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定勢(二)
原本打算南渡的袁尚聽了沮授的這番話,心裏突然起了一股疑心,這個兩個人一向瞧不起自己,他們這個時候獻這個計策會不會是故意想讓自己去河南,因為這樣可以讓自己離開河北的勢力中心,再怎麼說,自己的身後還有一個袁譚,自己若是離開了,萬一田豐等人用自己的威望迎立袁譚為主,那自己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袁尚越是這樣想,疑心就越重,沮授現在的表情是一臉嚴肅,毫無調侃的意思,但是這些在袁尚的眼裏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只覺得沮授眼裏充滿的輕蔑與無視,反正就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四周的曹軍離自己也越來越近,袁尚怒喝道:“哼,你們兩人素來就瞧不起我,現在像用計騙我去河南,好立顯思為主,別一位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告訴你,我才不會上你們的當,我已經決定了,退回白馬,你可以退下了。”
退回白馬,沮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袁尚現在麾下大軍不過五萬人,白馬五萬人,而過河的軍隊卻有二十萬之眾,如果袁尚自己退走,那河北二十萬男兒將會退無歸路,被困死在河南,這樣河北的精銳就會在一次的征戰中消失殆盡,這根本就是在拆河北的脊樑,經此一役,河北恐怕就再也沒有實力和曹操決戰了。
做為袁家的謀士,沮授還想再盡最後一次努力,但是袁尚的那個眼神將他到口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看着那固執的眼神,沮授在心裏嘆息了一下,搖着頭退後,袁尚接着挺身上前,大聲宣佈自己的決定,一時間,數萬在河邊原本等候過河的袁軍士兵就在曹軍的突襲下,混亂的開始向北方逃跑,這一跑不要緊,還在過河中以及已經過河的袁軍士兵卻亂成了一團,被自己的主君拋棄,他們以後該怎麼辦呢?
這麼快就突破袁軍的中軍,曹操本人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進行的如此順利,看着麾下諸將四散開來,到處追殺已經潰不成軍的袁軍中軍,他沒有再跟隨着士兵行動,而是立在戰場的中央,看着讓自己無比自豪的景象,雄壯的許褚帶着威武的武衛營,橫刀利馬護衛在曹操的身邊,這樣曹操就更能肆無忌憚在兩軍陣中享受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文醜與夏侯淵交手已經近百合了,夏侯淵還是無法阻擋住文醜的攻勢,在文醜全力幾招之後,夏侯淵將自己坐騎的韁繩猛拉,向後退去,在文醜消耗了那麼多氣力之後,自己依然只能和這個河北第一名將拼個平手,夏侯淵的怒氣完全升起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用盡自己的全力去對付一個人,上次在荊州是因為他輕敵,所以失手,這次他的確是盡了全力了,依舊不能將文醜擊退,此時的文醜雖然已經疲憊到極點,但是他同樣沒有辦法在這萬軍之中將其擊殺。
其實文醜這個時候緊握大刀的雙手已經開始發麻了,他太累了,看着和曹軍絞殺在一起自己的軍士,文醜努力維持着自己的狀態,他很清楚,現在自己以五萬大軍之所以可以擋住曹軍十萬大軍的攻勢,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己擋住了那幾員曹軍大將,這給自己所部軍士很好的鼓舞了士氣,相反又打擊了曹軍的軍心,但是僅僅靠他一人是無法改變這種窘境的,自己現在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敵人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將所有的攻勢都集中在自己這裏,目的就是首先擊潰自己,然後再去對付顏良,自己明明已經看穿了對方的詭計,卻苦於沒有應對的辦法,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顏良,希望他能儘快將自己的敵人擊潰,然後前來幫助自己,擺脫現在的困境。
顏良與麴義戰鬥此時已經接近尾聲,顏良到底還是佔了人數眾多的優勢,現在麴義已經和自己剩下不多的幾千軍士聚在一起,被顏良圍困在軍陣中間,顏良繼續和麴義交手着,顏良雖然是攻多守少,但是還不能將麴義完全擊敗,但是依照現在的情況,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就在麴義奮力抵擋住顏良勢若猛虎的一招之後,一聲如雷的吼聲再次震動天地,這聲吼聲雖然沒有剛才那聲深厚,但是響聲依然很大,而且這個聲音還給了顏良意外的震動,那就是這個聲音傳來的方向,這個聲音是從顏良身後傳來的。
麴義乘着顏良發獃的一霎那間,迅速退後,他的親兵也連忙上前,將他護送到軍陣中間,並且繼續抵抗着顏良所部士兵的攻勢。
顏良在呆了一會之後,並沒有繼續去追那個跑掉的麴義,他回過頭去,朝那吼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從官渡營寨的側面突然衝出許多騎兵,清一色的黑甲,一面黑色的大旗上綉着一個褐色的‘張’字。
此人正是曹操麾下僅次於虎豹騎的精銳騎兵,狼騎的統領,張遼,在偷襲完剛上岸的袁軍之後,他就一直按照郭嘉的命令,秘密潛伏在岸邊到官渡大營的路上,專門監視上岸后的袁軍,他沒有沒有義務,也沒有聽到任何人的命令可以來官渡的,但是在那久候袁軍進攻的張遼卻始終沒有見到袁軍的行動,到是他派到官渡的傳令兵不斷的將官渡的消息傳回,在得知了麴義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毅然決定主動出擊。
當張遼趕到戰場的時候,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前往夏侯淵處,和他一起擊潰文醜,另一個選擇就是去救麴義,為此他的副將特地提醒他,顏良文醜二人,以文醜為重,現在諸將所部士兵幾乎都集中在文醜一面,應該先破文醜,這樣,以後決戰結束的時候,最大的功勞就會落到張遼的身上。
但是張遼卻沒有採取副將的建議,他反駁道:“如今我軍與河北交戰,當以主公的大局為重,我個人的名利算的了什麼,夏侯淵將軍集合兩倍於敵之兵力尚且只能和文醜打個平手,我去了也未必能擊敗他,到是麴義將軍,萬一他被顏良擊潰,顏良一定會和文醜合兵一處,那個時候我軍就沒有任何機會,現在我先拖住顏良,讓他不能和文醜匯合,只有那樣,我們或許可以依靠人數上的優勢反敗為勝。”
如此,張遼毫不猶豫的朝着顏良衝去,萬馬奔騰,聲勢震天,顏良所部的士兵本來就已經給麴義的先登死士拖的快筋疲力盡,要知道先登死士曾經也是河北數一數二的精銳,還打敗過公孫瓚的白馬突騎,所以顏良雖然剛才把麴義逼的不行,但是每個先登死士到下之前,都會讓袁軍付出兩倍甚至是三倍的代價,如果張遼不出現,他的確可以打敗麴義,但那也是慘勝的局面。
張遼揮舞着大刀,引領着自己的士兵,直接就穿過了顏良的軍陣,抵達麴義和他那殘軍的身邊,現在那些死士的士氣有被援軍的到來給鼓動起來了,他們奮力擊殺着面前的袁軍,攻勢比剛才猛多了。
在和麴義打個照面之後,張遼迅速帶領軍隊繼續向前,直接衝破顏良的軍陣,麴義也重新振作起來,指揮士兵努力向外圍推進,而張遼則帶着狼騎不斷的來回衝擊,袁軍的局勢急轉直下,顏良乘着張遼衝到身邊的時候,與他交手了幾個回合,發現張遼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自己沒有把握拿下他。
張遼與顏良膠着的同時,在夏侯淵身後的郭嘉正在做着心裏鬥爭,局勢現在越來越不明了,文醜的強悍超出了他的想像,河北軍的戰鬥力也超出了他的想像,他此處轉頭看了一下,並且仔細觀察了一下自己所能看到的袁軍士兵的表情,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這些人總在不時的回頭觀望,而他們觀望的目標就是現在還騎在馬背上的文醜。
從這看的出來袁軍很依賴文醜,雖然說士兵依賴將領是件好事,但是在兩軍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況下,也要抽出時間來關注這些事情就太過了,郭嘉心裏盤算了一下,要打敗一個人很簡單,但是要打敗一支軍隊卻要難的多。
郭嘉在身邊的親兵耳邊附耳說了幾句話,那個親兵點頭應是,然後向後跑去,不一會,郭嘉身後的士兵朝兩邊分散開來,而郭嘉本人也開始在士兵的護衛下不斷向後退去,另外郭嘉還派人到前面去通知夏侯淵,讓他退回來。
夏侯淵不明白郭嘉的意思,但是返身回來,在郭嘉身邊問道:“先生,這個關鍵時刻為什麼要我退後?”
郭嘉微微笑了一下,回道:“不光將軍要退,他們也要退後百步,要將袁軍士兵吸引過來,但是卻不能讓文醜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