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決心
安點了下頭：“恭候多時。”
相對於一切盡在掌握般平靜的安，法蘭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薇薇安？！你為什麼會……”法蘭一時錯亂，難以正常思考。
“請冷靜下來，兄長，這不值得大驚小怪。”薇薇安捂嘴笑道，“來，深呼吸。”
聽着熟悉的語氣，法蘭目光複雜，他看了妹妹一眼，努力讓情緒回歸平靜。
冷靜下來后，法蘭第一時間想到了薇薇安出現時說的話。
——多年經營，哪怕最親近的人都沒有發現破綻。
也就是說，妹妹很早就有他不了解的一面！
緊接着，過往有關薇薇安那一幕幕看似“脫線、任性”的舉動，浮於眼前，它們有一個共同點：
從未將事情推到過更壞的一面，相反，往往會向好的那面發展！
法蘭曾注意到過這個情況，但被他歸結於薇薇安的好運和她那出色的社交能力上。但現在看來，他眼中所謂的“傻妹妹”，其實深藏不露，能力大概比他要出色……
“你…連我都要瞞啊。”法蘭看似在質問，實則腳趾都快摳破鞋底了。
想起一路上暗自發下的豪言壯語，他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抱歉抱歉，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告訴你，還請兄長原諒。”
薇薇安笑得很甜，只可惜隨着位置的變化，在建築的遮擋下，她有半張臉籠罩在陰影中。
法蘭覺得她在裝樣子，但是沒有證據。
“法蘭殿下莫要糾結，薇薇安殿下的處境不比您好到哪裏。”安為緩解氣氛，說道，“您因為心繫百姓被權益熏心的貴族針對；薇薇安殿下囿於自身的光芒，被陰暗鼠輩覬覦，即便薇薇安殿下和您有着相同的理想，也不敢展露絲毫，只能暗中施以援手。”
法蘭對安說的話並不意外。
當他還在教導平民學者的時候，他就已經暗中應付過許多對薇薇安不懷好意的人。
在薇薇安身處的環境下，一旦落人口實，或是遭實權者記恨，後果難以想像。
原本法蘭認為就算自己力有不逮，他們的父王也會是最後、最堅實的依靠。然而現在國王將薇薇安當成了棄子，法蘭才發現，所謂的父王根本不會提供任何幫助。
由此可見，薇薇安過去承受了多麼龐大的壓力。
“您誤會了。”法蘭解釋道，“我不是對薇薇安有怨言，只是在了解真相前曾在內心許下過諸多豪言壯語…有些難堪罷了。”
和被妹妹和安誤會相比，法蘭認為自己的面子一點都不重要，該丟就丟。
“我十分理解。”
安溫和的語氣緩解了法蘭的尷尬。
法蘭相信這不是客套話，畢竟萊科有莉莉安娜這個妹妹。從今天的表現看，莉莉安娜也是相當有能力的人。
“唔，聽萊科殿下之言，您對我似乎了解頗深，真是榮幸……”薇薇安的語氣聽不出好壞，建築物的陰影更是完美地掩蓋了她表情上的細節。
“恕我打斷，薇薇安殿下還是稱我‘安’為好。”安欠身道。
“…好的，安先生。”薇薇安頓了頓，“不知您對我，了解到了什麼地步？”
“薇薇安殿下誤會，在下只是剛好知道該知道的事情。”
“請安先生明言。”
薇薇安的語氣依舊柔和，但法蘭從中聽到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法蘭默不作聲。
他雖然一句確認安是值得相信的人，但站在薇薇安的立場，理解她過去面對的困境后，薇薇安表現得再怎麼謹慎，法蘭都認為不過分。
大不了自己事後多多用心去彌補。
——無論再怎麼尊敬面前的人，法蘭依然會站在自己妹妹這邊。
面對兄妹二人稱得上失禮的行為，安沒有絲毫氣惱，表現得像是意料之中：“那既然如此，恕我冒昧……”
“首先我要說明，您的經營沒有出問題。能收集到的信息十分有限，所以對於您的了解，大多處於我私自的猜測。若有可笑之處，還望二位海涵。”
“您儘管說。”薇薇安抬抬手，面帶笑容。
“…薇薇安殿下風姿綽約，出生不久便在整個王室中脫穎而出，受到所有人的關注，包括您的母親——國王的末位王妃。甚至法蘭殿下受到的關注都因此少了些許。”
“在您四歲時，您的母親因病逝去，在那之後，所有王妃包括王后都想攬下您的撫養權……”安說到這裏暫停了一會兒。
那些人想要薇薇安的撫養權不是因為關心她，而是想要薇薇安身上的關注。
法蘭也是在那之後被徹底邊緣化，是禍是福，說不清楚。
這些話不適合說出來。
“法蘭殿下在七歲時開始展露天賦，但源於後來所表現的方向，並未因此受到重視。”安看向薇薇安，“而您，有記載的也是您七歲時的生日宴，那時您表現出了過人的交往天賦。但我大膽猜測，您崛起的時間要更早一點……”
“六歲？或許五歲…您從認字開始便十分熱衷於看書，七歲之後反而不曾有長時間閱讀的傳聞。旁人看來您是專註於自己的天賦，至於我…則認為您是先一步學會了面對強大惡意時的‘偽裝’。”安笑了一下，說，“因為這個觀點，我一度認為您是生而知之者，但這過於冒昧，所以我否定了這個想法。”
薇薇安突然說：“我過去認為，您才是生而知之者，好在也很快否定了。”
“生而知之者”是對當事人所作努力的否定——即便這個看法因人而異，一部分人也會將其看作稱讚，但面對當事人，最好不要這麼說。
只有當事人，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如何。
以法蘭的認知，自然理解兩人否定想法的原因——縱然天賦異稟，但跨越苦難之人所作的努力、所受的壓力等等，並非一句“生而知之”就能勾銷。
天賦是說不清楚的東西，但努力和堅韌是實打實的品質。
“多謝。”安誠摯致意，隨後整理了一下措辭，繼續說，“…後來，您的行動則變得模式化，輾轉於王室貴族、富商百姓之間，漸漸有了現在的名聲，看似僅憑出眾的長相、過人的交往能力，但那些民間傳聞中不知正主的善人、俠盜，背後站着的大概都是您。法蘭殿下之所以能掌握圖書館，恐怕也有您的出力……”
說到這裏，安看向薇薇安：“不知在下的私自揣測，有幾分對應？”
“…嚴絲合縫。”薇薇安燦爛一笑，“小女子佩服。”
法蘭挺胸抬頭，深吸一口氣。他既對妹妹的成就感到大為自豪，也對安的智慧感到十分敬佩。
“您不覺冒昧便好。”安笑道。
抬頭看了看天色，安的表情嚴肅了幾分：“時間不充裕，長話短說。既然兩位殿下願意相信我，不知可否答應在下的請求……”
薇薇安、法蘭也正色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再次堅定決心：“我兄妹二人，願助先生掌握鄰國。”
“……”安即將說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眼神變得極為複雜。
“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