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沈淮菱番外

並不是很喜歡埃里溫叔父在密歇根州的別墅。

儘管這裏一年四季都氣候宜人，非常適合居住與養病，但是莉薇安這樣的年輕女孩並不喜歡這個在她看來有點遠離現代科技的地方。

她畢竟只有十六歲，這裏唯一讓莉薇安覺得有些順眼的，大概只有別墅後面的一個花園。

那是個非常寬敞的花園，有各式各樣的花朵，埃里溫叔父喜歡飼育花朵，他鐘愛德國鈴蘭——這也是莉薇安喜歡的花。

大概這是她和叔父唯一的相似之處了。

她這麼想着，慢慢推開花園的鐵柵欄門。

這裏被精心呵護着，園丁剛剛修剪過的灌木上開着淡粉色的薔薇花。

那上頭還站着一些晨露，還未完全被太陽蒸發。

莉薇安伸手，忍不住想要去撫摸。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一個女聲忽然響起。

莉薇安嚇了一跳，轉身一看。

那是一個相當美艷的陌生女人，紅頭髮藍眼睛，不像是美國人的樣子，倒像是歐洲人。

莉薇安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她塗著紅色唇膏的嘴唇正微微向上翹起，一雙藍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莉薇安，好似看見了什麼新鮮玩意。

她正躺在一張木製躺椅上，下半身還蓋着薄毯，膝蓋上放着一本雜誌，似乎是出來看書曬太陽的，模樣有幾分慵懶。

“你是誰？”莉薇安後退兩步。

“這好像是我的問題，”女人笑道，“看哪，這是哪裏來的女孩闖進了我的花園。”

“是嗎？”莉薇安卻並不驚慌，她微笑道：“雖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裏似乎是我的叔父埃里溫·溫莎的別墅？”

聽見這個名字，女人臉上原本懶洋洋的笑容慢慢收斂了一些。

她說道：“噢，叔父，你是她的侄女。”

“侄女，”女人又小聲重複道，“哦，是的，這裏當然他的別墅，但是花園是我的——至少現在這一刻，是屬於我的。”

“什麼？”對方的態度是如此的漫不經心，莉薇安覺得荒謬極了，“你到底是誰？”

“假如你真的要我告訴你的話，”女人將手中的雜誌放下，她的手指纖長，戴着一枚紅寶石戒指，太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朝着莉薇安走了過來，輕聲說道，“我叫沙蓮娜。”

她身上有香水的味道，那是種侵略氣息很濃的女士香水，成熟嫵媚，帶着一種淺淡的、勾人心弦的韻味。

“我知道你是誰了，”莉薇安說，“你是埃里溫叔父的情人。”

“你很聰明，”沙蓮娜笑起來，“情人，或許用這個詞也可以吧，但說實話，那麼親近的稱呼不屬於我和他，好了——現在換我提問了，你叫什麼名字呢？”

“莉薇安。”她毫不猶豫地告訴了她。

“為什麼不讓我碰這些花？”她又問。

沙蓮娜的目光落在那些粉白色的薔薇上，她說道：“你叔父從不允許別人碰它們，他會大發雷霆的。”

在她的印象之中，那個男人是個脾氣相當古怪的人，他並不會暴跳如雷亦或是破口大罵，但他生氣的時候，總是會給人帶來一種難言的窒息感。

而沙蓮娜，討厭這種感覺。

她的話剛落音，卻看見莉薇安伸手掐了一朵，歪歪斜斜地別在耳畔。

“不會的，”她笑起來，“叔父從來不會生我的氣。”

沙蓮娜想說什麼，但那一瞬間，她卻閉上了嘴。

她甚至壞心眼地想：多麼天真而不諳世事的女孩兒，她應當得到懲罰。

但她心中卻已經隱隱得知，自己的內心，那隱秘而難以言喻的心情，是難以表達的。

然而，她並沒有得到她所想要的。

等莉薇安差不多將花園都瀏覽一遍之後，埃里溫才姍姍來遲。

他手中拎着一個球袋，身後跟着兩個個子很高的男孩。

埃里溫叔父已經年近四十，但模樣依舊保持得很好，他身形頎長，動作矯健。

“埃里溫叔父。”莉薇安朝他招手。

“我的公主。”埃里溫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他自然而然地看見了那朵薔薇花。

“這是花園裏的薔薇嗎？”他說著，將那朵花從莉薇安的耳畔取下，細心地拔掉花刺，再重新替她別好。

他說：“你要當心花刺。”

莉薇安卻毫不在乎：“我並不害怕。”

埃里溫卻道：“可是我害怕。”

那是沙蓮娜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景象——埃里溫才能夠未對自己如此溫和親切過，好似他真的像是個合格的叔父那樣。

“沙蓮娜，”埃里溫這才將目光投向已經從躺椅上站起來的女人，“你好像和莉薇安相處得不錯。”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沙蓮娜這樣回應，繼而勾唇笑了笑。

那笑容之中慵懶又風情，異常有吸引力。

那並不是裝腔作勢，而是一種天然的的風情。

但只有沙蓮娜自己才知道，埃里溫問得冷淡，自己也不過是裝腔作勢。

“我和他們要去滑雪場，”他指指那兩個男孩，又說道：“你將要和莉薇安在別墅里待幾天——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的話語之中隱隱透露出的警告意味，卻並沒有讓沙蓮娜覺得不適應。

她笑道：“好的。”

莉薇安說道：“叔父，我不想待在這裏，我也要去滑雪。”

“你的身體不好，”說這話的是那兩個年輕男孩之中個子最高的那一個，他伸手摸了摸莉薇安的頭頂，溫柔地說道：“等你病好了，我們再一起去，過會兒韋利斯會來陪你的。”

莉薇安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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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溫並不是個太細心的人，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嗣，幾個侄子侄女歲做不到一視同仁，但大都是很喜愛的。

傍晚的時候，他就和兩個年輕男孩收拾妥噹噹即就出發了。

送走他們，沙蓮娜和莉薇安在花園裏散步。

她回頭問莉薇安：“你們之前在哪裏居住？”

莉薇安道：“洛杉磯。”

“你父母遇難了吧，為什麼不和你的埃里溫叔父一起居住呢，他很喜歡你。”沙蓮娜點燃一支香煙，深吸一口，然後吐出煙霧。

莉薇安輕笑，回頭看了看，月色下她那雙藍綠色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朦朧，她說：“我父母空難之後，叔父曾經想要把我們接到這裏居住，但我們拒絕了。”

“為什麼？你喜歡這個花園。”沙蓮娜漫不經心地說道。

“但除了花園，這裏的一切我都不喜歡。”

沙蓮娜這才放下手中的香煙，直直地看着眼前這女孩——她其實很漂亮，五官雖然還沒有長到最美好的時刻，但已經可以想像等她長大以後將會是多麼動人。

沙蓮娜忽然問道：“你有過男朋友嗎？”

“什麼？”

“你十六歲了吧，有過男朋友嗎？”她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伸手去撫摸莉薇安的臉蛋，這是多麼年輕的一張臉，青澀稚嫩，臉頰上還帶着一絲薄紅。

少女的味道。

沙蓮娜笑起來：“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有過的吧，是那個金色頭髮的，還是那個棕色頭髮的？”

莉薇安不可思議道：“那是我的哥哥，我想你是知道的。”

“是的是的，我知道的，”沙蓮娜大笑，“我不過是在逗弄你。”

“你真是……”莉薇安說了一句，又忍不住說道：“你真是不可思議。”

“很多人這麼說，”沙蓮娜說道，她將臉龐湊近，聲音低沉地問道，“他叫什麼？”

“什麼？”

沙蓮娜卻沒有解釋，她伸出一隻手指，慢慢探入少女上衣的衣擺里。

那肌膚的觸感好似上等的絲綢，讓人有些流連忘返。

那是屬於少女特有的質感。

莉薇安捉住她的手——她的臉頰已經紅透了。

“就一次。”她道。

沙蓮娜卻好似覺得很有趣一般，她微微歪過頭，笑道：“在哪裏。”

“圖書館。”

“這真是個好地方，”沙蓮娜不禁感慨道。

莉薇安卻一抬手，慌慌張張地跑開了。

她再也沒有來過花園裏。

啊，看起來冷靜，其實還不過是容易害羞的小姑娘啊。

沙蓮娜站在夜風之中，不由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