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賞罰分明

43.賞罰分明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抬眸看向賈政。

焦大手拎着酒壺,眼中透着一絲的迷茫,眼珠子卻是瞪得宛若燈籠般,愕然的看向盛氣凌人的賈政。

在他眼裏,賈政便是個白面書生,沒什麼太大的本事,不過是投胎好罷了。可就算是賈家的主子,也要知曉賈家的規矩是歷來老一輩跟前的伺候的貼心人,就算是小主子也是要尊着的。更何況,他可是救了寧府老國公賈源。若是沒有他焦大,賈家子孫哪能享受如今的富貴榮華?不過是得一墓碑與幾句不要錢的獎賞罷了。

故而,他焦大可謂是勞苦功高,且至關重要。

再加上他救的乃是賈源,賈家的族長。非但當年寧府老國公再三叮嚀子孫要對他恭敬,就是他弟弟榮府賈演也是對他各種禮遇有加。

如今,他也欣喜賈家主子有出息,可是這出息不是建立在對自己人橫刀相對的!

賈政今日要對付的乃是家生子。這些人的父祖大都與他相似,都是追隨賈源兄弟兩的親兵。他們或因年紀大了或是因受傷無法在上戰場,走投無路之下才自賣自身,在賈家當個奴才。

就算不是在戰場上退下來,不少也是苦命人,曾經為寧榮兩府的發展做出了不少的貢獻。

賈政看了眼雙目猩紅的焦大,嘴角勾起一股恥笑。他倒是有些理解紅樓夢中以賈家為代表的四王八公為何如此作死了。

這主子奴才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想的都是挾恩圖報。

賈政目光環視了一圈,漫不經心的開口,問:“你們是覺得自己祖上很能耐?我賈家的榮耀有你們的一半功勞?”

眾人一顫,聞言面色愈發不虞。這不是廢話嗎!

賈家昔年也不過是村中富農,只不過因緣際會的跟隨了太1祖皇帝,得了他青眼。但就算賈家兄弟有才能,可需知曉眾人拾材火焰高,沒有他們先祖拼死拼活,缺胳膊少腿的,賈家兩兄弟能拼借戰功而得國公之位嗎?

明明同樣的地里刨食出來的,別人家成功的富貴無雙,而他們淪為僕從,生而為奴,小心翼翼的伺候人,被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如今,他們只不過是拿一些賈家損壞的物件,從伙食中摳一些費用……這些對賈家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需要動刀動槍嗎?

賈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這般想着,被捆綁的僕從越是不忿,把希冀的實現望向焦大,希望對方能好好的說賈政一通,說不通,也讓他們有機會見見賈母,見見賈家的族長。

焦大也不負所望,目光兇狠狠的瞪向賈政,揮舞着拳頭示意着自己的能耐,道:“政二爺,你要知道……”

“你也要知道,焦大!”賈政面上掛了層寒霜:“昔年在戰場救過賈家先祖命的不只是你一個人。只不過那時你年歲尚小,我堂叔祖他才讓人對你優厚有加,想要盡心的栽培你,可是你卻幹了什麼?口口聲聲對賈家忠心耿耿,不要賣身契,可學文不成學武功又只有自己的一身蠻力,最終給你安排了衣食無憂的管家。他們寧府也夠對得起你了吧?”

賈政毫不客氣的鄙夷道。他對焦大的記憶來源於賈史氏的感慨。據說焦大仗着自己的有功之身,把當年剛進家門的敬大嫂子說哭了,隨意的更改女主人對僕從的調配。不過也因此,賈史氏趁着賈敬之妻哭訴的時候,把賴二一幫人給安□□了寧府之中。

這賴二也不負所望,成功的把焦大給排擠出實權管家行列。

僕從的恩怨大戲一閃而過,賈政冷眼看着各個尚不知悔改的僕從,吩咐立在一旁的新上任的小廝念獎賞的名單。

他辦事向來賞罰分明!

剛上任的小廝胸膛一挺,雙眸憤憤回瞪着焦大,道:“老爺何曾欺負過對賈家有恩的老人呢?我也是家生子!我曾祖父王小虎,祖父,堂叔父,一家三口壯丁都殉難與當年最慘烈的蕭山戰役中,就是焦大你救了國公的那一場戰役里!”

聽到這話不僅焦大,就連賈政聞言也眸子一閃。他先前只是從莊子裏挑選出了幾個順眼的十七八歲的孩子,想要培養一番。見王峰說話談吐不錯,又認得幾個字,故帶在身邊。沒想到今兒還無意之中幫了他一把。

“你不過當年最小,所以他們護着你與國公。”王峰咬牙切齒着:“難道就你能耐了?”

打小祖母養着他,最常說的就是人要往前看。他們祖上對賈家有恩不假,可賈家事後也為他們提供了撫恤金,朝廷的撫恤金,還有自己私人的撫恤金。足夠讓他們喪父的女人家安枕無憂的活一輩子。可是這世道對女人太過艱難,是他們自己選擇了賣身為奴。

雖然對奴才這一身份的認識不夠,可是當初也是想着大樹底下好乘涼,想着最粗鄙簡單的一句話“宰相門前官七品。”

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忠心?

王峰邊說視線偷偷瞄了眼賈政,見其沒有動怒,便飛快的展開名冊,用自己這輩子最響亮的音量,高聲道:“林大家的,當二門管事三十年,未貪賈家一分,唯一求過賈家的便是放其子為自由身,賈家應允之,其子林石後學藝當賈家店鋪的掌柜。今送店鋪嘉獎之;柳白,當粗使婆子十二年,在……”

王峰一一道來,原本被捆綁的僕從聽得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回蕩在耳邊,個個臉色清白交加。

被讚賞之人,不是被他們給排擠到莊子裏,就算在賈家也是成了邊緣的僕從。

可是,他們也是家生子,也曾經為賈家的榮光做出赫赫貢獻。

等王峰宣讀完畢,賈政直接鄙夷的掃了一眼,“你們有什麼理由在這裏叫嚷?”

說完,賈政斜視了眼焦大,對左右護衛吩咐道:“把他給我送回寧府。不管寧府如何,從今往後別讓我在看見他!”

“你……”見賈政顯而易見的不屑神色,焦大張口又是一聲:“老太爺。”然而王峰的行動更快,直接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團臭襪子,活活的堵着人說不出話來。

賈政用手捂捂鼻子,給自己清新清新口氣,默默的看着新上任的小廝。決定日後定要開展開展衛生常識講座。

“讓諸位兄弟見笑了,小小謝禮。還望笑納。”被這麼一耽擱,時間不早了,賈政請人吃完飯後,又笑着遞過荷包。

“政二老爺客氣了。”校尉接過荷包后,聞言笑笑:“這種事情我們最內行不過了。”

吃飽喝足的士兵齊齊大喝了一聲是,然而雄赳赳氣昂昂的繼續查抄各家去了。賈家兄弟都挺豪爽,前些日子,眾人忙碌了一天一夜查失蹤案件,等賈鏈找到之際,賈家私下裏都給包了整整四個月的俸祿。這可實打實的發到每個兄弟手中的。今天這抄家的活,就更是油水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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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賈赦小心翼翼的引着跟恍若進自家門的祖孫,看到的就是家中金光閃閃的一幕,頓時扭頭成苦瓜臉,強調着:“都是抄的,抄家得來的。賈家可窮啦。”

上皇掃過跟蝗蟲過境般隨意擺放的金銀,拇指大的各色瑪瑙翡翠,缺角亦或是完好無缺的羊脂玉觀音雕像,汝窯瓷瓶等等,開口道:“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啊,賈赦,下面一句是什麼?”

“啊?”

“看着就來氣,你把《史記》給朕……咳咳……”上皇清清嗓子,道:“給世叔我抄上一百遍!老賈去世才幾年啊,才幾年,看看這賈家都被禍害成什麼樣子了!”

一聽到要抄書,賈赦那管得了其他,給自己辯駁着:“一看就是侵蝕了好幾十年的,要怪也是我爹識人不清先。”

“那你多抄一百遍,給你爹燒去。”

賈赦:“…………什麼?”

上皇懶得理賈赦,他發覺實地教育沒準對孩子有好處。就如眼下,換個環境,看着真金白銀閃瞎他的龍眼,讓他也不由的猜測其昔年跟司徒家一同打天下的老臣勛貴。

賈家家生子的叫嚷,跟勛貴拖着欠銀不還的口吻,要多相似就有多相似。

越想越想氣。

“賈西貝,快走,免得等會我生氣了。”上皇說完,牽着司徒承乾往榮禧堂走,走到門口,看着從里走出來的賈政,腳步頓了頓。

“祖父?”

“乾兒,給祖父念念匾額上的字。”

“榮禧堂。”司徒承乾一字一頓,認真的回答。

定定的看着忽然站立的賈政,上皇瞧着與其父相差不多的面容,尤其是在燈火燃燒下,那相似的氣質。帶回過神來,便越覺得胸口堵着一口氣發泄不出來。

他聽聞過賈家老二住進了榮禧堂。

可是今日親眼所見,是在踏過一地金銀路的基礎上。這讓他不其然的想起,賈代善也是哭窮喊沒錢的人之一。

哭窮不是問題,問題是竟然欺騙他。

欺君之罪!

“賈赦,給我過來!”上皇指着榮禧堂的匾額道:“你給朕抄個一萬遍寄給你爹,告訴他你是個大孝子好哥哥,讓賈政住進榮禧堂。”

賈赦腳步一軟:“這……這……這罪魁禍首是他,老二!”

被指的賈政光明正大打量傳說中的太上皇。

太上皇雖兩鬢斑白,但卻是精神奕奕,雙眸掃過,透着不怒自威的氣場。

上皇也順着手指所向看了眼賈政,對賈赦道:“所以,我這不是給你來撐腰了嗎?給你爹訴苦,讓他氣的從墳里爬出來找老二算賬。然後,我就可以給你做主了啊。不然,你白叫我叔叔了,不是嗎?”

看着頗為慈愛的上皇,賈赦板着手指算了算,木獃獃的看着匾額上的三個大字,只覺得心累萬分,鬼使神差的問道:“您真的要暫住啊?”

一炷香之內,他都不知道被罰了多少萬字的書了。

都快嚇出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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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賈政無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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