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濕身

19.濕身

羅布拖着明月去山下還賬,山路只是一條不甚寬廣的石板路,兩側是草坪一樣茂密的矮草,再往遠處有一些稀疏的樹林。

出了門走到無人處,羅布又懶得走了,扭扭尾巴甜膩膩地對明月說:“姐姐……”

明月一聽這個口氣就知道羅布要求人了,寵溺地問:“怎麼?”

“你那綠色環保無污染的飛行器——紙鶴拿出來用用唄,我,我昨天剛受了重傷,不方便走遠路的。”

明月沒說話,拉過羅布,扒開她的衣服往傷口上看了一眼,嗤笑道:“看上去挺好的,連個疤都沒留呢。”

“……我受的是內傷,內傷!”

“呵呵……”明月被逗笑,然而還是殘忍地拒絕了羅布,“不行。”

“為什麼?”羅布失望的直拍尾巴。

明月不答,彎腰把羅布抱在懷裏,向山下走去,羅布只得抱着食盒乖乖地靠在明月的胸前,隨着明月行走的節奏,無聊地把尾巴甩來甩去。

明月沒走多遠羅布就發覺不對,明月的呼吸略急促了些,身上也有薄汗滲出,抬頭一看,發現明月微皺着眉,面上帶着隱忍。

羅布知趣地從明月的懷裏掙了下去,把明月扶到路邊樹蔭下休息,關切地問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平日裏也沒覺得你如此身嬌體弱啊。”

羅布那裏知道明月雖然會用各式符咒,怎奈體力不佳,剛才用了個五雷轟頂咒開山裂石,幾乎耗盡了體力,所以沒辦法使用飛鶴載人,連抱着羅布下山都有些勉強,只是明月向來高傲,不肯示弱於羅布面前。

雖然明月不肯說,但是羅布察言觀色也多少猜到一些,看看下山的路還算平整,終於良心發現一回,“那,我來背你好了,自從早上喝了你給我的水以後,我就覺得身上像有使不完的勁兒一樣。”

明月睜大驚恐的雙眼看着羅布,看上去羅布(上半身)就像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讓人疼惜都來不及呢,怎麼能捨得讓她出力呢?再說羅布平時那麼懶……

“來吧,我行的!”羅布挺起胸膛,胸前兩隻大白兔彷彿也同意似的點點頭。

明月眨眨眼,竟然恬不知恥地同意了。

羅布放下食盒轉過身去,明月試着趴到羅布的背上摟住她的脖子,把身上的重量慢慢放到羅布的肩上,沒想到羅布一彎腰撈起明月的雙腿抱在腰間,真的就背起了明月,看上去還很輕鬆的樣子。

“不要走幾步就累得哭出來呢。”明月諷刺。

“哈,才不會,我保證一口氣把你背到山下。”羅布用手託了托明月的屁股試了試分量,對自己充滿信心。

“要是你能一口氣把我背到山下,我就把我下一次賣符咒的錢都給你,怎麼樣?”明月在羅布的耳邊低聲誘哄,像個拿出合約讓人簽字的魔鬼。

“好啊!”羅布瞬間精神百倍,幾次下來,羅布早就知道明月符咒的威力,如果把符咒好好包裝一下,絕對可以賣個好價錢,若是再給明月的頭上畫上一個光圈,那符咒就更值錢了。

明月低低笑了聲,雙手從羅布的脖子前交叉而過,抓住了那兩隻活潑的小白兔——剛才看着就想抓,終於到手了。

“你幹嘛?”羅布立時站住,鬆開手去拉明月的胳膊,可明月雙腿夾着羅布的腰,手上也用上了力氣,就是不從羅布背上下來,“你說要一口氣背我下山的啊。”

“你這是非禮,快鬆開!”羅布用力拉明月的胳膊,反倒讓自己的脖子被卡得更緊,急得她又去掰明月的手指,“你放手,你的符咒我不要了。”

“生什麼氣啊。”明月把下巴抵在羅布的肩頭嘆氣,“我是看你甩來甩去的太辛苦才幫你扶一把。”

“你還說?!”羅布真急了,畢竟長這麼大(加上上輩子)也沒被人這麼耍過,誰知道明月這樣高冷范的竟然會突然變得這麼無賴。

“乖,再不好好走我就把你變成一頭母驢,讓所有人都看到你甩奶扭屁股。”明月在羅布耳邊咬着牙陰森森地說。

“十次……”羅布停止掙扎,冷靜地說:“十次賣符咒的錢都得給我。”

“可以。”所有賣符咒的錢都是你的啊,明月心裏甜滋滋地想着。

羅布一揮手推倒食盒,“你確定嗎?”

“嗯。”明月用手掂了掂那對小白兔,滿沉的嘛……

“如你所願……”羅布爬到食盒上,用尾巴纏住食盒的把手,尾尖在地上用力一點,“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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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厲害~~~快到了~~~不要~~~啊~啊~啊~”

明月高亢的叫聲一路沿着山路由遠及近地傳下來,沿途驚起鳥雀無數,羅布分分鐘想把明月丟下去——太丟人了。

然而明月就像個無尾熊抱着樹一樣死死地抓着羅布的大白兔,根本就甩不下去。

在羅布的操控下,食盒順着山路邊上的青草坡一路滑了下去,途中遇到碎石會顛簸一下,每當這個時候明月就會失聲叫上一聲。

好在明月的失態並沒有影響到羅布,羅布全程沉默,專心掌握平衡,想當年羅布爸媽健在的時候,羅布可是滑板車骨灰級愛好者,雖然食盒滑起來感覺差點,但也不是不可以的。

眼看着越到山腳,食盒的速度就越快,好在山腳下有條小河,山路順勢繞着山體轉了一圈,所以羅布一個漂亮的甩尾,打算來個漂移圓滿結束這次滑行。

可惜羅布吃虧在對路況不熟悉,山路繞過去一點后就轉成獨木橋,若是滑板車還可以一戰,可是大食盒的話就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食盒砰的撞到了獨木橋的橋頭,瞬間粉身碎骨,羅布和明月因為慣性飛到了空中,眼看着就要掉到水裏了。

羅布嚇得“啊”的叫了一聲,雙手揮舞,想要抓住點什麼,可惜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抓到,看着身體離水面越來越近,羅布心說:慘了,要濕身了嗎?

明月也“啊”的叫了一聲,雙手抓緊了大白兔,渾身顫抖,眼神一陣迷茫,總算在落水瞬間丟出張符咒把二人托起慢慢放到了河邊。

羅布側躺在河邊的碎石上,看着湍急的河水長出了一口氣——真是太刺激了,好久沒這麼爽過了,這得有一百八十邁!看樣子晚上肯定能趕回桃花庵過夜,免得還要在外面住,客棧人來人往的,被子肯定臟死了……

一揮手拍掉了胸前的狼爪,爬起來揚眉吐氣地問道:“怕了吧?!”

明月也長出一口氣,出了一身的薄汗,翻身仰躺在河邊,臉頰微微泛着紅色,羞答答地說:“想再來一遍。”

“……看你嚇得都尿褲子了,還敢嘴硬。”羅布回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嫌棄地說:“咦……都弄到我身上了。”

羅布說什麼都不肯穿着臟衣服進城,可是兩人都不會洗衣服,最後還是羅布靈機一動,把兩件衣服泡在水裏,用河邊的石頭壓好,讓河水把衣服沖刷乾淨。

沒有外衣的二人躲到了路邊的樹叢里,羅布用寬大的樹葉搭了一個小小的窩棚,在裏面躲避蚊蟲叮咬。

明月厚着臉皮擠到羅布的身邊,伸出手去摟羅布的肩膀,卻被羅布打開,羅布嚴肅地說:“不要這樣好嗎?我不是隨便的人。”

明月有些心虛,討好地說:“別生氣了,下次讓你在上面。”

“說什麼呢?”羅布原本坐在地上,隨手抱起蛇尾向明月搖了搖,大聲對明月說:“看好了,我只有一條腿誒,就算我想侵犯你,我也得有作案工具不是?”

“……你有啊。”

羅布嗤笑,“哪裏有?”

“你是條公蛇啊。”明月臉色微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原本我不是很喜歡蛇的,不過……你給我的感覺還好……”

“公……蛇……”羅布的腦袋徹底當機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有沒有喉結,又扯開裏衣領口往裏面看了看,然而除了蛇尾其他部分都和原來一樣,最後羅布一臉生無可戀地問明月,“所以你管我叫‘人妖’?”

“呃……那倒不是,這麼叫是略稱,上半身人,下半身妖,人妖。”

“是啊……”羅布想即刻死去,就不用面對如此尷尬的現狀了,剛剛接受半人半妖的事實,晴天一聲霹靂,竟然還他媽的是半女半男。

“我想靜靜……”羅布起身向遠處躲去,明月覺得羅布太過大驚小怪了點兒,想跟着看看,被羅布厲聲制止,只好遠遠地看着。

羅布躲到一個貌似隱蔽的地方,仔細觀察自己的蛇尾,然而並沒有看出來什麼,看上去就一條普通的蛇尾巴,黑黑的,摸起來又涼又滑。

“好吧。”羅布拼了,開始冥思苦想一些愛情動作片,片刻后,覺得手裏的尾巴毫無動靜,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似乎想錯了內容,於是改想《動物世界》:春天來了,萬物復蘇,大草原又到了動物們□□的季節。

努力想了半天,尾巴上的某處終於有了動靜,然而看到了事實真相的羅布受到了成噸的傷害——這是兩朵可愛的小金針菇嗎?大小挖耳朵倒是很合適。

傷心欲絕的羅布獃獃地看着金針菇,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怎麼還不回去?羅布只好默默背誦《小學生行為規範》。

又等了半天,金針菇還在昂然盛開,一點兒也沒有要回去的樣子,羅布的腦袋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一件事:蛇的□□可以持續十個小時……

這回羅布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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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布想靜靜的時間太久了,明月忍不住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結果看到羅布仰面躺倒在地,一臉死不瞑目的樣子。

“怎麼了?”明月皺皺眉,慢慢靠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一遍羅布,猛地一揮手打在羅布的尾巴上,大喊:“大蚊子!”

“……”一霎那羅布的腦子一片空白,然後伸長脖子發出人猿泰山般的嚎叫,“啊————”

山谷那邊傳來熱情的回聲,“啊——”、“啊——”、“啊——”。

最後,一天的行程生生變成了兩天,即沒住上客棧,也沒回去桃花庵。

明月先把羅布抱到山坡背風處,選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又取回濕衣服,用符咒點了火,羅布支起尾巴,把衣服撐平烤乾——在野外有條蛇尾還是很方便的。

剛才明月那一巴掌,羅布雖然叫的響,卻是嚇得,其實並沒有怎麼疼,只是金針菇慘被□□,難過得抬不起頭來——可就是死也不回去。

“對不起……”明月內疚地說,“我真沒想到那麼小的東西是你的那個。”

羅布絕望地瞥了明月一眼——你這是安慰人還是諷刺人呢?

明月咬咬嘴唇,實在看不得羅布頹唐的樣子,又試着安慰她,“我可以假裝沒看見。”

就小成那樣嗎?!這次羅布看都不想看明月,撐着衣服在地上一滾,翻過火堆,轉移到火堆的另一面趴着。

明月只好閉嘴,起身拿了張符咒繞着火堆和羅布畫了一圈,這是一個法術,名字叫畫地為牢,施展完之後外面的活物進不去,裏面的活物也出不來,即堅固又透氣。

火堆燃燒發出噼啪聲音,在寂靜的夜裏聽上去清晰無比,跳動的火光映在羅布的臉上,把她的娃娃臉照得陰暗分明,五官一下子就深邃了起來。

羅布的臉上看不出多難過,可她的眼睛出賣了她。

“你哭了?”

“沒有。”羅布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鼻音,“是我的眼睛流汗了。”

明月失笑,卻也心疼的不要不要的,邁步走向羅布,“我不在乎的……”

然後就見明月用手捂着口鼻淚流滿面,羅布稍微有點詫異,支起上身問道:“你哭什麼?”

明月低下頭向羅布擺擺手,沒有說話。

“沒事的。”羅布心裏一暖,勉強擠出個笑容,安慰道:“我早就練得臉厚心黑,這點小事不算什麼的。”

過了一會兒,明月終於抬起頭,眼睛紅紅的,鼻子下面還有一絲血跡,悶悶地說:“我把自己畫圈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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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妖怪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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