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滄海桑田

150 滄海桑田

沈淵與他的情誼,早在這些年都消耗得一乾二淨,孟仲此言問得的確痴傻。然多年相交毀於一旦,雖說有算謀摻雜其中,然而又不得不感嘆世事弄人。

沈淵孤身踏入鳳凰嶺,將鳳凰嶺孟家百餘名修士斬於劍下,當仙門世家趕到之時也只剩下斷垣殘壁,滿地的鮮紅如同溪流一般順着山嶺傾灑而下,大地染成一片鮮紅,實在駭人聽聞。

……

‘三百又一年前,沈淵獨自踏足冥府,斬殺魍魎二十一,重傷鬼王與忘川河畔。

同年,沈淵執青鋒穿過結界,與魔界長老纏鬥與血地,整三日不落敗象。’

當撰寫淮山記錄之人,將此筆落下時,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他最後一次見到沈淵的場景。手持長劍,渾身血印的站在淮山門外,渾身冷得不似真人,眼眸望着誰都沒有溫度可言,繼而用諸人從未見識過的無上術法將淮山封印在內,自此不出,自此不見。

其他的一切,都是秘。

多年來,無論旁人如何花功夫打聽,也無法從知情人口中得到支字片語。就算有猜測之言,卻也未盡證實,就此消散在數之不盡的時光中。

隨着沈淵封閉淮山,魔域逐漸崛起,為奪取《誅魔冊》時不時的向修真界發起攻擊,此消彼長,引得人心惶惶。

而身處麓山流歲天光圖中的藍卿若則陷入沉睡之中,當姜瑤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她體內奔涌的魔氣,當她的身體再也無法支撐,在生死之間時,姜瑤毫無意外的再次見到她心底深處想要見到之人。

既然無法抑制,不如就此釋放她的天性,讓之完完全全的魔化,讓她身邊所有控制魔氣的法器通通銷毀,融入她的體內以增強她的修為。卿若很勤奮,而且對魔族術法極有天賦,重塑筋骨之後她體內魔氣越來越充盈,修為也越發渾厚。

她的頭髮從烏黑開始泛着紫色的光澤,眉心出現魔印,眼角處詭異的藤蔓痕迹妖艷惑人,雙唇不點而朱。渾身柔軟得就像是被踢了骨頭似的。若是從前的她,是俏麗動人的小美人,而如今的她確是霍亂心智的絕世妖姬,一顰一笑皆是媚態。

說也奇怪,當她釋放魔族天性之後,雖說有過一段神識不辯的時間,但當她的修為逐漸升到一定的結界,她卻越來越清醒,直到她再也沒有感受過體內有任何不適之處,彷彿多年窒礙盡數消失一般,

看她這般模樣,姜瑤也不知道該欣慰,還是在心酸。這種感覺或許跟世間所有母親的一樣,明明是從自己身體裏孕育的血脈,繼承的卻不是自己的天賦,而是來自他的父親。

或許只有當藍卿若睜開眼睛的時候,能得到些許安慰。本以為作為魔體,她的眼睛會如同彝觴一般泛着紅,卻沒想着竟還是從前的黑白分明,清澈透亮。麓山歲月悠悠過,凡塵歲月已百年。卿若此生最多的時間幾乎都在這流歲天光圖中,為了躲避神界的耳目,為了能讓她安心修行,姜瑤從未開啟過這天光圖,更從未告知過她反間歲月。不過姜瑤想着,就算自己不說,女兒多半也能猜到大概。

如今她再未有神志不清之時,也該將她放出來,讓她離開此地。

而當藍卿若清醒過來的時候,見着周圍的景色還多少有些恍惚和無措。除卻鎖鏈仍舊鑲嵌在巫山神女身上之外,事實都透着歲月的滄桑感。她撐起身,雙唇浮起淡淡的笑意與姜瑤對視,神態清明卻又與之前截然不同,輕聲喚道:“娘親~”

說完不等姜瑤有絲毫反應,雙手交叉翹起蓮花催動體內所有術法,眼神犀利,渾身都被魔氣所籠罩,在姜瑤心慌意亂以為她終究無法自控之時,就聽着身邊的鎖鏈發出‘卡茲卡茲’的聲音,接着只聽砰砰的幾聲,所有鎖鏈分崩離析,化為灰燼。

姜瑤難以置信的凝視着眼前的這一幕,這是截教法器鎖心鏈,就算是大羅金仙也輕易損毀不得。不過卿若體內着純正的魔氣,還有她絲毫不見猶豫的眼神,在這一霎那,她竟以為自己見着了彝觴,一時間竟有些迷離。

這一切已經超脫了她的認知,但眼前之人是她的女兒,無論結果如何她總要護着她的。

“娘親,我們走。”藍卿若輕輕的將行動依然不便的姜瑤攙扶起身,朝着禁地的外圍走去。

這些多年她苦心修行,日以繼夜,所思所想均是如何將娘親從封印中救出去。當年之事無論怪罪誰都不應當怪罪到娘親的身上,若當真要承擔責任也該是神界。

姜瑤身上的鎖鏈毀去之後,神界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當她們剛踏出麓山時,就看見並排的無數天兵天將列在原地。

為首的天將一身銀袍,手持□□雙瞳如炬,厲聲:“大膽魔靈,竟敢在麓山放肆,不想要命了嗎?!”

藍卿若身上的紫色衣袍在微風中飛舞着,纖細白皙的手指撩了撩胸前的髮絲,唇角溢出淺笑,眼眸中卻毫無懼怕忐忑之意。“你們來得倒是挺快的~”

見她如此肆無忌憚的模樣,魔將頓時怒火中燒,□□朝着藍卿若的方向就揮了過去。本是致命一擊,卻沒料到□□刺出卻猛地遇到阻礙,更令他吃驚的抵擋他神力僅僅只是對方的食指,藍卿若狀似可惜的嘆息道:“若想殺我,恐怕你還沒有這個能耐。”

雖說她修行不過數百年,然她出生早已具備最正統之神骨魔血,無數神魔兩界的法器修為融入她體內,當年為了控制她體內魔氣,保住她腹中胎兒,沈淵曾傳送過不少修為給她,當它們完全釋放出來,歸於己用,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又豈是普通天將能夠收服的。

姜瑤則虛弱的靠在牆壁上,看着她如此囂張的模樣,無奈輕笑。這孩子如今的性子與當年的自己又幾分相似。看所有天兵天將都一臉怒容,恨不得將對方處之而後快的情形,姜瑤闔上眼眸,從體內將絕仙劍祭出,拋到藍卿若面前。“不必與他們客氣,這把絕仙劍會讓他們聽話的。”

誅仙利,戮仙亡,陷仙到處起紅光;絕仙變化無窮秒,大羅神仙血染裳。此乃天道第一兇器,手持它者必定得是修為超凡之人,當年師父將它贈與自己時,曾許以重望,可是自己不孝,在誅仙劍陣中動了胎氣,否則截教今日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這些年此劍一直被她封在體內,如今也當有它的去處。

當藍卿若握着手中長劍的時候,一股強勁的力道從裏面冒出來,竟然覺得自己有破天之能。睫毛輕顫,目光堅定的盯着對面的人影,道:“早已聽說誅仙四劍威力非凡,今日我倒是要親眼一見,不知哪位先上來,試一下此劍之鋒芒。”

為首的神將對於藍卿若渾厚魔氣的侵蝕,心中已然心驚,當察覺到她手中絕仙劍的時候,已經決了要與她一爭鋒芒的心思。想着不如回天庭稟報,派級別更高一些的前來收服,免得無謂犧牲。

“神女,我等今日便給了這絕仙劍的面子,回稟天帝再做定奪。然神女莫要忘記自己身份,神農神上為了神女,在神界可是擔了責任的。”就算他們知道沒有勝算,但也要將話說到點上,免得造成蒼生遭劫,他們也難逃責任。當姜瑤臉色微變的時候,藍卿若的眼前已經沒有了蹤影。

藍卿若眼神微眯起,轉身將絕仙劍還給姜瑤,“娘親,不必聽他們的。有卿若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本來聽着神農之名,姜瑤心中還有些忐忑,可是看着藍卿若堅定的眼神也就莞爾點頭,“好,那咱們便走吧。”

藍卿若其實也並不清楚接下來應當去何處,所幸的是姜瑤似乎早有去處。是以她們離開麓山之後,沒有片刻停歇的前往陰山,陰山地界剛到,偌大結界就將整個山牢牢罩住。

陰山老嫗拄着拐杖,腳步緩慢的從封印之所走出來。陰山向來是修真界心中的禁地,不但是因為它詭異莫測,更是因為陰山老嫗之名。

“瑤姬?”陰山老嫗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見到她。而老嫗看着姜瑤身邊的女人,神色頓時凝起。

姜瑤雖然顯得身體十分虛弱,仍是緩步上前,恭敬的矮了矮身子,喚了聲:“師姐。”接着朝着藍卿若說道:“喚師伯。”

藍卿若也不帶遲疑的頷首道:“師伯。”

“這是你與魔尊彝觴的女兒?”陰山老嫗肯定的說道。“體內的魔氣如此渾厚,當年彝觴待你定也是真心。”

除卻血脈之外,這女子的身上還兼具神魔修為,令人難以逼視。就算是如今魔界之中,這修為也是拍得上號的。有個魔尊的爹就是比別人強了許多,有些人雖被天道垂憐,機遇無數,卻就像一隻本就不大木桶,進展得快卻也溢得快。而她體內就像是浩瀚的大海,永無盡頭。

姜瑤唇角溢出一抹苦笑,她與彝觴之事已經時隔千年。神界中人提到此事都是深以為恥,少有人如師姐一般,還會在自己面前論其真心。“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時間已經過去得太久了。”

“又被神界追得無處可去?”陰山老嫗嘆息着。

姜瑤也半點也不隱瞞,苦笑着承認道:“所以還望師姐能夠收留。”

藍卿若不贊同的望着她,似乎想說無論她想去哪裏都可以,不必再躲躲藏藏的,實在不行就將父親放出就是了。神界既然無道,那魔界統轄神州,又焉能是錯。

“陰山被神魔兩界盯着了,已然不安全,這幾日我打算移往不周山。你可願一同前往?”陰山老嫗雖然性冷,但對這存留的唯一師妹,能照顧些還是盡量照顧。

姜瑤凝神,難以置信的盯着她,“不周山?神魔兩界盤踞之地。”

自從共工撞斷不周山,女媧鍊石補天之後。不周山的地界一直處於神、魔、妖、人交雜之地,不但是燭龍常年所居,甚至傳言十大凶獸也潛伏在內。

“燭龍在內,向來神界也不敢輕言開戰。”陰山老嫗從手中拐杖頭部輕擰,就從裏面拿出一片龍鱗。

姜瑤見着她拐杖里的東西,渾身頓時僵住,根本沒有想過這東西會在她手裏。“這龍鱗當年不是師父賜給多寶師兄了嗎?”

“那叛徒豈配擁有此物!”陰山老嫗冷哼一聲,當年若非多寶師兄臨陣脫逃,他們截教又何至於落到如今地步。“你可願跟我走。”

姜瑤手指內扣着,若她前往不周山,那她就等於徹底背離神界。

“還是你終究捨不得,神界給予你的巫山神女的封號?”陰山老嫗譏諷道。

“好,我隨你去。”姜瑤稍作猶豫,便點頭應道。

藍卿若見娘親答應隨師伯前往,也算是放下心中大石,只是她尚有未了之事,暫時不宜前往。所以將娘親送往不周山入口時,便不再往前,當即福身道:“娘親,輕恕女兒暫時不能陪您一同前往不周山。”

“你要去何處?”姜瑤神色微怔,她尋不周山作為靠山,最大的原因也是為了女兒。

“我想去東海走一遭。”藍卿若毫無隱瞞的低聲道。

東海?提到這個地方,姜瑤神色剎變,這世上除她之外無人知曉東海內究竟鎖着什麼人。女兒不會無緣無故的提到東海二字,恐怕正應了她心中所想。“你想做什麼?”

“娘親放心,就算女兒有此意,沒有娘親的意思也不會擅動的。”藍卿若也明白,能夠鎖着魔尊的東西絕對不是凡物,憑她如今的能耐根本沒有辦法。“我只是想見見‘他’,還有看看我的孩子。”

“你有了孩子?!”姜瑤眼眸直直的凝視着她,這麼多年她從來不知道卿若竟然有了孩子。而自己也從未透露過彝觴身在東海,她又怎會知道的?!“你——”

其實她很想問卿若是如何知道的?可是師姐就在身邊,這些話她也無法問出口。

藍卿若揚唇輕笑,或許娘親以為她魔化期間毫無記憶。其實她魔化之後,曾有那麼一剎那之間曾與魔尊相通過,否則她的魔族修為也斷不可能如此精進。

“女兒告辭。”說完她朝着陰山老嫗福身道:“請師伯多多照顧娘親,卿若將銘感五內。”

“嗯。”如今的藍卿若確實有幾分當年瑤姬的樣子。

姜瑤見她去意已決,手掌攤在她面前,絕仙劍就已顯現出來。“此物如今留在娘親身邊已是無用,你且留着防身吧!”

看着眼前凌冽的長劍,藍卿若為了讓對方安心,也不敢再拒絕,伸手將它收入體內,與自己的魂識暫且合在一處。之後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娘親保重,卿若處理好凡塵之事,就會前來不周山陪伴您的。”

說完深深的凝視了一眼巫山神女,當即轉身不帶遲疑的飛身而去。陰山老嫗道:“她這性子倒是比你更瀟洒些。”

“這點像她父親。”姜瑤哭笑不得。

可是誰也始料未及,當藍卿若還未抵達東海的時候,在空中的交匯的一瞬間就感知到身旁有強大結界穿過。這結界陌生中帶着熟悉,讓她略顯詫異,隨着結界的方向飛去,直到結界落在冥河弱水之上,緊接着一名女子身影從結界中被打落下來,直直的跌入弱水之中。而藍卿若則渾身僵硬的置身半空中,從方才女子落水的剎那,以她如今的眼睛已看得很清楚。

而緊接着孟仲的身影從天而降,神色極度複雜的凝視着水面。當年卿若曾經叮嚀過萬萬不可將她打入淮山之中,可是自己終究下了不了手真的殺她,無奈之下只能求這一線生機。其實橫渡弱水不傷的並非是所謂的藍家血脈,而魔尊彝觴血脈才是。

看着眼前這一幕的藍卿若怔在原地,難怪她這些年一直未曾消失,難怪事情沒有絲毫變化,原來一切都是孟仲。

幾乎在同一時間,遠處一道令人心驚的修為正以雷霆之勢,朝着這邊呼嘯而來。藍卿若神色怔住,當即縱身竄入弱水之中,依仗自身修為竟是半點氣息也為讓孟仲察覺到。

當年她墜入弱水之後,很快就被凶獸震懾,陷入昏迷之中。而當此時的她重新邁入其中時,見着眼大如燈、血盆大口,口水直流的混沌,隨即神色清明的摸了摸手腕,祭出元牝珠。見它張開大嘴,打算將昏迷在地的少女吞入腹中時,曾經本以為殺了曾經的自己是最好做法的藍卿若立即出手,無數的絲帶朝着混沌飛去,腳尖輕點旋身一踢,重重得擊打在混沌的身上。“孽畜,休得放肆!”

“你是何人?”混沌並無實體,而眼前魔女卻能控制它的身影,當即當它口吐人語。

“我是你姑奶奶!”藍卿若也沒有心思與它多費口舌。

“你不是神,也不是魔。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混沌奮力的掙脫着,上古凶獸的能耐不可小覷,它奮力一搏釋放的凶獸之力,讓藍卿若當即明白,以她如今之能根本無法將它斬殺。

“與你何干!”說完她朝着地上的女人揮出衣袖,想將她拖出弱水。豈料就在此時,從混沌的口中吐出一陣迷煙,藍卿若立即謹慎的封住口鼻,而當周圍濃煙散去之時,眼前只餘下鬆散的綵帶,也早沒有了混沌的蹤影,就連地上的女子也消失無蹤。看着已經沒有任何人影的地面,心中不由生出些許感嘆。

如今想來,當年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現在卻終究明了。

弱水之中,無論如何都尋不到曾經的自己與混沌的下落,直得衝出弱水凝神,平息被弱水侵蝕而略顯紊亂的氣息。

“你——”一聲嘶啞的嗓音出現在藍卿若身後,讓她當即愣在原地。猛然轉身凝望着眼前人,眼角微微下壓,唇瓣揚起。“容華。”

“長姐……”藍容華眼瞳頓時一紅。好似方才這冥河旁經歷的殺伐,不過是過眼雲煙,她的眼中此時只有一人。她知曉長姐出現在崑崙時,就上了昆崙山,可是被沈淵強硬拒絕,不留餘地。加上弱水有異,她尚未想到平息之法,不曾想她心心念念之人,竟會在此時出現在弱水之畔,可是莫掌門不是說長姐不記前塵嗎?怎會初見就認出了自己,莫非是莫掌門騙了她。他們定是囚禁了長姐,不願讓她再與外界聯繫才會如此說的!“長姐,你怎會變成這樣?”

曾經的長姐就像是漂亮的小仙女,而如今的長姐卻像是魔族歸來的煉獄使者,看起來比大姐姐還要可怕。

“長姐?”藍卿若聽着這個稱呼,不由得冷笑出聲。她分明就不是藍家的人,當年藍太夫人卻欺瞞自己,說自己是藍家遺失的孩子,如今看來當真是可笑極了。既然機緣巧合來到藍家,那有些事情她總要做個了斷。“我並非你長姐。容華,你當年也是我疼過的孩子,我助藍家之事也算不少,勞你通知瀲灧姑娘,在下想要尋她一敘。哦~若是你能通知到藍太夫人,自然是最好~”

藍容華當即傻了,像是根本不知道長姐在說什麼。“奶奶不是早就已經過世了嗎?”

藍卿若冷笑着,意味深長的朝着角落的某一處,說道:“若她真的死了,那我應當感恩戴德了。”

“卿若如此說,老身定是罪當萬死了。”角落處的黑影倏然現身,滿頭白髮極度緩慢的走過來,佝僂着身子拄着粗重的拐杖,渾身溢着濃烈的魔氣,在藍容華詫異萬分的視線中走到藍卿若身邊,俯身下拜。“魔界長老、魅,見過少主!我主聖安。”

藍卿若仰了仰頭,眼神中帶着冷傲之氣,嘲諷地笑道:“喲~難得,您也多少知道些規矩。”

“魔界諸人千百年來,都在候着尊主與少主人回歸。”藍太夫人恭敬的將頭顱埋在地上,謙卑不已。

“候着我與父親。”藍卿若抿唇,稍微散發出體內濃烈的魔族氣息,半蹲着身子看着藍太夫人的頭頂,冷言道:“莫非你覺得我和當年一樣蠢,任你們將我玩弄於股掌之間?!”

“老身不敢!”藍太夫人沒有抬頭,看起來甚為懼怕。

“不敢?您當年算計我的時候,可沒有想過有不敢吧?”藍卿若冷笑道。

“少主明鑒。”藍太夫人恭敬的回道:“當年少主體內魔氣全無,若不將魔種打入您的體內,您又如何能繼承魔體。若將來尊上回歸,知曉少主修了神界術法,定會震怒萬分的。”

藍卿若聽到這話,當即怒火中燒,雙瞳睜大。“你——!”原來自己體內的魔種是這樣的!原來她這些年的痛苦全都是眼前之人造成的!想到此處,心中頓時一片荒涼。“我找死!!”

“長姐,住手!你要殺了奶奶嗎?”藍容華見着已經死去多年的奶奶忽然現身,已經震驚不已。沒想到更讓自己難以接受的還在後面,奶奶是魔界的長老,而長姐竟然是魔界是少主。她們藍家竟然全都是魔界中人嗎?那她這麼多年堅守的世家仙門又是什麼東西。

聽見藍容華的喚聲,藍卿若頓時回神,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從體內爆發出陣陣魔氣。鋪天蓋地的朝着藍太夫人的身上呼嘯而去,而藍太夫人就好像全身都被燒焦了一樣,曲身蜷縮着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

藍卿若眼神一冷,收斂體內魔氣。同時她又覺得十分可笑,若魔界長老修為只有如此,又豈能令修真界驚駭千年呢?

若論藏得最深者,普天之下莫過於了藍家了吧!叛逃魔界,掌控冥河弱水,成為修真界六大世家之一。不曾想竟然全都是假的,從頭到尾都是騙局。魔界長老、修真界正道,若非這些年經歷得太多,她當真要傻得反應不過來了。“藍家,果真是好套路啊!”

“藍家世世代代皆秉承尊上之命而行,今後也會聽從少主之命。”藍太夫人虛弱的跪爬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說道。

藍卿若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嗓音頓時高昂,句句嚴厲。“看在我曾喚你一聲奶奶的份上,你的頭就暫時寄放在身上,若再有下一次,我定讓你灰飛煙滅,絕不姑息!”

“是。”藍太夫人低聲應道。

“起來吧。”藍卿若倪視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子的同時也冷笑道。

藍太夫人感恩之後,在藍容華的攙扶下起身,從始至終都顯得極為卑微。魔界以強者為尊,雖說近千年來統轄魔界的都是四大長老,然而無人能忘記當年魔尊之威,甚至在魔尊的名號都能令人發顫。如今藍卿若爆發出來的魔氣雖不及魔尊濃厚,卻也足以令人心驚。若是好生利用,則是魔族大幸,將來一統三界指日可待。

“你既認我為主,那我此刻便命令你即刻返回魔界,永遠不得再入冥河。”藍卿若眼神犀利。

藍太夫人渾身一僵,雙手死死的攥着藍容華的手腕,口中卻不帶遲疑的回道:“是。”

“走吧~莫非還要我送你不成?”藍卿若冷言。

只見眼前一陣白煙,藍太夫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冥河之中,而藍容華的神色一直都是懵懂的,雙眸盯着方才攙扶過奶奶的手掌,閉上眼睛淚花湧出。

藍卿若心低被堵了一下,但若要保住藍家平安,保住藍容華的平安。割斷藍家與魔界的牽連,才是唯一的法子。

間諜通常都是最危險的。

而她也明白,遲早有一天她是要回到魔界中去的。無論魔種是先天而成,還是後天種下。她都是魔!是神界與修真界都難以接受的存在。

見藍容華半響沒有反應過來,藍卿若也沒有等她回神的心思,當即長袖一甩,縱身而去。今後無論是藍太夫人與她自身,都與冥河藍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佇立東海之濱,看着潮來潮去。當即雙手合十,翹起蓮花,手指虛空一拉。順着紫藍色的光澤彈出,偌大的海水奇迹般的分於兩邊,拇指掐住中指,一滴血溢出竄入海底,只見她輕念口訣,身體頓時化作一股青煙,消失在東海彼岸。

東海冥淵,空蕩寂寥。

除卻千年寒冰之外,好似再無一物。可跟隨者血脈而行,藍卿若很清楚她並未尋錯方向,而她體內血脈牽引之力更是越發濃烈。當她用絕仙劍隔開法術流動之後,一道萬斤重的大石門從緩緩朝上打開。石門之內,是一件極大的石室,長立直聳的尖銳冰刺躺椅映入眼帘,而躺椅之上幾條黑色的鏈子虛空的漂浮着,詫異的抬首不免嚇了一跳。

半空中一雙詭魅的紅色眼眸正盯着她,優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筆直挺起的鼻子完美的無可挑剔,上位者的氣勢在他身上更是體現的淋漓盡致。在藍卿若閃神之餘,只聽他用撩人心弦的醇厚低嗓輕言:“從知曉你活着的那一刻,本尊就想着何時才能見到你。”

這無疑這個繼續迷人心智的男子,嗓音之溫柔,好似你就是他摯愛之人。真摯的眼神,又似乎能讓你感覺到,他能包容你的一切。難怪當年那麼多神界與魔族女子甘願臣服在魔尊腳下,面對這樣的一個男人就算為他而死都會覺得榮幸至極。而對於藍卿若而言,這人卻是她的生父。

無論她心中對當年爹娘之事如何猜測,無論娘親曾經多麼斬釘截鐵的告訴她。若見到魔尊時定要小心,因為在他的心裏沒有半點人性。可是此時她卻定着自己的萬千心思,上前走到躺椅旁,揚首凝視這他,喚道:“爹。”

這一聲讓彝觴顯然有些發怔,雖說早有準備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聲稱呼對於他的震撼竟如此之大。從他自天外誕生,到統一魔界成為至尊,都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一日。這個女兒是他當年強迫瑤姬所得來的,當年他好似也曾盼着她出生過,不過這種感覺在他的生命之中着實微乎及微,只要時間稍微遠些,他連半點感覺都不會留下。

而此時他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新鮮?還是說只因她體內有瑤姬的氣息,令他有些慌神。

他伸展四肢,四周的鎖鏈發齣劇烈的響動,一身黑色暗紋的衣袍隨風而舞,肆意而張揚。“若本尊所記不差,你應當叫卿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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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護短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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