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魔界君上

8.魔界君上

?“是。”青年應聲,彎腰倒退着離開院落,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男子勾起食指隨着寒梅的花瓣輕滑,彷彿撫弄着心愛女子細柔的肌膚,琥珀色的眼眸深邃不知想到些什麼,冰冷之息竟有片刻融化,卻又驟然恢復,彷彿方才一瞬只是錯覺。

三百年前,修仙大成者沈淵以淮山為引,精血作符。以無上結界將淮山網縛封鎖,除蘊含沈氏血脈者不得擅入。

就算殷疏狂身為魔君,在結界面前也不得不停下腳步。可過去了幾個時辰,也不見沈家有絲毫動靜,天幕早沉,繁星懸挂銀河。有魔便等得不耐煩,立在殷疏狂的座鑾前單膝跪下,“君上,這沈淵三番四次對魔域到來置若罔聞。分明未將君上放在眼裏,請君上下令讓屬下破了這結界,替君上出了這口惡氣,揚我魔域之威。”

前幾次來訪,他們也是極度客氣,可莫說完成君上之命,便連沈家之人都見不到。如今君生已然親自前來,這沈淵閉門不出,實在是罪無可恕。三界六道之中,還無人敢對君上如此無禮。

“破結界?”座鑾中傳來的低沉而平緩,帶着讓人難以察覺的嘲諷。“你以為淮山是何地,莫要給孤丟人現眼。”

紫色的紗幔掛滿座鑾,底座懸空,魔氣四濺,方圓百步直挺的樹木沾染魔氣,以一種扭曲的姿態憤怒的生長着,衍生的枝條仿若人手一般,將周圍的花草樹木盡數吞併吸食。漸漸的樹枝纏.繞,如朝拜般的伸向魔君的方向。

“我此番前來只為敘舊,師弟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殷疏狂嘆息般的開口,語氣雖輕卻穿透結界。

結界內,院落中寒梅樹下的男子眉目微揚,“本座與魔君一無舊情可敘,二無前情可談。本座懶散百年,不願動彈,凡塵諸事皆請繞道。”

一句話便將殷疏狂接下來的言語全部堵死,不愧是當年無極老祖最得意的弟子。若非此番萬事具備,他又何嘗願意來招惹沈淵。如今就算他執擰如□□,自己也要鑿出窟窿。否則他來日若偏向崑崙或者其他修仙之地,與自己而言絕非簡單的麻煩。莫染塵的修為還未親自試過,不過能繼承老祖衣缽定不會弱,恐怕也是化神之階。他謀划千年,萬不可能在此當口出任何意外。

“師弟修為登峰造極,三界之大天下之廣,又何必屈身在這小小淮山。”

沈淵負手閉目,泰然處之。“廣廈萬千,夜卧八尺;高飛之鳥,亡於貪食。這淮山雖小,卻足以容下沈淵,不勞足下費心。”

“師弟當年獨闖魔界,踩腳幽冥之景仍在歷歷在目。然千年滄海一粟,日月潛息,四時更替,終有盡時。”殷疏狂也不惱,口吻中透着無盡的可惜。“就算神界也難逃天人五衰,而魔道則萬古長存,永恆無止。”

沈淵抿唇,眼眸之中毫無波瀾。根本不在意殷疏狂在外面說什麼,逕自揮手施展阻音之術,結界之外就算山崩地裂裏頭也會毫無動靜。無論魔界或是魔域永遠都是長生與權勢這一套,而崑崙則永遠是一派回護天下蒼生的大道理。此事與沈家並無瓜葛,他們倒也能折騰,讓人不勝其擾。

稍理衣襟坐上石凳,桌上便乍然出現一盤殘棋和半卷殘香。可總有人見不得他安靜,手中棋子還未落下,靈鳥便已開始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今日倒是特別,魔域君上親臨在前,昆崙山掌門也不甘示弱的緊隨其後。如今正是崑崙結界大開之時,莫染塵莫不是以為沈漓去了崑崙,就能以此勸服或制衡與他?

手指微彈,靈鳥無聲。但緊接着,角落傳來刺耳的爆破之聲,水晶圓球從靈鳥腹中破體而出,莫染塵影像凌空出現。

“師兄,久違了。”

沈淵摩挲着手中黑棋,冷眼瞥向他,神色不悅。“莫染塵,你膽子肥了。”

“師兄若是不滿,可以隨時上崑崙,我不但賠靈鳥,甚至可以把《誅魔策》附在裏頭。”莫染塵耍賴般的開口,也是每次找沈淵不變的嘗試。最初對方還會回應他想得美,現在當作失聰,權當沒聽見。

見師兄逕自下棋,不打算搭理他,便開始言辭激烈的告狀。“殷疏狂正打算找你師弟的麻煩,這顯然打定主意欺負我。師兄,你不會忍心讓他把我打成豬頭吧?我好歹也是崑崙掌門,如果輸給他,會很丟臉的。”

“你若將《誅魔策》交給他,他自然不會再找崑崙的麻煩。”沈淵再次執棋落下,棋盤上的殘棋便換成另一局。這是他的習慣,永遠不會去破局,讓殘局終了。否則人生還有何趣。

莫染塵被堵得啞聲,片刻之後哭喪着臉,“若是交給他,我就成了眾矢之的,不止崑崙數千年名聲毀於一旦,天下蒼生又有多少回喪命於此。最重要的是昆崙山的弟子,尤其是今年上山的這些,若是有個好歹,我如何向師兄交代?

“沈漓既選擇崑崙,無論結果如何,都當他自行承受,怨不得旁人。”這莫染塵做了崑崙掌門,當真是越活越回去。當真以為自己會改變初衷,打破這雖殘卻平衡的局勢。魔界如何、魔域如何、崑崙又如何。與他沈淵都毫無瓜葛,只要別將麻煩惹到他這淮山,就算外面鬧翻了天,他也難得搭理。

莫染塵聽他冷厲的口吻,便知道要靠沈漓說服師兄恐怕分量不夠。“師兄,你猜我在今年上山的新弟子中瞧見了誰?”

“沒興趣。”沈淵清洌開口。“無事就滾。”

莫染塵細心的注視着他,輕聲說道:“我看見了藍卿若。”

就不信師兄還會如此無動於衷。誰知這名字剛出來,就發覺沈淵素來清冷的氣息剎變,指尖棋子化為灰燼落於棋盤之上,一盤殘棋灰飛煙滅。抬眉之間,琥珀色的眼眸帶着猩紅,宛如野狼般死死的盯着水晶球中的人影,“誰?”

“藍卿若。”對上他的眼神,莫染塵彷彿又見到當年獨闖魔界,紫紅魔血染身之人,話語中不再有方才的試探。而是認認真真,清清楚楚的再說一次。

驟然間沈淵眼眸倏然森寒,怨憤之息讓棋盤旁的琉璃瓶即刻崩裂四散,瓶中紅梅飄落在地,沾染塵埃燒成灰燼。沈家外圍的氣息也宛如雲涌,多年平靜終不復存在。結界之外,本已被魔氣沾染扭曲的樹木瞬間被結界所發之劍氣斬斷枯萎。也讓殷疏狂不得不結印抵禦,暗道結界內時發生了何時,竟然讓沈淵有如此大的血氣波動,以至於靈氣狂暴。

“師兄,你冷靜一點。”莫染塵就算身在崑崙,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冒出的陣陣戾氣與殺氣。

冷靜?百年恩怨終可了結,讓他如何冷靜。

沈淵咬牙切齒的盯着他,從石凳上站起身來,冷笑從胸腔里發出來,低啞而深寒得讓人心慌,仿若謫仙墮而成魔。“如此甚好。”

“師兄,……”

而此時遠在崑崙渡第二關試煉的藍卿若渾身發寒。眼眸不由的瞅着天邊的驕陽,明明身處結界幻境之中,卻有剎那感覺自己墮入冰窖。

看身旁的沈漓毫無異樣,心想或許只是錯覺,遂將注意力集中在第二關的試煉中。可第二關是幻境,要如同第一關時靠運氣是不可能的。昭琛師兄透露過些隻言片語,這第二關看似簡單,卻最容易陷在其中。有很多求仙之人,自此陷入虛彌幻境中再沒有走出去。

邁入結界時,沈漓應當與她分開,可沈漓卻適時的抓緊她的衣襟,兩人竟幸運的跌入同一個幻境中。

映入他們眼前是四四方方的田地,一位白頭老翁扛着鋤頭在田間耕種着。對於他們的乍然出現並不驚訝,反而目不斜視的說道:“快一千年沒有見過這麼濃郁的靈氣了,小子資質不錯。”

沈漓盯着他不開口,只是細細的審視着。藍卿若行禮問道:“老人家,不知如何才算破關。”

“小姑娘說話倒是直接。”老翁站直身子,一臉慈祥的轉頭。指着茅屋旁的紗網和天邊的鴿子,“要想過關倒也不難。昨日老朽與張老頭拼酒時喝多了,老婆子發火朝老朽丟刀子,老朽倒是躲得快,可這籠子就破了口子,讓幾隻鴿子飛了出去。你們只要趕在老婆子醒過來之前,把鴿子抓進網裏就算過關。”

沈漓目光掃了一眼天際,清冷開口,“不知道老人家丟了幾隻鴿子?”

“哎呀,老朽記性不好,實在是記不得了。”老翁目光睿智而清澈。

沈漓的臉色頓時了青了,藍卿若也有些傻眼,這老翁顯然在為難人。無論他們能抓到多少,這老翁都會說不對。只要他家老婆子不醒,他們就一直陷在這裏沒完沒了。

“你們可要趕緊一點,否則老朽又要挨刀子了。”老翁拂過長須,一臉嚴肅后怕的模樣。若放在現代,這模樣就是典型的妻管嚴。

沈漓人雖小,卻異常的聰明機智。無心聽他埋怨,先是迅速的將屋外的鴿子全部抓進網去,再用細小的石子將空中的鴿子擊落卻無傷,動作行雲流水,讓人瞠目。

誰知老翁卻對着沈漓緩緩搖頭,指着天邊。藍卿若抬首,果真如她所想,天邊又出現白色的鴿子盤旋飛舞。沈漓也終於明白,這老頭分明是整他,無論他抓了多少。只要這老翁不想讓他過關,那他恐怕一輩子都走出去。

藍卿若看着老翁略帶得意,有些老頑童的模樣,不由勾唇一笑,制止沈漓仍想繼續的動作。天上的鴿子永遠沒有盡頭,不說自己並沒有本事抓住鴿子,就算自己也有這本事。她和沈漓的體力很快就會耗光,第二關應當不簡單的就是如此。緩步走到線網旁邊,將網上方的木板揭開。霎時間網中鴿子全部飛出去,最後一隻不剩。

老翁匆忙的從田野跑過來,看着空蕩蕩的網籠,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生氣得用手顫抖指着她,“你!你把鴿子全部放走,你就永遠也抓不完了。你不想修仙,這孩子還想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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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護短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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