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當紅男星掉進錢眼裏,自成黃牛賺粉絲血汗錢
下台以後陳導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似是在鼓勵她:“沒想到小姑娘剛出道,綜藝感還挺好,不愧是經常錄著自己的節目鍛鍊出來的,今天錄得不錯,聽說你們中午採訪了喬山月,那另外兩個小朋友也來了?“
程暄晴笑着點點頭:”來了H市,不過錄完團綜就出去玩兒了,沒過來。“
陳導“哦”了一聲:“你經紀人呢?“
“錄下半場之前的時候說是手機沒電了,回酒店充電去了。”程暄晴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道。
“那你一個人?待會兒怎麼走?”
“酒店也不遠,凌阿姨拜託了衛熹送我回去,衛熹正好也要回酒店嘛,一路的。”
“有人送就行。”陳導點點頭,忽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眼中閃過一抹促狹,“哦,衛熹啊,那就更不用我們管了,我們跟着倒反而顯得多餘了,期待下次是你們APR的三個小姑娘都一起來上我們節目啊。”
程暄晴其實不怎麼擅長和半生不熟的人打趣開玩笑,在鏡頭前可以因為職業需要而刻意改變一下,如此還可得來兩句諸如“綜藝感還挺好”這樣誇獎的話,但私底下,她一般是不會去和不怎麼熟悉的人開玩笑的,別人開了她的玩笑,她也笑着承下來,但不會再多說些什麼。
今日亦然。
程暄晴直接選擇性地無視了上半句,只鞠躬笑道了幾聲”謝謝陳導垂青“”如果哪天真的能來,那真是對我們莫大的肯定啊,我們會朝着這個目標,好好努力的。“
事實證明,APR的三個小姑娘很爭氣地沒讓那一天的到來太遙遠。
年末年初的時候,APR雖未被邀請去各大台諸如春節聯歡晚會、小年夜這樣的大型晚會,但其他大大小小的節目還是上了不少,其中以踩了狗屎運,憑着《善變者》火了一把的程暄晴個人活動最多,訪談節目上了不少,成功刷臉。
第一季的團綜已然收官,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影視、音樂或活動補檔,這將是APR的一段空白期,而刷臉的只有程暄晴一個的話,顯然是不夠的,於是公司緊趕慢趕,馬不停蹄地又推出了月末考核節目,把旗下的練習生和APR分為三組,程暄晴、陸虹和陸小弦各自帶隊,沒有花里胡哨的遊戲,也沒有虐粉的淘汰,只是簡簡單單的唱歌給粉絲聽,跳舞給粉絲看,順帶推一推練習生。
因為沒有像團綜一樣每一期都請有龐大粉絲數量的當紅明星,點擊率沒有團綜那樣高,但經過半年的打磨,APR的知名度算是推出來了,有了一群數量並不算少的固定粉絲,每一期出色的節目也會被做成cut在微博上流傳甚廣,不斷地吸引更多的人注意到她們。
年底年末是娛樂圈各大頒獎典禮的高峰期,論代表作,APR剛出道半年,除了《你就是很好啊》這首口水歌膾炙人口,火遍大街小巷以外,其他的作品影響力都還局限於飯圈,但單單是這一首歌,便足以讓APR橫掃各大頒獎典禮的諸如最佳女子組合這樣的獎項了,誰讓國內女團實在是少得可憐呢。
除此之外,程暄晴和陸虹還各自捧回了一座最佳新人獎,只是一個是影視,一個是音樂。
程暄晴站在零棵松體育館外的廣場上,伸出右手在眉骨出搭了個涼棚,幾個年輕的姑娘圍着一個中年蜀黍不知道在幹些什麼,眯着眼睛確認之後,程暄晴快步走上前去。
她今天是來參加頒獎典禮的,這個寒假,頒獎典禮她出席了好多次,這是第一次找黃牛,究其原因自然是她今天參加的是別人的頒獎典禮,她既不是頒獎嘉賓,也不是獲獎嘉賓,連衛熹後援會的微博抽獎,也沒有抽到她。
找黃牛,實屬無奈之舉。
雖然她完全可以直接開口向衛熹要張前排的票坐着,但程暄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抖M體質,她覺得她和衛熹現在的距離似乎有些太近了,找不到原來做粉絲的時候,見到一面就很滿足,在電腦上看到美圖都可以驚呼的感覺了,她唯恐自己會脫飯,覺得得趕緊把這種感覺找回來。
“衛熹今晚打牌嗎?是你嗎?“見她點頭,或許是等得太久,黃牛蜀黍的語氣帶了些抱怨和不耐:“讓你們五點來,你們就五點準時到啊,小姑娘,年齡不大,怎麼做事情磨磨蹭蹭的,我都跑了幾趟了。“
“你也喜歡衛熹嗎?”站在他身邊的一個女孩笑着問道。
雖然只有半年光景,衛熹卻已經以一部《善變者》躍局准一線男星行列,人氣早已不可同日而語,程暄晴並不意外,沉寂多年,他該紅了。
雖說APR半年以來的發展圈內也是有目共睹,但飯圈以女粉絲居多,而因着異性相吸這個定理,一般來說,男藝人的商業影響力和粉絲狂熱程度是女藝人難以企及的,所以衛熹如今的國民度,遠遠超過APR。
戲多的程暄晴每每想到此處,都覺得是在啪啪啪地打幾個月前在橫店拍攝《善變者》時說衛熹需要靠她紅的那個女粉絲的臉,十分暢快。
“站子在公交車站對面擺了攤,可以去租燈牌,我們準備待會兒順道過去租,一起?”
有句話說,第一次見面就去開房這種事情大概也只會發生在飯圈了這句話不能再對,兩個陌生人似乎總能因為喜歡同一個明星而格外自來熟,根據黃牛那兒的紅毯順序,離衛熹出場還有十幾分鐘,程暄晴和她們一起在站子那兒租了燈牌,和站子的人一起迅速趕了過來。
程暄晴原是打算自個兒悄悄的站在一旁看就行了,偏偏衛熹的粉絲太熱情,一人舉着一個手副,上面幾個大大的字“衛熹娶我”,太過引人注目,紅毯距離又近,周圍人又多,即便是戴了口罩,她也有些擔心,萬一惹出什麼么蛾子就不太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程暄晴挪動步子準備悄悄移出這個區域,一個操着一口東北口音的阿姨粉像攬小雞仔似的把她攬到懷裏,朝旁邊的人喊道:”別擠別擠,看你們差點把人家小姑娘給擠出去了。“然後看看她垂在身側的手,問道,“咦,就這麼干提着禮包做什麼?把裏面的手副拿出來啊,給衛熹最棒的應援。“
程暄晴噎了噎,道:“我,捨不得用,想拿回去收藏。”
程暄晴這不是故作矜持,而是實在是不好意思,要說她從前不認識衛熹的時候,尺度何止是“衛熹娶我”這樣純潔,“衛熹正面up我”“人生睡不到衛熹還有什麼意義”這樣的話她都是發得出來的。但是如今和衛熹這麼熟,關係又有些怪怪的,這樣的手副,實在是不能舉啊。
操着東北口音的阿姨突然一下子尖叫起來,程暄晴明白是衛熹來了。
最近幾次看到衛熹,都是在諸如頒獎典禮這樣的活動上,他穿的都是西裝,程暄晴覺得衛熹就是個百搭的衣架子,穿西裝時有種成熟男人的味道,穿休閑裝又少年感十足,前段時間看他參加綜藝節目,背帶褲竟然也能駕馭得非常好,迷之可愛。
衛熹的粉絲主要集中在這一塊,所以他在這一塊也就走得比較緩慢,笑着和粉絲打招呼,看到她們手上舉的手副,笑意不由得更濃了些。
眼神掃過一個身材有些魁梧的高個女人,因為身高的原因,她很顯眼,衛熹笑着和她打了招呼,視線下移,便看到她懷中,對,她懷中有一個戴着口罩,只露出兩雙眼睛,在那一圈舉着橙色手副的人群中顯得有些突兀,也沒有看他,視線飄忽不定,似乎不知道該落在哪兒,餘光掃到他在看她,似乎更為緊張,心一橫,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望向天上,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似乎想要告訴他——我是誰,我在哪兒,不是我自己想來的,我是被這個阿姨綁架來的。
衛熹眼神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沒說話,離開了橙□□域便快步離開了紅毯。
頒獎典禮已然快要開始了,程暄晴卻依舊沒有進去,並不是她慫了,不敢進去了,而是這次找的這個黃牛不大靠譜,或者說,是這一次不大靠譜,沒能把她們帶進去。
黃牛蜀黍為了避免留在這兒繼續挨罵已經跑路了,和程暄晴一樣找這個黃牛買票的幾個妹子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看着程暄晴年紀比她們還小一些,便好心帶着她在場館外面繼續找其他黃牛。
奈何這個頒獎典禮含金量挺高,請的都是影視界的當紅明星,門票十分緊俏,幾個姑娘又都是學生黨,接受不了太高的價錢,轉了一圈也沒找到滿意的。
程暄晴倒是不太急,看不到,那就算了,不差這一次,低着頭邊玩手機邊跟着她們走,突然收到一條微信。
衛熹:“要票不?“
程暄晴滿臉黑線,忙看了一眼備註,是衛熹沒錯啊,不是哪個黃牛啊。
程暄晴笑笑,想想回了句:“你們這個行業良莠不齊不說,服務水準也很不穩定啊,今天我找的這個黃牛,之前看他朋友圈感覺挺靠譜的,紅毯也帶我們去看了,結果現在居然給我跑票了,所以我現在不得不謹慎起見,多問一句,票源保證靠譜?”
消息剛發出去幾秒鐘,便收到一個視頻請求,程暄晴接起,率先開口:”有話快說,我現在走的流量。“
“你都去買黃牛票了,還在乎這點流量錢?”衛熹笑道,“我發起這個視頻是為了讓你相信我啊。”
“相信你什麼?”程暄晴疑惑道。
“相信我的票源啊,一手票源,保證進場,看完演出付款。”衛熹把鏡頭轉換到後置攝像頭,邊移動邊說,“本黃牛已經在內場了,你看,這麼好的位置,還能和你家愛豆坐在一起。”
程暄晴聽到“你家愛豆”這句話微微一愣,轉而又想平時粉絲不都經常“我愛豆”“我愛豆”地說嗎,指不定什麼時候被衛熹學了去:“這麼好的位置,黃牛蜀黍賣多少錢啊。”
“內場議價,你開一個。”
“你不會還真收我錢吧?你黑心不黑心啊?別的明星都是想着法兒地為粉絲謀福利避開黃牛,我是你多少年的粉絲啊?我跟你說,信不信我給曝光出去,標題我都想好了,就叫當紅男星掉進錢眼裏,自成黃牛賺粉絲血汗錢……”衛熹要開玩笑,程暄晴也樂意陪着他把這個玩笑開到底。
衛熹義正言辭地打斷她的話:“拒絕道德綁架,拒絕賣慘,該多少是多少,你是誰粉絲多少年關我什麼事,在本黃牛這兒,只有一種情況不要錢。”
“什麼情況?”
”粉絲不可以,家屬可以。“
程暄晴繼剛才衛熹那句“你家愛豆”之後再次愣了半晌,這次愣的時間有些久,直到衛熹在聽筒里喊她才回過神來,沒有去理會他,而是摘下一邊耳機,抬頭看前面和她一道的幾個女孩,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落下一截,忙跑上去叫住她們:”我好像找到了一個靠譜的黃牛。“
聽筒里傳來衛熹的聲音:“喂,你還真把我當黃牛了啊?”
“給你介紹生意的時候,你就閉嘴。”
衛熹在那頭嘟囔着重複那一個宗旨:“粉絲不可以這樣管我,家屬才可以這樣管我。”
程暄晴耷拉着腦袋踢着地上的石頭,腦子裏有些亂,在場館外等了十多分鐘,便看到一個人影走過來。
即使是天有些暗了,看不清楚臉,程暄晴也遠遠地就能認出那個身影是誰,快步走過來,程暄晴覺得自己炸成煙花了。
算起來,兩輩子加起來,她喜歡他有小十年的時間了,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早就習慣於說“我喜歡衛熹”這樣的話,和別人談論起衛熹的時候她總是會控制不住的驕傲臉,我喜歡的明星,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當這種喜歡轉換成另一種喜歡時,她還是有些懵逼。
算重生前的年齡,她現在也是個二十多歲的人了,她沒有談過戀愛,並不是很懂這樣的感覺,她的朋友曾經調笑着說程暄晴以後要是不能嫁給她愛豆,她可能就要孤獨終老了,所以她孤獨終老的可能性是我們中最大的,咱們以後可都別忘了去療養院看望孤寡老人。
雖然程暄晴當時沒有想過嫁給愛豆這樣的事情,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追星,或許真的把她的眼界追高了,把她的注意力都耗在了遙不可及的人身上,把精力也都耗在了他身上。
嗯,為了不讓自己孤獨終老,那就試試吧。粉絲行為,偶像買單嘛。
想到這裏,程暄晴嘴角向上揚了揚,朝衛熹招招手,聽得旁邊和她一起的幾個姑娘悄聲說,“你覺不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
程暄晴鄭重地點點頭,一面把口罩摘下來一面嚴肅道:“是挺眼熟的,那你看我眼不眼熟?”
方才程暄晴和衛熹說,如果方便的話請一個人帶她們進去就行,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衛熹卻要自己來,說是親力親為是他身為一個黃牛的自我修養,服務水準。
“你來了我怎麼辦?我一個小粉絲,隨便找一個黃牛就是本人?這還有別人呢。”程暄晴當下便壓低聲音問他。
“那怎麼了?誰不知道你是我粉絲,你喜歡我,我認識你,我出來接你沒有什麼奇怪的。”程暄晴總覺得衛熹的聲音中透着一絲嘚瑟,無言以對地掛掉視頻。
進了場館,程暄晴又重新戴上了口罩,她沒有真的去內場前排的嘉賓席坐着,而是選擇和後援會的人站在一塊兒,衛熹也沒有強求。
是的,站在一塊兒,那個片區已經沒有位置了,看着前面的衛熹返回位置上坐定后,程暄晴發了條微信給他:你這個黃牛還是不太靠譜嘛,還吹什麼牛說內場前排,連看台的座位票都沒有給我搞到,生氣。
沒一會兒就收到了衛熹的回復:一分錢都沒要你的,你還有得挑?
程暄晴想了想,決定撩一撩他,一字一頓地打下:不是說好的家屬免費嗎?還興反悔的?
衛熹收到這條回復半晌,嘴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笑,正要回復,卻聽着主持人念到了他的名字,最佳男配角獎。
他站在舞台上,聽到來自那一個片的尖叫,看到那一片澄海,雖然由於距離太遠,他看不見她,但他知道,那一片澄海中,一定有她。
程暄晴把燈牌舉過頭頂,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啊,喜歡了他十年,以後就要換另一種方式喜歡他了,她最後,以原來的方式為他做一次應援吧,也希望不管是哪一種方式,她都不會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