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43
往下拉!!!!正文在作者有話說里,字數只多不少!此乃防盜章節。
萬曆四十八年八月十五
明神宗逝世不過半個月,新皇朱常洛登基,下詔停止徵收礦稅,撤回派往各地的內監,選拔補上各種廢官,發白銀一百萬兩來救濟九邊之民,補發遼東前線將士的軍餉,天下頓時歡慶稱頌。
就在這情形一片大好時,新皇朱常洛‘是夜,連幸數人,聖容頓減。’從昨日起,朱常洛服了葯后,便陷入了昏睡之中。是以正值中秋佳節之際,皇宮裏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乾清宮
朱常洛醒來的時候,正值日落時分。他撐起虛弱的身體,眨了眨眼,往四周陌生的環境看去:做工精細的蠶絲錦被、鑲金多福屏風、三交六菱花隔扇窗戶、擺着各色古玩的多寶格、琉璃宮燈、等身高的雕花銅鏡......
腦海閃過一絲荒謬的感覺,朱常洛揉了揉眼,再度睜眼看去,依舊是古風古色的房間,眼前的一切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朱常洛記得很清楚,他開車回家時,在立交橋上遇上了一起連環撞車交通事故。當時處於中間的他,不幸的成了夾心餅乾。他還記得當時車窗破碎時,鮮血從額頭上流入眼睛的鮮明觸感。
朱常洛自認為,醒過來后最好的結果就是全身插着各種儀器的管子,躺在滿是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裏了。
但是現在,眼前的這些算是怎樣一回事?
就在朱常洛恍惚時,屏風外響起了輕柔的腳步聲。
“陛下可是醒了?”嬌柔的女聲隔着屏風響起,聲音有些漫不經心的傲慢。
“回娘娘的話,皇爺剛吃了葯,還在睡。”另一個略顯尖利的中年男聲,壓低着聲音回道。
“好好侍候着,陛下醒了立即去偏殿通知本宮,少不了你的好處。”女子吩咐道。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之前的男聲謙卑的回道。
談話的聲音消失,腳步聲慢慢遠去,朱常洛陷入巨大的震驚中,久久不能回過神。
聖上?娘娘?
這......這樣特殊的稱呼,再加上眼前古色古香的擺設,朱常洛覺得,他一定是在做夢......是在做夢,對吧?
朱常洛深呼一口氣,將視線對準從錦被裏伸出來的雙手。這雙手白皙細膩修長,一看便知往日裏養尊處優,卻不是朱常洛自己的雙手。他自己的那雙手,是健康的小麥色,手掌內側有着微微的繭子。
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朱常洛吸氣吐氣,再吸氣吐氣,將視線緩緩地調轉至擺在床右邊的等身高銅鏡處。
打磨光滑的銅鏡里,一個穿着白色綢緞寢衣的年輕男子,隱隱綽綽地倒映其中,正一臉震驚的望着朱常洛。
朱常洛舉起右手,銅鏡中的男子也跟着舉起右手,他放下,男子也跟着放下。
朱常洛全身的力氣驟然被抽得乾乾淨淨,癱倒在軟榻上。
嘀噠一聲,屏風后的西洋鍾準時開始報時。
朱常洛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在空蕩的大殿裏響起:“來...來人。”
不到片刻,身穿灰色衣服的男人,彎着腰,從屏風後面轉進來,低頭輕聲道:“皇爺醒了?可要水?剛才御膳房來人說,晚膳準備好了,皇爺可要現在傳?”
“把頭,抬起來。”朱常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轉頭,面無表情的對低頭站在軟榻前的太監道。
“是。”那太監聞言抬頭,朝朱常洛望去,在接觸到對方對方沒有情緒波動的眼神后,身體既不可察的一顫。
一張平淡無奇,略顯蒼老的臉映入朱常洛的眼帘,他點點頭,望着太監眼底掩藏不住的詫異,下令:“傳膳吧,王安。”想了想,又添了句:“傳朕旨意,從此刻起,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暖閣一步。”
名為王安的太監忙低下頭,跪下道:“奴婢遵旨。”見朱常洛揮手,便從地上爬起身,倒退着朝屏風外退去。
朱常洛鬆了口氣,看來是猜對了。大腦里的記憶有些混亂,穿着古風古色衣裳的各色人物來來去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隨着這些人物的出現,朱常洛的感情也在不斷變化着:親近、畏懼、渴望、信賴等等,不一而足。
王安走後,整個大殿再度只剩下朱常洛一個人了,他深呼一口氣,雙手顫抖着掀起被子,赤着腳跌跌撞撞地朝角落裏的銅鏡走去。
離得近了,那架打磨光滑的銅鏡,將朱常洛的五官,清清楚楚的照影出來。
端正的眉眼,蒼白的臉色,鏡子裏的年輕人雖然不算俊朗帥氣,卻也勉強稱得上溫雅。
這個青年,卻不是他。
朱常洛站在銅鏡前,緩緩地蹲坐在泛着淡淡光澤的地板上。
咚咚咚!朱常洛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極速跳動着,他伸出手,按在胸前,隨着心跳的節奏調整着呼吸。
大腦里的記憶模糊不清,一會兒是嘈雜的市區,一會兒是冰冷的宮殿,最後畫面停在車窗破碎的那一刻。朱常洛緩緩地放下右手,抬起頭朝銅鏡裏面的青年望去。
“你是皇帝?”他對着鏡子裏的人道。
“我是。”鏡子裏的人不甘不願的點頭。
“你是皇帝,那我是誰?”朱常洛蹩眉問。
“你也是皇帝朱常洛。”鏡子裏的青年蹩眉回道。
“那我是你嗎?”朱常洛瞪大了眼睛,追問。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大明朝的第皇帝,朱常洛。”鏡子裏青年點頭,堅定道。
朱常洛緩緩閉上了雙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冷,他對着鏡子道:“好,從此刻起,我就是大明的,朱常洛。”
既然經歷了車禍卻沒死,反而重生成了另一個人。那麼,就讓我代替你活下去吧!泰昌帝明光宗朱常洛,明史上最短命的皇帝,死法最窩囊的皇帝,朱常洛。
朱常洛躺在床榻上,細細整理着腦海里屬於原‘朱常洛’的記憶。或許是因為他本身有記憶的緣故,原‘朱常洛’的記憶並不完整,除了一些特定的人和事,大多數人的臉,都模糊不清。
事實上,他對明朝的歷史並不算多了解。他知道‘朱常洛’這個人,也不過是拜某部電視劇所賜。
朱常洛揉了揉臉,心道:既來之則安之,隨機應變吧!
王安遵照朱常洛的吩咐,親自從御膳房拿着飯盒返回乾清殿,將小桌子架在軟榻上,依次擺上各色珍餚,然後安靜地站在一旁,先用銀針試了試飯菜,再舉起銀筷子,把各個盤子裏的菜都夾了一小塊喂進嘴裏,直到確定無毒后,才輕聲道:“皇爺,可以用膳了。”
朱常洛點頭,伸手制止了王安打算侍候他吃飯的動作,望了他一眼:“朕自己來。”從王安手裏接過新的筷子,慢條斯理的開始用他在明朝的第一頓飯。
因為有病在身,飯菜大多以清淡為主,熬得軟嫩的小米粥加上清脆可口的小菜。朱常洛吃得很慢很穩,直到最後一口粥喂入口中,他才放下調羹,接過王安遞過來的茶水,漱口,結束了這段晚膳。
門外一陣喧鬧,朱常洛擦拭嘴角的動作一頓,看向王安。
王安會意,停下收拾碗筷的動作,輕手輕腳的繞過屏風,朝門外走去。
沒過一會兒,王安便回來了,只是這次,他的腳步慌亂,臉色也不大好:“聖上,張娘娘在外面求見。”
朱常洛嘴角噙着一絲冷意:“只怕她說得,不是‘求見’這兩個字吧!”
王安的後背頓時被冷汗浸濕,頭低的更深了:“回聖上的話,鄭娘娘她......她說......說......”
朱常洛道:“她說什麼?”
王安的聲音低不可聞:“她說,聖上醒了,卻不讓她進來。分明是不把先皇放在眼裏。”
朱常洛神色不變,淡淡:“你沒告訴她,朕身體不適嗎?”
王安頓時惶恐不安,連連磕頭:“奴婢告訴鄭娘娘,聖上龍體不適,正在休息。可娘娘她......”
朱常洛眼底閃過一絲冷意,真是個蠢人。這個蠢女人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太后不成?莫不說先皇的旨意還沒頒佈,就算旨意下了,她也僅僅是個太后而已,還不是太上皇呢!這種時候,不夾着尾巴低調做人也就算了,還敢行事如此張揚。他可不是原來的朱常洛,會以德報怨。
想到這裏,朱常洛收斂了眼底的冷意,擺出記憶里一貫溫和的神色,道:“既然如此,宣她進來。”
來人是萬曆帝的貴婦鄭氏,鄭貴妃年約四十左右,杏眼桃腮,長相明艷動人,眉宇間滿是養尊處優的驕奢之色。即使身着素服,臉上也畫著淡妝,烏黑的髮髻上甚至插着幾根做工精細的雕花銀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