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田正依舊是昂首闊步信心十足,兩手不離他胸口的相機挺胸抬頭,殊不知高原已經暗地裏呸了他幾回了。道貌岸然的狗東西,沒有田家能有你今天,就算幫忙了也是應該的,竟然恬不知恥的還想邀功。之前田恬收到來信,還挺高興的,聽聽他背後說的什麼,這就是不帶眼識人的下場。
“小田兒同志在這裏表現的不錯,學習積極還勤勞肯干,就是她這成份挺讓人頭疼。她這好容易脫離資本主義家庭,融入到我們人民群眾的隊伍中來,你還是不要提她的家人,來動搖她堅定革命的決心了。”高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打着官腔說道。
田正的本意也是如此,剛好和高原的話不謀而合,他就像是得到了認同一樣,非常激動的說道:“高同志!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我這次來的目的,也是要勸說田恬和她那個資本主義家庭徹底的決裂,永久的斷絕關係的!你不知道,田恬以前也是進步青年,本來是有大好的前途的,都是被她那個萬惡的腐朽家庭給帶累的。不然她不應該來到農村,而是應該帶着大紅花,在大禮堂里為領導們表演。”
他也是這麼想的就太好了!田恬那小丫頭別看對啥事都不上心,從來也不吵吵想家,但就看她關鍵時刻口糧都能省出來往家郵,就能想到這絕對不是會和家裏人劃清界限的主。憑她的條件,當初下放前,絕對不是沒人說過這事,現在她人在兵團,就已經說明她的選擇了。
這丫頭平常看着嬌滴滴的,但差點狠心把自己餓死的主,怎麼可能是聽誰說兩句就能改主意的。雖說下鄉勞改,但在他的關照下,田恬真的是沒吃什麼苦,那資本家大小姐的嬌脾氣依舊臭酸臭酸的,他就等着這個大記者自己去碰一鼻子灰去。
“革命分工,不分貴賤,小田兒同志在兵團,也依舊能發光發熱,展現她自身的價值。”
沒見時還把這青梅竹馬當盤菜來着,原來這像電影明星一樣的大記者,其實就是個榆木腦袋,中看不中用。田恬要是瞎了狗眼一樣敢聽他的話,那樣的虎逼娘們兒也就沒治了,他也不要了。
不過憑他對那小丫頭的了解,雖然沒什麼壞心眼子,但是心思也賊咕咚。歪歪道兒一出一出的,想讓她聽領導守政策,比自己這樣的老油條都難。
田正雖然是中央派來的大記者,但畢竟不是在職的幹部,高原一打官腔,他端着的架子就矮了下來。
特別這話說起來,像是他有歧視職業分工的嫌疑一樣,他忙解釋了兩句,說道:“那是那是,每個同志都是社會的一塊磚,少了誰都不行。特別是工人階級和農民兄弟,肩負着全國上下千萬萬人的民生需求,這個重擔和責任不可謂不小啊。”
說到這裏,田正憂國憂民的嘆息了一聲,隨後又想到什麼了,一下精神就振奮了起來。一手依舊捧着相機,一手握拳加油狀,說道:“這次在舉國困難之際,咱們X兵團能克服困難取得了豐碩的收穫,由此可見領導班子的英明神武,和群眾的團結肯干。小田兒同志在這樣一個積極向上的大集體裏生活學習,一定會有很多的收穫的,這樣對她修正和右派的思想會有很多助益。”
說到這裏,田正還回憶起以前田恬騎馬時,踩着馬童肩膀上馬的場景,不禁感慨頗深。大小姐人雖然善良又美好,但骨子裏全是資本家的剝削腐朽思想,如今下放到基層鍛煉鍛煉,對她來說也許還真是件好事。
高原雖然表示贊同他的話,但心裏卻忍不住的納悶,不是說這小子是和田恬一起長大的么,怎麼兩個人的思想做派會差這麼多!
按現在的說法就是,田恬是唯心主義,而田正是唯物主義,田恬雖然有時會為現實低頭,眼睛裏卻依舊帶着一身的骨氣。而這個,就只會人云亦云的隨大流,否定自己的思想,風骨全無。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狗肉上不了檯面?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倆人正說著田恬,就發現她也擠在一堆人那看熱鬧,她一直謹記高原的話,看熱鬧要躲的遠點,看不着不怕,站的高就行了。簡單來說,就是她現在是站稻柴垛子上呢,看見高原過來,還衝他揮了揮手。
田恬還穿着剛才表演時的衣服,田正一眼就認出了她,以為她也認出了自己,所以特別熱情的回以招手。
但期待中田恬會熱切的跑過來問候他不同,田恬打過招呼后,就把頭轉過去,好像是繼續看熱鬧去了。
高原很不厚道的笑了一聲,看來他前兩天真是吃飽了撐的想太多了,他敢賭十斤大米的,那丫頭絕對是一個眼神兒都沒給旁邊這個人,更別提認出故人來了。
“小田兒!你來一下,時報的記者想採訪你一下。”
上報這事兒田恬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了,清脆的答應一聲,非常利落的翻下柴垛跑了過來。
她跑過來時身後的大辮子一甩一甩的,配着她燦爛的笑容,洋溢青春的氣息,這畫面美的就像首詩一樣。
田恬來到倆人面前,把大辮子整理到胸前,笑着喘了兩口氣,白燦燦的小米牙一呲,說道:“你好!同志!是先採訪還是先拍照?!”
“大小。。田同志!你不認識我了么?”田正激動難耐的問道。
見到田恬之前,田正做過很多的幻想,她依舊如初或是被勞作折磨的不似人樣。但真正見到后,他感覺大小姐變了,也許是人民改造了她。現在的她,不見資本主義的腐朽做派,滿身的陽光、積極向上。
田恬仔細看了這個記者兩眼,對田正的印象,她一直是來自記憶里的。當初通風報信,他也只是躲在牆外並沒有露臉,所以真正的意義上田恬是沒見過他的。記憶中的田正雖然也算一表人才,但卻一直很羞澀,也有點靦腆。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這位,除了長相沒太大的變化,周身氣質完全就是個大反轉。貼心的竹馬完全木有了,感覺非常像情深深雨蒙蒙里,意氣風發愛打抱不平的何書桓,所以她不確定的問道:“是田正?小正哥?”
“是我!田同志,你好!很高興又見面了。”
。。。。這種我們不是很熟的語氣是要鬧哪樣?不想和黑五類份子扯上關係就不要來見面啊!田恬心裏他鄉遇故知的熱情,完全被他這樣生份的語氣澆的哇涼哇涼的。
其實真是冤枉他了,他只是想在意中人面前,表現大氣,更幹練而已。
可田恬已經收回了笑容,擺出一副高冷的姿態,完全就是田正記憶里那個高貴美麗的大小姐了。
“嗯,同志你好。不是要採訪我么?請問是先拍照還是先採訪?”田恬客氣的又問了一遍。
哦,哦,田正也回過了心神。雖然這和想像里的相見不一樣,但是能在心上人面前展現自己的專業優勢,他又振奮起了精神。
他將相機調整好數據,一手將相機托到眼前,一手指揮着田恬的動作。
“小田兒同志,表情再積極向上一些!手再抬高一點,想像着正在仰望偉大領袖楊主席!右腿微微再像前進一些,對,就這樣!”
田恬整個人如一朵太陽花一樣,迎接着紅太陽,但其實她內心和X了狗一樣,大哥你只是個記者好么,不是拍婚紗照的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