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驚池魚（中）
再怎麼說，傑克都是死人了，事後羅南沒怎麼分析過傑克的認知體系。
可如今再想想，還真是問題多多。
對同一件事情，一個層級就有一個層級的認知。
在地球現有技術背景下，機芯技術決不是普適的升級靈丹。但如換成“思想星團”在後面支撐，拿出與機芯技術類似的“智械技術”，99%的人都可以藉此一步登天，前提是你從此步入面目全非的“改造人”或“上載者”之路。
十三區的“逃亡者”和“追獵者”身上，普遍存在的“嵌板”就是明證。
羅南就想知道：傑克的認知，是屬於“內地球”，屬於“深藍世界”，還是“外地球”的“開墾團”呢？
是的，傑克曾是靈魂教團成員的身份，知道十三區，那麼他是否深入過？是否跨出那錯亂時空的帷幕，進入到“廢礦區隔離帶”，也就是“外地球”……“開墾團”的轄區？
又是否在那邊“領受任務”？就像那些遍佈其間的“追獵者”。
甚至更進一步，是那邊派到“內地球”的探子？
這個主要是猜測，沒有太多證據，非要找的話，感覺比較微妙的：羅南從傑克那裏獲得的從普通人到覺醒者、從肉身到精神的“巴別塔”架構，如今回憶，其周密精準程度令人咋舌。當時羅南對“里世界”的普遍水平不了解，如今再回想，在燃燒者群體中，如傑克所展示的那般水準，當真是萬里挑一，真的可以當教材的那種。
這是天賦還是背景？很難驗證。
不過羅南手裏還有一個“新·野火”。
傑克到夏城已是三、四年前的事，如果之前在“外地球”與“開墾團”有接觸，只會更早。那時候“野火”正好是也是“開墾團”在“廢礦區隔離帶”、也就是“十三區”的負責人，且還未被武皇陛下的白虹“切開”。
“新·野火”的資料庫里或許會有這方面的資料？
但之前並未發現……需要再定向搜索一番。
羅南掌控“新·野火”的手段，勝在隱秘。他替換掉了“新·野火”最深層的信仰軸心，將對方頂禮膜拜的“六天神孽”替換成了“大日鎖鏈”，而非直接干涉“新·野火”自身的形神框架，就連“新·野火”自己都未必能察覺到有什麼不妥。
只不過是變了個思考方向而已，行為基本模式並沒有改變。
一切都是“新·野火”自己的選擇。
“新·野火”只是向羅南放開了心靈，虔誠臣服，任其攫取記憶和感受，等於是羅南多了一個狂信徒。但這不等於“新·野火”的認知體系和記憶資料，就成了羅南自己的。最多就是了解那邊的主要脈絡和最深刻的人生感悟，多了一頭不需要支付報酬的“上載者”牛馬。
一些細節信息，還是要通過“新·野火”做搜索。
而且，“新·野火”也並非無所不知，就好比昨晚，羅南讓他找武皇陛下在中央星區的可能身份，折騰半晌，最後仍是一無所獲。
那又怎樣呢？畢竟只是一個猜測。
而且往一個方向做事，能夠向多個方向作用，怎麼都不虧。
羅南當即給“新·野火”發過去新指令。
這個指令，需要穿過“內外地球”那道真幻莫測的時空壁壘，延遲很高。不過相較於夏城這邊做事的流程，已經很高效了。
羅南上午通過歐陽會長與何閱音，給軍政部門打招呼，到半下午的時候，相關反饋才比較清晰，但還沒有最終定案。而“新·野火”已經確認，他的記憶資料庫里，並沒有與“傑克”相關的信息。
羅南有些失望，但也就是那回事兒。
此時，他正在“靈波網”維護組實驗室，和今天值班的歐陽會長、高天師聊天。章瑩瑩則帶着謝俊平在“維護組”這邊參觀，後者很少進來這裏，看什麼都新鮮。
正如辦事時間所示，與夏城軍政部門的協調並不輕鬆。
且不說裏面必然存在的風聲走漏的問題，單隻是流程，今天能走通就不錯了，而且裏面肯定還有一些需要調整。
比如，羅南的意思是將那些被姚家“舉報”的目標人物，直接叫到尚鼎大廈。可軍政部門對這個提法，反應就很強烈，從法理到面子，實在很難讓步。最後大家還是各退一步，由警方出面，以協助辦案的名義，帶相關人員到警察局去，由警務人員問詢。
至於什麼案子……隨便找一個好了，重啟“黑傑克”一案也可以。
這樣，就避免了“公器私用”的問題，但“自欺欺人”的嫌疑就更大了。
高天師負責與軍政部門具體溝通，正不斷轉達那邊的意見：“他們問，現場監控畫面要不要調過來，就是詢問目標人物的那些……這算是主動再退一步，請羅老闆你別太計較。”
“不用，他們問他們的，主題不偏就行。”羅南倒是格外好說話，“我剛起草了一份知情同意書，讓那些人接受詢問后，看清楚，簽字同意就好。”
說著，他打開虛擬工作區，展示相關文稿。
知情同意書是葵姨的手筆，很嚴謹，符合夏城的公文和法律文書習慣，也很短很清晰。歐陽會長和高天師很快就找到最關鍵的條目，後者一字一頓念出來：
“此後一周，隨時接受‘入夢法’檢驗問訊？”
“嗯吶，所以他們在哪裏接受問訊、說不說、配不配合都無所謂，我們自有我們的辦法。”羅南微笑解釋，“接受問訊，就是激活相應的記憶，此後再做‘入夢法’檢驗，效果更佳。馬明彩就是例子，收效很好。”
高天師撓臉，指尖刮在絡腮鬍上，沙沙作響，想笑又不太能笑出來：“反正你隨隨便便就做了，何必亮在明處？那些人怕是不會簽的，而且警方也很難逼他們簽……”
“但他們總會簽的。”羅南不是做判斷，而是陳述事實，他看向高天師，“順便也給夏城方面提個醒，表裏世界正在融合為一，大家都要習慣改變。如果不知道改在何處，我們可以給他們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