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

98.第 98 章

可別誤了正事才好。她一骨碌翻起身,將房內擺設弄得凌亂不堪,隨後從窗戶翻了出去,輕輕躍上屋頂。整個驛館已開始騷亂,葉萱不敢耽擱,飛快來到燕旻屋頂,揭開兩日前偷偷撬松的瓦片閃身入內。屋裏黑燈瞎火,燕旻已穿戴整齊,正坐在榻上等她。

一見葉萱自屋頂跳下,他馬上起身上前,瘦削蒼白的臉上,兩眼閃着既興奮又忐忑的光,“惜月你來了,我聽到外面動靜不小呢。”他不安地搓着手,待看到她包紮過的手掌,神色不由一暗,“傷得如何?還痛嗎?我真是沒用……”

她忙朝他擺擺手,將燕詡給她的金蠶甲替他穿上,“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且把今日所受的委屈牢記心上,將來加倍奉還。”

她將燕旻帶上屋頂,飛快朝南院方向奔去。南院是安逸住的地方,葉萱不知雲衛的具體計劃,只知按雲風那日紙上所說,將燕旻帶到南院的屋頂。

大概是最危險的地方反而不引人注意,此時的驛館已完全沸騰,無數魏兵手持火把湧向他們原來住的北院。葉萱和燕旻伏在屋頂,遠遠望去,駐守在驛館外的魏兵不知為何竟和姜寐帶來的齊兵打了起來。

她猜測定是雲衛的人打扮成齊兵的模樣偷襲了駐守在驛館外的魏軍,魏軍不知真相,奮起還擊,於是便和真正的齊軍打了起來。

事實和她猜測的差不離,來說也是巧,今日安逸和姜寐才起爭執,故而雲衛一偷襲魏軍,安逸的第一反應是姜寐想趁夜擄走葉萱這個異血人。尤其當他一腳踢開葉萱的房門,看到裏面一片凌亂時,更是確定了這一想法,姜寐不但把葉萱擄走,還把燕旻也一起帶走了。

來不及細想的安逸勃然大怒,“把姜寐提來見我,其餘齊兵,一個也別放過。”

而原本正打算歇息的姜寐,忽聞下人來報,驛館外的齊軍正被魏軍圍攻。他拍案而起,想去找安逸問個清楚,卻聽外頭魏兵高喊“活捉姜寐”,他又驚又怒,還以為安逸說反臉就反臉,他帶來的人不過區區三百,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仇只能來日再報了,“快,護着公主,與我一同突圍!”

於是,魏軍和齊軍便這樣打了起來。

葉萱沒等多久,雲問和雲風便找來了,雲問背起燕旻,雲風護着葉萱,和其餘雲衛一同趁亂闖了出驛館。外面另有接應的雲衛,眾人牽過一早準備好的快馬,揚鞭疾馳,往瀾江方向飛奔。

魏軍很快將姜寐的三百人馬殲滅,但姜寐和姜八在十多名侍衛的拚死保護下終是突圍而去。安逸聞報后臉上一片陰霾,他方才關心則亂,沒來得及細想,此時再想便覺得不對,若說異血人對姜寐有用,他擄走葉萱尚說得過去,但燕旻於他來說毫無價值,他將燕旻一併帶走,只會將晉國的矛頭從魏國轉嫁到齊國身上。況且,姜寐不是個行事衝動的人,他就算覬覦異血人,也犯不着在敵我寡眾的形勢下硬搶,這個做法太過冒險。

他猛地轉身,朝驛館外大步走去,“牽馬!都給我追!”

卻說葉萱等人往瀾江的方向一路急馳,為防安逸的人追上,一路不敢停歇,不料跑了十多里路,天上忽然炸起一個驚雷,緊接着狂風驟雨兜頭落下。

燕旻本就身體虛弱,跑了這一路,早已唇色發紫氣喘如牛,眾人怕他吃不消,將馬牽到一林子裏,暫時躲雨歇息。

葉萱扶着燕旻坐下,喂他喝了幾口水,本想再讓他吃些乾糧,但燕旻的臉色白得可怕,虛弱地靠在樹上,“惜月,我無事,我……我定會撐回晉國的。”

他眼眶深陷,望着傾瀉而下的雨柱,出逃前的那絲興奮勁已過,過早衰敗的臉上此刻透出些絕望來,他呢喃道:“朕是大晉天子,要死……也要死在晉國……我知道的,燕詡雖然恨不得我死,卻不希望我死在這裏……他眼下拚死救我,但我回了晉國,他……他卻不會放過我,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心裏都懂……遲早有一日,他的狼子野心會顯露出來……”

葉萱又難過又憂心,探了探他額頭,竟是異常滾燙,心裏不由一沉,只願這雨快些停,他們好繼續上路。

可惜天不從人願,半個時辰后依舊風雨交加。眼看這雨沒有停下的意思,雲問不敢再耽擱,“陛下,這雨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恐防魏軍追來,還請陛下委屈一下,繼續上路。”

燕旻扶着葉萱強撐起身,聲音虛弱卻帶着決絕,“無妨,這就走吧。若朕一會撐不住了,你們扛也要把朕扛走。”

雲問怕燕旻撐不住,與燕旻共乘一騎。眾人才剛剛上路,一陣電閃雷鳴過後,身後卻傳來陣陣馬蹄聲,竟是魏國的追兵已至。

雲問暗叫糟糕,打了個手勢,雲山領着二十名雲衛立刻調轉馬頭,迎頭攔截追來的魏兵。

大雨滂沱,雨柱子密密砸下,打在臉上生生的痛。透過那一道道雨幕,安逸的眸子緊緊盯着前方馬背上那個纖細的身影,他用力一夾馬腹,汗血寶馬倏地發力,從數名雲衛之中穿了過去。

又是一記驚雷,天幕似被閃電撕開兩半,極短的一瞬間,天地亮如白晝。

葉萱回過頭去,清晰地看到伏在馬背上的安逸在雨中策馬狂奔,他的臉隱在精鐵護盔下,雨水自他繃緊的下顎滑落,一身黑甲在雨中泛着冷光,濺起無數細碎的水花。

她朝雲問大喊:“分開走,你護着陛下往右,我往左!”她不確定安逸的目標是燕旻還是她,分開走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是世子最愛的女子,一個是大晉天子,雲問只恨自己此刻分/身無術,他咬咬牙,朝雲風大聲道:“你帶兩人護着葉姑娘往左,天亮前瀾江匯合。若護不住她,你們提頭來見!”

雲風一聲吆喝,和另外兩名雲衛一撥馬頭,護着葉萱往左邊岔路飛馳而去。雲問轉頭看去,安逸手中長劍往右一指,隨他一同闖過雲衛攔截的數名魏兵迅速往右邊追去,而安逸自己則片刻不停地往葉萱那個方向急奔。

雲問暗暗擔憂,但坐在他前面的燕旻此時似要撐不住了,身子軟軟靠在自己身上,他只好用力一甩鞭子,招呼身後雲衛跟上。眼角餘光一瞥之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倏地一躍而過。

“阿竹……”雲問驀地一驚,再定眼一看,那抹身影又沒了。雲竹又怎會在這裏?定是自己眼花了。他暗罵自己不分輕重竟在此時分心,再次甩鞭急奔。

安逸一路追着葉萱等人,眼看快要追上,那兩名雲衛合力朝他攻去,但幾個回合后均被安逸擊落馬背。

雲風大急,自馬背上朝安逸挺劍刺去。安逸一低頭,半伏着身子將夜陵劍一揮,劍氣掃過落下的雨柱,雨水霎時化作利刃,呈傘狀朝雲風襲去。雲風吃了一驚,舞起劍花去擋那密集的雨刃,安逸已趁機掠過他,馬頭緊貼着葉萱馬尾。

葉萱用力抽打馬鞭,奈何那馬怎麼也跑不過安逸的汗血寶馬,安逸冷笑一聲,一劍朝她馬屁股刺去。馬兒吃痛,嘶鳴着揚起前蹄,隨即便失了重心,馬身打斜往一旁林子沖了過去。

葉萱大驚,在馬兒倒地之前一躍而起,施展輕功掠進林子。安逸也自馬背上躍起,如夜梟展翅,幾個起落後,人已站在林子裏。

雨恰在此時忽然停了,原本充斥整個荒野的雨聲霎時消失,林子裏只有雨滴自樹上滑落的輕微滴答聲。葉萱躲在樹上,極力屏氣斂息。

安逸一步步走近,她自樹上透過枝葉往下看去,那身精鐵打制的黑色甲胄仍泛着水光,他就站在樹下,似嫌頭上護盔礙事,抬手將它摘下,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走。

葉萱正想鬆一口氣,忽見安逸一揚手,護盔脫手而出,隨即砰的一聲巨響,整棵樹驀然一震,她立足的樹桿瞬間斷裂,人也從樹上掉了下來。

她滾落地上,本就濕漉漉的衣衫黏了一身泥土,臉上也黏了不少碎屑,狼狽不堪,待她堪堪爬起,安逸的劍已到跟前。她手上沒有兵器,不得已空手拍出一掌。她本就不是安逸對手,一路奔逃更是耗盡體力,這一掌軟弱無力。

安逸也懶得再使劍,一掌迎了上去。兩掌一擊之下,葉萱頓時痛得冷汗直冒,踉蹌倒退幾步。原來她情急之下,用的是受了傷的左手。

他提劍朝她走去,陰沉沉的眸子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甲胄上泛着的冷光讓他的臉在夜色中有幾分猙獰,他冷冷地道:“自討苦吃。我說過,你最好別惹惱我,看來你沒長記性。”

她驚惶地後退,眼看他只差兩步便到她跟前,一道黑色的身影倏地掠過,銀光一閃,一柄長劍直取安逸背心。

安逸猛地回身擋開,那影子又倏地飄開,只聽一女子清脆的聲音在林間響起,“安逸,若想要伏羲八卦便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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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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