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天,黑了

71.天,黑了

何曰走出密室迅速把房門反鎖,和張石將書桌奮力推到桌子後面抵着。外面的隊伍站好,領頭的人似乎已經很不耐煩了,下了聲命令,用槍對準門鎖處打了幾下,手下的人抱着圓木撞門,沒有幾下,門便被撞開,領頭的人拿了槍沖了進去。

屋裏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方才辦公室已被包圍,張石拿出槍來對何曰說:“待會兒我給你作掩護,你盡量逃出去,不用管我。”卻發現她正仰着頭看上面。何曰踩着辦公桌站起來,用簪子在氣窗四個角都擰了幾下,輕輕巧巧就把鐵網卸了下來。

“上次我來這兒踩點時發現,這個氣窗正好連接着外面走廊的房梁,他們在想辦法開門,一定不會注意到上頭,如今夜色正濃,跑出去也容易。”

張石擺擺手道:“不行,氣窗太小,我爬不過去。”

何曰咧開嘴朝他奸詐得一笑,“別人可能不知道如何爬出去,但我知道辦法。”

在後世時,何曰的單位定期會有戶外的綜合拓展訓練,大致為了培養團隊協作精神,其中就有個項目叫過電網。在兩棵樹中間,用繩子結出一張滿是格子的繩網,一個團隊站在網繩的一面,通過數量有限、大小不一的網口,在不觸到繩子的前提下,通過網口將團隊所有人都輸送道網的另一面。因為當時何曰的團隊有兩個同事挺胖,而網口又太小,所以為了能通過去費了不少心思想辦法。

“你先用飛爪爬到上面來,兩腿勾在氣窗上,身體向下,臉面對着密室。”

張石照做,何曰又對他道:“你的身體現在綳直,千萬不要松,我在這兒托着你的肩膀和頭,你慢慢把腿伸到起床外面,找房梁的位置。張石點點頭,示意自己找到了,何曰用力把他往外推,張石兩手交叉放在胸前,竟也順利通過了狹小的氣窗。

張石過去后,剩下的事就好辦了,外面已經響起撞門的聲音,何曰不敢再耽誤,一手抓着飛爪的繩索,一條腿已經伸出氣窗外,稍一用力,整個人凌空而起。就在門被圓木撞開的那一瞬間,何曰恰好滑出了窗外。她對張石道:“別管會不會被發現,總之逃命要緊,我們分開跑!”

何曰一路狂奔,也無法再顧忌哪一條路才是最適合逃命的,路途中遇到了一個青幫的嘍啰,見他要喊,連忙制住他,正要用峨眉刺墨他的脖子,下手時卻臨時改了方向,橫切過去用側面把他敲昏了。

待出了青幫后,她才鬆了一口氣,把凌亂的髮絲抹好用簪子固定住,又將系起的旗袍放了下來。她坐在起瑟林飯店的咖啡館裏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心中不住地祈禱張石一定要逃出來。

“小姐,您的咖啡來了。”

何曰心亂如麻,只隨口“嗯”了句,眼睛不斷看向窗外。隨着時間流逝,她心中的不安愈來愈大,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決定親自去找。然而,一個藏青色的身影走到了她的身旁,端起了咖啡杯子。張石笑嘻嘻地擦了把汗說:“被條狗一路追着咬,費了我不少功夫,渴死我了。”

何曰的眼眶一下子紅了,那瞬間她忽然明白了生死搭檔的含義,這並不是同生共死的含義,任務艱險九死一生,到了最後為了達到目標,總會盡量保證一個活着完成,哪怕是以另一個人的犧牲作為代價。她忍着沒讓眼淚落下,一隻手擋着咖啡杯口沒讓他喝下去,“留着肚子,待會兒去喝慶功酒。”

兩個人上樓換了衣服,直奔茶樓,明樓與明誠都坐在二樓臨床的位置等着他們。何曰上了樓后,從袖子裏掏出協議書道:“我們完成了任務,而且還知道了一件事。”她把剛剛在密室里看到的事說了一遍,“從照片上來看,他們應當是兄弟的關係,其實仔細想想,他們的眉眼還真有些相似。”

明樓用手指關節輕叩着桌面沉吟道:“那錢毅這番做法的目的恐怕是要為他的兄弟報仇來了。”

“不管他報不報仇,總之我們也抓到了他和喬爵士交易的證據了。”

明誠也陷入了思考,“如果他與徐儼一直有交往的話,恐怕對我們軍校的模式十分了解熟悉,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恐怕逃不出他的眼睛。”

明樓冷笑一聲,眼中難得露出了狠厲,“此人不得留,殺。”

“我們又有新任務了?”何曰雙眼瞪圓,倒抽了一口冷氣。

明誠捏捏她的臉頰,笑道:“刺殺的任務危險,還是我親自去吧。”

明樓打開桌上的酒,給眾人滿上,“恭喜你們圓滿完成任務,可以順利畢業了。”

何曰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喜滋滋地問:“畢業有獎勵嗎?”

明樓失笑,“你要什麼,大哥都給你買。”

何曰有些扭捏,“我要阿誠哥給我禮物。”

“我已經想好送你什麼禮物了。”

“誒?”何曰驚喜地抬起頭,“是什麼?”

明誠神秘兮兮道:“不告訴你,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二日,汪曼春背了一大口袋的鮮花來到明公館,一進明誠房間立刻把口袋丟在地上,擦了把汗,“你讓我買鮮花,也沒指定要哪一種,我就自己在店鋪里買了些看着水靈的。”明誠感激地打開口袋,汗道:“你買的許多都是康乃馨,我要的是玫瑰啊。”

“這個時節能有花賣就不錯了,這還是我在法租界花了高價買回來的,若不是看在你要向阿香求婚的份上,我才不樂意費這個財力人力。”

“是是是,嫂子最好。”

汪曼春聽了這個稱呼,也不再抱怨,臉上帶着笑開始佈置房間。

明誠怎麼會看不出何曰的心思呢,明明是想要洋人的求婚儀式,卻又不好意思說,之前在何曰給的前世自傳里就提到了她從小就憧憬一場浪漫的求婚典禮。然而還是要給明鏡一個交代的,大姐是個傳統的人,中國人老一套的習俗還是要走一遍,至於何曰想要的可以再額外舉行一次。

“你也費心了。”汪曼春的語氣中充滿了羨慕。

明樓辦完了事,回到明公館,兩個人還在佈置屋子,明樓問:“都已經中午了,你們還沒弄完?”

汪曼春吃驚道:“我們佈置了這麼久?”

“阿香呢?”

“被阿誠支出去買菜了。”

明樓心中不由升出不好的預感,“她什麼時候出去的?”

“就在早上你剛出門后。”明誠回答完,心中也陡然一驚,他站了起來,“我還是出去找找。”

汪曼春不明白這兩人為何如此緊張,上海的治安不差,何曰又只是出門買菜,也許只是貪玩跑去逛街耽擱了,但她還是站起來道:“我也一起去找找吧。”

何曰買完菜后回明公館,路過街邊的店鋪時,無意間朝玻璃櫥窗看了一眼,卻看到了玻璃上的倒影,有個戴着鴨舌帽的人跟在她的後面。何曰沒有回頭,她裝作對櫥窗里的衣服感興趣的樣子,彎下腰來仔細地看。她身後的那個人身上是工人的衣服,腳上卻穿了一雙皮鞋,何曰認得出來,這皮鞋是特製的,使勁跺腳後會鞋尖會彈出刀來。看來這人不止要跟蹤她,還想要了她的命。

何曰提起菜籃子繼續前行,路過租界的公用電話亭時,她走進去撥了號碼要求話務員轉到明公館的電話上,然而鈴聲響了半天也沒人接。何曰出了電話后,狀似不經意地往後看了一眼,那個跟蹤她的人不見了,她轉過頭,兩眼如掃描儀般看過了人群,也沒能找到那個人的蹤跡。剛困惑地轉過頭,卻被一個黑袋子蒙住,何曰的雙手被鉗制住,動彈不得,她很快被推上了一輛車。

車在行駛,何曰的頭套被摘了下來,坐在她身側的正是錢毅。他取下了手套,臉上的笑容很和氣,“明小姐,你昨天在我書房裏找到的東西能否還給我。”

“什麼東西,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用再裝模作樣,你昨日被我的手下看到了臉,竟沒有立時殺了他,反而留下了他的姓名,我都為明小姐這番婦人之仁感動了,當初我哥哥若也能遇到明小姐這般心慈手軟的人,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何曰的手腳冰涼,她張張嘴,想發出音節,卻什麼都發不出來。

錢毅道:“明小姐似乎不太願意,老實說,我的耐心也很有限,希望明小姐能配合一下。”何曰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自己此番落到了敵人的手裏,還能不能活着出去。“啪!”她的臉上忽然被狠狠抽了一耳光,錢毅的掌勁極大,一巴掌過去便把她的臉打得偏到一次,臉腫得老高。

緊接着就是四五個耳光打在她臉上,何曰的嘴裏滿是血沫。

“給不給?”

何曰沒有反應,錢毅又戴上了手套,“我待會兒還有急事,不然還能在這兒和你好好玩玩。你應當覺得慶幸,可以死的很痛快。”話音剛落,何曰的胸口就被插入了一把尖刀。她不敢置信地低下頭,背後卻被狠狠一推,就被扔到了地上,車子揚長而去。

她身處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弄堂口裏,弄堂外面是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原來人快死時,是能感受到生命的流失,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弱。

“阿香,阿香!”

何曰忽然聽到了明誠呼喚她的聲音,她艱難地抬起頭,只見明誠站在街上,滿臉着急,他似乎看到了弄堂,想走過來。何曰握着胸口上的刀,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爬進了樓道里。她傷成了這樣,就算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她,若是被阿誠哥發現,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這太殘忍了,她怎麼忍心呵。

何曰攤到在樓道里,身上的血不斷湧出,她害怕血腥味傳出去被聞到,伸開手想關上木門,卻又頹然放下,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兩行眼淚從眼中流出,何曰是常常會被感動哭的人,然而遇到了難過的事,卻強忍着不掉眼淚。這一次,她眼裏的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明誠與她只有一牆之隔。

她現在真的好害怕死,死了后就再也見不到阿誠哥,還有大姐、大哥、明台、曼春、王天風、阿文阿武、蔣蘇離,這些人的樣子在她腦海中流轉。捨不得啊,真的捨不得……她這輩子還沒有阿誠哥結婚,沒有生一個孩子,沒有看着大哥和曼春成親,大姐還沒有和歸南哥複合,明台沒有長大,她還有好長好長的人生沒有過完。

明誠呼喊的聲音越來越弱,何曰漸漸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她喃喃自語道:“對不起,不能再給你做晚餐了……”她的眼皮終於撐不住,緩緩頜上。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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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後來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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