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表白

6.表白

一旦沒了迫在眉睫的危險,羅布又開始琢磨上別的了:這紙鶴不錯啊,速度快,還綠色環保,這要擱在現代那可是可以改變整個世界能源結構的飛行工具啊……

羅布腦袋裏正天馬行空呢,沒想到以紙鶴飛行的速度回到桃花庵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眨眼間紙鶴就突然盤旋一周,一頭扎向地面,嚇得羅布大叫,不知道是該抱緊紙鶴,還是應該像個超級英雄一樣鬆手跳下去逃生。

猶豫間紙鶴就像照着精確程序運行的無人機一樣,臨到地面一個俯衝,平穩地降落到地面,雖說如此,羅布還是被嚇得面無人色,驚魂稍定時,紙鶴砰地變回了小小的一張紙,於是羅布又一屁股墩坐到地上。

“哎呦……”羅布嘴裏哼唧着,伸手揉揉屁股,暗想:這也太沒安全感了,屁股差點被摔成了兩半——因為她現在只有一瓣屁股了。

“玩的好嗎?”明月站在一邊等候多時,見羅布平安歸來才把心放下,但很快發現不對的地方,於是冷冷地問道,“連裙子都沒穿回來,看來是度過了一個很愉快的發情期。”

“發情期……”羅布抬頭看了看候在一旁面沉似水的明月,深深覺得心裏苦啊——人家明明是人來的,成年後每天都發情的。

“哪裏有啊,我出去是因為……”羅布假裝羞澀地低下頭,尋思着怎麼編個慌圓過去,正巧看到懷裏鼓鼓囊囊的,想起懷裏還有一些吃剩下的點心,趕緊拿了出來,殷勤地說:“是因為遠遠地就聞到這個點心香嘛,所以才順着味兒找過去,一時着急就忘了告訴你。”

這話任誰聽了都得覺得假,那得是多天賦異稟才能隔着這麼遠聞到集市裏的點心香啊,偏偏明月原來是法力高強的大妖怪,覺得這點“小技能”根本不算什麼,竟然相信了羅布的話。

“聞着跟屎一樣。”明月看着點心包很是不屑,羅布只得小聲解釋,“裏面有個榴槤糕,你不喜歡我拿去遠遠丟掉算了。”

明月不語,伸手奪過點心包,打開一看,裏面的點心大多都被壓扁了,看着五顏六色的混成一堆,幾乎變成了一堆拿都拿不起來的渣渣。

“看着也跟屎一樣。”明月臉上更是嫌棄了。

羅布看着也覺得很難吃的樣子,不由得臉紅了起來,覺得羞愧萬分,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若送人禮物,千萬不可送一些差勁、自己都不喜歡的東西,那樣顯得很不尊重人,只會把關係搞糟。

“我拿去丟掉吧。”羅布低着頭說道,伸出手去拿,卻撲了個空,明月用手托着點心包轉身進了卧室,丟下一句:“不要以為送我東西我就會原諒你。”

明月走過去在窗邊的凳子上坐下,一臉冷傲地等着羅布解釋,羅布本就口才好,連說再比劃地講了有個胖子怎麼無緣無故地追在她的後面,還甩飛刀,“那把刀,就貼着我的尾巴,一下就……”

羅布說不下去了,眼睜睜地看着明月伸出舌頭舔着吃點心包里的渣渣。

明月若無其事地一揚眉,“就怎樣?”

“就……就……我再去給你買點新的點心吧。”羅布實在看不下去了。

“算了,看你很辛苦地冒着生命危險買回來的。”難得明月說了句中聽的話,沒等羅布笑出來呢,明月就接著說:“再說也沒裙子可以穿了。”

“……”羅布只好繼續描述完危急關頭,自己如何聰敏過人、力挽狂瀾、當機立斷地脫下裙子脫身。

“說起來也很奇怪呢,街上都沒見到女子呢,這裏女子不可以隨便上街的嗎?”羅布好奇地問道,說不定這裏是那種封建社會,女的都被裹小腳,整天待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真要那樣的話可怎麼去找真孔宣啊,女扮男裝?

明月認真思考了一下,可惜在小院子裏待了十幾年,只記得當年生母是出門回家晚了才被流氓欺負的,那時候女子出門應該很常見吧。

雖然明月不通世故,但也隱約覺得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遂問道:“你還吃豆腐嗎?我叫人送來。”

羅布看着明月臉色和緩下來,那裏還敢說不,明月拉動一條細繩,想必細繩另一端繫着鈴鐺之類的東西,很快就有人端着食盤在門口站立,敲了敲門,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口詢問。

這個細繩本來是沒有的,估計是剛才有人來安的,怕明月再次出去亂跑。

羅布心裏惦記着那個被自己連累的尼姑,搶着過去開門,等看清眼前人的模樣時卻被嚇了一跳。

端着食盤的尼姑年紀大約三十幾歲,身材適度,面貌姣好——如果臉上沒有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話。

最誇張的是她嘴角兩側穿着兩根長長的銀針,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淌下,就算是陽光明媚的午後,看着也讓人不寒而慄。

“誰幹的?”羅布氣得渾身發抖,“到底是誰這樣虐待你?!”

靜月搖搖頭,把餐盤交給羅布,又用手指指自己。

“你自己弄的?”羅布猜測着,靜月點點頭,顯些把羅布氣死。

羅布順手把餐盤塞給身後的明月,打算好好開導(教訓)一下死心眼的靜月。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呸,羅布暗暗唾棄了自己一下,想來入了佛門的早就和世俗紅塵斷了關係、不認父母兄妹了,這話勸的根本就不對路,定了定神,接着遊說。

“你前幾輩子積的大德今生才能投生人胎,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靜月低眉斂目,沉默不語,嘴上穿着銀針,想說也開不了口。

羅布看她神色,知道又沒說對,可上輩子也不是個信因果的人,一着急反倒不知如何開口了,轉頭問明月:“主持,你看你怎麼點化她一下,不要讓她自殘了。”

“關我屁事。”明月冷漠地說道。

“……”好吧,就知道會這樣。

羅布絞盡腦汁,終於想出個歪理,“那,佛要愛眾生,對不對?”

靜月點頭。

“那你算不算眾生中的一員?”

靜月想了想,有點猶豫。

“你是活着的吧?活着就算眾生之一,對吧?”

這次靜月又點了點頭。

“所以你得愛你自己啊!自殺的人都要永墮阿鼻地獄,你怎麼能這樣苛待自己呢?會被佛祖懲罰的。”

靜月沉思了一下,用力點了點頭,用手摸索着抽出了嘴角的銀針,衝著羅布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念了一聲佛號,“謝謝施主點撥。”

靜月嘴角的血跡宛然,羅布心中老大不忍,問道:“你這是因為亂說話被懲罰了嗎?”

“是。”靜月答道:“是我自己給自己的懲罰。”

“……”羅布忍不住發火,“你平時就這樣修佛?”

“不是。”靜月從袖中摸出一柄小匕首,羅布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眼前一花,被明月擋在身後,羅布好奇地從明月的肩膀探出頭看去,沒想到靜月手起刀落噗地一下把匕首戳到自己的腿上,匕首一拔出,一股鮮血箭似的飈射了出來,濺了明月一身。

“我還是不夠虔誠。”靜月滿臉痛苦,“若我虔誠,佛祖就會保佑我不會受傷,罪過罪過。”

明月不耐煩起來,皺眉說道:“你先回去吧。”

靜月默默行了禮,轉身離去,一步一個血腳印,羅布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伸手牽住明月的袖口晃了晃。

總歸是主持,怎麼也不能視而不見啊。

明月看看羅布乞求的雙眼,轉頭叫住靜月:“你回來一下。”

靜月轉身回來,明月脫下身上血污的衣服丟給她,“拿去洗乾淨。”

羅布一口老血哽住喉嚨,待靜月走遠,不滿地責備明月道:“你沒見她受傷流血了嗎?”

“關你屁事。”明月臉色鐵青,“要不要我這就送她去極樂世界,再不用擔心生老病死了?”

“……”羅布突然聞到了空氣中有一股陳年老醋的味道,馬上乖巧地說道:“我不怕她死,我只怕她死了,再沒人能這麼安安靜靜地伺候您老人家啊。”

“哼。”明月傲然地仰起頭,“放心,她壽元很長,一時半會兒的,死不了。”

“……”羅布看着靜月的背影嘆了口氣,不知道這樣偏執於修行的人怎麼會甘心侍奉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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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的時候羅布依然在床的內側,盡量離明月遠一點,可今天畢竟逃跑過,難免心裏虛虛的,就怕明月有什麼事情要“做”。

“你是我的心上人……”明月幽幽地說。

羅布心裏咯噔一下,難道終是免不了這一關,要“捨身成那個人”嗎?

“如果你發情了,可以正面上我。”

“……”羅布聞言虎軀一震——頭一次被如此坦率的表白呢,支支吾吾地答道:“這個,你是個好人,可是我,我還小呢。”

是啊,按照出殼時間算,羅布還沒滿月呢,明月長舒了一口氣,也輕鬆起來,“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想和你配……”

“嗯嗯。”羅布忙點頭,也顧不上黑夜裏明月能不能看見。

“也不知道你那玩意兒在哪兒,總不好把鱗片一片一片地掀起來找——太麻煩了!”

“……呵呵。”羅布鱗片一緊,整條尾巴都幻肢疼起來,只好緊靠着牆,恨不得變成一張壁畫。

第二天送來的依舊是粥菜,羅布琢磨着先前估算錯誤,沒想到明月貌似未卜先知還法力高強,這樣一想一時半會兒的是離不開桃花庵了,那樣的話每天清粥小菜就顯得太寡淡了些,不太符合羅布的生活習性。

羅布有一勺沒一勺咽葯一樣喝着粥,心裏盤算着怎麼讓明月出面交涉一下,好歹把伙食檔次提高一下,另外羅布最是受不得別人恩惠,這些日子明月不求回報地疼愛羅布也不是不知道的,一想到有人騙明月還叫她傻子,就覺得一腔正氣氣沖霄漢天外天。

順便還得幫幫那個傻靜月,總不好眼睜睜看着她把自己玩死。

“想吃什麼,我叫人去買。”明月淡漠地說道。

羅布可不想再坑靜月了,眼睛一轉有了主意,“我聞着廚房那好像有什麼好吃的,味道很好,就是聞不出是什麼東西。”

說著羅布還假裝用手背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口水。

其實羅布那裏有那麼敏銳的嗅覺啊,只不過昨天聽着那個老尼姑讓人送貨,這才打算去截胡,估計明月法力妥妥的碾壓凡人。

“其實你不是想吃東西……”明月冷冷地說,“你是想出去玩吧?”

羅布一驚,臉上還是一副無辜的笑臉,訕訕地說:“沒有啊,我真的聞到了。”

明月把碗輕輕放下,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你們凡人就能活那麼幾天,為什麼還可勁兒的折騰呢?真是莫名其妙。”

羅布一呆,隨即反駁道:“因為人生短暫,才更應該抓緊時間活在當下不是嗎?”

“隨便你怎麼說吧。”明月一臉無可奈何,“你既然想玩,我就陪你玩好了,我是不怕死的。”

這話說得羅布眼圈一紅,想起車禍中去世的爸媽,真是的,好端端的說什麼生啊、死啊的,難道不知道人生意外無處不在嗎?

此時羅布還不知道明月只是在談論一件事實,明月確實是不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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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妖怪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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