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林墨收拾了一下,拉開卧室的衣櫃門,裏面三分之一是自己的襯衫。何兮桃執着的將林墨貼身的上衣都放進了自己卧室的衣櫃裏,其餘的都在衣帽間。林墨過去沒有對此多說什麼,那時候她並不在意,她一直以為何兮桃只是為了看她穿衣服而已。
手放在一件豎條紋的襯衫上,頓了一下,轉而抓起旁邊那件袖口有林墨名字刺繡的暗格白色襯衫,今年生日時何兮桃送的。
林墨匆匆忙忙推開星巴克的門,櫃枱前,一個明艷的笑臉,是小巴。一個正在讀大三的在校生,很漂亮的女孩;尤其是笑容,乾淨極了。店裏人不多,林墨微笑着快步上前,爽朗的說道:
“一杯摩卡,不加冰,帶走。”
小巴微笑的點頭,很快的幫忙點好單。
“你今天好像很早啊!”
小巴仍舊笑着點點頭。
“吃早飯了么?”
點頭。
“比我強啊!”
於是,小巴用手語比量着一通,意思是“空腹喝咖啡不好!”
“我知道。沒關係,只喝一點點!”
林墨笑着說道,食指和拇指還做出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小巴無奈的搖頭,轉身取了咖啡遞給林墨。
林墨拿着咖啡回復燦爛一笑,
“走了!”
小巴是聾啞人,但是非常聰明伶俐。而且,是個很好心的女孩兒。有一次林墨下班朝公交車站走,那天下着大雨,她正低頭快走的時候,忽然看見不遠處一個長發的白衣少女要將手裏的雨傘遞給路邊一個正在慌忙收拾地攤的老婦人。老婦人推遲着不要,嘴裏還說著“好姑娘,你自己打着,這麼漂亮,別淋濕了!我不要緊!”。但是女孩兒執意幫老人打傘,等老人家收拾完了還是把傘塞進人家手裏,自己轉身朝前面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跑去。
林墨經過老婦人的時候,聽見她說:“這孩子可真好!真好!”
林墨心裏想着,這個社會還真是有白蓮花啊!但是別人的熱心與好意,都跟她沒關係。她快步走到公交車站下,頭上滴着雨,旁邊站着“白蓮花”。林墨忽然好奇的偏頭看了看,一個揚着明媚微笑的美麗少女,那笑容很乾凈,似是被大雨沖刷過的公園一樣清新美好。
後來兩人又在車站遇見過兩次,終於有一回林墨注意到小巴後面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果然,不一會兒小巴着急的原地打轉,忙着找東西。之前那個人正急着過馬路。林墨二話沒說衝上前,一把拽住那人的領子,向後一帶。那人沒準備,直接被拉了個趔趄。
林墨上前扭住他的胳膊,“拿出來!”
那人掙扎不開,又被扭的很疼,最後說“兜里!兜里!”
林墨從他兜里搜出一支手機。林墨想找警察,但是轉念一想找了又如何?很多事情都是無奈的,最後將人放了。
於是林墨認識了小巴,後來知道她是聾啞人,k大設計系讀大三。有靈性,聰明,而且勤奮。憑直覺,林墨覺得小巴的條件應該不錯。不是因為那高額的獎學金,而是小巴身上除了善良之外,也流露着一種出身世家的氣質。
但是小巴沒有說過自己的家庭,只說自己是上海人,家裏有母親。林墨從來不是一個好奇寶寶,別人不想說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多問,即便是對何兮桃。
不過,林墨最近覺得自己對何兮桃有了越來越多的好奇,從上學相識到在一起這麼多年,把全部好奇加在一起都比不過這段時間產生的。這讓林墨有些苦惱,因為她腦子裏心裏不停的跳出疑問,可是她問不出來。
林墨一邊拿着咖啡一邊朝東林寫字樓走去。電梯口排了好多人,林墨掃了一眼,腳步方向一轉,朝旁邊的樓梯走去。因此她沒有注意到電梯口一雙注視她的眼睛,是何兮桃。
東林在這棟寫字樓的第7層,林墨喜歡這個數字。推開安全門,林墨喘着氣朝左走,但是很敏銳的發覺身後有人。她停住腳步猛的回頭,見到後面的人愣了一下才鬆了口氣,轉身走過來,說道:“你怎麼在這?”
何兮桃一身淺桃色職業裝,雙手抱臂靠在窗邊的護欄處,挑眉看着朝自己走來的林墨,沒說話。
林墨走到何兮桃面前,何兮桃穿上高跟鞋才勉強能跟林墨對視。她以前就納悶,林墨一個女孩子,怎麼會長的這麼瘦長!她曾經以為林墨是個飛機場,但是,後來親眼所見之後證明了自己“很走眼”。
“你在這兒幹嘛?”
林墨有些猶疑的問道。
何兮桃盯着她的眼睛看了會兒,指了指林墨手裏的咖啡。林墨不解的順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向自己手裏的咖啡,恍然大悟。然後突然露出了一個皮皮的笑容,
“哦,這個呀,呵呵,我忘了。”
林墨的笑容讓何兮桃恍惚了一下,
何兮桃沒說什麼,從手袋裏拿出一個包好的三明治塞進林墨手裏,然後擦過她身邊朝裏面走去。
何兮桃努力平復因剛才那個意外笑容而亂了的心跳,暗忖道:真沒出息!這麼多年了還會為她不經意間的表情動作而心動!
林墨一進辦公室,方芳芳就眼尖的看見了她手裏的三明治,湊過來說道:
“餓死了!早上沒吃飯,難得今天你買了早點!分我一半!”
說完就要來拿,林墨一抬手,舉高了三明治。
方芳芳不樂意了,瞪着林墨,
“幹嘛!怎麼一點兒分享精神都沒有!”
“要吃自己買去!”
“林墨!翅膀硬了是吧!是誰之前餓的慘兮兮的,總是給我打電話求包養的!”
“此一時彼一時。”
“林墨你這這個白眼兒狼!”
“好啦!我給你叫餐!最豪華版的煎餅果子怎麼樣!”
“呦,這麼大方?”
“還行吧!畢竟也是我過去的金主啊!雖然落魄,但是好歹也相熟一場。”
“算你有點兒良心!記得別加蔥花!”
“遮!”
cat,一個小gay,一個善良敏感超級講義氣的小gay,也是平日裏被林墨和方芳芳狠勁兒折磨的小gay,走過來弱弱的問了句:
“在門外就聽見你們倆’包養‘之類的對話,大早上要不要這麼勁爆啊!”
“所以嘍,不要太羨慕嫉妒恨。”方芳芳遠遠地接了一句。
cat飛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
“都被新boss聽去啦!你們倆的□□!還美呢!”
“你說什麼!”
方芳芳站起身奔了過來。
“剛剛啊,boss就站在門口。”
“……”
“……”
林墨吃完三文治,坐在座位上滑動着手機。其實她是糾結要不要給何兮桃發條信息解釋一下剛才的事情,同時又在猶豫另一件事:要不要把何兮桃的名字備註成“桃子”。
上學那會兒,關係好的朋友都會叫何兮桃“桃子”。據說是何兮桃自己要求的。大家都以為是何兮桃名字有些繞口,只有林墨知道不是。因為“桃子”這個名字,是林墨最早叫的,那時,何書雅還是能聽得見的。
其實三人初中時就認識。何書雅是何兮桃的表姐,兩人同歲,何書雅比何兮桃大了三個月。林墨和何書雅是同班同學,一個團支書一個班長。一個會結他,一個會小提琴。校慶時兩人以協奏曲《卡農》出名,從此成為惺惺相惜的朋友。何書雅因為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並不被何家認可,跟着母親住在外面。每年只有何書雅父親忌日的時候才會獨自出現在何家,參與祭奠。同齡人大多不愛理她,只有何兮桃會主動分享玩具給她,和她一起玩。
何書雅跟林墨說過,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進到何家,所有人的眼光都帶着不屑,何書雅只能尷尬又無助的站在偌大的客廳一角,一邊承受別人瞥來的冷眼,一邊內心羞憤又無所適從。直到一個小小嫩嫩的手拉住了她冰涼的小手,何書雅驚詫的轉過頭,瞬間撞進一個溫暖可愛的笑容里。
“姐姐你好,我是何兮桃。”
那一天,六歲的何書雅第一次知道,除了媽媽之外,還有人會對她溫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