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天亮得耀眼周麗洛才扶着背從床.上起來,老爺和九色鹿都沒有在房間裏,很安靜。她垂着腦袋慢吞吞地從中間移到床沿。
很痛,像是被撐裂一樣,昨晚那種持續了很久的飽脹感消失后給她的身體帶來一種奇異的空虛感。她摸摸肚子,多希望裏面已經有了一顆正在成長的受精卵,跟歌利亞做簡直是極刑,當時還有腎上腺素的支撐,可是在這之後,心理的失落感和生理的疼痛一起混雜着襲來,那感覺真是讓人不爽。
雙腿戰戰,昨晚一直纏在他的腰上,現在踩在地上像是地軟了一樣。
推開窗子,外面的陽光進入房間,她整個人都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身體表面滲透進暖意,短暫的空白過後就是房間外奼紫嫣紅的花,還有庭院裏綠意盎然的樹。
老爺趴在花叢邊一直用爪子去撓花,白鹿就趴在樹蔭下小憩。
她的心情忽然就變得很好,趴在窗檯邊叫它“老爺。”
它警醒地轉過頭,看到笑意盈盈的周麗洛,喵喵叫了幾聲之後又轉過頭去玩花,一朵好好的不知名的花被它撓得滿地都是花瓣。
它的態度和過去一樣了,親近她,但是不過分粘她。
這樣才說明它已經適應了這裏,不再忐忑不安,時時警惕。
白鹿聽見她聲音的時候就睜開眼轉過頭,很通人性地向她點了下頭,把周麗洛搞得有點懵,連忙也跟它打招呼。
它趴在地上的時候,頭上的兩個角真的就像是兩棵沒有葉子的繁盛的樹杈,比它的身體還要大的樣子,但是它看起來完全不吃力。
周麗洛想起它為老爺治療的事情,對它的態度更好幾分。
與其在房間裏發獃,不如出去跟它們一起晒晒太陽,為晚上的那一場準備好。
周麗洛在房間後面洗漱完了之後姿勢彆扭地走出去,她先蹲在花台邊蹭了幾下老爺,問它“有沒有吃東西啊?”
老爺當然不會回答,周麗洛的手摸到它的肚子上,軟軟的,隨着呼吸起伏着,並沒有凹陷下去,而且嘴邊還有貓糧的殘渣,周麗洛幫它捋了,放它下去玩。
白鹿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到她身邊,周麗洛會意地把手伸到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上,順着毛髮的走向輕輕為它梳理,然後又撓撓它的下頜處,那裏的毛短短的,但是格外柔軟。
揉了一會兒就停下,白鹿舔舔她的手心,然後用自己角的一個小分支輕輕觸碰她的指尖。
肉眼可見的綠色光點從她的手指迅速散開,像是一顆煙霧彈,逐漸變淺的色彩從皮膚表面透下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疲憊疼痛的身體立刻就充盈了活力,那些難以啟齒的尷尬感覺立刻就消失了。
居然把治癒的力量用到這上面,她把手收回來看着自己的掌心,那光點已然消失。
“謝謝你。”她誠心道謝“謝謝你當初一路陪伴我到這,謝謝你救了老爺,還有謝謝你為我做的事。”周麗洛在它面前半蹲半跪,伸手抱住它的脖子,把臉頰貼到它的臉頰上。
片刻之後分開,白鹿在這期間一直沒有動,大概是怕自己的角戳到她。
“無以為報,我再幫你撓撓好了。”周麗洛拉出一個笑臉,手已經伸到它的腹部大幅度地順着它的皮毛。
白鹿似乎也懂得她的意思,很坦然地趴在地上享受着這個人類靈巧的梳毛服務。
歌利亞今天第三次來到這個庭院看到的就是這麼和諧的場面,女主人在為她的寵物們梳理毛髮,而一向高傲的九色鹿在她手下竟然也乖順得不可思議。
他的腦海里迅速浮現出一副重來沒有出現過,但是他知道自己會格外憧憬的畫面:薄暮下,九色鹿趴在樹下休息,周麗洛躺在涼席上,頭靠着九色鹿的腹部,一手拿着書認真地看,另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給老爺梳毛。
然後她看見站在門口的他,笑着起身走向他,嘴裏軟軟地說著“你回來了。”
他從來沒有過關於家庭的幻想,但是就在這一瞬間,那個想像中的畫面竟然讓他有些難以自拔。
“歌利亞?”周麗洛看到呆怔在門口的男人。
在日光下,他的頭髮像是最純透的白銀,綠眼紅唇,年輕俊朗的輪廓,美得讓人難以呼吸。他筆挺地站在那裏,聽見她的聲音才如夢初醒一般把視線移到她臉上。
“你醒了,”他說著就走過來,“去吃點東西。”
周麗洛也不拒絕,點頭之後就站起來,他伸出來的手不動聲色地收回去。
她的身體看起來很健康,沒有縱.欲過後的疲軟,精神看着也還算不錯。
歌利亞把視線移向九色鹿,沖它微微頷首以示感謝。
九色鹿懶懶地把頭趴下去,有些不悅他搶走了自己的梳毛人,隨後站起來朝着老爺低聲叫了一下,老爺就像是能聽懂一樣,立刻就停止了摧花的小爪子,朝它喵喵叫,隨後小跑了幾步走到它身邊,一鹿一貓又出去玩去了。
九色鹿通人性,周麗洛也就放心地讓它帶着老爺出去散散步了。
精靈是善良的種族,沒有人會傷害老爺,而它沒有恐懼的時候也不會亂跑,白鹿會照顧它。
不過在它們出院子的時候周麗洛還是下意識囑咐了一句:“不要玩得太晚,早點回來。”
隨即想到歌利亞還在身邊,自己這樣的舉動大概看起來會很傻,她把嘴又合上,神色有些尷尬。
沒有辦法,把老爺當成小孩子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就像經常叮囑周齊光一樣,她也會時時叮囑老爺,在擁有周齊光之前,她甚至還經常會跟老爺單方面的聊天,把自己在工作上,生活中遇到的有趣的厭煩的事說給它聽,好像它真的能聽懂一樣。
抬頭一看,歌利亞神色如常,彷彿她做的事就是情理之中的。
歌利亞走在她身邊,個子高到並排走的時候她都不側頭跟他說話,因為那樣容易抻着脖子。
她也並不想跟他說話,了解對方的喜好和生活,他們不用那麼親近。
只是單純的那種關係就好,目的達到后她就離開,這樣會少很多愧疚,她知道,所以早上起來的時候也不會刻意跟他親熱,這也是在提醒雙方,他們的關係只是尷尬又單一的。她心裏的想法始終沒有變過,生命中沒有伴侶這個角色對她來說完全不重要。
她想着自己的舉動已經夠明顯了,歌利亞那麼聰明,肯定不用明說就能懂得她的意思。沒想到歌利亞卻主動跟她搭訕。
話題也不是談情說愛或者一些無聊的話題。
走着走着,他忽然說了一句“對不起。”
周麗洛有些驚異地想要看他,卻提前被他用手輕輕按住了她的頭頂,制止了她的動作隨後很自然地撤手。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是關於周齊光的那件事。
一直以來,她能理解,但是不能原諒。
因為周齊光對於她來說,比那些精靈國民重要得多。
就好像那個無解的問題:你和家人還有一群遊客在一艘船上,船要沉了,但是你擁有決定他們生存權的能力,你是選擇那幾十上百個不認識的人活,還是讓你的家人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有自己的理由。
生命是可以用數量衡量重要性的嗎?
其實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去想過,但是心裏隱隱也有答案。
她低低“嗯”了一聲,並沒有其他的表示。
歌利亞停頓一會兒,想說什麼最後也沒有說出來。他知道自己的道歉毫無意義,她心裏想的一定是,與其道歉,不如早點補償她,讓她懷孕。
歌利亞跟她並不是補償,他知道,她也知道,只是她不願意接受,也不想相信。
她對每個人都很很仁慈,甚至對小動物都有一種天生的愛心,不知道為什麼對他會這樣。
她不想說,歌利亞也沒有繼續下去,把話題轉開。
“在這裏還適應嗎?有什麼需要的話告訴我。”他的聲音清冷,好像吐露出來的氣息也帶着寒意,但是她莫名就想到接吻的時候他的口腔那麼熱,那麼濕。
“嗯,一切都還好,謝謝你。”她很有禮貌地回答他的問題。
歌利亞有些失望,可是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她的態度始終是把他隔絕在外的。
也對,有了一個精靈孩子,還要讓另一個精靈加入她的生活的話,會很難規劃,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和寵物還有家人身上,分不出什麼給他了。
“那個……”她忽然停了一下,歌利亞的心頭瞬間長滿了熱烈的玫瑰花苞。
“晚上能在我這邊嗎?我沒有力氣走回來。”
花苞又迅速枯萎了,白皙的手捏緊了又放鬆。
眸色深沉。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