則應該是梅紅雪派人放出來的。他想要輿圖,所以憑藉虛無的藏寶圖把江湖人當槍,倒是好算計。”

說到後面他又感慨了一句。雖然不贊同梅紅雪的行為,但對方在心計方面卻是真的深不可測,一個人在江湖中遊刃有餘地玩弄各大門派,挑起了諸多混亂,不得不說也是能力之一。

蘇慕仙趴在桌上輕輕吁出一口氣。

“還好,都結束了。”

“是啊,都結束了……”

王猛低着頭獃獃地注視着茶杯中飄浮不定的茶葉,不知道在想什麼。

客棧外一個衣衫襤褸、瘋瘋癲癲的老頭從門口經過,蘇慕仙看了一眼,發出一聲輕嘆。

“是趙員外。”

愛女死後他就一直渾渾噩噩的,後來不知怎麼就真瘋了,家裏的財產被一幫子虎視眈眈的親戚吞併了,可憐他一把年紀被趕到了外面,神志不清,又無人照料,比起路邊的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殺了趙小姐的,應該是梅紅雪的那個護衛吧?”她問江元重。

她聽唐羽一描述過趙小姐的死狀,和後來胡相羽的死狀非常相似,兇手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八/九不離十,即便不是他,也同他脫不了干係。”江元重點頭道,“趙小姐大約是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這才被滅口了。”

蘇慕仙默默點頭,起身去關上了客棧的大門。

……

也許是因為提到了令人不太開心的事,蘇慕仙一晚上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江元重停下了動作,覆在她身上,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感覺有點難過,又說不出是哪裏難過。”蘇慕仙搖了搖頭,“說起來,好像也很久沒見楊小六子上門了。”

楊小六子是附近的一個乞丐,認識不少年頭了,同她的關係還算可以。想了想,上次他送來消息別過後,這小半年竟然都沒再見到他,這其中或許有什麼古怪。

聽蘇慕仙提起這個名字,江元重才想起來這麼個人,不過看她心情不太好的樣子,他也不準備把對方早已死亡的事實告訴她。

他低下頭,吻沿着額頭落到眉心,又從眉心吻到嘴角,接着一路下滑。

蘇慕仙被他一折騰,立刻從自己的思緒中跳了出來,羞惱地推了他一下。

“不能再繼續了,都多少回了!”

明天還要不要開店啦。

“你不專心。”江元重輕輕地用牙齒咬着她的鎖骨,“和我在一起,還想着別的男人。”

蘇慕仙:“……”

她哪有!

“所以要懲罰你。”

江元重眯着眼,手指靈活地掀開了被子。

“夜色還深,媳婦兒……”

最後的低吟像是勾引,酥酥麻麻的尾音讓蘇慕仙從頭紅到了腳,哀嚎一聲,主動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頸,算是答應了他再來一次的請求。

夭壽哦,明天大概是下不了床了。

……

事實證明,預感還是準的。

蘇慕仙扶着老腰下樓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幾個長工見怪不怪地端着盤子在客人間穿梭着,連一個好奇的眼神都沒丟給她。

蘇慕仙磨蹭着步子挪到櫃枱,江元重正坐在裏面記着賬,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微笑。

明明都是幾乎一夜未睡,這傢伙卻是神清氣爽,精神倍足。再看自己,腰酸腿疼,精神萎靡,活像是話本中的書生遇上了吸人精氣的女妖,被榨乾了一身精氣似的。

蘇慕仙瞥了他一眼,暗想他是不是會這種采陰補陽的邪術。

“不會。”江元重笑吟吟地回答道。

以他對蘇慕仙的了解,只看一眼她的表情便能明白她在想什麼了。

蘇慕仙哼了一聲不理他,正巧邊上走過的長工給她端了一碗粥過來。她拿起勺子嘗了一口,立刻把碗塞給江元重,自己跑去後院吐了。

江元重一愣,隨即變了表情,馬上跟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王猛剛從廚房裏走出來,才脫了圍裙,卻見這小夫妻倆一先一后跑到了院子裏。

蘇慕仙正難受得緊,聽見問話也不回他,只搖搖頭,張嘴要吐,卻只是乾嘔。

“這粥里放了什麼?”江元重冷着臉問道。

“沒放什麼啊……”王猛撓撓頭,有點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放了點常見的食材,然後加了點魚肉。”

說到這裏,他看着仍舊眉頭緊鎖的江元重忽然明白了什麼,臉上也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你是不是很好奇小蘇掌柜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原因?”江元重皺着眉看向他。

他倒是不覺得王猛會害蘇慕仙,只當是他用的食材有問題,卻不明白他這時候的笑容是什麼意思。

“找個大夫來把把脈你就知道了。”王猛笑着說道。

“不必,這我也可以。”江元重疑惑地盯着他的笑容,走到蘇慕仙身邊拉起一隻手,兩指輕輕地搭了上去。

蘇慕仙這時已經緩得差不多了,搞不清楚他要做什麼,見他拉着自己的手不放,不由輕輕抽了兩下。

“別動。”

江元重把她的手按在懷裏,又細細把了一次脈。完了還不信,又換了左手。

“幹嘛呀?大庭廣眾的,當著別人的面多不好意思。”蘇慕仙紅着臉瞥了一眼王猛。

“別別別,你們當我不存在。”王猛笑呵呵地背過了身。

見他識趣,蘇慕仙又看向江元重,用另一隻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幹嘛老抓着我的手,看出什麼了嗎?”

江元重彷彿老僧入定般盯着她的手腕,緩緩吐出一句:“這不可能……”

“不可能啥?喂,你別跑啊,幹嘛去你……”

蘇慕仙看着他異常慌亂地翻牆跳了出去,驚訝地瞪大了眼,像是啞了一般,許久才慢慢開口:“我說,他該不會是終於厭倦我,想要始亂終棄了吧?”

王猛失笑:“小蘇掌柜你別亂想,他就是太吃驚了,等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他這句話如同一句預言,蘇慕仙回到前廳剛坐下,江元重就風風火火地拎着一個老頭出現了。

這老頭蘇慕仙也熟,就是街上的一個老大夫,以往她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他給開的方子。此時老頭被江元重拎着,顯得衣冠不整不說,嘴上還在不停地數落着他。

“年輕人毛毛躁躁的像話嘛?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尊老,尊老知道不?像你這樣的,老頭子我年輕的時候一個能打八個!”

蘇慕仙:“……”

吹牛皮要吹上天了啊。

她愣了一下,趕緊迎了上去。

“你怎麼把大夫請來了?”

“讓他給你把把脈。”江元重一邊說著一邊把老大夫放了下來,順手塞了一塊銀錠。

老頭接過銀子,輕哼一聲,拍拍衣襟坐了下來。

“手伸出來。”

蘇慕仙乖乖照做,只見大夫把了片刻,就提筆開始寫藥方。

蘇慕仙心頭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先生,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大問題,不過你都懷了兩個月的身孕了,平時房事節制點,我給你開個保胎的方子,你好好養養身體。”老頭說完,又是一搖頭,“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唉,想我年輕時一夜七次都不在話下,又哪裏這般逞能過。”

蘇慕仙:“……”

很想腹誹兩句但她現在什麼也說不出來,腦海里只有三個字在不停盤旋。

懷孕了……

孕了……

了……

她捂着腦袋不敢置信地磕在桌上,連大夫說的“要節制一點”等話都沒往心上去。

“真的懷了?”江元重壓抑着情緒盡量平靜地問道。

“那當然,我行醫這麼多年還沒出錯的時候。”老大夫擺擺手把他揮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準備往外走,“方子已經開給你了,我還忙着呢。”

江元重沒有攔他,拿起藥方看了眼,確實是安神保胎的方子。

“看來是沒錯了。”王猛站在邊上笑呵呵地說道。

“你早知道?”江元重斜他一眼。

王猛摸了摸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茬,語氣感慨道:“說到是魚肉引起的反應的時候,就差不多猜到了,現在看來也的確如此。”

江元重不說話了。

他雖然對醫術不精通,但基礎的脈象還是看得懂的。先前摸到蘇慕仙的脈象他就愣住了,懷疑是自己弄錯,還反覆驗證了兩遍,又特意請來剛才那位老大夫,得出的結果都是一致的。

所以,蘇慕仙確確實實是懷孕了。

“這不可能啊,我還沒有準備好啊……”蘇慕仙抱着頭還在懷疑人生。

江元重伸手攬住了她:“我們,有孩子了。”

蘇慕仙不動了,她緩緩回過頭,面上似乎有一絲委屈,癟癟嘴說道:“可是我沒有經驗啊。”

之前聽說胡小蝶懷孕的時候,她還在想自己要是也有孩子了會怎麼樣,結果沒想到這麼快幻想就變成了現實。

感覺……不是很能接受。

“沒經驗沒關係,有我在呢。”江元重安慰她。

蘇慕仙斜他一眼:“你生過娃你有經驗?”

江元重:“……”

他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兩人正拌嘴,忽然一隻白鴿撲棱着翅膀飛了進來,在店裏盤旋了一圈,像是認識王猛一般,俯衝下來,正好落在了他肩上。

“這是,唐門的信鴿?”王猛看到了系在信鴿腳上的一小塊標牌,上面赫然有一個“唐”字。他從細筒里取出字條展開,還未看完便笑了起來。

“真是巧了。”

“怎麼了?”蘇慕仙坐在凳子上看不到紙上的內容,只好伸長了脖子去看。

王猛直接把字條遞給她,說道:“胡姑娘前兩日生了個男孩,準備請我們去喝滿月酒呢。”

蘇慕仙看看字條,又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腹,“啊”了一聲。

“不過看樣子,小蘇掌柜未必能去成了。”

她才懷孕沒多久,唐門又在蜀中,路途遙遠,江元重自然捨不得她長途跋涉。

蘇慕仙又“啊”了一聲。

江元重打橫抱起她,抬腳往樓上走去。

“我先去她休息,樓下你照看一下。”

王猛會意地點點頭。

蘇慕仙窩在江元重懷裏,手指在他胸膛上畫著圈圈,小聲道:“我剛才忽然想到。”

“想到什麼?”

“胡姑娘生了個兒子,我要是生個女兒的話,我們就可以訂娃娃親了誒。”

江元重沉默着摸摸她的頭髮。

“首先,孩子未必喜歡這種強制性的婚姻,其次,你怎麼知道你生的不是個兒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現在才兩個月,依然十分平坦,還看不出有個小生命在裏面孕育。

“你說的有道理。”蘇慕仙沉思道,“聽說酸兒辣女,我接下來多吃點辣的不知道行不行?”

江元重:“……你根本吃不了辣。”

蘇慕仙:“哦。”

……

在折騰了近八個月後,蘇慕仙生下了一個男孩。

之後的某一晚,看着懷抱兒子不住傻笑的江元重,她認真道:“咱們再生一個吧。”

兒子這種長大了一點都不可愛的傢伙,怎麼比得上女兒這樣的小棉襖來得貼心啊!

“好啊。”

江元重眉眼彎彎,放下兒子,伸手抽出了腰帶,撩開自己半邊衣裳,露出一副認人採擷的模樣。

“來吧,媳婦兒。”

“等、等等,先把兒子抱出去啊!”

“沒事的,他又不懂,專心一點。”

某不懂事的熊娃子哭了起來,試圖引起爹娘的注意力。

“別管他。”

“哪有你這樣……這樣當爹的……”

“不是你想要再生個女兒嗎?嗯?”

“啊你輕點……啊……”

……

一室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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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湖開了一家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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