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重歸平靜
“其實，靈境並不只有本土居民的。外來者也是有機會成為半靈族，甚至是靈族的。”
陶仁不希望閃電看見她傷心的樣子，不希望因為自己而使得閃電更加難過。閃電同樣也不希望陶仁看見自己脆弱的模樣。
自從上一次哭倒在陶仁懷裏之後，閃電在人前一直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將房門反鎖起來，訂好了鬧鐘，她才放心大膽地用自己的眼淚浸濕了枕頭。
床上還留着陶仁的體溫和體香，即便空間裏的靈氣十分充沛，二人依舊堅持每夜在這張床上睡下。說起來有些矯情，但因為二人第一次親近是在這張床上，所以對這張床有些別樣的情感。陶仁的肌膚又嫩又滑，尤其是在洗完澡之後，她特別喜歡往陶仁身上蹭。不過她的身材卻是略勝了陶仁一籌，陶仁只要一抱住她手就沒有一次是規矩的。
陶蓓蓓的到來完全是個意外，可在發現她來了之後，閃電心中對陶仁本就很深的感情便得到了升華——這也算是女人的一種天□□，不過也要看對象。前世閃電在有凌瑩以後對葉逸安也漸漸產生了親情，但就是沒愛上他。
打開衣櫃，將蓓蓓的小衣服小褲子取了出來，又忍不住流眼淚。
她真的不想走。
鬧鐘響了，閃電擦乾了眼淚，將蓓蓓的衣服放回了衣櫃。
馬上又要忙活了。
慕容捷難以置信地環視四周，她真的逃出來了？
慕容捷帶來的消息，讓陶仁震驚了，也讓閃電茫然了。
碧凌九倒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畢竟她很早就對葉逸安起了疑心。陶仁則是覺得一團亂麻。拋開情敵這一層關係，她對葉逸安向來是很欣賞的，不然前世也不會喜歡上他。雖然後來他把陶仁甩了，可他對閃電痴情到就連一向對他有偏見的喬軒最後都放心將閃電託付給他，陶仁自然更不用說了。
內心深處，其實陶仁多少是有些愧疚的。畢竟是自己害他沒了老婆孩子。但現在聽到慕容捷說的……
慕容捷的表情依舊很蒼白，時不時還有些顫抖。周圍的夥伴一個一個變得面目全非，這對她造成的精神折磨可不是一星半點兒。更可怕的是，一旦被人發現她沒有成為桀族，她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現在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看着陶仁半信半疑的樣子，她急了：“我說的都是真的。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催眠我。”
“不用催眠了。”閃電突然開口道，“我相信你。”
“為什麼？”陶仁不解地看向了閃電。
“因為我了解他。”說著，閃電長舒了一口氣，彷彿放下了心裏的一塊巨石，又好像心裏長期的疑惑被解開了。
“那你覺得，他會不會是我們一直在找的的桀氣源頭呢？”碧凌九問道。
“我覺得，□□不離十。至於到底是不是，該怎麼判斷，你和這位斯比亞先生不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嗎？”閃電看向了碧凌九。
斯比亞正要說什麼，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請進。”Peter揚聲道。
一個工作人員推門而入，迅速地說道：“首領，不好了。”
短短一天之內，冥組織分佈在世界各地的分組織均遭到了暗夜堡的突然襲擊。好在各個分組織及時組織抵抗、防禦，加上友軍的全力協助，雖然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傷亡，但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許是暗夜堡發現了慕容捷的投敵，知道消息已經敗露，索性也就撕破了臉皮。經歷了這一段時間的“擴充”，暗夜堡的實力也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這也是他們敢於撕破臉皮的底氣。
從各地送來的視頻中，大家還看到了不少熟人的面孔呢。
比如，陶恆。在前世的陶仁眼中，這是一個妖魔一般的、無法戰勝的人。他將年幼的陶仁牢牢捏在手心，他令人給凌家飯店下毒外加打斷了凌雲曦的手，他還找人虐殺閃電和葉逸安……而現在，陶仁平靜地看着他，心情沒有絲毫波動。也不能這麼說，準確地講，陶仁感覺到了興奮。沒錯，就是興奮。
就和你打遊戲刷副本時遇上boss的心情一樣。
坐了十幾年的牢，陶恆心裏已經想不起來愛情了。獄警知道他是得罪了大人物的，自然不會給他好待遇。獄警不待見他，他自然也就成了監獄裏人人皆可欺的對象。剛開始他還會還手，可雙拳難敵四手，還手只會被打得更慘。到了如今，他的心中只剩下了無邊的恨意。他幾乎痛恨着所有人，就連他曾經愛到扭曲的陶仁，他都在痛恨着——痛恨她為什麼一次都不來探望他，還愛上了別人，甚至有了女兒。當然了，他更恨奪走他心上人的閃電和她們二人生下的陶蓓蓓。
這樣一個滿心仇恨的人，又怎麼可能不被桀族寄生？由於他心中的恨意特別濃，他被桀族寄生后的實力也非常強悍。而這些落到陶仁的眼中，卻是使得她更加興奮了。
陶仁明白，她必須親手殺了陶恆。既是為了現在的自己，也是為了曾經的自己。
再比如，楊慶。Peter一時手軟沒有要他的命，卻終究是留下了這麼一個禍患。這個禍患既然是他留下的，那也自然要由他來鋤去。
還有其他人，這裏也就不一一贅述了。
閃電全程一直沉默着。看得出來，她的心情不怎麼好。
既然已經鎖定了暗夜堡，很自然的，全世界還沒有被桀族寄生的力量都將火力對準了E國。其中，打頭陣的自然是冥組織的力量。
除了桀氣的源頭以外，那些心中的惡意過多、已經被桀族徹底寄生的（例如陶恆）也屬於必須清除的對象。就好比本要治，標也同樣要治。
臨行前，斯比亞鄭重警告了每一個人。“你們接下來可能會遇見你們曾經的朋友、親人甚至是愛人，但他們的心中絕對不會有半分昔日的情誼。他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殺戮。如果你們依舊將他們當成同伴，或者是心慈手軟的話，等待你們的就是死亡。”
聽起來非常的冰冷、殘酷，但這就是現實。就好像末世里的喪屍一樣，也是由活人變成的。當你的同伴被喪屍咬了，無論你多麼不忍，都要殺了他。
冥組織中的不少人都曾經去過E國，有為了旅遊的也有為了工作的。唯獨這一次，他們走得最艱難。暗夜堡如今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了，桀氣讓人們喪失了本性，但同樣賦予了他們強大的力量。若非如此，桀族又怎麼會和靈族對抗幾千萬年？
好在這些怪物還僅僅只是被寄生的半桀族，還沒有成為真正的桀族。可即便如此，他們的每一場戰役仍舊打得十分艱難。
但也正是在這些戰役中，陶仁真正見識到了靈族的力量。斯比亞，碧凌九，還有身為半靈族的閃電。可以說，他們的主力就是這三個人。
夜漸漸深了，疲憊的二人摟在一起睡下了。迷迷糊糊，陶仁感覺自己漂浮了起來。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懸浮在半空中。往下一看，仍舊是在空間中，閃電和自己正摟在一起，已然熟睡。
“閃電，閃電……”陶仁呼喊到。然而，已經熟睡的閃電並沒有聽見她的聲音。正當她萬分錯愕時，周圍的環境突然改變了……
這是一座十分精緻而又美麗的宮殿，身着粉色霓裳群的女子正在對鏡梳妝。雖然女子背對着陶仁，但陶仁依舊感覺到了對方那迷人的風采；明明是最樸素的衣衫，卻也掩蓋不住對方的威嚴與華貴。
陶仁第一反應是自己又做夢了，但她不明白這場夢又意味着什麼……
“你來了，”女子出聲了，“請坐吧，不用客氣。”話音剛落，一張用花藤裝飾的椅子憑空出現在了陶仁身後。
“你，你看得見我？”陶仁吃了一驚。她以前的夢，要麼是作為沒有自我意識的參與者，要麼是作為不被任何人發覺的旁觀者。這次……
“是我請你來做客的。”女子放下了梳子，依舊沒有轉身。
“冒昧問一句，您是哪位啊？”陶仁本能地感覺對方來歷不凡，謹慎地問道。
“我是斯比亞的主人。”女子平靜地說道。
斯比亞的主人？“你是碧凌九的媽媽？”陶仁吃了一驚。這，這，這也太年輕了吧……
“準確地說，碧凌九是我孩子九分之一的魂魄。”女子糾正道，“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早在數千萬年前我就封印了桀王之心，但最近靈時空又產生了動蕩，桀族又開始入侵靈時空的各個界面，這一切一切都昭示着一個壞消息，桀族很可能復蘇了，桀王很可能又復活了。而目前受災最嚴重的，就是你生活的時空，這點你應該深有體會吧？”
“是的。”陶仁暗暗握緊了拳頭，她的爸爸媽媽至今還沒有消息呢。
“雖然桀族永遠不可能是我靈族的對手，但必須承認，要覆滅掉一個偏僻的界面對他們來講還是非常容易的。而我與你一樣，都不希望也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說道這裏，女子頓了頓，“而你，需要我的幫助。”
陶仁看着對方的背影，有一些茫然。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對方，但她內心深處無法抑制地升起了敬仰和服從的念頭。而且……
她也的確需要對方的幫助。
“請您，幫幫我們吧。”說著，陶仁重重地鞠了一躬。
女子的手腕處開始發出柔和的白光，一個閃光的小球從中飛了出來。陶仁冷靜地看着小球飛向自己，然後，融進了自己的身體……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陶仁再次開口，“請問您為什麼要拋棄九兒姐？或者說，您的孩子？”陶仁和閃電將無心送走是逼不得已。無心的天賦和悟性實在太可怕了，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等到她成長到沒人可以阻止她時，蓓蓓肯定是沒有活路的，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殺戮。可即便這樣她們也沒想過拋棄她，依然盼望着一家團圓。
那麼，這位母親又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讓他活着。”話音剛落，陶仁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引力……
睜開雙眼，仍舊是在熟悉的空間中。閃電和蓓蓓睡得正香。
這個時刻終於到來了。
黑壓壓的烏雲遮天蔽日，天空變得越來越昏暗。颶風咆哮如鬼哭狼嚎一般，彷彿它們也參加了戰鬥。
雙方短兵相接，既有槍林彈雨，又有肉搏相鬥。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雷系異能者甩出的霹靂如疾風驟雨般砸向敵人，耀眼的光芒幾乎要劈開了那厚厚的烏雲；火系異能者不甘示弱，灼熱的空氣中瀰漫著滾滾黑煙；還有不時閃過的風一般的影子。
他們都清楚地知道，這一是一場生命的較量，誰都沒有半分的憐憫之心。電閃雷鳴的聲音，槍炮轟隆的聲音，將士們發自肺腑的吼叫聲穿透了狂風的呼嘯。大地、天空、海洋，都是他們的戰場。
大地震動着，時不時還會裂開一個口子，噴湧出岩漿。
戰鬥進行中，陶仁終究是和陶恆碰面了。
曾經的陶恆有多骯髒，現在的他實力就有多強悍。他眼裏能夠發射出威力強悍的激光，嘴裏還能噴出火焰，狂野的吼聲能夠激起肆虐的風暴。然而，那聲音怎麼聽都不像是人類在叫。
騎在阿福背上的陶仁毫無畏懼地挺身而上，用吸血藤蔓毫不留情地向這個變成了怪物的堂兄揮舞了過去，帶動一陣白光。陶恆碰到白光以後，痛得嗷嗷直叫，又激起一陣旋風。
“陶仁，陶仁，陶仁……”陶恆憤怒地嘶吼着。
“我一定會殺了你的！”陶仁沉着地回應道，心情卻是無比激動。她知道，只要殺了這個人，她的心中就再也不會有任何心魔了。
陶恆畏懼陶仁施展的白光，落荒而逃，陶仁窮追不捨。她知道，她今天必須殺了那個人。一面追，她一面用落葉金針攻擊對反。
閃着白光的細針鋪天蓋地地撲向瘋狂逃竄的陶恆。落葉金針的最高境界——無針，陶仁早在無心附體時就已經領悟到了八、九分，而現在已經徹底掌握了。不但如此，她還將落葉金針與靈王賜給她的白光結合在了一起，威力更加驚人了。
陶恆所到之處，可以說是飛沙走石、排山倒海。白色的金針扎在他的身上，痛得他嚎叫不止。最後眼看着走投無路，索性和陶仁拼了。原本的陶恆雖然惡貫滿盈，但對陶仁還是有幾分真心在的。現在，他是真的沒有半分人性了。
陶仁不是速度異能者，阿福年紀還小飛行速度也不快，追得其實並不輕鬆。眼看他停下了逃跑的腳步，心中不禁狂喜。說時遲，那時快，陶仁召喚到：“佩羅！”
威風凜凜的佩羅從陶仁靈識中飛出，伴隨着陶仁那飛舞的藤蔓，撲向了陶恆。這一下，陶恆再也沒能夠躲開。
陶恆癱倒在了地上。絕望中，他再次抬頭看向了空中坐在阿福背上的陶仁。這時候，他彷彿又恢復了一些人性和意識。
陶仁看起來比十幾年前更加迷人了，神色帶上了幾分冷峻。微風不時吹動她的頭髮，她毫無畏懼地看着這個曾經令她食之不能下咽的魔鬼。只要戰勝了他，這世間還有什麼是不能夠戰勝的呢？
終於，花藤穿過了他的胸膛……
溫思被強迫跪在了地上。
或許是因為精神力強悍，他看起來和那些徹頭徹尾的怪物還是有所區別，他的表情是有在掙扎的。但無論如何，他始終都“非暴力不合作”，將頭偏向一方，不願意回答陶仁、尹良等人的問題。
慕容捷迴避了。雖然溫思是她親手生擒的，但是要讓她參與拷問自己昔日的戰友，這對她來講實在是太殘忍了。性子急的尹良一把揪起溫思的衣領：“你說不說？再不說我就灌你喝硫酸！”溫思依舊低頭不語。
一旁休息的陶仁看見這一幕，心中有些動容。她是看過原著劇情的，她知道，溫思對葉逸安的忠心耿耿比喬軒對閃電的少不了多少。他被懦弱的父母送進了科學研究院，是葉逸安將他救了出來，就好像當年冥組織從火刑架上救下李傑康一樣。
就算尹良把他生吃了，他也未必會吐出半個字來。
見尹良又要發怒，陶仁連忙道：“尹良姐，你先歇一歇，我來跟他說吧。”
“行，你來。”尹良同意了。
陶仁走到了溫思前面，蹲下了。溫思扭頭不看陶仁。
“溫思，我知道你忠心於你的救命恩人，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你都願意追隨他。哪怕遺臭萬年你也在所不惜。但就這一點來講，我真的非常尊敬你。”陶仁一字一頓地說道。
溫思的眉毛輕輕地動了動，沒說話。
“曾幾何時，我其實也是很尊敬葉逸安的。作為學生，他沒有輸給過任何人（除了前世高考輸給閃電），高中那會兒他可是我們學校有名的學霸男神。作為一個醫生，他在醫學上的成就、他的妙手回春也足以令任何一個醫生敬仰了。作為愛人，他的痴情也算是世間少有。作為一個領袖，他也一直儘可能保護自己手下人的生命，也算是無愧於心了。”陶仁彷彿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
溫思的抗拒漸漸不那麼強烈了，慢慢地抬起了頭，看着陶仁。
“但是溫思，你問問你自己，問問你自己的心，現在這個人，真的還是你當初效忠的那個嗎？難道使用着同一個身體，就是同一個人嗎？”陶仁話鋒一轉，“方才我看見了我堂哥，雖然他以前就不是什麼好人，但卻是有着活人的氣息的。但剛才我看見的，明明就是一個怪獸。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葉逸安現在是什麼樣子，但從慕容捷口中也知道了七七八八。溫思，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是你的主子？”
“你什麼意思？”一直沉默的他終於開了口。
“跟我堂哥一樣，你主子很可能也被桀族寄生了。現在的他根本就不能算是葉逸安，而是一個處心積慮想要‘害死’葉逸安的人。而你現在如果選擇幫助我們，其實並不是背叛你的主人。相反，你是在救他！”
陶仁的話如同小錘一般，一下一下敲擊在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