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番外7
?他擲地有聲讓衛晨暮心上一驚,收劍跪地低頭再不敢抬首多看一眼,“屬下魯莽妄動,險些傷了少公子,請恕罪。”
“少公子,此等背着你勾搭別人的夫君有什麼好的!天子賜婚又怎麼了!我兄長他才是對你一心一意,絕無二志,你為了此等小人訓斥我兄長,你……你眼睛生得那麼好看是不是視力有問題啊……”隔着門帘里傳來的抽搭聲帶着委屈和不滿。
“朝夕,不可對少公子無禮!”衛晨暮側目阻道。
“本來就是,朱大人方才還對我說,直接從脖子以下來行不行!呵,這等仗着皇帝陛下的權勢四處揩油的京城臭男人怎能和我兄長相比!少公子,此等男人根本不值得留戀,快跟我兄長離開京城吧!”
這小娘們真夠狠,這是打算要冤死她成全自己兄長的節奏啊?!朱八福七竅生煙,抬首瞥見李宸景聽罷這話正淡淡地看着自己,她張口欲辯卻見他抬手一揮,大可不必的意思盡在其中。她不死心上前一步要理論,卻被他彎下身直接橫抱而起。他輕閉雙目,渾厚的男音帶着不悅從胸膛振振而出,“晨暮,告誡令妹,休要再多言胡鬧。還有,別再讓我聽見她碰朱大人。”
“……屬下知曉。”
“你愣着作甚?沒見我衣裳快掉下來了,替我掖好衣襟。”他白了一眼懷裏呆看着自己的朱八福,出聲提醒她干她該乾的事。朱八福即刻禁聲,乖乖捏起破碎的衣料,摟住自家媳婦的長頸,以防春光外泄。
他沉着步子,橫抱着她向貢隊外走去,朱八福心裏美滋滋的,媳婦還是向著她的,而且相信她。他們之間的感情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娘們幾句話就挑撥了去,全世界忘了她是女人,她媳婦自己心裏清楚啊,她怎麼可能會對一個丫頭片子有任何興趣,就算碰了,也沒有任何損失嘛!
人走到貢隊紮營處的大門口,李宸景站定了步子,將她從懷裏放了下來,面色無情緒,語調無反常地甩出四個字,“你回去吧。”
這四個字讓美滋滋的朱八福察覺到不對勁了,“什麼意思?你不跟我回去?”
“小八且先回去,這兒的事由我處理。”他簡單交代轉身就想重回紮營處,剛旋身欲走,手就被朱八福蠻橫地拽住了。
她豎起眉頭,毫不在乎嘴裏飈出來的醋勁,“你要待在這裏,跟衛晨暮在一起,不跟我回家?”
“陛下有事交代我與晨暮,過些日子我隨晨暮進宮獻貢后,自會回府。”他隨口解釋道,好似為了讓她安心,還微勾了唇角綻出一抹淺笑。
就是這抹淺笑讓朱八福越覺得不對勁,“你還在跟我生氣是不是?”
“我沒生氣,小八。”
“你分明就是在跟我置氣!我真的沒碰衛家妹子,是她想強迫我就範,讓我成全你和衛晨暮,我說從脖子下面開始,是不想讓她親到我,我以為她扯開衣裳看到我是女人就會嚇到了,我沒有跟她說的那樣背着你瞎胡鬧!”
“我知道。我沒在意。”他好脾氣地說道,宛如聽進去她的解釋般轉過身來,低首像往常晨起伺候她穿衣一樣替她仔細系好氅衣衣帶,將她整個人裹緊,再抬手幫她收拾了她那顆丟了烏紗鬆了發簪髮絲披散的腦袋,發簪輕插而過,他眼神始終柔和,專註地替她綰髮束髻。
“你沒在意就跟我回去啊。有什麼事,你明日再來同他商量就是,只要他保證不搶了你去,你們隨時見面,在我眼皮子底下見面,我會通情達理的。我也沒有那麼小氣,又不是你跟我回去了,我明日便把你關在府里不讓你倆見面?”
“小八,別無理取鬧,乖乖聽話,嗯?”
“我不回去!誰知道衛晨暮會不會根本不見陛下,直接擄了你回塞外!你不跟我走,我說什麼也不回去!”她雙手揪緊了他的衣袖。
李宸景抿了唇,收了笑意,再不多話,只拿一雙在月色下越顯黯墨的眼眸睨着她耍無賴的臉,他不言,她也不語,就這麼杠在當下誰也不讓誰,良久,他微微啟開一條唇縫。
“少公子的話你不聽,是想讓李大人趕你走才行嗎?”
“……”
“既如此,朱大人聽着,這裏不需要你礙事,速速回府,休要再來。”
語畢,李宸景冷冷地將手從她揪緊的雙手裏撤出,頭也不回地轉回紮營處,衛晨暮從內走出迎他,手裏拿起另一件大氅體貼地披在他身上,並悄然在他耳邊唇語了一番,李宸景聽罷點了點頭,在她失落的目光中,與衛晨暮一同進了另一間營帳之中。
是她仗着被寵愛有恃無恐,活該被李大人狠狠刺到一次。
塞外獻貢隊在京郊紮營已有數日,整編物資,清點貢單,禮部戶部皆派了人前去交接,首輔李宸景大人更是住在貢隊不再回朱府了,聽說與衛晨暮大人同吃同睡數余日,夜夜暢談暢飲,濃濃的姦情味道已讓所有人懶得用綠油油的目光看朱八福大人了,替換的是“退位讓賢”的眼神。
“小年說他去貢隊清點貢品時,見到長嫂姐夫了。沒想到長嫂姐夫在咱們家住得這麼壓抑,這會見了老相好整個人正常多了,跟朋友敘舊喝酒聊一整夜,這才是大老爺們該有的樣子嘛。跟你在一起成天都伺候你了,多憋屈啊。”在家裏朱曉久這麼對她說。
“李首輔近日代聖上與塞外定了新的商市,決意在京城和塞外要地同時開放馬市,從此之後,塞外驍勇戰馬與京城通商共用,此乃有利大局穩定的國事,朱大□□室好計策,夫君應是與有榮焉,就不知朱大人這位夫君還能在任多久了。”上朝時龍昂朝她作揖這麼說。
“宸景這孩子還沒回來?你們這次鬧的有點過了,連陛下都過問咱們家事了,就怕宸景上奏辭官遠走塞外啊,你身為夫君去給媳婦道個歉認個錯吧。不然爹爹來給你當個和事佬?萬一宸景真心決定離開京城,我看你硬撐着一口氣有什麼用。”連爹爹都特意將她叫去文淵閣批了一通。
所有人都在明示暗示她,李宸景要走了。她恍惚着,可她並不相信,說來說去,李宸景就是還在乎她,所以才因為她不喜李大人碰她在生氣。衛晨暮帶不走他的,因為少公子離不開她,鬧彆扭吧,鬧完就乖乖回來她身邊,她不是有恃無恐,也並非硬撐着一口氣,她就是仗着少公子對她還在乎,斷定他走不了。
人不會走,心還是難受的。
房間裏儘是他殘留的身影,晨起他低身為她穿衣束腰戴上烏紗,就寢他蹲下身替她脫鞋褪襪,忙碌時他在書案前徹夜疾書,閑暇了他執一卷書倚在躺椅細讀,那些身影或清雅恬淡或霸道撩人,可眼神對上她時,皆是淺含一笑,他在屋子裏賢惠地讓她以為他本該如此,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子,寵着她不過是他的習慣。
——“在宮裏我是李大人,你若看着礙眼,不想理睬,便不用理睬我。但是在房裏,我是少公子,是你內人,我樂意伺候你,你就什麼都不許自己來。”
——“在你心裏,李大人不是你內人,你就這麼討厭李大人碰你?”
——“不是李大人,小八安心。我不會再讓李大人碰你了。”
他在她身邊何止委屈壓抑,為了顧及她連自己都做不了,連裝帶演一定很累,如今離了她,如魚得水,能過幾天像爺們又像自己的日子,又怎會願意隨她回來繼續受累。
雖未到七年之癢,權當夫夫過日子不同尋常,癢勁提前了。她不去逼他,讓他輕鬆幾日,回來之時,她……盡量哄哄李大人便是。
下了朝,朱八福不想回家,往日裏她俸銀全上繳媳婦,回家等媳婦歸心似箭,如今媳婦不回家了,俸銀也被媳婦拒了,她懷揣私房錢,索性轉道去臨街小酒館喝上一杯,反正沒內人管,她也野上一回。
酒過三巡,酒盞就被一柄扇給止住了。她略抬眼看向扇主人,只見陛下頭頂着愛妃正搖頭嘆氣地瞅着她。
“不就借你媳婦用幾天,你至於如此為伊消得人憔悴嗎?”
她起身正要行禮,被他摺扇一擋,輕佻道,“免了。許久沒出宮透氣了,別壞了我的規矩。”
“陛下,小臣多嘴一句。別因為李大人不在就出宮瞎晃蕩,他會生氣的。”
“我是趁他不在出來瞎晃蕩,那你呢?趁他不在借酒消愁啊?”他用扇柄敲了敲她桌上空了的酒壺,可以啊,喝了小兩壺,是真不把自己當個姑娘,一個人出來喝悶酒,打算喝醉了街邊睡一宿咋的?
她摸了一把紅霞飛腮的臉龐,咕噥道,“我離着近,轉街角就能回家睡大覺。”
“既然如此,陪你喝一杯?”他隨手摟住愛妃,抬手捏起桌上另一隻小酒杯,提壺倒酒,見她為難地撇了撇唇,附又加道,“咱們男人之間喝一杯。”
男人之間心情不好,陪喝一杯,常事,小事。她不應下,倒顯得矯情,舉起杯盞,她雙手低低送上,輕碰了陛下手裏的瓷杯,仰頭喝下,乾脆麻利,爺們得很自然,倒讓摟着貓的真男人愣了一瞬,笑着搖了搖頭,當初一句要她當男人一輩子陪在他身邊,一語成鑒,她是真守諾不改啊,在他面前一絲女兒家該有的模樣都不給他瞅見。
“愛卿做男人真真是如火純青,如此有男人味,難怪連塞外女兒家都看上你了。敢問愛卿可有納妾的打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