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你好,新鄰居
樓梯間裏,夜婉一個人坐在樓道里,等着朋友把鑰匙送來。水泥的石階透着冬日的寒意,她穿着羽絨服都仍是手腳冰涼的,只能插在兜里取着暖。
對門不知道在放什麼音樂,巨大的歌聲讓樓道里的燈一直亮着。也幸好如此,否則她一個人深夜十一點坐在黑暗樓梯口……想想真是毛骨悚然。
樓下的門突然開了,鄰居踩着拖鞋走上來,奇怪的看了眼坐在樓梯邊上的她,敲開了對面的門。
“您好。”門被推開,男人禮貌地問。
聲音出來的一瞬間,夜婉反射性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只覺得心跳都快了幾分。這聲音實在太好聽了,低沉的嗓音中帶了絲若有若無的沙啞,性感中有着勾人的意味。
她下意識抬頭,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時,眼底掠過一絲驚艷——
男人靜靜地倚在門上,逆着光,一張臉半隱在陰影里,好看的五官讓人挪不開眼,一雙好看的眸子靜得沒有絲毫漣漪,透着清冷的光。
鄰居好像也愣了一下,再開口,已沒有了剛上來時的氣勢洶洶,只婉轉的表示這樓隔音不好、歌聲太大影響樓下休息云云。
男人禮貌的道了歉,話不多,不卑不亢的態度。鄰居也不再說什麼,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下樓去了。
他這才轉身,剛要關門,餘光暼到坐在樓道邊的夜婉,身形一頓。
她身材很嬌小,此刻裹着羽絨服坐在樓道里,整個身子幾乎都縮成了一團,只有小腦袋微微仰着,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這讓他下意識想到街邊的那隻流浪貓。
“你是?”
四目相對,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忘記了要收回目光,兩頰一熱,乾咳一聲解釋:“我……忘記帶鑰匙了,在等朋友送過來。”
他看了眼她凍得有些發白的嘴唇,後退一步,讓開門:“進來等吧,屋裏有暖氣。”說完不等夜婉回話,人已經消失在門后。
門內傳來他的說話聲,還有刻意壓低了的笑——他還有客人?夜婉猶豫了一下。
樓道的燈突然滅了,眼前暗下來的一瞬間,夜婉條件反射似的從地上站起來,快步走進他家……
公寓不大,但還算整潔。
夜婉邁進屋,盡量目不斜視的走到沙發邊坐下。他房間的門沒關,不知怎麼,說話的聲音突然斷了,再然後,就是他的清唱。
夜婉循着聲音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看到戴着耳機坐在電腦前唱歌的他。燈光映出他認真的側臉,很迷人。
看到她過來,他側過頭,伸出食指在嘴巴前比了比。她配合的點頭,沒出聲,靠在旁邊看着他唱。
很有意境的一首歌,跟他獨特的聲音融為一體,好聽程度絕對不輸原唱。
聲音好聽、唱功絕佳、形象條件還這麼好……夜婉細數他的優點,甚至懷疑他是哪個公司的藝人,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像,畢竟職業歌手應該不會這麼無防備的讓人進自己家。
一首歌唱畢,他好聽的聲音還在房間裏回蕩,餘音繞梁。
“很好聽的歌,叫什麼名字?”她輕聲問。
他沒立刻回答,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對着話筒解釋道:“沒有,不是女朋友。我先下了,各位下次見。”
夜婉微微一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微微紅着臉,低下頭,等他摘下耳機才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還開着麥……讓他們誤會了吧?”
他抬了抬眼,看到她臉上的紅暈,唇角微勾。二次元的玩笑開多了,還有誰會拿這些事當真?她卻真的害羞了。
他清冷的目光里含了幾分笑意:“沒關係。”
“哦……”夜婉用手背碰了碰微微發熱的臉,跟着他回到客廳。
“喝點什麼,果汁或者茶?”他打開冰箱徵詢地看向她。
“水就可以。”夜婉回道,在沙發上坐下,目光不自覺地落到茶几上擺着的的古風專輯上。
“喜歡么?”他把茶杯遞到她手上,注意到她的目光。
夜婉點頭,唇角微勾:“很好看,我一直很喜歡這種畫風。”人面桃花,衣袂翩躚。
她低頭喝了口水,驚訝的發現居然是檸檬水。這個人,跟她的習慣一樣。
他眸子裏浮起一絲笑意:“歌也不錯。”說著,把專輯放進CD機里,短暫的空白之後,好聽的歌聲流淌在空氣中。
音樂流入耳朵的一瞬間,夜婉的眼睛都亮了。
和現如今被韓流影響的中國音樂市場不同,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曲風,悠揚婉轉的曲調,精妙絕倫的歌詞。她安靜的坐着,仔細去聽每首歌的詞、曲、調,暗暗感嘆創作者的慧心巧思,滿臉享受。
她聽得認真,沒注意到旁邊男人的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許久都沒有挪開。
他總覺得,他們在哪見過?
有音樂相伴,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直到手機震動起來,夜婉才恍然發覺已經很晚了。
“我朋友到了,謝謝你的收留。”她站起來,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他。
“都是鄰居,不必客氣。”他也站起來,沉靜的眸子看着她的。
她站起來笑笑,對上他好看的眼睛,又立刻錯開。那雙眼睛看多了會着魔。
夜婉一隻腳踏出了門,想了想,又回過頭來,指着自己的嗓子說:“經常唱歌的話,泡菊花茶的時候可以放些胖大海和薄荷,很養嗓子的。”
他放在門上的手不自覺地一頓,目光落在她清亮的眼睛上,忍不住柔和了幾分,輕輕點頭:“好。”看着她被朋友牽進屋裏,他才反手關了門。
胖大海和薄荷?可以試試。
夜婉回了自己家,脫了外套,看到李智仍探着腦袋往門外瞧,於是問她:“怎麼了?”
“對門那個是誰呀?長得蠻帥的啊!顏好身材好,身高一米八五以上,年齡絕對不超過二十五!”李智到沙發上坐下,兩眼冒光的看着夜婉。她剛剛趕在對方關門前看了一眼,沒錯過對方那大好的顏值。
夜婉洗乾淨杯子,給她倒了杯果汁,開玩笑說:“我也不認識,今天第一次說話。怎麼,有興趣?”
李智抿着嘴笑:“我對帥哥向來很有興趣。”
夜婉也不理她,給自己倒了杯檸檬水,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李智把鑰匙丟在茶几上,故意嘆了口氣說:“唉,也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樣的運氣啊,搬個家都能跟帥哥做鄰居,不像我,整天跟叔叔阿姨做鄰居……”
夜婉笑:“公司里那麼多小鮮肉呢,還不夠你看的?”
“看得到吃不到,有什麼用啊,萬年單身狗……”李智抱怨兩聲,打開扣扣,“哎,不說這個了,這兩天有人找你約詞,你來看看接不接。”
夜婉把她的手機接過來,往上翻聊天記錄。
“什麼風格的歌?”
“古風,”李智給她介紹,“約歌的是個古風圈的大大,要出新專輯。夜婉我跟你說,這個大大可是出了名的低調,低調且神秘,從來沒爆過照,要不是線下活動露過幾次面,根本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聽說他本人超級帥!”
夜婉抬頭,看到她那花痴的模樣,無奈的笑:“荔枝,你先安靜一下,我聽一下旋律。”
荔枝吐了吐舌頭,比了個把嘴巴封起來的手勢,隨手翻看沙發上的雜誌。
夜婉這才戴着耳機,閉上眼。
很好聽的旋律。主歌部分整體節奏很慢,有種悠遠的感覺,副歌的地方節奏加快,和前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僅凸顯出獨特的曲風,也將整首曲子帶入了□□。
業內有位前輩說,好音樂自己是會說故事的。夜婉已經聽到了,這首歌背後的故事。
她摘下耳機:“這首歌接了,對方有說什麼時候交詞嗎?”
荔枝一拍手:“我就知道你會接!具體時間沒說,只說要儘快。對了,他們說如果接了最好是可以跟你直接溝通,能語音的那種。”荔枝說到這就停住了,徵詢地看向夜婉。
夜婉想了想,點頭:“嗯,只是語音而已……你跟對方約一下時間吧。”
荔枝鬆了口氣,開心道:“太好了,我真是做夢都盼着你能跟我喜歡的大大合作!”
夜婉也笑了:“語音的時候你也來,也許還能跟他說上話。”
荔枝聽了,立刻激動:“好啊好啊!”
兩個人聊了幾句,荔枝就告辭了,說是回去還要伺候她現在負責的歌手,雖然是個新人,卻絲毫不知道低調,遠遠沒有當初的夜婉好說話。
夜婉笑着安慰了她兩句,想到自己剛出道那會兒的誠惶誠恐,不自覺地有些感嘆。
荔枝一走,整個房間又安靜了下來。
夜婉收拾完桌子,視線落在沙發上攤開的雜誌上。巨大的照片,做成了舊照片的效果,男人坐在椅子上,手裏抱着把結他。照片上巨大的斜體寫着“ZY——王者歸來!”。
——
“喂,鄭燁,等以後你成名了呢,就退隱一段時間,吊吊粉絲的胃口!等回歸的時候讓雜誌社給你寫‘王者歸來’這樣霸氣的標題,多好,又帥又吸引人!”學校的小樹林裏,她坐在他腿上笑着說。
他那時候是怎麼回答的?
“那不行,標題旁邊要加一句‘攜嬌妻夜婉’……”
“咚咚”的敲門聲把她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夜婉三兩下把雜誌合起來,隨手丟到沙發的角落裏,過去開門,門口站着的是對面的帥哥。
夜婉略帶疑惑地看着他。
“這是你的吧?”他伸手遞過來一個東西。
夜婉疑惑的低頭,待看到他遞過來的熟悉的便簽本后,恍然大悟:“啊,是我的,謝謝……”她說到一半,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他名字。
“孟醒,”他很快意識到,伸手到她面前。非常好看的一雙手,骨節分明,手指又細又長,是人們常說的那種適合彈鋼琴的手。
夜婉伸手,微涼的手指碰到他溫熱的掌心,輕輕握了一下,微笑:“夜婉,以後就是鄰居了,多多關照。”
樓道昏黃的燈光下,兩隻手交疊在一起,在牆上落下一道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