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承天仙宗

傅易快速打量陶子恬與秦眉一眼，雖是元嬰期修為，卻沒有半點架子，上前施禮道：“在下傅易，乃是混元殿主人之師弟，這位是楊瓊枝楊師妹，想來二位就是師兄帶入師門，替師兄找回失物的兩個道友了。”

秦眉有點受寵若驚，傅易這樣的修為，在她師門中至少是個長老，陶子恬停頓片刻，也是笑臉相迎，“在下陶子恬，見過傅道友、楊道友，秦眉，承天仙宗果然是個福地，不說靈氣充盈，祥瑞無數，連滋養出的修士都比別處優秀許多。”

秦眉正要附和，楊瓊枝嗤笑一聲，她心裏正憋着火，自然看什麼都不順眼。傅易瞪了她一眼，楊瓊枝背過身去，但好歹是沒有再對二人發難。

傅易好脾氣道：“不知景容師兄可在？我二人正有事拜訪。”

楊瓊枝忍不住道：“師兄糊塗，你問他，他又如何知曉？”

陶子恬回想一番，許是修士壽元悠長之故，記憶也比凡人好上許多，陶子恬忽然想起，他與這兩人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正是當年與同門同去八荒界尋找有資質的弟子，那時候也是他與郁景容初見，錯把郁景容認作前世的好友林想。但傅易與楊瓊枝似乎沒有想起這段往事，許是在他們眼中他只是無關緊要之人，陶子恬也不主動提起，只道：“景容此時不在殿中，他說門內有要事，已經離開一段時日了。”

楊瓊枝皺眉，“你如何稱呼師兄？”

傅易則道：“門內要事？近日門內並沒有什麼特殊之事，若是有，我等一心追隨師兄的同門必然會有耳聞……我等還道是師兄這些日子一直在混元殿閉關。”

陶子恬心裏一悶，更加不快，秦眉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為郁景容轉圜道：“許是郁前輩被其餘事纏住也未必，子恬莫要擔憂。”

陶子恬突然笑了笑，坦蕩道：“景容修為高深，我自然不用替他操心。”

傅易若有所思，又親切道：“既然師兄不在，兩位在混元殿裏怕也是乏味，若何時得空，不如以此傳訊符告知傅某，傅某也願意為師兄略盡地主之誼。”

陶子恬坦然接受傅易善意，想了想又道：“擇日不如撞日，我恰好想去集市裡逛逛，不知道傅道友可否有興趣？”

楊瓊枝大概是看不上陶子恬和秦眉，先行離開，傅易無法勉強，隻身帶着陶子恬和秦眉去了宗門交易之處。

據郁景容所言那裏是個寬敞的集市，實則是一座閣樓，名為八巧閣，一進門就有弟子迎上來，恭敬道：“師叔祖有何所需？儘管吩咐。”

陶子恬好奇道：“何以你和景容輩分如此之高？”

傅易耐心道：“承天仙宗雖是弟子無數，然而細分之下還有太上長老弟子、宗主弟子、長老弟子、拜師內門弟子、無拜師內門弟子、外門弟子，這些弟子輩分大不相同，所佩戴身份憑證也有區分。師兄、我、楊師妹皆師從太上長老，自然輩分也極高，連宗主弟子見着我們都要稱一聲師叔，遑論這些在門中擔當雜役的外門弟子，一聲師叔祖，可着實沒有占他們便宜。”

陶子恬不得不又一次感嘆承天仙宗之龐大，弟子品階之嚴苛。

傅易稱是要替郁景容盡地主之誼，便沒有半分搪塞，得知陶子恬想看一些藥品，就交了入門的靈石，帶着二人去了相應區域。

八巧閣外觀不過是普通閣樓，然而上到樓上，卻是別有洞天，那樓面彷彿無限遠，木質隔間排列井然有序，眾多弟子往來其間，熙熙攘攘，很是熱鬧的景象。

如此寬敞的集市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逛遍的，幸而陶子恬所需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不久后就入手一盒療傷用的膏藥，據販賣的修士所言，此葯乃是浮香草與千雪蓮混合製成，前者能瑩潤肌膚，去除疤痕，後者止血止痛，癒合傷口。陶子恬試着抹了一把，膏藥入手即化，輕薄潤滑，且香氣浮動，恰好是滿足陶子恬各種需求。

傅易道：“若知道子恬所需乃是療傷之物，我那頭還備着許多，勻你一些也無妨。此種丹藥於修士乃是必需，若有修士願意拿出來變賣，必然是藥效有限的，若不巧遇上險境，未必得用。”

陶子恬笑了笑，又狡黠地眨眼，“多謝傅道友好意，只是……這藥膏我另有用處，若單純是療傷好的，於我還未必適合。”

傅易挑了挑眉，卻也沒有細問了。

陶子恬後來就有些心不在焉，秦眉雖然瞧見一些中意之物，無奈囊中羞澀，陶子恬當場沒有表態，心裏卻暗暗記下，秦眉與他恩惠，他自然也想回報一二，不如到時候給秦眉一個驚喜。

傅易善於觀色，見二人興緻已去，便帶着他們散了。

回到混元殿，陶子恬本來沒有期望，沒料想郁景容還真回來，一時喜出望外，又想到自己心裏一些算盤，定了定神，大方地走了過去，“你回來了。”

郁景容轉身，上下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陶子恬若無其事道：“短時間裏可還要離開？”

“你方才去哪兒？”郁景容答非所問。

陶子恬沒有計較，“我與秦眉一道，還有你的師弟，一起去了八巧閣逛了逛，秦眉看中些護身的法寶，我打算之後再買來，也算給她一個驚喜。”

郁景容卻皺眉道：“師弟？什麼師弟？你若在這裏覺得悶，大可等我回來，承天仙宗弟子無數，派系眾多，並非所有勢力我冥通宮融洽，你怎可如此大意？”

陶子恬忍了忍，走到旁邊，深呼吸后，又轉頭微笑道：“喝茶嗎？我給你嘗嘗我的手藝。”

“我在與你說正事！”

“怎麼算個正事？我跟隨你回宗門，你整日不見人影，我悶了就等你回來，要等你到幾時？”

兩人相顧沉默一陣。

陶子恬心裏又是難受又是困惑，走去牽住郁景容的手，服軟道：“景容，你是怎麼了？若我做了什麼令你不高興的，你儘管和我說，不要這樣冷不丁與我置氣，我……我本來抱着必死的決心了，然而如果能活着，誰又願意付出性命，能睜眼又見着你，我心裏高興不過，你……”陶子恬說不下去，他覺得這幾日郁景容古怪得很，然而失而復得，他也不想與他計較太多。

郁景容沉默了片刻，輕輕嘆息，臉上冷意消退，他回握住陶子恬的手，將他拉到身前，“你沒有做錯，是我太大驚小怪，我事情已經辦妥帖，之後時日就陪着你，你已是築基了罷，如此進境，比我當初也是迅速許多。”

陶子恬一邊笑，一邊留意郁景容的神情，見他神態無異，暫時將心裏的擔憂放下，由衷道：“我才是該給你道喜，以後該稱呼你一聲郁真人了。”他說罷，還裝模作樣行了大禮。

郁景容搖頭，輕斥一聲，“胡鬧。”

陶子恬猶然笑了笑，把郁景容牽到湯泉池邊，故作正經清了清嗓音，“你從外頭回來，想來也是風塵僕僕的，不如我們一起洗個身，我從外頭帶了些點心，等會兒伴着靈茶享用，滋味一定不錯。”

郁景容點頭。

陶子恬先一步，寬衣解帶，罩衫從他身上滑落，露出青年如同青竹一般纖長又筆直的身軀，陶子恬繼續解開發髻，烏黑濃密的長發垂落在潔白的裏衣上，顯得格外鮮明。

陶子恬注意到郁景容注視着自己……說來他前世和那些哥們去耍玩，也少不了坦誠相見的時刻，以前坦然得很，偏偏換成郁景容，他就有些放不開手腳，或許是因為對象不同，陶子恬此時心情也大相逕庭。

陶子恬率先跨入水中，湯泉溫暖，靈氣又充裕，毫無滯礙便被他納入體內，靈氣一次次在他經脈中運行擴充，最終落入丹田中那個碧綠的桃核里。

一隻手冷不丁觸到陶子恬肩上，陶子恬剛才沉浸於修行中，竟然將郁景容拋到腦後，此時還被他嚇了一跳，回過神后又尷尬又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陶子恬渾身都似散發著水汽，單薄的裏衣緊緊貼在身上，濕漉漉的，身體線條反而更加顯眼。

郁景容原來是要將他扳過身，面對面，道：“你可有什麼想詢問我的？”

陶子恬看着郁景容的模樣，郁景容平日裏就是一把利劍，鋒芒畢露，劍氣衝天，此時卻被升騰的水霧熏得稜角軟化下來，他本來就生得俊美清秀，眉毛如遠山、雙目如寒星、皮膚賽雪，長身玉立，總之沒有陶子恬看不對眼的，便是一陣心猿意馬，不由得錯開視線，茫然道：“什麼，什麼想問的？”

郁景容提示道：“比如異世界之事，還有此處，在靈源洲你遺失之事。”

陶子恬總算有點清醒過來，點頭道：“自然想知道的，你說，我聽着就是。”

郁景容：“……”

他先從異世界之事說起，“我到異世界之初，記憶紊亂，也是因着□□被魔氣侵入之故，直到精血之晶回到我體內，我全力化解魔氣，才接手□□所有回憶。當年浮笙自己因一念之差墮入魔道，心生歹念，也不願意讓旁人好過。他設下龐大聚靈陣，不僅奪天地造化，還強佔我精血之氣，溫養自己重傷不愈的肉身，那方世界盛產靈石，也是因為聚靈陣搶奪之下，靈氣在地底聚而不散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