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29.第 29 章

“所以你那發小對於你要向警方揭發她這件事耿耿於懷,為了不坐牢,跑到你家縱火滅口也不是不可能啊。”玉卮思索了一下,“不,應該是非常可能。你說你這張嘴!你要報警你偷偷報啊!還跟她說什麼!被人盯上了吧!”

游炘念不以為意:“我的目的並不在於她坐不坐牢,讓她認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才是頭等大事。而且奇怪的是,我在網上看見有篇報道被採訪人用了化名,以姜琴的口吻居然說縱火的人是我,是我害怕她在劍擊上超過我,心生嫉妒才向她下毒手。她有可能成為我的對手時我都已經退役了,就算沒退役我也不會把她當做競爭對手,根本不會在乎她。”游炘念當時看到這篇報道時就覺得十分古怪,

“按理來說她被人當面潑了汽油,會看不到那人的樣子嗎?就算潑汽油的時間太短,在貓眼裏也該看見了吧。”

玉卮說:“可能是潑汽油的人矇著臉呢?”

“如果潑汽油的人矇著臉,簡直是在額頭上寫上‘歹徒’二字,借她仨膽她也不會開門。”

“對哦……”玉卮一副頗為認真卻又無解的眼神,“那……是怎麼回事?”

游炘念皺着眉頭沉默着,昏暗的燈光下她忽然轉過頭,神情古怪地盯着玉卮。

“幹嘛這樣看着我?”玉卮被她的樣子嚇着了。

“除非她們達成了協議。”游炘念像是在跟玉卮說話,又像是和自己辯駁。

“……你說就好好說,能不嚇人嗎?”玉卮抗議,“你說她們達成協議?什麼協議?”

游炘念沒回答,關了陽台門進屋,玉卮跟了進來。還以為她有什麼秘密的事兒得進屋說,誰知游炘念迅速穿衣,拿了手機就往外走。

“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玉卮問道。

游炘念依舊沒理會她,衝下樓,攔車了車就走:“師傅,去體育學院家屬樓。”

“好咧。”

玉卮好不容易跟上她的步伐擠進了車裏,跟着她一起到了體育學院家屬樓。游炘念付錢下車,腳步匆忙往家屬樓里走,玉卮繼續緊跟。

這姑奶奶做事通常一言不發,根本不知道她那腦子裏想的是什麼。帶着她重返人間時玉卮覺得自己還是佔着主導地位,可這一個多月溜下來倒成了小跟班……

必須得看緊她,一轉眼都能和姓傅的搭上線,再不管管指不定得水漫金山了。

……

國泰金典18至19層,MYSTERY工作室。

入夜後的走廊燈光安靜又硬冷地照在米黃色的地毯上,空無一人。

工作室大門緊閉,從外面一點兒都瞧不見裏面的動靜。

屋裏沒開燈,在黑暗中隱約能瞧見兩個人影。

屋子裏的四角點上了又粗又長的白色蠟燭。火光忽明忽暗,明明光着門窗,卻想有一陣陣的陰風搖晃着燭光。

林澤皛把蠟燭點好之後就退了出去,只剩傅淵頤坐在屋子正中古怪的符文里。

臨邛從她的肩膀上幽幽地升起,問道:“你確定要這麼做嗎?硬要從冥府拽來五年多前的惡鬼……你風寒未好,正是最虛弱最容易被趁虛而入的時候,萬一有個閃失,你可得受大罪。”

傅淵頤並未猶豫:“我心裏有數。拜託了。”

臨邛翻了個白眼,嘆息道:“好吧。開始吧。”

傅淵頤雙指夾着一張黃色的符紙,咬破另一隻手的手指,用血在符紙上寫下符文,憑空往上一拋,竟燃起暗暗藍火。符紙被藍火燃燒殆盡之時,臨邛一口吞下那藍火,周身白光漸漸變藍,整個屋子裏充斥着她的鬼氣。那鬼氣迅速往洗面八方蔓延,她白色的頭髮鋪了滿地,而鬼氣則將整個G城覆蓋。

鬼氣從地面慢慢往地下滲透,整個大地為之微纏。城中的所有鬼都停住了腳步,往鬼氣的中心方向望去。

林澤皛一介凡人,平時幫老闆理財跑腿不在話下,對於人界的事兒她是頂樑柱萬事通。可一旦傅淵頤和臨邛開始招小鬼,她就得躲得遠遠的,以免被鬼氣誤傷。但她天生好奇,越是害怕的事兒她越是想看個明白。捧着昨天晚餐吃剩打包的飯糰蹲在二樓書櫃後面提心弔膽地往下看,見屋內藍霧瀰漫,陡然間多了好多人。

那些人垂着頭,衣衫襤褸,似真似幻,彷彿行屍走肉。

這不是人,定是被招來的鬼魂。林澤皛喉頭滾了一滾,後背汗津津。

臨邛嘴裏念念有聲,卻聽不太真切到底說了什麼。每次才說了幾句之後臨邛便不耐煩地一揮手,那些鬼魂立即化作煙霧飄渺而去。傅淵頤燃了一張又一張的符紙,手指傷痕纍纍。臨邛愈發不耐煩,將野鬼全打發了,似乎格外不滿意。

屋內四角的蠟燭全數燃盡,傅淵頤長舒一口氣,似乎有些疲憊,將手指貼上創可貼,戴上手套道:“算了。”

臨邛覺得這事兒非常古怪:“怎麼可能會沒有小鬼能看見?這些野鬼無孔不入,案件越凶它們便越被凶氣吸引。何況還是縱火焚屍,一案三命的特大兇案,它們怎麼可能不一涌而去瓜分凶氣?”

遊盪在人間的孤魂野鬼以凶氣和惡念為食。戰亂時期世道險惡,每天都有殺戮,最是惡鬼昌盛之時。身處和平年代,這些鬼魂基本吃不飽,成日在人界晃悠,一旦有凶殺案就是他們享受大餐之時,兇案現場最是多鬼,怎麼可能一隻都找不到?

傅淵頤咳嗽了幾聲道:“的確很古怪……除非被你驅逐,連cleaner都沒有本事將兇案現場看熱鬧的野鬼一掃而空。”

傅淵頤和臨邛對視着,似乎都發現了其中的古怪。

林澤皛被她們倆凝重的氣氛弄得心慌慌,正要開口,忽然感覺有人在背後拍她。

這屋子裏除了眼前那一人一鬼外,沒別人。

林澤皛渾身僵硬,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要回頭。哆哆嗦嗦地往後看,只見一隻血淋淋的長舌掛在一隻女鬼的下巴上,長舌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披頭散髮間一雙瞪得老大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媽啊——!”林澤皛幾乎是順着樓梯翻下來的,一路滾到傅淵頤腳邊,摔得七葷八素還能順勢抱住傅淵頤的腿,喊道,“有、有有有鬼!”

傅淵頤無奈道:“可不有鬼,今晚招的就是鬼。你說說你在這兒幹嘛?不是讓你到屋裏待着嗎?符紙都給你貼好了你還自己跑出來練膽。”

那長舌鬼還浮在二樓不敢靠近,臨邛真看不上林澤皛這副膽小模樣,手臂一抬憑空多了一節白骨長鞭,“啪”地一聲向長舌鬼揮去。長舌鬼被抽個正着,尖叫一聲立即消失了。

“起來。”臨邛撇一眼還抱着傅淵頤淚眼汪汪的林澤皛,“到外面別說我認識你。”

林澤皛抹了抹眼淚想站起來,發現雙腿還是軟的:“我就想看看啊!我就好奇啊!每次你們都把我關起來不讓我看,我去外面接業務別人問我你們是怎麼工作的我都說不出個一二三。我這是在熟練業務啊!我這樣冒死圍觀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溫馨的小家庭!我被嚇着了你們不安慰我,還嫌我!我飯糰都給嚇掉了……啊!我的飯糰!”林澤皛想起她還沒吃完的飯糰雙腿立即注滿能量,飛奔上樓,終於在樓梯口找到被她自己踩扁的飯糰。

林澤皛這痛心疾首,傅淵頤和臨邛無言以對。

外面風颳得更烈,傅淵頤卻穿上她的大衣準備出門。

“這麼晚你還出去?”臨邛問道。

“我聽見鈴鐺聲了。”傅淵頤戴上手套,拎起黑傘,“我的那隻小貓又不安分,我得去看看。”

……

體育學院家屬樓有個小門禁,值班室里沒人。游炘念推了一下,門禁是壞的,順利進入。

她記得姜琴家在哪棟樓。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着火的樓還殘留着一片焦黑,外牆沒人粉刷,看上去有那麼點凄慘。

她上樓,姜琴家因為被燒過很好辨認。

敲門許久才有人在門裏悶悶地問了聲:“誰啊?”

“阿姨,我是姜琴的隊友。”游炘念聲音甜美道,“剛回國,來看看姜琴。”

屋裏沉默了片刻,門“吱嘎”一聲開了條縫,一張蒼老的臉帶着警惕望出來:“小琴的隊友?”

屋裏很暗,這張臉就像憑空懸浮在黑暗中似的。

“是啊阿姨。”游炘念儘可能笑得人畜無害,“當年劍擊隊的隊友,您不認識我啦?也是,我胖了好多。”

姜琴媽媽當然不認識王芳這張臉,但她的確沒怎麼留意過姜琴劍擊隊的隊友,看對方只是一個小姑娘,她放鬆了警惕,將門打開得更大一些:

“沒印象了……你來找小琴?”

“對啊。”游炘念暗自往屋裏看,屋內只開了一盞夜燈,茶几上堆滿了鍋碗瓢盆,地上亂七八糟的紙箱摞着,十分頹敗。

“聽說姜琴受傷了……”她壓低聲音道,“我一回國就想說來看看她。”

姜琴媽媽打開門,步伐蹣跚往裏走,背對着游炘念道:“看她……看她啊,看不着了……”

游炘念將門關上,疑惑地和玉卮對視一眼,道:“看不着了?”

姜琴媽媽坐到沙發上,游炘念剛往屋裏走一步便看見一張黑白照片放置在書柜上,照片里的人正是姜琴。

游炘念:“……”

“她死了。”姜琴媽媽道。

茶水淡得沒味道,杯子邊緣矇著一層洗不掉的污垢,游炘念沒太有胃口喝,出於禮貌就握着茶杯,問道:“阿姨,人已經不在了,您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姜琴媽媽像沒聽見似的,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裏面都是姜琴的照片,粗糙而滿是傷疤的手指輕輕撫摸那些照片,眼裏都是淚光:“這麼好的孩子……這麼好的孩子啊……說沒就沒了。”

姜琴媽媽滿頭花白的頭髮看上去更像是姜琴的奶奶。姜琴本就是單親家庭,和其他親戚來往也少,不知道姜琴死後有多少人來看過老太太,看上去她媽媽似乎很想要聊聊女兒的事。游炘念有些不忍,又有些慶幸。她來這兒是想要問清情況的:

“是啊,我以前在劍擊隊的時候也一直受到小琴的照顧。在國外這些年想要聯繫小琴一直聯繫不上。聽劉可說她出事了,所以我……”

聽到“劉可”的名字,姜琴媽媽渾濁的眼神忽然鋒利,抬頭瞪着游炘念道:“她還有臉提到小琴?!要不是她,小琴根本不會死!她是兇手!”

姜琴媽媽太激動,渾身都在顫抖,眼淚滾滾而下。游炘念抽了紙巾遞給她:“怎麼回事?這件事和劉可有關?”

姜琴媽媽把紙緊緊捏在手裏,根本沒心思拭淚。

“她就是兇手。”姜琴媽媽很肯定道,“當年潑汽油,燒我們家的就是她!”

“當年的火災和劉可有關?”游炘念假裝詫異,“她……她不是這樣的人啊。”

“怎麼不是!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

姜琴媽媽說,劉可縱火的那晚她和姜琴都在家,很遲了有人敲門,姜琴在貓眼裏看了一下,把門打開:

“劉可?是你啊,這麼晚了有事嗎?”

姜琴一句話剛問完,突然尖叫一聲。姜琴媽媽當時在卧室,聽見聲音拖鞋都沒穿急忙跑出來,看見自己女兒渾身濕透,汽油味刺鼻。劉可一臉怪笑丟了手中的油桶,點了打火機丟過來。姜琴媽媽迅速撲上去,一下把姜琴推開。火焰“轟”地一聲炸起,姜琴立即被火包圍,瘋狂尖叫。

劉可掉頭就跑,姜琴媽媽根本沒時間追她,立即將姜琴推倒,一邊衝進卧室找被子,一邊大喊:“打滾!打滾滅火!”

姜琴痛苦地在地上翻身打滾,姜琴媽媽拎着被子整個人撲了上去幫她滅火。姜琴已經去世的爸爸曾經是消防員,作為家屬姜琴媽媽有基本的滅火常識。火宅發生時她冷靜又勇敢,雙手雙臂燒傷,這才僥倖救了女兒一命。

雖然活了下來,姜琴卻被燒得面目全非,手臂和左腿無法彎曲,只能在輪椅上度過餘生。

游炘念一臉的難以置信:“阿姨!你報警了嗎?!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

提起五年多前的事,姜琴媽媽很明顯未釋懷,眼裏的恨意依舊:“我當然想報警!可是,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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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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