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七三——異色
迪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獄寺忽悠走的。
當知道獄寺把衣服飛走的現象當做外星人作祟,迪諾有那麼一個瞬間失去了言語能力。
隨後,當他發現獄寺並不想找“外星人”算賬,反而表現得十足興奮的時候,迪諾整個人都陷入了恍惚狀態。
對着口吐一大堆科幻術語的獄寺,聽着他“已備好換用衣服,時刻做好果奔準備”的覺悟,看着他眼中閃閃發亮的強光,迪諾簡直懷疑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他所認識的獄寺,還是另一個變幻成獄寺的冒牌貨?
一方面迪諾驚訝於獄寺不同往常的狂熱,另一方面他也奇怪獄寺為什麼認定“剝走”他衣服的優斗是外星人。
……雖然迪諾自己也猜測過優斗的物種,甚至還想到了鬼神之說,但好歹沒脫離地球生物的範疇。
憑藉已成本能的BOSS手腕,迪諾四兩撥千斤地打發了獄寺。等到看不見人,他舒了口氣,又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緊張地挨近優斗,以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問道。
“小優斗,你該不會……真的來自外星吧?”
優斗默認將“外星”翻譯成“另一個世界”,於是他點了點頭。
迪諾彷彿中了美杜莎的魔咒,咔得凝固成一座生硬的雕像。
路易眼明手快地用手機拍下這一幕,十分高興以後又有了擠兌迪諾的素材。
迪諾石化了許久,等他緩過神,已到第二天的赴宴時間。
澤田家光作為門外顧問首領,又是少有的強者,在彭格列地位斐然。他的邀請迪諾不好拒絕,何況迪諾也有事要和澤田家光商量。
他帶着優斗準時抵達澤田家的後院,身後綴了兩個身手不錯的下屬。這個時候月亮還沒有出現,只有昏弱的路燈在院子裏投下一層光影,也打在院中幾人的身上。
看清院子裏的幾人,迪諾稍稍有些驚訝。他沒想到今晚受邀的不止他,還有山本、獄寺、了平……
迪諾一眼掃清院內的每個角落,除了雲雀恭彌和六道骸,澤田綱吉的守護者們都到了。
這倒在情理之中。雲雀恭彌不喜群聚,而六道骸還被複仇者關着,自然是不可能過來。
對這裏的情況初步有了底,迪諾領着優斗找了個角落坐下。原本他打算和澤田家光敘舊,現在卻只能擱淺——誰讓正主已醉得不省人事,正恣意歪在地上,穿着一件背心呼呼大睡。
還沒開席就醉得像灘爛泥,這顯然不符合某人的秉/性。迪諾知道澤田家光是在裝醉,卻也不可能過去拆他的台。
早在過來之前,迪諾就幫優斗準備了一大袋波板糖。他對優斗的要求就是吃,咬定糖棒不放鬆,不管誰過來搭話都不要多搭理,但也不能全不理會,吃兩根糖回答一句話是最好的節奏。
優斗不明白迪諾的用意,但吃東西能補充微弱的能量,他必定不會和食物過不去。
於是在對面澤田綱吉驚恐的目光中,優斗以十秒鐘一根的速度啃着波板糖,吃完了就從頭髮里拿。那蓬鬆的頭髮像個異次元空間,一口氣取出十幾根波板糖也不見空——澤田綱吉不由想到頭髮里裝着一個火箭筒N個手/雷無數零食糖果的藍波。
他聽Reborn提過優斗。
Reborn說,這個有着不穩定的幻術才能,年齡不大的孩子能隨機變幻成他人的模樣,還會把變幻之人的衣服吸走。
一想到前一段時間引發校園騷/亂,讓雲雀學長大抓風紀的“衣服失蹤事件”是因為眼前這人,澤田綱吉不由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覺。
畢竟他可是因為“衣服失蹤事件”,而被雲雀學長請去接待室喝茶……理由是他敗壞了並盛的風紀,最先掀起不穿衣服的不良風氣……
現在罪魁禍首出現,雖然“獨脫脫不如眾脫脫”的滋味不錯,但無辜頂缸的澤田綱吉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冤。
本來纏着媽媽要烤肉的藍波扭頭去優斗那要糖,後者沒有像澤田綱吉預料的那樣大哭着不給(……),很是大方地摸了一疊給藍波。
然後兩人形同雙生子地坐在一處,一個快一個慢地開啃一大波糖果。
老實說,這畫面有點恐怖——至少澤田綱吉心中是這麼想。
藍波的玩伴一平站在兩人前方,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彷彿找茬一般尋找兩個“藍波”的區別。
眼見糖棍又堆了十幾根,澤田綱吉終於忍不下去了。
“那個……藍波,優斗君,晚上不要吃那麼多糖,烤肉一會兒就好了,你們先喝點水,不然等下會沒味道的。”
說完,他眼巴巴地看向迪諾,眼中寫着求附和求一同勸誡的意味。
自家師弟尋找盟友的眼神,迪諾不可能裝作沒看到。
他也知道糖吃多了對人體不好……可優斗又不是人,而且食量實在有些……
迪諾摁着眉角,“阿綱說得對,你們這些糖全部沒收。”
在藍波“要忍耐”地噴淚前,一臉笑容的奈奈媽媽終於把烤肉大宴準備完畢。
所有人或斯文或狼吞虎咽地吃着烤肉串,金黃的油沾滿唇角,或沿着釺子滴進土裏。
迪諾帶來的下屬A對普通的烤肉沒啥興趣,他唯鍾愛烤麻雀與烤鴿子。鳥類在天上飛,翅脯矯勁鮮嫩,炸起來別有風味。
然而客隨主便,他也不是主客,不能失禮地提要求。現下第一鍋烤肉吃完,奈奈媽媽在Reborn的提議下搬來全生的食材,讓大家自己烤着吃,又她指導火候與調料的添加。
下屬A精神一振,正考慮附近樹上有沒有鳥的時候,就有一隻鳥自投羅網,被他捉住。
“這隻鳥小小的,肉鼓鼓的,味道一定不錯。”
他正準備拿竹釺把鳥串了,卻見澤田綱吉一臉驚恐地撲過來。
“不要!這是雲雀前輩的鳥!”
“呃……?”下屬A沒反應過來雲雀是誰,聽到聲響的迪諾就已過來把他手中的小黃鳥接走。
“恭彌還養鳥?”
下屬A知道這鳥肯定吃不成了,一臉喪氣地滾去角落。
優斗感受到一股“失去食物的怨念”,十分人道主義地給下屬A一根鳥型棒棒糖。
看着被塑成小鳥模樣的糖果,下屬A更覺傷心。
澤田綱吉雖在和迪諾說話,但一直注意着這邊。
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他非常想笑。
迪諾已將那隻小黃鳥踹進口袋裏,明天他要幫雲雀恭彌特訓,正好順路帶給他。
想去拿杯飲料的澤田綱吉忽然被人按住肩,隨即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那個酒鬼老爸醒了。
“來來來阿綱,這個拿好。”
邁開的腳步停下,迪諾站在離父子二人五步遠的地方,露出一絲詫異。
澤田家光硬塞給澤田綱吉的,是半枚大空彭格列指環。
根據澤田家光的計劃,這指環本是要等巴利安的人出現后才會交給綱結他們,可現在巴利安的人還沒抵達日本,迪諾不知道澤田家光為什麼早早就把指環拿出來。
澤田家光半個身子都壓在綱吉身上,說話大着舌頭,看起來醉得厲害。
但他的大腦卻比任何人都要清醒,提前將彭格列半戒交給澤田綱吉,其中的緣由他已告訴Reborn。
在昨天下午,疑似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影像憑空出現的瞬間,被他藏在錦盒中的彭格列半戒竟如同共鳴般閃過一絲微弱的銀光。
這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為了方便篩選繼承人,也為了隱藏彭格列指環中潛在的秘密,彭格列指環在幾十年前被一分為二,當分開的時候,兩部分半戒都相當於毫無用處的廢鐵,只有重新合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發揮其中的力量。簡單地說,半枚彭格列指環是被完美封印的指環,本不該也不會產生任何反應。
儘管不知道指環的異狀是什麼原因,又會造成怎樣的結果,憑藉埋在血脈中隱約的超直感,澤田家光毫不猶豫地做出提前將指環交給綱吉的決定。
見迪諾與澤田家光似乎有話要說,雖疑惑迪諾怎麼和自家老爸一副很熟的樣子,澤田綱吉還是很貼心地走開,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
當然,讓他這麼做的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想和他老爸呆在一起,一刻也不想。
澤田綱吉不知道,身後,澤田家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或許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我能感覺的到,阿綱對我這個父親是有怨言的。”
“孩子總歸會有一個想不開的階段……我當年也無法理解我的父親。”迪諾低聲安慰。雖然他和澤田綱吉是師兄弟,但就情感上而言,他和澤田家光之間更接近兄弟關係,“家光,你這次回來……”
貼近圍牆的地方,兩名首領在低聲交流;靠近房子的這處角落,剛剛回來的澤田綱吉卻是恨不得退回去。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感覺優斗君看他的眼神……有點……
優斗進食的動作早已停下,他直勾勾地盯着澤田綱吉,被夜色映得發黑的眼中,透出几絲金屬質的冷光。
準確說來,他真正盯的是澤田綱吉握在胸口的半枚彭格列指環。
以飢腸轆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