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在一節狹窄的車廂里怎麼跟別人打架？
如果這個問題要威斯特來回答的話，他一定會真誠建議面前這些傻×：請先分清敵人和自己人再打。
“你最近對實驗體的品味是不是有所下滑？”
靈巧閃過一記朝自己臉上揮來的直拳。威斯特有點胃疼地看着這個real耿直的對手來不及剎車，直接把他身後某個想要偷襲的倒霉同夥砸出了車廂，實在被這種愚蠢的智商驚得目瞪口呆。
連帶着，對於收羅這些手下來找事的易萊哲也起了微妙的鄙視。
“你當年在巴黎伏擊我的氣勢哪裏去了？”叉着腰，像趕蚊子把對手一個接一個扔出了車窗，他無精打采嘆口氣：“所以除了科學瘋子和人販子以外，你現在是不是又解鎖了扶老愛幼志願者這個稱號，為了統治全人類的偉大目標早日實現，就先把全世界的中老年智障都集中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掃了眼易萊哲身邊黑着臉的幽靈少年，威斯特可疑頓了頓，“……還有，一些大腦還沒發育完全的可憐寶寶？”
“……”
‘轟隆——’
作為對他嘴欠的報答，幽靈直接扔出懸浮圈把他身邊的半截車皮變沒了。
“別理他，伊森。”
按按額角，被隱者大人刀刀往心窩子裏戳的瘋子博士嘆了口氣。因為在康斯頓莊園被威斯特殺掉了作為左膀右臂的獵殺天使，之後又被萬磁王追着滿英國跑，手下大多折損，他臨時拼湊出來的新一代改造人確實有那麼點缺乏訓練。但要真論起戰鬥力，倒也沒有威斯特形容的這樣慘。所以很顯然，現在為什麼會有出現這種一邊倒的局面，只能是有人比以前更進一步的變態了。
簡直是要上天。
“我怎麼不記得你的嘴以前有這麼討人嫌？”
事已至此，也不覺得他還有什麼隱藏實力的必要，易萊哲打了個響指。身後三隻待命的仿生戰士就立即上前一步，隨時可以加入戰局：“隨便頂撞別人，這可不像你，變種人的紳士小王子。”
“那說明你還不了解我。”威斯特聳聳肩，看都沒看就把最後一個改造人彈出了車廂：“但有一點你說的對，作為澤維爾，我是個有口碑的紳士，對人當然是會很有禮貌的。”
而對畜生那就不必了。
呦？
男人眼角一抽。
可愛小貓變成耍滑頭的狐狸了啊？
“但願你等會兒也能這麼輕鬆。”
還是比較懷念威斯特眼底都是仇恨時的模樣，帶着滿心荒蕪，只知一味的追在自己身後復仇，而不是現在這種不再被過往束縛的洒脫和神采奕奕。易萊哲不耐煩‘嘖’了聲，陰沉的目光在打得正歡的少年身上來來回回巡視，似乎想要就此找出那個將威斯特帶出自己給的黑暗的人……他有千百種方法可以將那個傢伙從世上抹殺，再次讓驕傲至極的隱者墜入地獄。
明明，他的小貓就應該一直跟在他身後才對。
擦去臉上被氣流劃出的血跡，男人無聲而殘忍地笑了。
伸出爪子，哀嚎着，抓傷所有想要安撫它的手，瞳孔里只能倒映出世界上最濃墨重彩的絕望。
他就喜歡這個，喜歡得不得了。
——死變態。
在狹窄的車廂里根本無處躲避，因此很快就被一隻仿生士兵扭住胳膊，一下子摔出了好幾米遠。差點在地板上砸出個窟窿，威斯特躺在翻倒的座椅間懵逼了會兒，忍不住罵出了聲。畢竟他本身又不是靠近身戰取勝的，再加上基因異變后又掉了一大半血條，能抗住這仿生怪物一擊就差不多要廢了，想要再繼續玩下去，除非換個更寬敞的地方，不然他可要申請場外求助了。
這麼想着，在車廂中段凝實出一道透明的空氣屏障來爭取喘息時間。威斯特偏頭吐出不小心咬破舌頭的血，剛想起身再戰，卻冷不丁對上了科林一雙幾乎燃燒成血色的眼眸。
“……”他差點忘了這祖宗還在這兒藏着呢。
“把我放開，我可以幫你。”
聲音聽起來如同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科林死死盯着他的臉，這麼低聲咆哮道……雖然配合著他的表情，聽起來其實跟‘把我放開我要殺了你’更接近。
還挺淡定的。
威斯特詫異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而出乎男孩意料的是，本以為這傢伙會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但少年只是奇怪地打量了他一會兒，就真的打了個響指，把他身上的束縛給解了開，爽快得簡直可怕。
啊哈？
科林一時有點懵逼。可還沒等他回過味來，隱者大人隨後就作出了個更出人意料的動作——在下一秒就可能沖開阻攔殺過來的敵人面前，他像是不想打了般，長嘆口氣，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坐、在、了，地上。
“好吧，雖然我確實不怕他們，但既然你在這裏，那我們還是不冒這個風險了，讓更暴力的來吧。”
瞥了眼那頭正一拳拳硬砸的仿生士兵，以及它們手下基本龜裂得差不多的屏障。隱者大人聳聳肩，只當自己沒看見科林甚至易萊哲驚悚的眼神，對着頭頂殘破的車皮開口：
“聽見了沒？我還要保護這位不知道是勇敢還是蠢的朋友，沒空打架了，那群完蛋玩意兒拜託你快點把他們掃走好嗎？——當然，我不是打不過，只是沒空！你要把這點先弄清楚！！”
“可我不覺得這兩者有什麼區別。”
很快，車頂上就傳來了不耐煩的回答。在男孩已經震驚到麻木的目光中，車廂頂部的鐵皮被直接暴力掀了開，露出頭頂已經開始泛起墨色的蒼穹。冷着臉飄在飛馳的列車上空，萬磁王隨手把車皮扔了出去，居高臨下看着一車廂表情各異的螻蟻們，從鼻子裏哼了聲，中二值爆表。
“這麼大的人了，居然要勞煩自己爹救。你說說你像話嗎，小子？”
“我都說了這不是救，老不死。”嘴角抽了抽，威斯特仰起頭怒目而視，“你的腦子也上了年紀嗎？”
“你——”
“你怎麼可能在這裏？！！”
大概是覺得這兩人實在太沒有身在戰場的自覺，快要被完全忽略的大boss終於給自己找回了點存在感。不可思議看着在空中隨着氣流上下起伏的萬磁王，易萊哲瞪大眼，他可就是收到消息埃瑞克還在北愛爾蘭晃悠這才來伏擊隱者的，但沒想到這麼低調卻還是把爹招來了……難道他身上有什麼專門吸引萬磁王的磁場嗎？！
這聽起來好像在把我爹形容成一張狗皮膏藥。
已經完全開啟了圍觀模式，威斯特大手一揮給科林和自己建起了一片絕對安全的空間，一邊毫不猶豫吐槽。
——拜託，人家又不是來找你的。不夾着尾巴趕緊滾還在這瞎激動什麼，等着挨削嗎？
“你覺得我兒子回了英國，就只有你惦記着來看看？”
而萬磁王顯然比威斯特還高一個段數。
不知是不是在追殺中追出了什麼惡趣味，他們所有人只見埃瑞克隨意一抬手，一大串剛剛被少年丟出火車的改造人就順着力道徐徐從車尾升起，迎風招展，簡直壯觀得沒邊。
“剛剛我在後面跟着，這一個接一個從窗戶里張牙舞爪飄出來也挺好看的。”傲慢看了腳下目瞪口呆的凡人們一眼，萬磁王不解皺起眉：
“所以易萊哲你最近是在做慈善嗎？就這麼點人頭，強化了這點基因，還沒有移植超能力，讓我怎麼好意思下手？要不還都還給你算了？”
“……”
所以他就是討厭變種人這點，自大狂，對手沒有超能力就懶得開打……難道他們以為後天移植也跟天生的一樣可以量產嗎？
——要真是那樣我早就統治世界了好伐？
表情扭曲地厲害，易萊哲按住自己氣得直抽抽的額角，只覺得一陣心累。
基本上，有了萬磁王強勢加入，這仗已經打不起來了……雖然不是沒有勝算，但他從不幹沒有把握的事，一擊不成就該撤退，不然留下來讓人家爹找自己算賬嗎？
他還等着回去搞個大新聞呢。
這麼想着，指揮着三隻仿生士兵分開，兩隻拖住萬磁王，一隻擋住威斯特，大boss就這麼準備走了。而鑒於幽靈隨機的空間跳躍範圍，一旦踏入懸浮圈就在沒人能夠找到他們的蹤跡，要是易萊哲鐵了心要逃，沒有反制空間能力的措施，埃瑞克和威斯特還真的是攔不住。
“下次一定要記得先把那個空間小子幹掉。”
不耐煩地拉上來幾根鐵軌把仿生士兵捆吧捆吧丟到自家兒子面前，正好連帶着撲向他那隻一起被時間之力碾成了飛灰。萬磁王緊趕慢趕還是讓易萊哲從眼皮子底下走脫，正是在氣頭上的時候，但在走到威斯特的面前時卻猶自控制了幾分火氣。
“查爾斯叫你少用這種能力，說了多少遍，你怎麼老是不聽話？”
“那剛剛是誰把那堆廢鐵扔過來的？對付那種玩意兒只能斬草除根，不然你給想個更好的辦法？！”
朝天翻個白眼，威斯特推了身邊還在發獃的科林一把，率先拍拍褲子站了起來：“怎麼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趕蒼蠅去了，你以後也要加入他們的行列。”
淡淡看了眼威斯特身邊依舊懵逼臉的科林，萬磁王哼了聲，控制着磁場再次漂浮起來：
“我們不需要人類朋友。我記得我這麼教過你，威斯特。”
“你先把那小子處理好，我晚上再去找你。”
說完這話，也不等兩人有什麼反應，他就像來時一樣，很是瀟洒地從已經什麼都不剩的車廂里離開了。
留下尷尬摸着鼻子的威斯特和科林面面相覷。
他能不尷尬嗎。
這他媽真是好大一堆爛攤子。
“那都是誰？”
因為害怕被MI6找上賠那節車廂錢。在萬磁王飛走後，威斯特也拉着科林混跡到了驚慌失措的人群里，成功脫身。沉默了一路，送男孩回到他的公寓樓下，本以為他會就這麼一言不發回去，但在少年轉身之前，他還是聽見同伴這麼開口問道。
無奈嘆口氣，威斯特抬頭看進科林沒什麼情緒的眼底，實話實說：“我的仇家，和我爹。”
“哦。”科林答。
＃就這樣猝不及防見了家長。但我內心毫無波動，還想打人＃
“你爹是不是很討厭我？”想起埃瑞克臨走前那嫌棄的一瞥，男孩在意得不得了。
畢竟是喜歡的人的親人，對自己第一印象就差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看誰都討厭。你知道的，總是有些很激進的變種人不願意和普通人相處，害怕拖後腿。”
摸摸鼻子，倒是認為直接把話說破了得了。威斯特現在也沒啥心裏負擔，因為他其實也是這麼覺得：
“你也看到了，我目前麻煩纏身，多一個什麼忙都幫不上的軟肋一點也不划算……埃瑞克這種反應情理之中，你不用太在意。”
“是嗎？”一下子被氣笑了。怎麼會聽不出少年言下之意，科林猛地上前一步：“你也認為我什麼都幫不了你？”
“這是事實。”看着男孩氣得發抖，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上來狠狠給自己一拳，威斯特語氣很平靜：
“你不是變種人，也沒有超能力，科林，你想像不到這有多麼危險。你是我的朋友，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但基於同樣的理由，我不能，也不該讓你卷進我的我的事。”
“只有衝動和憤怒是什麼也保護不了的。”
他的表情變得有點哀傷。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那個自己至今唯一沒有保護好的女孩兒，少年眼中開始一點點浮現起科林從沒見過的自嘲和懊惱。
他不能重蹈覆轍，不能對科林和盤托出所有。這無關信任，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保護，威斯特很清楚。
“我明白了。”
而科林顯然也不是什麼胡攪蠻纏的人。沉默半晌，最後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男孩只撂下這麼一句，便再不留戀，轉身消失在門廊的陰影里。
“那就再見吧。”
……啊？
以為還得廢一番功夫，卻沒想到他會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威斯特看着科林的背影發了會兒呆，有點吃不准他這是什麼意思，也只能再嘆口氣，轉身背道而馳，踏上完全相反的道路。
而他不知道的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之前，一直有一雙淺灰色的眼睛在二樓樓梯間看着他。眼神明滅，洞悉一切，褪去偽裝的咒語之下，正是他跨越無數時光也想再次遇到的璀璨星光。
站在昏暗的燈光里，大法師安安靜靜看着，沒有動，眉宇間似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執拗和佔有欲。
威斯特說的沒錯。
科林·伯倫斯只是個普通人。他無法進入你的世界，無法與你並肩，無法替你抗下風雨，更無法擁你入懷。
——那麼，換成梅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