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貓撲中文)2006年6月22日，近期天天被世界盃佔據的報紙頭版終於易主。上個月意大利足壇爆發的電話門事件有了最終的定論，尤文圖斯、AC米蘭、佛羅倫薩、拉齊奧等幾支老牌強隊被起訴，他們面臨著被迫降級的危險。而主要推手尤文圖斯降級已成定局，同時球隊近2次的聯賽冠軍將被剝奪，本賽季排名第二的國際米蘭在賽季結束一個多月後意外收穫了兩座意甲冠軍獎盃。
意大利檢察院的判決一出，彷彿強行為尤文圖斯的球員們貼上清倉價限時搶購的標籤。
一時間球員們遞交的轉會申請跟其他俱樂部的報價如潮水般紛至沓來，將尤文圖斯整個俱樂部都淹沒在惶惶不安的氣氛中。
德國小城阿爾琛的某家小咖啡館中，圖拉姆雙肘撐在透明的玻璃桌面，雙手十指相交搭住下巴。獨具文藝氣質的金絲眼鏡架在鼻樑上，鏡片後面的那對眼珠不停轉動，顯得焦慮不安。
嚴景面帶微笑坐在圖拉姆對面，手上握着哥倫比亞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的代表作《百年孤獨》，悠閑地翻閱這本經典的文學巨著。
或許像《百年孤獨》這樣的文學作品，看上去與一個身材魁梧的黑人足球運動員並不相配，不過這本書的擁有者不是嚴景，而是他對面的大黑個圖拉姆。
午後的夏日總令人有些昏沉，落地窗外蝸牛在嫩綠色的枝葉上緩緩蠕行，植物下方石台上隊列整齊的螞蟻大軍搬運着麵包碎屑匆匆歸巢。
陽光灑下片片碎影，落在樹葉間，落在石台上，也落在厚實的紙張上。
興許是怕打破這刻寧靜，嚴景眯着眼輕啟雙唇，誦讀起書中的文雅句子。
“我們趨行在人生這個亘古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槃，憂愁纏滿全身，痛苦飄灑一地……”
嚴景用着柔軟的口吻，如同碧藍天空下拂過的微風；他的聲線又是那麼低沉而富有磁性，令人感覺耳朵品嘗到了香醇的陳釀，就連卡在杯口的檸檬片彷彿都為之沉醉，羞答答地落下幾滴汁液。
圖拉姆對這本文學作品無比熟悉，他推推眼鏡，低聲接應下一句。
“我們累，卻無從止歇；我們苦，卻無法迴避。”
足壇中總有些球員閑暇時的愛好與他們的工作天差地別，圖拉姆是出了名的喜歡看書，其中《百年孤獨》是他最喜歡的著作。
跟那些有空就泡吧到處浪的球員不同，圖拉姆從不去花天酒地，他更願意將自己的時間花費在鑽研文學著作上。在家中他還扮演着“家庭婦男”的角色，做家務、照料孩子對於他來說都是小事一樁。
除此之外，圖拉姆對公益事業也相當熱衷。
他最初的夢想並不是成為一個足球運動員，出身貧窮的他小時候希望能成為一個神父。當他長大，逐漸明白成為神父並不能養活他的家庭，這才將重心轉移到足球上來。
聽到圖拉姆的話，嚴景放下書本抬起頭看過去，他看到法國人苦笑着搖搖頭。
“先生，我不得不說，你很有先見之明。並且它準確得讓我感到有些頭皮發麻。”
嚴景不動聲色地朝圖拉姆微笑。
“利利安，我們之間的約定讓你感到困擾了嗎？”
面對嚴景的笑容，圖拉姆無奈地嘆口氣：“如果我說沒有，那絕對是騙人的。”
利利安·圖拉姆，這名世界盃冠軍成員之一的法國後衛也被嚴景列入了引援名單中。
最初佐爾克去聯繫法國人的時候並沒有抱什麼希望，因為看起來圖拉姆沒有任何理由會來多特蒙德。自從2001年來到尤文圖斯，圖拉姆在斑馬軍團里是鐵打不動的主力，不論是薪資、榮譽還是生活，多特蒙德能提供給他的都不如尤文圖斯。在俱樂部，他隨隊拿過意甲冠軍；在國家隊，他也已經成功捧起過大力神杯。
圖拉姆的職業生涯似乎已經相當完滿了，所以他首次接到佐爾克的電話時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拒絕了多特蒙德的邀請。
但很快，又一個來自多特蒙德的電話撥通了他的手機，只不過這次電話對面的聲音非常年輕。
嚴景最開始的話與佐爾克所言並沒有什麼太大差別，然而他最後的一句話卻讓圖拉姆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吧，利利安，我知道跟尤文圖斯比起來，多特蒙德還不夠吸引你。但如果下賽季尤文圖斯降到了乙級聯賽，你會不會選擇加盟我們呢？”
圖拉姆不是沒有禮貌的人，但在聽到嚴景這話后他還是沒忍住噗嗤一下笑開。
下賽季尤文圖斯降級？看看現在的意甲積分榜吧，尤文圖斯正坐在頭把交椅上！
別說是保級，就連歐冠資格也已經提前到手了，這個假設未免太搞笑了吧？
“要跟我打個賭嗎，利利安。如果尤文圖斯降級，下賽季你就加盟多特蒙德。”
可能是他根本不關注意大利足球……圖拉姆忍俊不禁，聽到對方仍舊認真的語氣隨口笑着應道。
“好啊，這真是個有趣的賭約。”
電話門剛被《米蘭體育報》之時，圖拉姆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味，可他仍然沒想過半點尤文圖斯可能會降級。
嗨，你能想像沒有尤文圖斯的2006/07賽季意大利足球甲級聯賽嗎？
可他沒想到電話門事件越鬧越大，不止是球隊，就連政府機構、意大利黑手黨等多方也被牽扯其中。電話門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誰都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有什麼更勁爆的消息會被公諸於世。
當今晨圖拉姆在報紙上看見尤文圖斯被判降級時，他再也無法像當初那樣輕鬆地笑出聲了。
圖拉姆本以為嚴景是開玩笑，當初連經紀人都沒通知就在那份主旨為“尤文圖斯降級就加盟多特蒙德”的合同上籤了自己的大名。
現在圖拉姆的狀況就跟當年的菲戈一樣，合同里足足一億歐元的違約金真是讓他騎虎難下。
他的經紀人迪米亞尼早上打電話來通知他，說溫格跟里傑卡爾德的球隊都想把他帶過去。滿腦子都是跟多特蒙德那份合同的圖拉姆沒有給迪米亞尼什麼反應，甚至就合同本身的事情都不敢告訴他的經紀人。
嚴景就是這個時間點接到圖拉姆的電話的，電話里圖拉姆希望能在下午跟他見個面。
通常這種場面球員們都會帶着自家經紀人到場，畢竟經紀人比他們能說會道，也不容易被忽悠，不過圖拉姆這次卻只有一人。
而就在嚴景剛抵達阿爾琛的時候，他還在手機網頁上看到圖拉姆的經紀人表示巴塞隆拿對他的僱主有意，恐怕他還根本不知道這份合同的存在。
“你的經紀人不來嗎？”
面對嚴景的提問，圖拉姆窘迫地搖搖頭，他用不是很流暢的英語回答道。
“不，我甚至還沒將這件事告訴他……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告知他我簽了一個這樣的合同。”
嚴景神色自然：“其實儘早通知他會比較好……這樣能為他省下很多精力。”
圖拉姆沒應聲，嚴景也不急，他瞥了眼法國人，便拾起書本繼續閱讀，任由對方一個人安靜地思考。
桌上漂亮的瓷杯里一口未動的液體已經涼透，咖啡館裏壁鍾滴答滴答地拉動時間前進。
不知道多久，就連樹葉上的蝸牛都已經爬到了終點，這時候圖拉姆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我決定履行合約，等晚上我就打電話給迪米，告訴他下賽季我將加盟多特蒙德。”
圖拉姆的話令嚴景從書本里回過神，他看着圖拉姆的眼睛，知道這個法國人已經想明白了。
嚴景站起來，將書本遞還給圖拉姆。
“利利安，你知道嗎，球隊打算為你在基地內修建一個小型圖書室。不管是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還是歌德的《浮士德》，我相信你一定能在其中獲得閱讀的樂趣。”
圖拉姆搖晃腦袋笑着與嚴景來了個擁抱，算是認命。
“一天也不能虛度，要下決心把可能的事情，一把抓住而緊緊抱住，有決心就不會任其逃去，而且必然要貫徹實行。”
嚴景笑着拍拍圖拉姆的肩膀：“我覺得你的到來一定會讓那群混小子知道什麼叫做知識就是力量的，利利安。”
事情一想通，圖拉姆臉上的表情也輕鬆起來，他坐回位置端起瓷杯抿口冷掉的咖啡，好奇地將他一直以來疑惑的事情說出口。
“坦白說，有一件事情我至今都搞不明白。嚴，你到底是怎麼知道尤文圖斯會降級的？難道說你在《米蘭體育報》裏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嗎？”
不過那個時候就算是《米蘭體育報》應該也不知道尤文圖斯的電話門事件吧……要是真被那些瘋子一樣的記者知道了，那不是立刻就會曝光嗎，那些傢伙怎麼可能藏着這麼一個勁爆的消息幾個月呢？
“米蘭體育報？他們內部的小秘密，我沒有窺探的興趣。”
嚴景眉頭一挑，意味不明地笑開來。
“要知道，我跟他們的關係可實在是不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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