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一場大戲

第三百六十四章:一場大戲

彭岳寄來的信到底什麼內容呢?原來他告訴徐階,能夠決定大臣命運的,就是朱厚熜的看法和態度,而現在最能影響朱厚熜看法和態度的,便是修道之事。類似的方法嚴嵩也曾用過,而且在對付夏言的時候,不只用過一次。

按着彭岳的指導,徐階暗中去見了一個人,這個人是個道士,名叫藍道行,而他之前,就是被徐階舉薦入宮的。

徐階之所以舉薦他,是因為他們都是王學門人,簡單來說,兩人私交還算不錯。而藍道行最近升職了,得到了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也就是這個任務,成為了把嚴嵩推向敗亡深淵的助力。

這個任務聽起來很玄乎,那就是與神仙溝通,一般都是由朱厚熜比較信任的道士來做,比如之前陶仲文也做過這件事。

具體來說,就是由朱厚熜把一些問題寫在紙上,由太監密封好,再轉交給一個道士當眾燒毀,這就算轉交給神仙了。

至於神仙怎麼回答呢?那就是由兩個太監用手指頭夾住沙盤上的兩根樹枝,當信箋燒毀后,他們就會作中風狀,這也就意味着神仙上身了。

然後兩個太監就會在“神仙”的指派下,用樹枝在沙盤上亂寫亂畫,出來的東西就是答案,而且還是漢字。

事情說到現在也就明白了,這完全是道士和太監合起伙來矇騙朱厚熜的把戲,但他們也沒辦法,朱厚熜非得要個結果,自己要是寫不出答案來,朱厚熜就會發脾氣,那自己就倒霉了,所以都是出來混的,所有人就都心有默契地不去戳破這個謊言。

而朱厚熜也那麼無怨無悔地相信,因為他實在是太想和神仙交流了,不管是真信還是自我欺騙,反正這玩意對朱厚熜的影響非常大。

而在這個把戲中,影響最大的無疑就是那個燒紙的道士,因為只有他知道朱厚熜寫的是什麼,所以太監的答案也是在燒紙道士的指示下寫出來的,要不然這個把戲就真沒法玩了。

而彭岳和徐階選擇的突破口就是這裏,他們要利用這個荒唐的把戲,來影響朱厚熜的態度和判斷。

於是在朱厚熜又一次要向上天詢問的時候,荒唐的把戲再次開始,只不過這次不同的是,藍道行心中早已擬好了答案。

當然,朱厚熜一般不會問一些無聊的問題,比如我今天該吃什麼,我今天該去哪睡。也不會問一些太深刻的哲學問題,比如我到底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朱厚熜問的,一般都是一些國家大事,比如今天朱厚熜就問了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為什麼天下未能大治?

好的,藍道行依例將這個問題燒給了神仙,而沙盤旁的兩個太監也隨即抽搐起來,開始在沙盤上亂寫亂畫,朱厚熜眯起眼睛,靜靜地等待着答案的出現。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而且回答得非常尖銳:奸臣當道,賢者不用!

朱厚熜見了神仙的這個回答,自然也是一驚,不過神仙的回答說得不清不楚的,朱厚熜肯定要接着問,於是他快速寫下了第二個問題:奸臣何人,賢者何人?

神仙的第二個回答也很快出來了:奸臣如嚴嵩,賢者似徐階。

朱厚熜發了一陣愣,要知道雖然嚴嵩最近是越來越不討喜了,但朱厚熜在心裏頭對他多少還是有點感情的,所以他不太願意承認這個事實,於是再次發問道:既是如此,那為何奸臣不遭天譴?

神仙的第三次回答同樣絕妙:留待陛下自裁。

朱厚熜真的是震驚了,因為他對於這種與神仙交流的方式,確實是深信不疑,如果神仙都覺得嚴嵩不是什麼好人,甚至是禍國殃民了,那自己還留着他幹什麼?萬一惹怒了神仙,自己那長生不老的報告批不下來怎麼辦?嚴嵩算個什麼東西,他可和自己的修道大業比不了!就在這一刻,朱厚熜對嚴嵩的看法和態度發生了改變,甚至是愈發明朗起來…

徐階也漸漸感受到了朱厚熜的態度變化,於是他找來了一個叫鄒應龍的大臣,要他上疏彈劾嚴世藩。

要說徐階的這個打算真的很精明,他知道嚴嵩在朱厚熜心中還是有地位的,如果上來直接彈劾嚴嵩,估計這個事還是成不了,於是他改為上疏彈劾嚴世藩了。

要說嚴世藩的罪確實是不少,貪污受賄、賣官鬻爵、生活腐化、亂搞男女關係,真可謂是罄竹難書。

而且在彭岳的建議下,徐階還讓鄒應龍添了兩條重罪:第一,嚴世藩借其父之威,插擅政事,以致民間流有“大宰相、小宰相”之稱。

第二,嚴世藩藐視王權,向裕王索要錢財,收受禮金。

原來嚴世藩素來狂妄,他見朱厚熜的兒子不太受朱厚熜待見,因此便暗中命相關部門減少他們的用度,最後裕王送了禮,嚴世藩才將他們宮中的用度恢復如常,並且還向人誇耀:皇帝的兒子都得向我送禮!

其實這件事就是嚴世藩作死,本來沒有太大必要,但是人心要是閑得慌,就愛沒事找事,所以說嚴世藩終究會敗在自己的這個性子上:他雖然聰明,卻太過狂妄,而狂妄的人,註定當不了一個合格的政客。

所以說這封奏摺雖然沒有彈劾嚴嵩,但卻牽連了嚴嵩,如果要是把這些罪名直接安到嚴嵩頭上,估計朱厚熜會猶豫一下,但現在是嚴世藩,朱厚熜哪裏還會留什麼情面?而且在嚴世藩的這些罪名下,嚴嵩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之前彈劾的大臣,犯得就是這個錯誤,他們總想着把嚴嵩搞到了,嚴黨自然也就垮台了,卻沒有想到把嚴嵩的這個智囊兒子搞到了,就能牽連到嚴嵩,同樣能夠達到目的。

當然,在朱厚熜做決定之前,他還把徐階召進宮中,向他詢問意見,徐階又怎能不抓住機會?自然是說嚴世藩這個狗東西罪惡昭彰,應該迅速處理。

不過剛出宮門,徐階就轉去了嚴嵩家中,既是為了試探態度,也是為了麻痹敵人,不過嚴嵩一家的表現,恰好說明他們真的慌了。

只見徐階一進彭府,嚴嵩一家人就快速迎了出來,詢問楊應龍彈劾嚴世藩的事情。

徐階微微一笑,緩緩說道,“今日我入值西內,聖上便問我鄒應龍彈劾東樓一事,我便向聖上進言說,嚴首輔柄政多年,並無過失,東樓平日雖有劣跡,亦不如鄒應龍所言,請聖上勿可偏聽,聖上聽聞此言,已是顏色稍霽,想必應該無虞了。”

嚴嵩聽了徐階的話,那顆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裏,慌忙拉着嚴世藩連連拜謝,嚴世藩也甚是殷勤,把自己的妻子兒女都給拉出來感謝徐階了。

不過令嚴氏父子大失所望的是,朱厚熜的命令很快就下來了:即可緝拿嚴世藩,將其逮捕入獄!

同時也給嚴嵩下了一道詔書,大意就是這是你兒子犯的錯,和你沒有關係,但考慮到你年紀也大了,而且多少也該負點教育責任,所以你就致仕回家吧,當然,工資我還會照常給你發的!

嚴嵩這下子是真的懵逼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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