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章

31.第三十章

?春分樓

不愧是京城最典雅的第一粉樓。

都說風塵女子無情無義,這春分樓也毫無意外,只不過這兒的女子除了出賣身段相貌,還有販售才情。

吹拉彈唱只是小菜,吟詩作賦也難不倒她們。

坊間早有傳言,春分樓上一夜銷,軍國大事也知曉。

簡單一句話就能明了,這春分樓都是什麼身份的人才敢湊上來。有權上這找排場,有才的上這尋知己。也因為這等關係,春分樓的姑娘比起其他妓樓里的姑娘總是略顯高傲些,而能在這群傲雅之花中穩奪魁冠,柳蓉蓉是個如何厲害的角色,朱八福心裏自是有數。

這京城裏,達官顯貴滿街走,花魁的入幕之賓自是要高人一籌,比如……她身邊的李丞相之子,再比如,有錢且似乎顯貴非常的朴公子,可是,她卻怎麼也沒想到,這女子如此了得,竟能把當今天子的魂從龍椅上勾下來。

柳蓉蓉,她並非沒有見過。

如傳言中一樣,美,非常美。

典雅大方,亭亭玉立,聘婷裊裊,雖身在風塵味卻一點風塵味也沒有,反而……那股從骨子裏盪出來的大家閨秀氣質怎麼也掩不住。

大家閨秀淪落成花魁?怎麼可能……

若真是大家閨秀,寧可餓死也走不上那條路吧?驕傲啊禮教啊節操啊下限啊,隨時都在她們這些臭千金小姐的腦袋裏徘徊,就算已經吃不飽飯了,賣身當窯姐兒這種事兒還是做不到的吧?

“小八?你在想什麼呢?”

“呃?啊……沒什麼。”躲開少公子探過來的視線,她抬目向前,之間春分樓已近在眼前。

只在夜裏來過一次,她急匆匆地就逃開了。

大白天的陽光下,這樓宇竟富麗堂皇得甚是漂亮。

一面扇形的畫軸掛在樓宇正門懸樑頂端,沒有俗氣的寫着某某樓幾字,而只草書了兩個大字——

“紅塵”

沒有落款,沒有題字,更未附上任何花鳥山水做陪襯,蒼勁的兩個字懸在眾人頭頂,宛如紅塵一片天,又好像在說,每個踏進這地方的人都是墮落紅塵,無法超脫的可憐蟲。

她提步正要往前走,瞥眼卻見,在她發完呆后,這次輪到少公子了。

他住步台階前,凝神深看着那扇形畫卷上的“紅塵”二字,出神……

只是一瞬,朱八福就反應過來了。

原來這兩字……是柳蓉蓉央求他題寫的。

她幾乎能想像當時他捏緊毛筆皺眉凝神的模樣。這兩字……是在嘲笑自己吧?看不破的情,留不住的人,世俗眼光,門戶之見,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宜為妓樓題字留墨,卻央不住美人請求,潑墨揮灑為紅顏,這才寫下這無題的二字。

“……少公子。”她伸手怯怯地拽他的儒袖,輕輕打斷他的思緒,“你…在看什麼?這兩字怎麼了嗎?”

“……”他搖搖頭,眯眸,不語。

“是覺得……很熟悉?”她小心翼翼地探問。

“……”李宸景攏起了眉頭。

“有印象?”

“沒有。”他一拂廣袖,“只是覺得這字真丑。”

“噗!”

“真不知哪個蠢才獻寶似的掛在外面,啐……”

不屑的嗤聲惹來一邊站門的小丫頭的注意,也未看清來人,只覺得這頭頂二字被冒犯,那小丫頭撐腰就罵來,“這是哪來的沒教養的酸儒子,書還沒念幾卷,竟敢跑來妄加評論我春分樓的鎮店之寶!你可知這‘紅塵’二字是誰家公子寫於我們蓉蓉姐的嘛?!”

“哦?那倒是勞煩你告訴我,是哪家蠢貨送給你家什麼什麼小姐的?”莫名被噴了個狗血淋頭,李宸景淡笑一聲,側過身正面看向那樓階上的小丫頭。

只見那小丫頭看見來人側轉過來的容顏,嚇的臉色刷白,再下一刻,已是整個人“哐呲”一聲跪了下去,渾身發抖戰戰兢兢,就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不時地抬眼朝樓上看去,嘴裏卻哆嗦地給李宸景請着安。

“少少少……少公子……奴家不知少公子今日有興緻到春分樓來,這才張嘴亂說話。蓉蓉姐交代了,這兩字不能隨便對外人說起是少公子題的,都怪奴家多嘴。”

“……還真是那個蠢才幹的。難怪看着那麼討厭。”小聲的絮叨,李宸景嗤笑一聲,轉頭看向從進門后就一直出神發愣的朱八福,“難怪……會被他討厭成這副德行。原來你以前還喜歡逛妓樓子玩女人?真不是個東西!”

“咦?少,少公子?您在說什麼?”跪在地上的小丫頭不解地眨眨眼。

李宸景急忙轉開視線,故作鎮靜,張口就問,“我平日裏是不是經常到這兒來?”

“呃?對,對啊……少公子三不五時就會到這兒找蓉蓉姐。”而且每次都是由她給少公子送蓉蓉姐題寫的拜帖,請他過來的呢。少公子跟那位神出鬼沒,每回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朴公子完全不一樣,蓉蓉姐的拜帖不送,少公子是不曾主動來過的,所以,她今天才會這麼慌張失措啊!蓉蓉姐的拜帖沒送,少公子竟然出現在這兒了,而且還是這等非常時刻。

“……蓉蓉姐?”好熟悉的名字,貌似小八也在他面前提起過。就在他們上次吵架的時候,她非要帶他去見的那個所謂很重要的人?一見到她就能恢復記憶的人?

“對啊。咱們春分樓的花魁柳蓉蓉,少公子,您沒事吧?怎麼會連蓉蓉姐都不記得了?”

“…………”的確沒什麼印象。

“不,不過……少公子,今天真是不湊巧。蓉蓉姐她身子不爽,不能伺候您了。”說罷,她的眼光不自在地朝樓上飄去。

“哦。”他無所謂地應下,反正他也不是衝著她來的,只是陪着小八進來找找皇帝而已,那個什麼蓉蓉能不能伺候與他何干。

“那今日能不能請少公子……先回去?”

“當然不行?”他傲慢地一抬眼,“難道你們偌大的妓樓只有那個什麼蓉蓉姐一個女人么?”

“哎?!”少公子要拋棄蓉蓉姐第一次點別的女人么?這……這簡直聞所未聞啊!

“嗯……我看這屋裏的女人長得都一個樣。那隨便,就你吧。小丫頭。”

“咦!啊啊啊啊?”每次給少公子送拜帖的時候,她的確都會咽下好大一坨垂涎的口水,這種好運真的降臨到她頭上了嘛?少公子,點她陪他?

一張銀票伴隨着華媚的笑顏落進那小丫頭的眼瞳里,少公子清雅的聲音如香煙裊縷縈繞在她耳邊,“來。告訴我,你們蓉蓉姐的房間裏是不是有一個帶着貓兒的白痴恩客?”

“…………有,有啊。不就是朴公子嘛……”

“哦。這樣啊。多謝。請。”拱手作揖,李宸景回身就拉過還在巡遊太虛想心事的朱八福,直奔春分樓二樓雅間。

“咦?什麼情況?你拉着我去哪兒啊?”

“找你要找的人,兌我要兌的諾。”想到事後獎勵,他整個人都忠君愛國了起來,趕快揪出那個傻瓜皇帝,押他回皇宮,然後他就可以……

柳蓉蓉的房間一點也不難找。

娟秀的榮字綉牌掛在門前,門邊花藤纏繞一片典雅芬芳。

還未待朱八福做好心理準備,李宸景已率先撩袍抬腳踹開了那扇香閨大門。

“嘭”的一聲,木門被踹得門閂斷裂飛了出去,也驚住了廂房裏的一男一女……和一貓。

柳蓉蓉僵住正在幫眼前的男人系外套盤扣的手,驚呆了,眼眸一瞬不眨地看向站在門邊像土匪一樣抬腿踹門的李宸景。她不敢置信,儒雅如他,竟會做抬腳踹門這等粗豪囂張的事,還有他的手……竟還牽着上回那個一看就是擋箭牌的小儒生。

他們……不是只是做戲給李丞相看的么?為什麼……現在還在一起?

“誰是皇帝?說。”

開口第一句話讓柳蓉蓉更見瞪大的眼睛。

難道真如聖上所言,他真的忘掉了所有事情嘛?

眼前這個男人真是李宸景?這不是他啊!這是哪兒來的二愣子?與他從小一起讀書長大的當朝天子就在眼前,他竟然一副土匪模樣唐突的開口冒犯,說話語調也痞痞邪邪的,最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他一眼,只盯着她眼前的男人不停地猜度……

“公子……”隱下吃驚,柳蓉蓉抬起盈盈水眸看向與自己貼近的男人,“宸景他……”

“看。我沒誑你吧?我們的小景子當真浴火重生,翻臉不認你我了呢……蓉蓉,朕好傷心,不知道你難過否?”

輕飄帶笑的聲音在朱八福耳朵里回蕩,何等耳熟,何等作孽。從李宸景背後探出脖子,朱八福看向面前親密貼緊的狗男女……

“朴……朴公子!”沒錯!她是知道朴公子也是柳蓉蓉的入幕之賓,只是她不知道……他竟然是……老天爺!她都對當今天子做了什麼?帶皇帝去喝最便宜的破茶,引誘皇帝去搞龍陽之愛,還跟皇帝談定刺探他人*的買賣……抄家的事還沒被懲罰完,這下要滿門抄斬了吧?

“喲,豬小子。好久不見。”沒心沒肺的招呼,朴公子還是那副笑眯眯地賤樣。可是……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近視不同往日了,先跪在說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狗趴跪地式!五體投地式!只要能保住她的小命,要她四腳朝天式都沒問題。

自己跪完,她拉拉那個失憶以後就不知道“規矩”倆字咋寫的李宸景,“跪下,跪下跪下你跪下!跪下再說啦!”

“……”李宸景撇撇唇,沒好氣地看向面前那個滿面春風笑意的所謂天子,冷哼,“你要我跪你么?”

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朴公子挑挑眉,勾起弧唇,淺笑,“你隨意。朕特許的。”

“喏。他不要我跪。”他理所當然聳聳肩,一把拎起還趴在地上抖散了骨頭的朱八福,半攬在身後,“我不跪,你也不用跪。”

“什麼呀?你們關係好當然不用跪,我又不是關係戶,一個草民,一個外人,讓我跪下跪下跪下。”

“你不是。”

“啥?”

“你不是外人。”他堅定地開口,瞥了瞥一臉深意的朴公子,覺得沒必要拉進小八和其他男人的關係,於是撇清道,“你不是我的外人。我不用跪,你就不用跪。就這樣決定了。”

“……”那也不是你說了算好嘛?

“撲哧”孩童似執拗的話讓朴公子笑出聲來,撫開還擱在他胸口上柳蓉蓉的手,他自然地坐上一邊的椅子,交疊雙腿,手指輕點桌面,柳蓉蓉立刻會意,低眉為他沏上一盞茶,一杯香茶遞到他的手裏,他理所應當地接受了伺候,一邊飲下一口茶,一邊抬起眼眉打量着眼前兩個男人的眼波流轉。

“豬小子,你是帶着小景子到朕面前炫耀,你們倆的關係已經變得很鐵了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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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傲嬌學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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