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
“哥……”
黎錚沒理黎覓,一言不發地拉起江以蘿就走。
幸福走得太匆忙,心已然碎成了渣渣的江以蘿強顏歡笑地解釋道:“我從你家出來,正好遇到了你妹妹,我們反正都閑着,就坐下來聊了幾句人生和理想。”
黎錚看了江以蘿一眼,嚇得她立馬坦白從寬:“好吧,其實是你妹妹說要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你……”
“然後呢?”
“我當然是……同意啦!”
見黎錚的臉更黑,江以蘿又狗腿無比地笑了笑:“我這是假意投誠,吃掉糖衣再把炮彈打回去——萬一你爸之後對你進行經濟封鎖,有了這些錢,你不是能多抗爭一陣子嗎?”
“呵~那麼說我該謝謝你。還經濟封鎖,你少看點電視劇,腦袋說不定能靈光點兒。”
肥皂劇看多了智商的確會下降,江以蘿萬分同情和以前的自己一樣不動腦子的黎覓,如果不是季泊均根本不喜歡自己,和黎錚又純粹是做戲,別說一千萬了,給一億她也不願意主動分手啊。倘若真的是愛錢不愛人的話,更不會為了幾粒寶石放棄一整座金山,再背個罵名了。當然要一臉慷慨地拒絕掉,留在他們身邊慢慢撬金磚。
“黎先生你說得太對了,我以後再也不追沒營養的偶像劇和宮斗宅斗婆媳大戰了,只看新聞聯播跟走近科學什麼的。認識你之後我的世界觀明顯開闊了,審美品位也提高了,你就是書上說的良師益友……”江以蘿一臉真誠地誇了黎錚足足五分鐘,他仍舊板着一張臉。
江以蘿的脾氣再好,至此也不耐煩了:“有完沒完啊你!到手的十萬就這麼沒了,換個角度看,是你壞了我的好事,我都沒生氣,還要反過來哄你!”
黎錚沉默了片刻,說:“在你眼裏,季泊均值一千萬,我就值五百萬?”
說完這句,他別開了臉,見江以蘿不搭話,又用餘光瞟了她一眼,似是在等答案。
這一刻,完全懵掉了的江以蘿想到了陶與雨。
她和陶與雨中學六年都同班,原本雖不是朋友,關係卻也並不太壞,而陶與雨恨上她的緣由在江以蘿看來實在莫名其妙。
高一那年的愚人節,班裏的男生惡作劇,“綁架”了她和陶與雨。兩人被關進小黑屋后,陶與雨正怕得直發抖,聽到門外的人說,準備向陶家要一千萬、江家要一億,尚不知道這是場玩笑的她氣昏了頭,人也不哆嗦了,生死也不顧了,跳着腳沖“綁匪”直嚷嚷,問人家什麼意思,憑啥江以蘿值一億,她就一千萬。
從那之後,陶與雨便專註於找江以蘿的短處,以此向同學們證明高貴,不,是貴十倍的那個是自己。
江以蘿十分愕然地想,看着挺正常的黎錚居然和陶與雨那朵奇葩有一樣令人費解的腦迴路。
“因為我和季泊均好歹有過實打實的婚約,可跟你的關係僅限於人前,本來就是假的,給十萬也是白賺的,沒損失。”熟悉陶與雨脾氣的江以蘿試探着說,“你要是真的喜歡我,別說十萬了,就是十億美金,我也不會動心的。”
黎錚聞言臉色有所緩和,問:“去哪兒,我送你。”
“約了人談工作,不用你送,我自己過去。”
黎錚卻恍若未聞,拉開車門,把她塞進了副駕駛。
拜黎大小姐所賜,江以蘿到了推廣公司樓下,比約定的時間足足遲了半個鐘頭,她謝過恩,正要離開,高冷了一路的主子突然發話:“想要騙到別人,自己首先得相信。”
“啊?”
“你要時刻把我當成你的男朋友,別人才不會發現紕漏。你可以認為我喜歡你。”
江以蘿誠惶誠恐地點了點頭,一轉身便補了個大大的白眼,又沒有工資,她為什麼要逼自己相信被男版陶與雨喜歡這麼驚悚的事。
從推廣公司出來,被忽悠的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成富婆了的江以蘿立刻打了通電話給熟識的攝影師約好十日後拍寫真,而後便把自己鎖進了書房。
推廣公司的人見了她后,強烈建議她真身出鏡做模特,只在微博露過後腦勺的江以蘿糾結了一下,心懷僥倖地想微博上的網紅眾多,她的粉絲不過十幾萬,讓後期P一下圖,應該不會被熟人發現。
她之前的流動資金不多,都是待有人付了訂金后再按圖加工,如今有了些積蓄,便依推廣公司的提議,先設計出二十餘款做出樣品推廣。
從書房出來,兩夜沒睡的江以蘿用清水洗過臉便帶着圖紙趕到了姜僑安處,挑好需要的裸石和akoya珍珠,敲定交貨日期,她才鬆了口氣。
姜僑安的珠寶公司走的是高端路線,做單品來樣定製的價格極貴,肯以成本價給江以蘿,純粹是無償幫她。
姜僑安性子冷淡,兩人過去雖然熟絡,但也僅是主顧關係,並不算朋友,眼下她能如此待自己,江以蘿很是感動,想請她吃飯,姜僑安卻一直推脫。
聽說她兒子即將過兩周歲生日,江以蘿只得到時候再送重禮感謝。
回到家后,後背酸痛的江以蘿喝了杯酸奶,便想洗澡補眠,猶豫了一下,她直接關上了手機,準備晚點再回黎錚的電話——這種不想做又不敢不做只好拖着的感覺把她折磨得吃不下也睡不香。
剛進了浴室,江以蘿就聽到了大門處的響動,雖不是未宛下班的時間,她也並沒在意,直到聽見浴室門把手晃動的聲音才感到奇怪。
她裹上浴巾,打開了門,頓時傻了眼——門外竟立着一個頗有點眼熟的高個男人。
江以蘿盯着這人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似乎中學時和自己同過校,好像叫榮什麼。
拖着行李的榮敘看到僅裹着一條浴巾的江以蘿,受到的驚嚇比她還大,直到聽見巨大的關門聲,才回過神兒來。
“江以蘿?真的是你嗎。”暗戀了多年卻從沒拿正眼瞧過自己的女孩突然出現在自己家的浴室,還是以如此香艷的方式,任誰都會懷疑這是不是在做夢。
“你是幹什麼的?怎麼進來的?”
江以蘿的聲音里滿是惱怒,榮敘卻備感親切,他語氣溫柔得好似自己才是闖入者:“這兒是我家啊……我回家……”
“你是不是走錯樓層了?”
“沒有啊,客廳掛着的那幅油畫還是我畫的,畫中的那個女孩的背影其實就是……”榮敘的臉紅了紅,換了個自己最關心的話題,“聽說你和季泊均分手了?”
“我們很熟嗎?我跟誰分手和你有關係嗎!”江以蘿惡聲惡氣地說。
她本就氣惱,沒想到這人還如此八卦,一上來就問私事,簡直莫名其妙。
“好久不見,你還好吧,江叔叔的事情我聽說了一點兒。問題解決了嗎,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有。”
“你儘管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請你馬上離開我家可以嗎?”
“哦,那我先走了,晚點再過來,你慢慢洗。”仍守在浴室門外的榮敘似乎全然忘了這房子是自己的,立刻拖着行李離開了。
出門前,他特地照了照玄關的鏡子,剛下飛機,此刻的形象遠不如平常好,至少要換件衣服刮刮鬍子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