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周旌林看了看錶，已經五點了，班書雲的話劇是六點開始，他鬆了口氣，坐在轉椅上閉眼休憩。
今天上午來了個病情十分嚴重的病人，肺炎，咳嗽已經有輕微的出血。按理說這種病情應該到有西醫的綜合醫院，誰知這人是難得一見的老古板，寧願咳死，也不去看西醫。
周旌林雖年輕，卻是集匯堂中資歷最高的。這麼艱巨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他的身上。
人命關天，周旌林只能給班書雲打電話說明情況，只有晚上有時間剛好去看班書雲出演的話劇。不過，他已經決定，明天請假一天來陪班書雲。
周旌林從上午忙到現在，那人的病情終於穩定，他不想待會見到班書雲的時候一臉疲態，醫館與Q大距離很近，他決定休息一會兒再過去。
大約小眯了十幾分鐘，周旌林去洗了把臉換了件衣服，打算去Q大。
他走到醫館門口，就被人叫住了。
“小周周，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這麼作的聲音，周旌林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黃淡今天穿了一件大紅字的格子襯衫，左耳相襯着一個紅字耳釘，那叫一個盡顯風騷。
“跟我一起去，你知道我去哪？”
黃淡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門票，在周旌林的眼前晃了晃：“我心儀的人是這話劇的主角，我還能不去？”
“沒功夫和你耗，讓開。”
周旌林面無表情的說著，繞過黃淡繼續走。
黃淡緊跟着他，依然不依不饒：“都說了我要跟你一起去，走那麼快乾嘛！”
“黃淡，你到底要怎樣？從我到京城來，你一直在監視我，我的一舉一動不都掌握在你手中？監視我，是老頭子的意願，我無話可說，我忍了，你瞞着我的事不跟他彙報，我也感激，不過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插手了？班書雲，你不能碰！”周旌林看着黃淡，忍無可忍道。
“小周周，”黃淡貼近周旌林的耳朵，“我這是為你好，如果你們的事被伯父知道了，班書雲會有什麼下場，你知道嗎？伯父最討厭同性戀了，這件事你不是最清楚嗎？”
周旌林的身體猛得一顫，他感到一陣頭暈，那個他一輩子都不願記起畫面又湧入他的腦海，好噁心，好噁心！
若不是黃淡及時上前扶着周旌林，他恐怕會摔倒在地。
黃淡看着周旌林的樣子，也有點亂了陣腳：“抱歉，旌林，我不是故意……而且，不光是因為你，我對他是真的很有好感，所以我要爭取，不管是什麼手段，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周旌林打開黃淡的手，咳了咳，聲音有點無力：“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是見一個愛一個始亂終棄的人。”
“周旌林……”在你心目中我是這樣一個人嗎？也好……也好……
”這件事，我們暫且不提，只要不談感情上的事，你對我還是不錯噠！”黃淡笑得沒心沒肺。
“是嗎？那是因為你是我唯一一個稱得上朋友的人。”周旌林自嘲道。
“先生，請出示你們的門票。”
周旌林他們來的時候人並不多，也就幾分鐘的時間排在他們後面的人已看不見尾。本來很普通的一個話劇，因為班書雲和梓辛的出演，便變得如此與眾不同，這難道就是明星效應嗎？
“小姐，你長得可真迷人！”
黃淡趁周旌林拿票的空檔不忘調戲一下身邊可愛的志願者。
周旌林拿出班書雲早就為他準備好的門票給門口的志願者看。
“好的，先生您可以進去了。”
兩人走到大廳，黃淡看着周旌林手中的門票突然大叫：“小周周，緣分吶！我就坐在你旁邊！”
周旌林都懶得看他，逕自走到裏面找到位置坐下。黃淡嘖了一聲，也跟在他後面走着找到位子坐了下來。
不得不說班書雲真的很有心，為周旌林留的位子是全場最好的。他的那幾個朋友的位子也不差，就在周旌林前面的幾個位置。
全場的人瞬間到齊，座位全滿，甚至有很多人為了看這個話劇，都站在最後一排位置的後面。
黃淡翹着二郎腿，一顛一顛地，特悠閑自在，他突然感慨道：“要是當年我們不退學的話，也會……”
他感受到周旌林凜冽的目光瞬間閉嘴，呵呵笑道：“不說了，不說了，看話劇，看話劇，小的再也不提當年的事了……”
燈光消失，話劇開始，大家都安靜下來，等待着精彩的表演。
布幕漸漸升起，首先出場的是羅密歐和教父，這是在教堂裏面的場景。
梓辛一出場，全場都是女生的尖叫聲，而這些女聲里，也有一絲違和的聲音，是黃淡的驚叫。
“小周周，你梓辛表弟演羅密歐啊？天吶，難不成班書雲是朱麗葉？這就是門票上所說的驚喜啊！哇塞！可有看頭了，我記得最後還有接吻的戲碼！”
他一臉玩味地看着周旌林。
班書雲反串出演只有校內人士知道，校外的是不知道的。而且班書雲也沒有向周旌林說過，他自然也不清楚。這次，也讓黃淡驚訝了一把。
黑暗裏看不清周旌林此時的臉色，他的眼睛盯着台上一動不動。
世界有時還真是渺小。幫班書雲找回手機的那個人竟然是他的表弟梓辛。梓辛只比他小一歲。二人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兩人從小就玩不到一塊，後來舅舅舅媽因為工作的原因從上海來到北京，二人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一年也就那麼一兩次。那天看到黃淡發過來的照片時他真的很驚訝。此時……他竟然和班書雲搭檔演話劇，看來那次班書雲與他吃飯，有可能也有這個原因吧……
周旌林無心聽黃淡的話，他只會唯恐天下不亂。
“要出場了，班老師要出場了！”
“是嗎？是嗎？好期待！班老師女裝肯定很可愛……”
周旌林旁邊女生的議論將他拉回思緒。
班書雲的……女裝嗎？
“來了，來了，班老師！”
布幕漸漸拉上，人還沒有出來，幾個女生就開始歡呼起來。
周旌林因為他們的歡呼聲，心臟跳動也急劇加速。
“Oh,donotswearwiththemoon……”
一個膚白貌美，金髮碧眼的美女出現在眾人眼前。
男性的聲音竟沒有半點違和感。大家都呼吸一窒，瞬間發出激烈的掌聲。
“哎我去，感情書雲這個瞞着我們給我們一個驚喜？他竟然反串？哈哈哈哈哈……我是覺得咱老弟長得不賴，可沒想到女相這麼美啊！這讓那些女生咋整啊！”
高子明樂得合不攏嘴，把秦擎的大腿拍得直打哆嗦。
“看個話劇就不能像林軒那樣老實點，啊？腿都讓你拍折啦！安靜點……”
說實話，秦擎確實被班書雲所驚艷。
班書雲出場不久，周旌林就“砰”地一聲站起來，他無法忍受，臉色極其蒼白，捂着嘴，穿過坐席，跑進了大廳的洗手間。
周旌林的反應完全在黃淡的意料之外，他本想看看周旌林痴迷或吃醋的表情，可現在，他到底是怎麼了？
黃淡也無暇顧及，起身跑進洗手間去找周旌林。
班書雲往台下看去時剛好看到周旌林匆匆忙忙地從他的位置上離開。他的心瞬間就揪了起來。
他看不清周旌林的表情，但是他能看到周旌林捂着嘴的動作，這分明是……班書雲無心在演下去，他好想飛奔而去看看周旌林發生什麼了！
周旌林在洗手間嘔吐不止，那樣的班書雲很美，可是他……不需要……
“周旌林！”
黃淡跑到洗手間，看到周旌林彷彿要把自己的胃給嘔出來，他着急地上前順着周旌林的背：“旌林？你沒事吧？吃什麼不好的東西了嗎？怎麼突然這樣了？”
黃淡已經很久沒有叫周旌林“旌林”過了，自從因為那件事兩人鬧掰后，周旌林就不許黃淡這樣叫他。這次黃淡竟脫口而出，想必無比擔心周旌林。
“班老師，上場的時候怎麼感覺你突然心不在焉的，發生什麼事了嗎？”梓辛看着班書雲，神色擔心。
班書雲和梓辛暫時沒有出場的戲份，正在後台休息。
班書雲獃獃地看着一個地方，一點反應都沒有。
“班老師？班老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梓辛輕輕搖晃班書雲，班老師這個樣子着實讓他着急難受。
班書雲找回焦距，將目光轉移到梓辛身上，他的眼裏突然蒙上一層霧氣，聲音顫抖：“梓辛！離下半場還有段時間吧？我出去一下，去去就來！”
“班老師！”
班書雲頭也沒回地沖了出去。
“過來扶我一下。”周旌林自動忽略那句“旌林”，他吐得暈頭轉向，需要支撐。
黃淡把周旌林的胳膊架在脖子上向外面走去，都到了這時候，他都不忘記調侃周旌林:“讓我扶你，不嫌小爺髒了？”
“你比廁所強。”
黃淡氣得差點吐血。
“周旌林！你怎麼樣了！”
班書雲剛好碰到從洗手間出來的兩人。
周旌林看到女生打扮的班書雲，身體又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班書雲焦急地伸手要把周旌林接過來，誰知他竟然往後一退，眼睛緊閉，像是極力忍耐着什麼。
他聲音沙啞地吐出一句話讓班書雲頓時心如刀割：“不要這個樣子碰我。”
班書雲當場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黃淡還要命地朝班書雲吹了個口哨：“這人我暫時先帶走了～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周旌林早已毫無氣力，心緒混亂。他完全沒聽清黃淡說了什麼，任憑他扶着走出大廳。
“班老師！”
梓辛放心不下那樣失魂落魄的班書雲，他沒走一會兒，梓辛就追了上去。
梓辛走了一會兒，發現班書雲站在洗手間門口一動不動，順着班書雲看的方向望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有兩個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大廳門口的拐角處。
他在班書雲的身後輕聲呼喚：“班老師？”
班書雲像沒有聽見一樣，無任何回應。
“班老師？”
這樣的班書雲讓他煩躁，他大膽的牽起班書雲的手將他往後一拉，一個雙眼通紅，淚流滿面的班書雲呈現在他眼前。
梓辛大吃一驚，他不加思索地把班書雲拉過來摟在懷裏，緊緊抱着。
“班老師，不要哭，天塌下來都有我扛着……”
他輕聲細語地安慰班書雲，內心早就充斥着滿腔怒火，誰讓班老師這個樣子，他梓辛第一個不放過他！
因為梓辛的溫柔體貼，班書雲的情緒徹底崩潰，他回抱住梓辛，兩手緊緊攥着他後背的衣服，放聲大哭：“他……討厭我了……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