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戰(十)
夏侯淵是個比較性急的人,軍陣已經佈置好了,可是就是等不到袁軍的進攻,他內心開始急躁起來,派出了幾批人去探察情況,回來卻都說袁軍還在準備,他們在準備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長的時間,若不是自己一直敬重的郭嘉在身後勸說自己,恐怕他早就帶着人,衝到河邊,將袁軍重新給趕到黃河裏去了。
可是在河對岸,同樣有兩個文士形象的人在那站着,看着浩浩蕩蕩的大軍準備渡河,他們就是田豐和沮授,不過這兩人可沒有對面的對手郭嘉和賈詡那樣輕鬆,相反,他們的臉上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剛才前方的顔良和文醜已經送會消息,說他們已經在對面的岸上集結好軍隊,並且準備進軍,袁尚知道后,馬上就讓整個大軍開始緊接在前軍之後開始渡河,被他脅持的沮授和田豐兩人也不例外。
站在岸邊,看着那些將是不停的忙碌着,臉上除了疲憊的氣色之外,竟然還有興奮的神色,看到這些,田豐從心底嘆了一口氣,然後對着沮授這個多年的老朋友說道:“三公子打算將大軍全部帶到對岸,而這邊竟然只留下不足五萬之數,曹操善於奇襲,若是他從平丘方向偷渡,然後奇襲我軍背後,恐怕這二十萬河北子弟就再也回不了家,見不到自己的家人了,不知道以後我們怎麼向他們的家人交代?”
沮授面無表情,輕聲道:“怎麼交代估計已經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事了,我們現在只能希望曹操沒有打算在我軍背後出手,可是這不過是我等自欺欺人,以曹操多年的行事風格來看,不偷襲反而不像他了。”
田豐點頭贊成沮授的話,然後向著東方看了看,同樣輕聲道:“不知道大公子怎麼樣了,友若智計百出,留在大公子身邊會輔佐好他的,按照先前他們的消息,現在他們應該在濮陽,若是抓準時機,在曹操進攻我軍後方的時刻再在他的背後也插上一刀,那麼我們或許還有機會,可惜的是你我現在做不了任何事情,三公子對我們的忌諱太深了,現在不論我們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
沮授沒有回答,而是抬頭望了望已經明朗的天空,嘆息道:“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濟乎。”
‘報’,一個探子樣的士兵背上插一個小旗,騎着快馬,一邊大聲喊着一邊快速來到夏侯淵面前,然後翻身下馬,向夏侯淵稟報道:“啟稟將軍,袁軍前鋒已經開始向我大營移動,另外,在河對岸看到大部袁軍正在準備渡河,他們的人數很多,規模很大,應該是袁軍的中軍。”
夏侯淵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然後回頭以詢問的目光看着身後的郭嘉,而郭嘉則是和身邊的賈詡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來到夏侯淵身邊,並側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只見夏侯淵的臉色由先前的興奮轉變為驚詫,他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郭嘉,似乎郭嘉給他的建議讓他不能置信,甚至讓他有點為難。
接到袁尚命令繼續前進的顔良和文醜兩人,終於在上岸之後時隔兩個時辰,將軍隊整頓完畢,並且開始向曹軍的官渡大營進軍,現在已經快近午時了,太陽的溫度已經開始慢慢升高了,原本疲憊的袁軍在精神面貌上有所好轉,現在臨近決戰則讓他們更加興奮,甚至讓他們暫時忘記了剛才淋雨的事情。
不過當顔良和文醜兩人帶着那十萬大軍臨近官渡曹軍大營的時候,他們的心情又發生了變化,這次可不是鼓氣,而是泄氣,因為那裏除了一座留下的空空無人的營寨之外,什麼也沒有,文醜還以為是曹軍的誘敵之計,派了幾個精細的人去看,結果他們回復說大營空無一人,而且裏面的煙火都還沒有熄滅,曹軍應該是剛剛退走的。
曹操又在玩什麼把戲,上過一次當的顔良和文醜兩人不敢大意,繼續放出偵騎,四處打探,可依舊是一無所獲,什麼都沒有發現,到是營寨後方的地灶上還有許多正在燒着的鍋,鍋裏面還有準備好的米飯等物,而且都還冒着熱氣,這恐怕是說明曹軍走的太匆忙,以至於連剛煮好的米飯都無法吃到嘴裏。
袁軍士兵一陣歡呼,因為他們已經連續累了近四個時辰,本來鼓着這一口氣,希望能和敵人決一死戰,卻沒有想到連敵人的影子也沒有看到,高昂的士氣一下就低落了許多,然後又看到白花花的米飯,頓時就感到肚子早已經空空如也,一時間,所有的袁軍事情都以貪婪的目光看着那些還在冒着熱氣的米飯,希望將它據為己有。
士兵們心裏的變化自然引起了常年為將的顔良與文醜的警覺,尤其是士兵們的眼裏,原本高昂的鬥志在這些白飯之前開始變得迷茫,這是很可怕的事情,士氣可鼓而不可泄,現在的他們眼中只有那些米飯,而失去了與敵人拚死交戰的信念,曾進敗在曹操手裏一次的顔良和文醜兩人的腦袋裏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也是曹軍的計策。
經過一陣混亂,袁尚的中軍終於開始緩慢的渡河,十五萬人聚集在一起,聲勢的確浩大,但是要全部渡河也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撐船的船夫剛剛才不停歇了送了十萬人過去,現在又是這麼多人,他們卻沒有休息一下,一時喘不過氣來,於是造成了很多士兵在岸邊閑散的站着,等候乘船,而上了船的士兵也是慢悠悠的向著對岸而去,田豐和沮授兩人看着這一切,除了心裏嘆氣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袁尚倒是對這不擔心,在他想來,自己的大軍即使過河也未必能幹什麼,以顔良和文醜兩員大將的能力,將那‘弱小’的曹軍踩碎是足夠了的,他現在想的全是自己過河后應該怎麼風光的去炫耀,不光是向中原的那些人,更多的是炫耀給他的大哥袁譚看,炫耀給田豐和沮授這些以前看不起他的人看,只有這樣才能解除他心中的恨意,他想要看清楚,那個時候自己的那個兄長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對於這些,在袁尚身邊的士兵們不知道,他們現在只是希望能早點結束戰爭,然後回家,他們也相信憑藉已方強大的軍力要取得勝利不難,因為他們只敗過一次,雖然那一次也是敗在曹軍手中,但是那有客觀原因,他們最信任的智者田豐和沮授上次沒有參加戰爭,可是這次不同。
自從‘主公袁紹’起兵后,田豐和沮授兩人就一直都跟着,在先前的一段時間裏,這些士兵沒有做什麼事情,可是形勢卻比上次官渡之戰時還要好,派出的探子每天都把曹軍的變動帶回來,而那些變動幾乎全都是好消息,雖然這次決戰的時間經歷的很長,但是這些消息卻讓這些士兵沒有產生厭戰的情緒,並且一直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現在,由他們的‘主公’親自帶領,又有兩位軍師陪同,戰勝曹軍是一定的了,抱着這種想法,十五萬袁軍帶着比顔良文醜的前軍更高昂的士氣渡過那條寬廣的黃河。
現在在廣大的官渡戰場和延津,白馬等前線上,各處都是士兵在行動,而其中數量最多的就是曹軍和袁軍派遣出去的偵騎,曹操行事小心自不必說,袁尚多少也注意了一些情報上的問題,而這其中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已經身處濮陽的袁譚,在荀諶的建議下,袁譚派出數量龐大的偵騎,為的就是將整個戰場的局勢把握在手中,不過畢竟他的軍力有限,所以面對大規模的敵人可能會有點力不從心。
另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袁譚所要對付的不光是曹操,還有那個已經獲得軍隊控制權的‘好弟弟’袁尚,田豐和沮授兩人已經好久沒有送消息過來了,大營里的具體情況他也不是很清楚,他知道自己的本錢不是很多,除了大營里二十多萬的大軍外,在鄴城還有那個女人在,在怎麼說,那個女人也是自己的繼母,在父親屍骨未寒之前,他就算有能力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可以說現在他最煩心的不是曹操,反而是這些事情,不過荀諶堅決要求他先對外,后對內。
自從荀諶跟隨他之後,一向對他忠心耿耿,加上又智計百出,每每能讓自己處於最有利的位置,所以袁譚非常信任他,即使現在他不喜歡袁尚,但是他還是聽從了荀諶的建議,靜靜等候進攻曹軍的時機,因為荀諶說過,他的兄弟荀彧在曹操手下做事,而那個兄弟就常常提起曹操是個喜歡出奇招的人,以奇兵制勝,所以荀諶才會確定曹操定然會在袁尚兄動之時採取行動,而他們所要做的就是找到曹操採取行動的地點以及把握住那個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