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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漫的一再阻撓,讓游任雪的事業開展困難。

無論游任雪做什麼決定,盧漫從未給她哪怕一點支持。而游然冬紈絝子弟的風采盡顯,董事會上甩文件踢凳子,背地裏還糾集施楠等人恐嚇盧漫,一時間鬧得游家和盧家關係十分緊張。而更讓游任雪頭疼的是施楠恐嚇不成倒被盧漫迷住,連追仨月,最後以游然冬和他大打出手告終。

游炘念看着不僅掩面——這都什麼事!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看得游炘念糟心,而她關心的卻是別的事,一是從陳姝的心頭血里看見的關於游任雪辭退武阿姨一事。

果然所有事情單看一面都容易被誤導。從陳姝這邊看,游任雪在游家出了大事後辭退武阿姨非常微妙,之後又派人找她,甚至可能讓人聯想到殺人滅口。可事實上,在游任雪的心頭血中事情非常合理——游家父母和游炘念去世一事對老傭人武阿姨的打擊很大,加上她也上了年紀,打算回老家養老。游任雪給了她一筆錢答應了。可沒過多久,新來的傭人年紀輕輕家務事不好好做,手腳還不幹凈,偷錢就算了,還差點兒和游然冬搞到一塊兒去。游任雪受夠了,思來想去還是武阿姨最了解游家,想找武阿姨回來。但武阿姨走的時候也沒留下電話,游任雪公事纏身,游然冬又太不靠譜,這才想到讓陳姝幫忙跑腿。

陳姝的確一直有意靠攏游任雪,當初游炘念在世時她就沒少在游炘念身邊獻殷勤。游炘念去世之後陳姝生怕失去游家這個大靠山,沒法在M酒店混下去,從游家葬禮開始她就主動幫忙,之後游任雪生活、工作上的大事小事陳姝也愛摻和進來,出謀劃策。

游任雪並不喜歡這個人,但她的確需要幫手,也就沒將陳姝驅逐。

陳姝雖心思不潔,可游家日漸式微,正是用人的時候,游任雪需要這個幫手,也就有了游炘念看見她們一同坐在車裏的那一幕。

當初警方成立專案組,一心想破獲這起重大殺人案,游任雪也全程陪跑,只要需要她,她第一時間就去警局。

可一大圈調查下來,兇手遲遲沒能確定,警方也從雄心壯志變得小心說話。

時間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地過去,游任雪不得不面對這起案件將成為懸案的可能。

帶着悲傷,她將游家重建,盡量保留她記憶中的樣子。每個房間、每個細節、每個角落都按照之前的樣子設計,爸媽和游炘念的房間也一直保留着。

游任雪經常到她們的房間裏坐坐,說說話,就像親人從未離開。

而第二件事,則是武阿姨說的那句“表小姐呢?”。

游炘念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晚她和盧漫有些爭執,離開的時候她和蔣錚青在一起。游炘念回到家還給盧漫打了電話發了信息,但盧漫統統沒有回復。

可最後她還是出現在游家?甚至是火災現場?

盧漫是來做什麼的?她是這一切的主謀,千算萬算卻算漏了最不起眼的武阿姨,被武阿姨看見了?可如果這樣,武阿姨難道沒有向警方透露這些細節?

或者盧漫是趕來救人的,這樣說可能比較合理,但為什麼盧漫沒出席游家葬禮,卻一再打壓游家僅剩的血骨?

無論哪條路都說不通,都對盧漫很不利。

游炘念的心漸漸有了傾向,她明白一旦起疑就很難再徹底相信,這早就是條不歸路。

傅淵頤一直沒睡,陪着游炘念看完了游任雪的心頭血。

游任雪的每場記憶都無比清晰,說明她是一個非常專註而認真生活的人。游炘念有點兒想知道自己的心頭血捏開會呈現什麼樣的畫面。是不是永遠都是盧漫、盧漫、盧漫……

血幕上開始播放游任雪小時候的記憶,在她的記憶中游炘念年少時的模樣已經很成熟,帶着不可違抗的嚴厲。

游炘念眼眶微紅,嘴角含笑。

傅淵頤像是發現了有趣而寶貴的東西,輕聲道:“好像在弟弟妹妹看來,家裏的大姐都是這幅讓人擔驚受怕的厲害模樣。原來游小姐也有嚴厲的時候。”

游炘念挪了挪身子,順小黃腦袋柔軟的毛:“當然,我可是一向以嚴厲的長姐形象行走江湖。”

“難道不是脾氣爛又任性的游家大小姐形象?”傅淵頤拆穿她。

游炘念提了一口氣想要反駁,可回味一番,傅淵頤這句話可謂總結了她人生的精華。能夠直面關於自身的真相,才是長姐的標誌,才是成熟的象徵。

“對,我就是任性脾氣又爛。”游炘念說,“所以我死後得到的多數是罵名。不過現在人也真奇怪,我以為背地裏說好話、當面說真話才是人生準則,沒想到有那麼多人反着來。”

傅淵頤道:“怎麼就多數是罵名了?說你好的你沒聽見。”

“是么?”游炘念笑了,“哪兒呢?真沒聽見。”

傅淵頤指了指自己。

游炘念的笑容有些僵硬,隨即又有點兒觸動。

她長時間地沉默,傅淵頤也陪着她一起沉默,一點都不着急,似乎打定了主意游炘念最後會說點什麼。游炘念知道傅淵頤一向料事如神,自己那點小想法逃不過對方的“眼睛”。與其來來回回乾耗着,不如說出口。

“傅小姐。”游炘念看着前方,“你知道我只剩不足11個月,就時間而言,太短了,這不公平,不僅對你,對我也一樣。而我回到人間才兩個月時間,咱們相處這麼短暫,作為朋友我對你一直都很尊敬,很多脾氣收斂着,如果現在我是個活人,咱們有無限的相處時間,你就發現我和現在表現出來的我完全不同。你不知道忍受我是一件多辛苦的事。我並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沒幾個人能受得了我。”

游炘念說得沉重,傅淵頤答得輕鬆:“沒事,你爛,但我瞎啊。”

游炘念剛提起來的一口真氣被她這句半笑不笑的話吹的煙消雲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傅淵頤將她懷裏的小黃抱過來,小黃看着像是困了,眼角都是眼淚。

“好了,不為難你了。”傅淵頤順了順小黃的背毛,“其實你想說的不是這些。你真正想的是你沒法忘記盧漫,你和她在一起十年,無論她是不是兇手,對她而言你離開了五年多,而對你而言只有兩個月。你是個長情的人,就算今天黑紙白字寫着盧漫就是兇手,你也沒辦法將十年過往一刀斬斷。你看着堅強,其實是個感性的人,跟小女孩似的。我明白,你心裏最重要的人依舊是她。”

游炘念不置可否。

傅淵頤摸了摸越來越沒力氣的小黃:“它死了快七日了,不適合再留在人間。我將它超度吧。”

傅淵頤把她破爛不堪的傘拿來,在車裏撐開。傘下黑色的符紙也殘缺了大半,晃晃悠悠地發出微弱金光。小黃很舒服地打了個呵欠,抬頭看了游炘念一眼。

原來不是所有的離別都是壞事,可所有的離別依然痛苦。

游炘念紅着眼對它說:“再見。”

活着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裏游炘念都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她清高自傲,努力學習工作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自尊,骨子裏她是個非常慵懶又喜歡享樂的人。她含着金鑰匙出生,上帝又給了她一副舉世無雙的好皮囊,她理所當然地享受別人對她的寵愛,並揮霍愛,揮霍時光。

而現在她珍惜每分每秒,珍惜身邊經過的每個生命,這的確是她的新生。

小黃在暖光中漸漸消失,傅淵頤的臉龐被光籠罩得模糊,就像她也要消失了一樣。

游炘念難以克制地難過。她重新回到人間之前一心想的是復仇,是想為生前的情感做一個了斷,可她未曾想,這段重征會帶來新的羈絆,新的斬不斷。

她握住傅淵頤的手,傅淵頤往傘頂看的眼睛微微一眨,落了回來,凝在她的臉龐上。

這一刻她放空自己,不去想仇恨,不去想時間,不去想她已經是死去的人。她只想靜靜感受傅淵頤手心的溫度,一分一秒,只想着當下,她確確實實地在人間。

……

流亭走回來毫不客氣敲車窗:“二位,時間不早了,趕緊去登機吧。”

游炘念的手要抽出來,被傅淵頤五指一捏給捏住了。

“馬上就來。”傅淵頤笑道。

流亭暗自白了一眼。柳坤儀派她來保護傅淵頤,她自然想到了刀山火海,卻怎麼都沒料到還有蜜糖□□等着她……

子彈穿透她的腹部,疼痛感依舊,幸好柳坤儀一直都在淬鍊這具身體,現下血已經止住,應該能堅持到見到柳坤儀。

玉卮從酒吧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柳坤儀看她這樣子安慰道:“沒事,就算這回沒來得及取到血咱們還是有時間的。”

“不。”玉卮把盒子遞迴去,“取到了。”

柳坤儀:“那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你自己打開盒子看看。”

柳坤儀打開盒子也被嚇了一跳,那隻指甲蓋大小的冥幻蚊居然喝了一大肚子的血,脹得有手掌大,四仰八叉地躺在盒子裏一副被撐昏的模樣。

玉卮激動地說:“我以為它就和一般蚊子一樣,吸一口血就得了!沒想到它吸一口身體大一圈,五秒的時間小女孩臉都紫了,蛋糕沒切當場被120抬走……”玉卮渾身脫力,“完了完了,我還口口聲聲讓人家芳芳不要擾亂陰陽為禍人間,結果最為禍人間的是我自己……”

柳坤儀將盒子一扣:“身為冥府爪牙居然還這麼多愁善感,趕緊上車,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流亭受傷,而且她們偏偏遇到了夢魘兄妹,這事讓柳坤儀格外放心不下。

她得儘快將臨邛放出來,趕去和傅淵頤匯合。

林澤皛轉了個大彎終於到了虹橋機場附近,給傅淵頤打電話的時候傅淵頤那邊正要登機。

林澤皛眼睛酸得像被檸檬水泡過一般,長時間精神緊繃忘了喝水,嘴裏喉嚨里儘是苦味。

“你們到上海還有兩個多小時時間,我先睡一會兒。”她將車停到虹橋機場外的停車場,放平座椅,“我手機不關機,你下飛機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啊,我這兒過去只要十五分鐘。”

傅淵頤說:“好,你休息吧。”

放下手機的一瞬間林澤皛就睡著了,頭頂飛機轟隆隆地起飛又降落都吵不醒她。

2:16PM,傅淵頤和流亭過了安檢,到達登機口等待登機。

游炘念自然不用買機票,對一會兒的飛行她有些緊張。傅淵頤和流亭都說跟搭車沒有太大的區別,只要她集中注意力,跟上飛機的速度就行。

跟上飛機的速度……光從字面看就覺得不簡單好么。

她們都沒放鬆警惕,坐在登機口邊的椅子上,流亭一邊喝水一邊暗自觀察周圍,傅淵頤閉目養神,但她一直都在聽着路人的腳步聲。

時間往前推移,電子屏幕上她們所搭乘的航班顯示“正點”起飛。

離2:30PM登機時間還有十分鐘。

只要上了飛機游炘念那顆懸着的心才會稍微安生一些。那兩個聯合部隊的人就算再快,也不能快過飛機吧,還能在天上飛?

2:28PM,開始登機。

因為不是節假日,這趟航班人不算太多,大家拿着行李起身,多數在看手機、平板、聽歌。

傅淵頤和流亭排在人群中,傅淵頤見流亭額頭上一直在冒汗,問她還能堅持嗎,流亭說: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乘客一個接一個進去了,游炘念愈發焦急,想要快些登機,結束忐忑的緊迫感。

有個乘客匆匆趕來,手裏晃動着登機牌:“請問這趟是飛上海嗎?”

游炘念看了她一眼,突然見她臉部有些扭曲,眼睛慢慢往上移,鼻子變成奇怪的S型。

游炘念全身發涼,聲音沙啞地叫了傅淵頤一聲。

“傅小姐!你看……”

傅淵頤和流亭同時注意過來時,那女人臉突然被撕裂,一雙手從她臉上伸了出來,憑空撕出一個大口!從那口裏鑽了出來鑽出一個人,游炘念她們一看,正是屠蘇!屠蘇扛着機槍利落地從洞中躍出,而瑞露手持雙刀氣勢洶洶而來!

游炘念沒想到他們居然能撕裂空間,目瞪口呆在原地,而那拿着登機牌的女人上半身裂開一個大洞,匆忙的腳步瞬間停住,往後推了幾步,安然無恙,卻被眼前的洞和莫名出現的人驚得汗毛倒豎,憋足了一口氣之後,撕心裂肺地尖叫——

她的尖叫引得周圍乘客和地勤紛紛望來,那個大洞瞬間合上,屠蘇和瑞露一槍一刀徑直走向游炘念她們!

“躲開——!”流亭一把抓住登機口的長椅,用力一拔將一長排的椅子全數拔起,向屠蘇和瑞露舞去——

人群傻眼之後開始尖叫逃竄,屠蘇一拳將長椅打飛,沉重的長椅在空中“呼呼”地旋轉,砸進旁邊的商店裏,整個候機廳混亂不堪。

屠蘇將機槍扛起,對準了游炘念。游炘念不敢相信,他身為聯合部隊的軍人,能在人群這麼密集的地方開槍掃射嗎……

念頭未落,機槍的子彈飛射而來,“噠噠噠”的巨響和人群的慌亂、尖叫、金屬的撞擊聲混成一片,傅淵頤一掌壓在游炘念的後腦勺上,大喊一聲“危險!”將她壓伏在地。

屠蘇的子彈橫掃整個機場,流亭趁勢攻他下路。瑞露動作快若閃電,一刀切在流亭的右腿上。流亭輕巧一彈避開這致命一刀,沒能對屠蘇得手,瑞露反腿一踢正中她受傷的腹部,流亭身體在空中猛烈一晃失去平衡,摔跌在一排椅子上,椅子當場變了形。

她捂着腹部忍痛站起來,對着傅淵頤和游炘念喊道:“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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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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