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手癌晚期
公司買了微博的熱搜和廣告位，程暄晴修圖修累了，打開微博準備刷一刷。不料剛打開客戶端就看到三人的大圖，程暄晴突然覺得出道以來王忽悠砸錢砸得是一點都不帶猶豫的一樣，錢包得多疼啊。
王誠的說法則是，以前供你們這群祖宗白吃白喝白上課那麼多錢都花了，也不在乎這一點了，現在省的話才是在浪費以前投入的，把以前投入的都打了水漂。
公司上上下下都把這張EP當做很重要的，必須得要打響些的第一炮，雖然如今華語音樂的實體市場沒有過去那麼繁榮也沒有過去那麼重要了，大家現在都逐漸趨向於注重網絡數據，但是對於一個在網上話題度已經很高，卻始終沒有正式邁入實體市場的新人組合來說，專輯銷量，還是很有分量的一個證明。
一個拿得出手的證明，一個不是網紅的證明。
畢竟往百度百科上寫時，不可能寫上了多少次熱門，雖然播放量也是音樂受關注、受歡迎的一個很好的證明，但是銷量代表的卻更是一群真真正正願意為她們的音樂買單的人。
說現實些，比起播放量來，銷量更能檢驗到底有多少人願意為她們掏腰包，可以讓市場看到她們的話題度是不是虛高或是炒作，她們的市場價值究竟有多高。
簡而言之，銷量不錯的話，接下來的路也會比較好走，銷量好，各種機會也就會比較多。
出於這樣的原因，即使知道這樣七七八八算下來，這張EP可能根本就賺不了什麼錢，但公司還是決定砸，至於砸出個什麼結果來，就要看A·P·R三人的造化了。
在等待這個造化的過程中，由北山影視傳媒集團和南陽朝日影視有限公司聯合出品，喬山月等人主演的懸疑諜戰劇《善變者》的官博突然發佈了一條這樣一條微博：在驚濤駭浪的時代中，甘願走出最後一片凈土，隱藏最深重的悲痛，擔起歷史的使命，戳穿彌天的謊言，把生死置之度外，善變者蕭杭君，初次見面，請多指教。@A·P·R程暄晴
配的兩張圖，一張是程暄晴上周周末飛赴帝都錄製達維視的網絡節目時，順便去拍攝的定妝照。照片中程暄晴身穿旗袍式領口，米白色的布上衣，下身是不帶任何花紋修飾的黑色百褶裙，兩個辮子垂到胸前，上面的紅色繩子點綴着一身樸素的學生裝，溫婉的笑容中卻又帶着一絲調皮，讓人看了移不開眼。
第二張則畫風突變，用的是程暄晴之前發在微博上過的照片，是軍訓前在家試穿軍訓服時程媽媽給她拍的，照片中程暄晴穿着一身線頭開了多處的劣質軍服，頭上的軍帽和腳蹬的軍鞋也都軟塌塌的，看上去像打了敗仗、流落在外數天的逃兵。偏偏程暄晴考慮到硬件設施不足，軟件設施就更要跟上了，昂首挺胸地立正着對鏡頭敬了個軍禮，眼神堅定，表情肅穆，說氣宇軒昂卻是一點也不為過，與身上糟糕的着裝似乎形成了一種反差萌。
怎麼說呢……像一個故作正經的逃兵。
程暄晴看到這段介紹詞時目瞪口呆.jpg，彷彿覺得自己不是要演電視劇，是入選了感動中國年度人物。
過了沒一會兒，官博又分享了程暄晴軍訓時唱《中**魂》的那則視頻，配的文字是：我們小杭君簡直帥氣，祝新EP#你就是很好啊#大麥哦！
《善變者》這部劇本身就是知名小說改編的IP劇，又因為是喬山月擔任主演，很是被看好，雖然還在拍攝階段，關注度卻已是不低，尤其是關於喬山月的路透，熱門上、新聞上也是見過幾次的。官博君又是個坐擁二十萬粉絲的大大，又帶了熱搜上的“你就是很好啊”的關鍵詞，自然引來了一些不少關注，有APR的粉絲，有官博的粉絲，還有些隨手點進來的路人。
不少人都對這個突然宣佈的角色有些驚奇，想想又覺得好像也沒有多麼奇怪。雖然之前沒聽說過程暄晴加盟的消息，但APR也是最近才火起來的新人女團，且不論相關的話題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單就高話題度這一點，臨時換掉之前定的演員，或是托關係加一個角色，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善變者》已經開拍了兩個多月，進程已經過了大半，此時無論是換掉了之前的演員，還是新加入一個角色，都不太可能有很重要的戲份，估計只是新人想蹭個劇刷刷臉，讓觀眾眼熟一下，新人片酬便宜，說不準還是個有潛力，剛出道處於上升階段的新人，說不定哪天大發了，製作方也算是既賣了個人情，又撿了個便宜。
熟悉原著的原著粉有的也對這個角色有印象，只是一個小小小配角，不過按照官博連發兩條與這個小姑娘相關的微博宣傳，捧得這麼高的樣子來看，大概是會給她加戲份。
於是微博下面原著粉們紛紛嚎哭，表示求不要改太多，不要因為這個新人有關係有後台，就隨隨便便地改動劇本給她加戲。
程暄晴隨後也應宣傳要求轉發了第一條微博:第一次拍電視劇，希望大家喜歡[吐舌]
程暄晴是軍訓回來以後才接到《善變者》向她遞出了角色邀約的消息的，在這之前公司就已經自作主張地替她接下了。
王誠的原話是：“我知道你肯定劇本都不用看，一聽這名字就會接的，所以就給先你接下了，免得等你回來，人家說不定又換人了。”
所謂聽着名字就會接，倒不是因為程暄晴對“善變者”這三個字有什麼特殊的情感，而純粹是因為她對這部劇的男二有着特殊的情感。
程暄晴覺得這簡直就是蒼天有眼，老天都不忍心阻止她重生后的追星大業。
被《新星》淘汰之後，她就沒再有什麼機會見衛熹了，算下來也有差不多兩個月了。
對於重生前習慣於遠距離追星的程暄晴來說，追了好幾年才見着一次真人，已是覺得三生有幸，十分滿足了。但是重生后，程暄晴早已被與愛豆頻繁的近距離接觸給寵壞了，雖然暫時還沒有奢求負距離接觸，但如今兩個月沒見着，真的能憋死個人。
程暄晴有段時間修了圖用站子的號發出去，配的都是“離開你的XX天，想你。”這樣矯情的文字，下面還有一些衛熹的粉絲留言道，“得了吧，我已經離開他X年了”“我上一次見他好像還是在《星動向》決賽，手動再見”。
程暄晴這才驚覺自己真是太不滿足了。
不過，程暄晴拿着劇本，有些焦慮地想道，老天一會兒一個衛熹當評委的比賽，一會兒一個衛熹當男二的電視劇地塞給她，這樣下去，恐怕她會變得越來越不容易被滿足吧。
《善變者》的原著是什麼樣的，程暄晴沒看過所以也不知道，不過從自己接到的劇本來看，她這次扮演的是一個民國女學生，蕭杭君，年方十六，母親早逝，自幼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做些小生意，家境還算不錯。本是個在學校里安生上課的本分學生，和這個年齡的大多數女孩一樣愛笑愛鬧，卻因為收留庇護了執行任務時被日本人發現的英語老師，父親慘遭日本人殺害。
變故突生后，蕭杭君選擇的不是從此一蹶不振，也不是責怪間接造成了這場變故的老師，而是選擇請求追隨老師，脫下學生裝，換上戎裝，經過艱苦卓絕的訓練，成為了最後的計劃中的一員，為父報仇，也為國捐軀，壯烈犧牲。
程暄晴：……
她是真的沒想到過，自己的第一個角色的結局竟然是掛掉了。一般來說，作為一個愛豆出身的人，初期難道不是拍談談戀愛調調情，喝點小酒失個戀的瑪麗蘇偶像劇嗎？或是那種打個架、墮墮胎的所謂懷舊青春片？即使只是打醬油而已。
而如今，她一出道就接了個諜戰劇，連感情戲都沒有就別說談談戀愛了，國家危在旦夕也沒有時間調情，沒有感情戲、沒有時間調情，年方十六你還失個毛線戀……
算起來，唯一滿足的上述套路的，竟然只有打醬油這一點而已。
雖然只是個後期才出現的配角，戲份也不算特別多，挺醬油的一個角色，但後面卻幾乎是每集都會出現，嗯，還經常都是跟着衛熹一起出現。
沒錯，那個中學英語老師便是衛熹在劇中所飾演的角色江平焱的身份之一，同時也是個以隨行翻譯身份混跡在汪偽政府中的軍統特工，另外還有個□□地下黨的身份，雖然程暄晴的高中歷史知識已經所剩無幾，但也還是大概理得清這個關係。
簡單來說，就是個好人唄。
也罷，和衛熹有對手戲就算不錯了的，至少沒有話都沒說上兩句就直接掛了。
其實理論上說，這個劇組應該早就定好了所有參演人選，尤其還是這麼一個比之其他醬油角色來說，算是比較有存在感的醬油角色，卻突然不知怎麼的給程暄晴遞來了劇本，說的理由是看過程暄晴穿軍訓服的照片和軍訓時的那則視頻，覺得她很適合這個角色，卻沒說為什麼會換演員，程暄晴着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問公司那邊，王誠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公司並沒有出面去疏通關係，只是告訴她這部劇的線上獨家合作平台是達維視，不知道會不會和這個有關係。
如此，程暄晴只能把原因歸結為，大概是又有一個人臨時罷演，製作方又剛好看到她，覺得還算是個不錯的人選，便決定用她，反正她現在片酬便宜，對方沒有虧的。
劇組安排她九月末進組，拍攝任務分別在橫店、嘉興和上海，預期會在劇組呆半個月左右，因為正好趕上國慶長假，耽誤上課的時間也不算太多，勉強徵得了程爸程媽的同意。
程暄晴可不管原因是什麼，一想到又可以見到衛熹，程暄晴的心情就只有兩個字，開心！
抱着手機搜索善變者，這已經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了，雖然搜出來的多是男主角喬山月的路透，但運氣好的時候時不時也能看到有關衛熹的消息。
今天程暄晴的運氣特別好，搜出來了一條關於衛熹的，放了滿滿九張圖的路透，程暄晴一看ID，倒是個眼熟的飯圈朋友肉餅，說是剛好在上海旅遊，便去探了班。
照片中衛熹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站得筆挺，手上抱着一束花，神情肅穆。
這是重生后，程暄晴第一次看到衛熹穿西裝，當下就被這充滿禁慾色彩的美色沖昏了頭，轉發微博：我不管！這是來娶我的！！
被美圖激發了鬥志以後，程暄晴把手機放在一旁，把電腦放在腿上，完成之前還沒修完的那張圖片的最後一點后，便打開網頁版的微博發送了三張圖片，文字是：馬上又會見到你。
打開b站隨意逛了逛，點進一個舞蹈區的視頻，聽到門外媽媽在喊自己出去吃飯，便退出來關掉網頁，正準備下床，又瞥見網頁版微博右上角的新提醒“9條新評論”“21條@我的微博”，作為一個強迫症患者，程暄晴一看到未讀消息就忍不住點進去。
第一條評論便是來自和她互觀的肉餅的：
@Robin肉餅：霧草你看到了嗎？那個程暄晴，轉了我剛才發的那條衛熹的微博！說是去娶她的，我知道她也是衛熹的粉絲，這就不說了，還可以理解，關鍵是，難道她沒有看見衛熹手上拿的是菊花嗎？！簡直蠢哭，我圈智商都被她丟光了！現在我那條微博已經被轉爆了，我感覺我要火了，受到了驚嚇。
程暄晴當場石化。
WTF？
一把抓起丟在床上，屏幕朝下的手機，程暄晴一直習慣把手機開成靜音模式，為此被程媽媽罵過很多次，說她一天到晚都不接電話，還要手機幹嘛。
眼下，算是因為沒接電話闖出大禍來了。
程暄晴還沒來得及去看自己的微博，不過僅從鎖屏上十一個來自王忽悠的未接來電，再結合剛才肉餅的評論，程暄晴就是豬腦子，也大概猜得出來發生了什麼了。
大概就是，手癌已晚期。
“晴晴，王老師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啊？是不是又開靜音了？不知道你那個電話是拿來幹嘛的，就知道上網上網上網。”門外傳來漸漸走近的程媽媽的聲音，估計是王誠沒撥通她的手機，轉而打給了她媽，“王老師找你，快出來接電話。”
程暄晴忐忑地下了床，打開門接過電話，就是王忽悠劈頭蓋臉地一通罵：“程暄晴你怎麼回事？別跟我說你是被盜號了，你抽風呢吧你！你追星我不反對，可是你不是一向都用小號的嗎？就算你用大號發，也可以，大家都知道你崇拜衛熹，但是，來娶你是怎麼回事，就算是來娶你，你沒看見衛熹手上捧的那是菊花啊？”
王忽悠一連用了好幾個“就算”，足見他對旗下的孩子一向是寬容甚至縱容的，這一點，程暄晴也是知道的，這次她自知理虧，大氣不敢吭一聲，等到王忽悠罵完了，暫時把氣出了，才弱弱地問道：“我大概是……忘記切換號了……然後菊花，我的確沒有看清楚，我就看到那是花，又穿了西裝，我們飯圈經常那麼說，也不是真的說那就是來娶我的。”
“我不管，這些話你跟網友說去，你們上次首唱會的時候不是可能耐了嗎？公關主持無一不通的，我等着你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啊。”王忽悠說完便氣呼呼地把電話掛了。
程暄晴覺得王忽悠說的八成是氣話，她們可是公司唯一的藝人，不可能這樣放養，但，這件事情，她還真想來自己解決。
解決不好，再請作坊幫忙唄。上次陸女神不就自己解決了？
程暄晴決定先來觀摩觀摩網上的局勢。
打開微博客戶端，看到果然是加V認證過的那個號在線，雖然之前就猜出了個大概，但親眼看到還是忍不住捂臉，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消息那欄已經有了六千多，轉贊評都不少，程暄晴強迫症逐個點開后立馬奔赴自己剛才轉發的那條微博，熱評簡直令人絕望。
@拖延患者：哈哈哈哈哈我踏馬要被原po蠢哭了，拿着菊花來娶你？冥婚？果然腦殘。
@自我拉扯：給小隊長科普一下吼，菊花是葬禮上才用的，用來祭奠亡魂，看這組圖的背景也很明顯是在墓園吧，小孩子還是滾回去好好讀書吧，混什麼娛樂圈？不務正業。
@截圖愛好者：希望小隊長實在些，不要刪微博哦！【刪了也然並卵，截圖在手，天下我有
@道友：上錯號，發錯內容，科科，連犯兩個低級錯誤也是醉，這次可不是被人有意黑你們了，搬小板凳坐等後續。
……
即使是以已經二十好幾的心理年齡來看這些熱評，程暄晴還是忍不住有些小心酸。
她忽然想起重生前，作為一個混飯圈的追星汪，自己也曾經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黑過、笑話過一些明星，覺得明星本來就是公眾人物，被人非議也無可厚非，更何況自己說的話公道又正義，也沒罵髒話，挺有素質的。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風水輪流轉，當被眾人指摘、笑話的那個人變成了自己時，會如此不好受。
程暄晴長嘆一口氣，果然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現世不報，來世也會報，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加入公司以來，慢慢成為一個公眾人物的過程中，受的非議其實也不少了，出道之前參加各種選秀節目被質疑過唱功，但卻只是小範圍的、沒有什麼大的影響力的非議。出道之後，上次因為申曉梅，組合和公司受的抨擊的確不小，但首先起因不是她，主要的抨擊對象也不是她，又有很多人一起分擔，又自知是占理的那一邊，坦白說壓力並不是很大。
然而這一次……情況卻完全不一樣，首先，完全是她自己作的死，其次，也並沒有誰來和她一起分擔，頂多是把衛熹也拉下水了，落了個粉絲是腦殘的名聲，最後，這件事毫無疑問鬧得很大，每刷新一次，閱讀量和轉評贊都在以驚人的速度增長……
當然局勢並不是那麼那樣一邊倒，也有她們的粉絲或是路人為她辯護的。
@陪APR到天亮：很明顯是發錯號又沒注意看圖，熱評里的那些人對一個小姑娘說得那麼難聽不太好吧？積點口德行嗎？
@樹下程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罵？不覺得很萌嗎？！彷彿在我家小愛豆追自家愛豆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哈哈哈
還有路人說：不是粉，單純覺得有的人罵得太難聽。
然後此人便被罵了聖母……
其實那個叫道友的人說得一點也沒錯，上次申曉梅那件事吧，還可以說是有人故意黑她們，然而這次，除了承認錯誤，真的是沒有任何理由了。
程暄晴打心眼裏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的，不過是沒注意到衛熹手上捧的是什麼花而已，若是這是個普通的微博賬號，即便有人看到可能也就是哈哈一笑，朋友也會笑罵她蠢卻是完全不同，不會讓人如此心塞的語氣。
這是剛剛踏入一個大家都看着，一不留神就會被千夫所指、淪為笑柄的圈子的新人話題女團成員的賬號唄。
程暄晴倒在床上，心裏發了一通牢騷過後，開始想自己到底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刪微博？並沒有什麼卵用，已經截圖的人肯定不止一兩個，以前看連那些明星發微博，連秒刪都會被截圖，現在都過去了十幾分鐘才刪，肯定是來不及了的，一言不發光刪微博的話，還會顯得很沒擔當，沒骨氣。
程暄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思考着，手上把玩着手機，不時按亮屏幕又鎖定，看到有來自“我女神姐姐”的消息，程暄晴才解鎖去看。
“我女神姐姐”可不是程暄晴自己主動給陸虹寫的備註，是一次在家族綜藝里輸了一場遊戲后的懲罰，還一直都不讓改，程暄晴心裏苦。
我女神姐姐：程大蠢
程暄晴內心：……
我女神姐姐：程二逼
程暄晴內心：……大和二都有了，接下來該不會該是程小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