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冰白的火焰既不燙手也不陰寒，李白揉弄火焰的手指彷彿穿梭於溫度最適宜的風間，且被柔光襯得玉雕成一般，煞是好看。人魚迷戀地盯着女孩的指尖，努力壓抑住舔一口的衝動。幸好作為火焰的他不受限制，強忍着被撥弄賞玩的刺激，火舌一下又一下地舔遍了李白的手指，在指甲縫中依戀地來迴流連。
李白看到火焰隨着她的把玩變得白中透藍更加可愛，歡喜道：“還會變色！”
她話音剛落，便見那火焰把各種顏色挨個輪了個遍，末了，白狄還將火焰托高一些討好道：“你喜歡哪種顏色？”語氣難掩自豪。
這乖魚總是一副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捧到她面前的模樣。李白心內暖流翻湧，揉了揉白狄高高豎起的耳朵：“都喜歡。不過變來變去看着眼花，之前的白色就很好。”
白狄高興地“嗯”了一聲，乖乖地把火焰重新變回冰白色。隨後注意李白視線從火焰上移開轉投在剛才選出的海鮮上，立刻上前，未等李白開口便開始着手準備料理。
李白咽回將要出口的話，眉眼柔柔地看着白狄忙碌起來的身影，為兩人之間的默契感到開心。但這開心卻不是純粹的，她輕輕捂住胸口，那裏甜蜜無比卻又泛着不可忽視的疼痛。為什麼這只是個夢呢？李白太清楚自己的感情需求，知道這夢做得越久，她就會陷得越深，如果醒來后依舊記得夢裏的事，那對她的影響將不可估量……可她一點兒也不願主動做些什麼讓自己夢醒……
算了，就安心等到自然醒將他們分開。在這之前，且夢且珍惜罷。
不願再多想，李白打起精神去看白狄。
白狄在煮湯，正把一隻手掌大小的白色球狀物撕碎投入煮開了的水中。神奇的是，那些碎塊一碰到開水便像奶油般融化了，卻又不化完，留下一個個杏色的小立方在開水中沉沉浮浮。
剩餘的還有不少，李白拿過的一個細瞅，發現它質感類似蘑菇，一戳一個凹，彈回的速度異常緩慢。掰開后，裏面果然嵌着一個個杏色的小立方。李白將小立方挖出來捏了捏，比外殼有韌性得多，味道似乎有點像魷魚？聞着白湯散發出的陣陣奶香味，李白感興趣地問白狄：“這是什麼？”
白狄卻搖了搖頭：“沒有名字。”然後期待地看向李白，“你願意為它起名么？”
難道是夢境根據自己口味造出的新物種？這樣一來，更加期待成品的味道了。李白□□着柔韌的小立方，愉悅地回道：“不急，先吃了再說。”
白狄輕輕“嗯”了一聲。作為人魚的他看上去很淡定，可是天知道作為這不知名物種的他花了多大的努力，才沒在李白的指間因為害羞而直接熟了！她竟然掰開了他細看，還挖出了他的內核含在幾個手指尖中來回揉搓！！！幸好經過這段時間的親密接觸，世界稍許有了些經驗，不然肯定會影響到人魚的行動。
李白看着人魚有條不紊用空氣刃挖出巨大的蝦肉切成丁，將銀白色的無刺魚切成小段，挖出不知名的或大或小扇貝肉，最後像拿出鍋子一樣憑空拿出調料，然後按照入味的順序一樣一樣扔進湯中，全部投放妥當后，放任新鮮的食材在小奶鍋中咕嘟咕嘟地滾着，開始準備前菜。
白狄從食材中選出一個不知名的大蛋，修長的大手輕輕一握，整顆蛋便熟了。他正要剝殼，卻被李白搶走：“你忙其他的，我來剝吧。”
白狄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白，既期待又有些為難。她在親手剝作為蛋的他的“衣服”，他哪還有心思忙別的？
不知隱情的李白看着立在她身邊不動的白狄，笑道：“不是吧？怕我連個蛋都剝不好？”
白狄連連搖頭：“不是，不是。”只好轉開去料理別的。
李白眼尖地看到白狄還在偷瞄她，無奈地搖搖頭。似乎是打算展示自己的能幹，李白並沒有用尋常方法剝蛋。她先把空的那一頭敲碎，然後用手掌壓住蛋在桌上來回滾了幾圈。作為蛋的白狄緊緊貼着她的手掌，幾乎每一個角落都被不輕不重地壓過，然後……然後一下子被撕光了蛋殼。
李白得意地朝偷看的白狄展示幾乎完整的蛋殼，意料之中地看到白狄的臉刷地一下紅了。
隨即李白髮現了蛋的不同之處，她拿起剝好的蛋對着光線細看：“這蛋白居然是粉紅色的？”
白狄一頓，耳朵也漲紅了，有些扭捏地開口：“剛，剛剝開是這樣的。放一段時間便會變回白色。”
李白感興趣地戳了戳光滑的蛋白：“連蛋白都會變色，好神奇！聞着也很香！”有股芝士味兒。她把蛋交給白狄，用眼神催促他快些做菜，她的這輩子的饞蟲已經全被勾出來了。
白狄會意，將碩大的蛋一切兩半，把蛋黃挖出，混着一半的蛋白用最快的速度細細搗碎，再捏成一個個半球體，用之前抽空烤好的脆脆的薄片兜着，上面還用心地鑲嵌上切成心形的紅色水果。
空曠的大殿上出現一副桌椅，餐具餐巾均已佈置穩妥，紅絲絨椅子柔軟舒適。白狄紳士地拉開椅子請心愛的女孩入坐，享用他專門針對她的口味準備的餐點。
李白一臉期待順着他的動作坐下。
白狄替她鋪好餐巾，然後手輕輕一招，懸浮在半空中托着蛋泥的橢圓形薄片依次落下，飛至餐桌中央長方形的盤中斜斜排好。
這時湯也好了，白狄從由一朵化為一圈的火焰上拿下小奶鍋，將散發著濃香奶味的海鮮湯緩緩倒入李白面前的深盤中。
前菜和湯準備完畢。白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李白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勺子先喝了一口湯。勺子剛一入口，眼睛便頓時亮了好幾倍！她雖是孤兒出生，但很小便自己琢磨着賺錢，過得倒也不算太差，進入大學放開手腳之後則更是滋潤，偶爾還能去高品質的餐廳打打牙祭犒勞犒勞自己，鑽去各種雜咎里尋美味更是她的日常，不能說是老饕，但起碼也是吃過好東西的。白狄做的這湯卻比她品嘗過的任何一位大廚或者有傳承的老師傅做的湯都要驚艷！各種海鮮都毫無保留地貢獻出了自己最鮮美的味道，然後被帶着奶味的湯汁完美調和，觸碰到味蕾的瞬間便讓人覺得身在夢中……啊不，現在她的確身處夢境。果然是只有夢裏才能剛吃得到的美味么……李白不知為何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趕緊托起一塊托着蛋泥的薄片放入嘴中。正好是她一口的量。細細品完慢慢咽下，李白想用很多話想要讚美白狄，但臨了卻只憋出來一句：“太好吃了……”說完她臉都紅了，這句讚美也太輕飄飄了。
不過好在白狄特別容易滿足，得到心上人的讚揚后整顆核心都甜蜜蜜的。當然，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作為湯和前菜的他被她一點點咽下……溫暖而刺激的感覺弄得白狄暈乎乎的，控制着人魚一臉幸福地幾乎是飄着為李白料理主食。他記得李白說過要吃燒烤。
白狄先憑空拿出幾株類似羅勒的植物，葉子比羅勒更厚，看上去水分飽滿。然後是一副精緻的黑石磨碗和磨杵，白狄將綠植微微搗碎之後，往裏加了些李白不認識的調料，然後飛速研磨出了淺綠色香氣四溢的濃汁。李白忍不住走過去用勺子蘸了一點嘗嘗，和羅勒醬的味道很像。
在她嘗醬的時候，白狄開始準備主菜了。
首先被他拿起的是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魚肉，肌理極其漂亮。他之前便已經將其抹上海鹽腌制，現在正好入味。
白狄攤開掌心，之前被李白好奇玩弄過的白色火焰再度浮現，看到李白后大幅度地晃了晃，似乎在打招呼。真是不矜持……白狄不好意思地看看李白，見她沒有在意，鬆了口氣。他用空着的另一隻手拿過魚肉，在火焰上速度極快地正反滑了一遍。橘紅色的魚肉被火焰燎過之後，微熟的表面顏色淡了些。然後在魚肉的兩面撒上黑胡椒碎粒，又燎了一遍，再將之前的濃汁細細抹在其中一面，最後將其嵌在做前菜剩下的半個蛋白內，直接遞給李白。
早已迫不及待的李白接過托在手中，還未入口便被撲了滿鼻清香。她深深嗅了一口氣，合著蛋白咬下一大塊，咀嚼兩下后驚喜地發現這蛋白撞上魚肉之後，淡淡的芝士味不知為何變濃了！且與普通的蛋白不同，它要更加韌一些，仔細品嘗，就彷彿是微咸而清爽的芝士包裹着鮮嫩的魚肉，和現實世界的芝士焗魚肉完全不同，真的芝士若是鋪得太薄沒有意思，太厚卻往往久嚼不爛，更加讓人失了興趣，那個度實在難以把控。而這蛋白雖和芝士有些像，嚼起來卻毫不費力，而且香味更濃，與魚肉的鮮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各個層次口味分明卻又彼此融合，咽下后嘴中的鮮香久久不散，讓人竟連說話也不捨得。
李白邊吃着，邊看白狄烹制餘下的食材。偶爾換一邊喂白狄一口。白狄不願多吃，每次只咬一點點，看得李白既心暖又心疼。
待她吃完后，白狄適時地遞上了巨大的烤龍蝦。沒放太重的調料，蝦肉鮮甜Q彈，咀嚼間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清新而蓬勃的生命力在口中炸開，回味無窮。李白一勺一勺地挖着，自己吃一口，喂白狄一口，擾得白狄根本沒心思做別的，乾脆放下了還未做好的食材，彎着身子，像一隻大狗一樣專心地等着主人投喂，滿眼幸福地一口一口吃掉主人親手遞來的食物。
兩人分食完蝦肉后，其餘被選中的海鮮也一一或灼或烤或煎制完畢，這回沒有直接遞給李白，而是在她的餐盤中美觀地排列着。
在李白乖乖坐回餐椅享用的同時，白狄並沒有歇下，又開始為她甜點：細碎的果仁和黃澄澄的布丁浸泡在乳白色的酸奶里，四周還撒了一圈巧克力曲奇碎末。布丁橢圓形的頂上鋪着一層薄薄脆脆的焦糖，放上餐桌后，在刻意折射到桌面上的暖光的映照下，更顯甜香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